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魔女的孩子
“偷就偷呗，就你们两个小乞丐，不偷东西怎么活下去。我还能把你们送去治安塔不成，看把这两个小兔崽子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安德鲁斜靠在木架旁，恶趣味地揶揄着两人。
艾丽丝都被这人的喜怒无常给搞糊涂了。
她和弟弟紧紧地靠在一起，抬头望着安德鲁不说话。
“行了行了，我不开玩笑了。你们两个，过来选下颜色吧。”安德鲁重新叼起烟斗，从工作台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张比色卡一样的东西。
他的裁缝铺竟然还能染布，艾丽丝有些意外。
不过，染布需要花更多的钱吧。
艾丽丝觉得棉布原本的那种米白色就挺好看的，况且她们只是为了避寒，又不为穿出去好看。
“不用染色了，原本的颜色就可以。”
听到艾丽丝的拒绝，安德鲁瞪圆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么好的棉布，怎么能不染色呢！”
艾丽丝下意识地攥紧了弟弟的小手。
他该不会是要强买强卖吧，可他们根本没多余的钱。
“先生，我们付不起染布的钱。”
“啧，忘了你们俩是没钱的小乞丐了。”安德鲁摇着头从鼻孔里喷出一股烟雾，几根干瘦的手指敲击在桌子上，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
“那这样吧，颜色和款式的设计都由我来定，我就只收你们定金钱，就按你说的，三天后来拿衣服的时候再给钱也行。”
安德鲁也不等两个孩子同意，像抚摸爱人一样拿起那块上好的棉布蹭了蹭脸颊，哼着小曲儿蹲在地上调染料去了。
艾丽丝看着安德鲁身上那奇异的服饰，这些想必都是出自他本人的设计。
她不太能接受穿得这么前卫，但安德鲁开出的条件又很诱人。
不光能免费染布，还多省下了8枚铜币。
当下钱才是最重要的。
想清楚了这一点，艾丽丝也就没那么抵触了，甚至还有几分期待三天后会收到一件怎样的衣服，这感觉就像拆盲盒。
离开“银灰纽扣”后，艾丽丝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在附近转了转。和面包店，铁匠铺，木材店的店员聊了几句，一路上还碰到了吟游诗人和戴面具的医生。
这些都是游戏里常见的功能性npc，不过现在他们都是些活人了，有些脾气差的看到来人是两个衣着破烂的孩子，没等艾丽丝开口就当她们是讨饭的乞丐赶了出去。
好在成就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达成成就【结交广泛·一】，奖励20枚铜币。
淡蓝色的游戏系统提示再次浮现，背包栏上方铜币数也由“5”变成了“25”。
现在房租可以交清了。
但艾丽丝并不急于上赶着去范拉妮那儿交房租，她打算先留着钱做其他用途。万一在这期间真的遇上生病之类的突发状况，没有存款可就真的游戏结束了。
【买卖·一】首次与npc进行交易，奖励30枚铜币。
【恰饭·二】首次摄入肉类食物，奖励普通家鸡x1只。
【走南闯北·一】首次进入一个新城镇，奖励短靴x1双。
艾丽丝再次调出成就界面，每次显示三条，已完成的成就不再显示，于是现在又多刷新出来两条。
与npc交易的话，等三天后她再次来裁缝安德鲁那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能达成。
艾丽丝的目光移到了下一条，首次摄入肉类食物，可以获得普通家鸡一只，具体也没写到底是公鸡还是母鸡。
如果是母鸡的话，今后她们就能有免费的鸡蛋吃了。
艾丽丝本不是个特别喜好吃鸡蛋的人，但现在想起来，无论是白煮蛋q弹绵软的口感，还是炒鸡蛋油润咸香的滋味儿，都是让人食指大动的美味。
她抬头向远处望去，其中一条窄长的石砖街巷上，有几个木头羊皮搭成的临时货架，一对年轻的小夫妻正从卖货的老先生手中接过油纸包裹、冒着热气的食物，看着像是油炸肉饼。
艾丽丝拉起弟弟冻得冰凉的小手，向货摊走去。
如果确实是添加了肉类的食物，价格也能接受的话，她就买一点和弟弟一起吃。
既和npc交易达成，也是首次摄入肉类食物。
一次性能达成两项成就。
走近一些后，空气中煎炸的香气越发浓烈，艾丽丝使劲吸了吸鼻子，低头看向摆放在货摊旁的木制价目牌。
炸蔬菜肉饼，5铜币。
薄荷甜汤，2铜币。
芝士薯泥丸子，3铜币。
价目牌上写的是“炸蔬菜肉饼”，那也就是说里面还是有肉的。
她和弟弟两个人分吃一块肉饼，5铜币也不算太贵。
况且达成成就后她还可以获得30铜币外加一只鸡。
这么想着，艾丽丝带着弟弟迎了上去。
“先生你好，我想买……”
“去去去！哪里来的小乞丐，我这儿可没剩下的边角料打发你们，去别处要饭吧！”
卖食物的那人见两个孩子穿得破烂，饿得面黄肌瘦，身边也没成年人跟着，自然而然地认为她们是乞丐。还没等艾丽丝说完，就抓起手边的麻布像驱赶苍蝇那般想把两人轰走。
艾丽丝赶紧从口袋里掏出5枚紫红色的钱币。
“先生，我们不是乞丐，我想买一块肉饼！”
看到钱，卖食物的店主这才收起了抹布。他拿过艾丽丝手里的铜币，有些不敢相信似的举到头顶迎着光细细查看一番，确认不是假的后，从蒙着布的篮子里夹出一片炸过的肉饼，放进油锅里复炸加热后装进纸袋里递给对方。
达成成就【买卖·一】，奖励30铜币。
艾丽丝接过金黄酥脆冒热气的炸肉饼，小心翼翼地边吹气边把肉饼分成了两半，把其中一半递给了弟弟艾萨克。
出乎艾丽丝意料的是，她明明看到面前的小男孩盯着炸肉饼直咽口水，却只是抿了下嘴唇并没有吃。
“艾萨克？”
“姐姐，我们还有钱吗？”艾萨克问。
艾丽丝迟疑了一下，突然明白了。
他是担心钱花光了。
对这两个孩子来说，现在手头的钱应该攒下来交房租。家中还有很多面粉，这个时候还在外面购买零嘴有些过于奢侈了。
“快吃吧，艾萨克，你忘了吗，姐姐是会魔……”
“艾萨克！”
艾丽丝正准备劝说弟弟，却被不远处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
她抬起头，发现那人是个棕发红脸，和弟弟年纪相仿的男孩。
男孩身穿皮革上衣，下身穿着军绿色棉裤，头顶还戴着灰色的兔毛帽子，看着很是保暖。
“艾萨克，竟然是你，你还活着！”男孩快步走过来，脸上的神情很是惊讶，似乎按常理，艾萨克早就应该死了。
身旁的弟弟愣了愣，突然眼前一亮，显然也是认出了昔日玩伴。
“皮特！”
“这么久不见，你去哪儿了？”
“我……”
皮特完全没去在意艾萨克的难堪，见对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竟口无遮拦地直接说道：
“我可是听丹尼斯和梅儿说，你是被家里赶出去的，因为你是魔女的孩子！”
“我不是！你胡说！”艾萨克梗着脖子，猛地提高了声音，站在他对面的皮特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集市上路过的行人本对街上两个孩子的谈话内容不感兴趣，大家都急着忙自己的事情。但冷不丁听到“魔女”的字眼，周遭的气氛却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行人纷纷驻足，围在一旁交头接耳。
“天哪，你听到刚才那个孩子说的话了吗？”
“什么意思？魔女的孩子！”
“哪个？是那个脏兮兮像乞丐的那个吗？”
“别闹了，我们这儿怎么会有魔女呢？”
“就是啊，如果真的有魔女，我们的镇子早就被毁了。”
“你们都小点声！据说魔女能在千里之外就听到说她们坏话的人，当心被抓去割掉舌头！”
“……”
蝴蝶小镇虽然偏僻落后，但对魔女这一群体的恶名还是有所耳闻。
毕竟“魔女”这一称谓已经融入到了当地口耳相传的风俗传说中，大人吓唬傍晚贪玩不回家的孩子，所用的托词大多是恶魔、巨龙，或者就是吸血鬼，幽灵和魔女了。
“我没胡说。”见艾萨克只是嘴上嚷嚷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后退了几步的皮特没开始那么害怕，接着话茬说道：
“而且丹尼斯还说了……”
说着，皮特似乎是心有余悸一般瞥了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艾丽丝一眼。
“他说，魔女的女儿长大后也是魔女，所以你那个姐姐今后肯定也是会吃人的魔女！”
“不许说我姐姐！”
艾萨克气得满脸通红，他一把丢开艾丽丝的手，铆足劲儿往皮特的胸口撞去。
毫无防备的小男孩应声倒地。
摔坐在湿冷地面上的皮特愣了足足有好几秒钟，突如其来的惊吓让他一瞬间都没感觉到尾椎的剧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与羞耻感终究是占了上风。
皮特咧了下嘴，随后如夏日的惊雷一般开始嚎啕大哭。
看着面前哭声震天的小孩，艾丽丝有些后悔刚才怎么没拉住弟弟。
她倒不是后悔皮特被教训，这口无遮拦的小屁孩纯属活该。况且弟弟艾萨克与他年纪相仿，体型上还瘦了一圈，这皮特被艾萨克撞了一下肯定也不会受什么严重的伤。
只是艾丽丝看到，在皮特突然放声大哭后，从不远处停靠在路边的马车上走下一位身着貂皮大衣的妇人，正急匆匆地往这边赶过来。
那妇人十有八九是皮特的母亲。
看母子二人的穿着打扮，以及那辆精致的镶边红木马车，艾丽丝知道对方的家境是此时此刻的自己无论如何都招惹不起的。
游戏背景可不是什么和谐友好，公平法制的现代社会。在人类居住的地界上，掌握地方话语权的都是些不同等级的贵族们。
她和弟弟两个被赶出家门无依无靠的穷苦小孩，在对方眼里就是两只可以被轻易碾死的蚂蚁。
来不及多想了，艾丽丝抓起弟弟的手拔腿就跑，专抄小路。
那妇人也是急着去查看宝贝儿子的伤势，暂时分不出心思叫车夫去追那两个小乞丐。
“银灰纽扣”的裁缝店里，安德鲁听到外面嘈杂的议论声，踱步走出屋子查看，正巧听到一个路过的人嘴里念叨着什么魔女。
“你们在说什么呢？”
那人停下脚步，神色诡谲地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刚才有一男一女两个小乞丐，听说是……”
……
安德鲁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那人说完，似乎是为了寻求认同一般接了一句：
“对吧，是很可怕吧！”
安德鲁没说话，直着眼睛像雕塑般立在原地。
“妙啊！”
安德鲁突然大笑着拍了拍脑门。
他无视了面前路人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扭头念叨着进了店。
魔女，魔女……
是刚才那小女孩？
这怎么可能呢。
但这个想法不错，一定会是个别具一格的设计！
安德鲁捞起工作台上的棉布，嘴角勾起胸有成竹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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