第7章 撒纳草
“阿嚏——！”
艾丽丝浑身哆嗦着打了个喷嚏。
奇了怪了，明明走在向阳面，暖烘烘的阳光照在身上，怎么还会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跑了这么久，两个孩子已经离开了镇子上的集市，走到了田野小路上。
窄路上无法通过马车，那名贵族妇人肯定是追不来这里了。
艾丽丝稍稍松下一口气，开始回忆起先前皮特说的话。
她竟然会被诬陷是魔女的孩子，而且作为女性的她今后也会变成魔女。
艾丽丝看过游戏介绍，魔女和精灵，吸血鬼，狼人一样，是一种非人的存在，往往还拥有超自然能力，是与人类相对的邪恶阵营。
在游戏中，魔女充当了中后期的阶段性boss。
她明明是个路人npc，怎么突然又和魔女扯上关系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真的被镇上的人所误会，那她就彻底落入人人喊杀的境地了。
艾丽丝撩起自己的一缕头发，乌黑微卷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淡淡的金属光泽。
按照游戏设定，魔女的头发是妖艳的茜色或者绯色，像熊熊燃烧却又预示着死寂的夕下残阳。
她的头发颜色没问题，所以她不可能是魔女。
既然如此，那个皮特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小孩子的无心之言，肯定都是大人教的。
思来想去，艾丽丝认为这是自己那个冷血的祖父，为了抹去自己侵吞故去长子遗产而驱赶孙女孙子的罪行，故意放出的谣言。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她今后的生活和那个祖父已经没有关系了。
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艾丽丝从口袋里掏出被压扁的肉饼，摸在手中已经有些凉了，不过她也不嫌弃，撕开外层的油纸狠狠地咬了一口焦黄色的肉饼。
饼里裹杂了不少菜叶和面粉，不过还是能依稀品尝出肉糜的质感。
达成成就【恰饭·二】，奖励普通家鸡x1只。
背包物品栏里，第一格是剩下的8块煤炭，第二格是一只鸡的图标。
但从一个不会动的简易图标上，艾丽丝看不出这到底是公鸡还是母鸡。
还是等回去再拿出来看看吧。
随后，艾丽丝回过头看向弟弟艾萨克，他这一路上都没说话，之前给他的半块肉饼也不见了，估计是跑路时不慎掉落在沿途中。
“艾萨克。”
艾丽丝走过去，把自己手里的那半块肉饼递给了他。
虽然她已经咬过了，但都这个时候，艾丽丝想对方肯定也不会介意。
“尝尝这个吧，我们已经好好久没吃过肉了。”
面前的小男孩仍是低垂着脑袋不说话，肩膀微微颤抖着。
不会真的是嫌弃她刚才咬过了吧……
艾丽丝心想。
“艾萨克，如果你介意的话，你就吃这边，这边我没有……”
“妈妈不是魔女！她很好！”艾萨克突然握紧拳头怒吼道。
“诶？”
“姐姐……姐姐也很好，姐姐也不是魔女！这些都是丹尼斯他们瞎说的！”
说着，艾萨克忍不住哽咽起来，艾丽丝连忙走过去双手环抱着他给予安慰。
说实话，刚才那个什么皮特诬陷两人的话，艾丽丝都是左耳进右耳朵出。
毕竟在她眼里，这些都是游戏设定，是数据而已。
可艾萨克不一样，他是真真切切能感受到外界对自己，和自己家人的恶意的。
“走吧，艾萨克。我们回去，说不定回去后姐姐又能变出来什么东西呢。”
听到这话，艾萨克瞬时转悲为喜。
皮特和丹尼斯说他是魔女的孩子又如何，他姐姐可是会魔法的。
看到弟弟不再为之前的事情烦恼，艾丽丝心中宽慰不少。
果然是小孩子啊，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两人手拉手并排走着，路过一片被薄雪覆盖的草地时，艾萨克突然让她等一下，就小跑着进了草丛。
艾丽丝好奇这孩子到底想在一片光秃秃的草地上干嘛，便也跟了过去。
破旧的单鞋踩在雪上，冰得有些刺骨。
艾丽丝记得下一个成就达成后，会奖励一双短靴。
到时候她和艾萨克试一下大小，适合谁就给谁穿好了。
不远处，艾萨克屈膝蹲在地上，弯着腰刨着覆盖在上面的积雪。
艾丽丝不解其意。
这是在玩雪吗？
看到他冻得通红的小手，艾丽丝想去叫他起来别玩了，刚走过去喊出第一个字，就看到艾萨克回过头一脸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战利品”。
艾丽丝定睛一看，应该是什么植物的根茎，上面还沾着泥水。
“这个是撒纳草的根茎，研碎了敷在伤口上就能很快愈合！”
话音刚落，艾萨克迫不及待地想用这药材来治疗姐姐手上的伤。就地用石缝里的雪水洗去了上面的泥土，再用小石子使劲碾碎成半糊状，小心翼翼地涂在艾丽丝手上。
涂了这什么草后，艾丽丝感到自己手上凉丝丝的，还有轻微的刺痛发痒，不过稍微忍一忍，这种不适感也很快就消失了。
她突然有些好奇。
“艾萨克是怎么知道的，这个……什么草来着？”
“是撒纳草，姐姐。”
“你怎么知道它能治疗外伤？”
“小时候经常看父亲用这撒纳草制成药膏，然后分发给庄园外的穷苦人家治伤，我就记住了。”艾萨克回答。
原来是这样。
从艾萨克的描述里，艾丽丝推断他们的父亲是个心地善良，还会一点医术的人。而她祖父，却是个有钱却心黑的庄园主。
她本该是个富裕家庭的大小姐，出行乘马车，在家喝红茶，现在却沦落到被路人当作乞丐的境地。
艾丽丝看着身上褴褛的衣衫，叹了口气。
旁边，艾萨克在衣服上擦了擦冻僵的手。
“姐姐，我们快些回去吧。”
“等一下，艾萨克，姐姐问你个问题。”
“嗯。”
小男孩点点头，仰着头看向她。
“艾萨克，你刚才说的你父……我们的父亲，他用这撒纳草做的药膏，你会做吗？”
先前在集市上，艾丽丝遇到过一个提着小木箱摆摊卖药的游历医生。她在一旁大致观察了一会儿，这里的药品大多是些药用动植物制成的药丸或者药膏。
价格也不便宜，她看到有人用15枚铜币只买走了拇指大小的一瓶药膏。
虽然开局得益于绑定在她身上的成就系统，她没有在一开始就被冻死。但现在不能始终只跟着游戏成就走一步看一步，万一以后成就不更新了怎么办？
为了以后能生存下去，得为自己找个可以谋生的手段。
“会的！父亲教过我！但、但我会的不多……”
一瞬间，艾丽丝看到艾萨克先是眼前一亮，但很快又低沉了下去。
会的不多不是什么问题。
“太好了！会一样也行。”艾丽丝抬头望向密林深处的雪地，“这里面还有你刚才采到的撒纳草吗？”
“有的，撒纳草一般都是成片生长，成熟阶段会散发出特殊气味儿。我就是根据这个判断撒纳草生长位置的。”
听艾萨克说完，艾丽丝十分钦佩而欣慰地看了他一眼。
虽说她运气不好穿成了个倒霉的npc角色，但好在还配备给了她一个乖巧听话还懂得多的弟弟。
“艾萨克，我们再采一些撒纳草吧。既然用它做成的药膏能疗伤，我们可以做一些拿出去卖钱。”艾丽丝提议。
艾萨克先是快速地点头同意，但紧接着又面露难色。
“可是用撒纳草做真正的疗伤膏还需要矿脂和松胶，父亲为了能将制成的新鲜药膏多保存一段时间，还会加一些冰石粉，但这些材料我们都没有……”
艾丽丝歪头想了想。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采一些回去，把完整的根茎冻在雪里保存着，等买到其它材料再做。平时也能自己用，或许送一些给卡尔先生，毕竟那位好心的老先生帮了我们这么多。”
听到艾丽丝这么解释，艾萨克欣然同意。
两人走进草丛，艾丽丝在弟弟的指导下，学着如何辨认哪里的积雪下面生长着撒纳草，再刨开雪将埋在下面的植物根茎挖出来。
两个孩子沉浸在采摘撒纳草的喜悦之中，不知不觉越走越远。丝毫没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人偷偷地尾随其后。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艾丽丝扶着弯得有些酸痛的腰直起身子，发现自己一路刨雪挖药已经走到了山崖边上。
当下正值正午，面前没有大树遮挡，他们运气好也没遇上刮风。
只有温暖却不刺目的冬日阳光和煦地照耀在身上，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向山坡下望去，经过一上午的气温回升，大雪已经消融了不少，依稀可以辨认出远处是一片平坦的田地，道路两旁零零散散地洒落着几座木头小屋。屋顶的烟囱里飘出几缕升腾而上的袅袅白烟。
艾丽丝深吸一口气，森林中清凉的空气沁透心脾。要不是她现在太穷，真的感觉就这么生活在这里也不错。
“姐姐，你看那边。”身旁，艾萨克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
艾丽丝低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相距十米多的山崖脚下，今天早上遇到的那个痴傻的流浪汉，正背对着两人蹲在雪地里，不知道一个人在那鼓捣些什么。
这里人烟稀少，她和弟弟是为了采药，这个人不会也是为了采药吧。
反正对方又没注意到她，出于好奇，艾丽丝站在高处默不作声地多看了他几眼。
现在凑近一看，他身上穿的那件黑色单薄的衣服不光破得厉害，上面还沾着些深深浅浅的印迹，像是什么粘稠的液体干涸在布料上后凹陷形成的痕迹。
有点儿像血。
艾丽丝猜测，他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傻子，又是无人照看的流浪汉，平日里肯定到处磕磕碰碰自己都不知道，伤口渗出的血迹干在衣服上没有清洗也很正常。
但奇怪的是，他的头发，以及露在外面的手脚却依旧很干净。
她见过流浪汉，裹着棉絮外露积了一层污垢的大棉袄子，头发乱蓬蓬，脸和脚黑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看到有人路过就咧开嘴“嘿嘿嘿”地傻笑。
难道说，这个人是个格外注意个人卫生的流浪汉？
艾丽丝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身旁的弟弟发出一声尖锐短促的尖叫声，还没等她来得及回头查看，单薄如纸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向后拖去，一只粗糙如砂纸还带着浓重烟草味的大手将她的下半边脸捂得严严实实。
“唔唔——！”
糟了！她该不是是遇到人贩子了吧！
可游戏设定里有这个吗？
无论如何，艾丽丝清楚地知晓自己是遇到意图不轨的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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