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生而腐败之花
“孩子，我认为你可能不适合成为一个魔药师，不过这也没什么好难过的，毕竟很多人都不适合。”
“好了，一会儿就和你的姐姐回家去吧。”
威尔伯格起身开始收拾一会儿上课要用到的教具。
艾萨克僵滞在了原地，他被拒绝了。
艾丽丝也有些意外弟弟竟然落选了，尽管内心有几分叹惋，但正如威尔伯格所说的，这件事对艾萨克一个孩子来说确实是太难了，她本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能成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让弟弟入学这条路失败了，她就要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弟弟。
艾丽丝再三向威尔伯格给她们这个机会表达了感谢。
“还是非常感谢您，威尔……”
“那个是乌雀兰！”艾萨克突然抬手指着威尔伯格桌子下面那盆外形奇特的黑色花朵高声说道。
他要帮助姐姐，不能这么放弃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观察着威尔伯格的办公室，试图从这里找出什么能证明自己确实有入学水平的东西。
当威尔伯格把花盆从桌面挪到晒不到太阳的地上时，艾萨克认出了那株奇特的黑色花朵。
艾萨克的话让威尔伯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重新上下打量起了这个矮小的男孩，目光逐渐变得严肃和认真。
这次艾萨克说对了，他的这盆花确实叫作乌雀兰。
只是……
这种稀有的植物鲜为人知，贝蒂和萨拉这些魔法学校的老师也不曾见过，还因为花朵的颜色是少见的黑色而好奇地询问他这是什么花。
为什么这个男孩会知道这个，是巧合吗？还是说他曾经恰好见到过这种植物。
威尔伯格重新坐回到了位置上，他现在不急着要去上课了，他要确认这个孩子是真的认识这种罕见魔药，还是说只是误打误撞。
“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乌雀兰，那你知道这种植物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威尔伯格把那盆黑色的花重新端上了桌面，随后拉起了窗帘挡光。
艾丽丝注意到，那盆“乌雀兰”的枝叶都是常见的翠绿色，但生长在枝头的一串仿佛一群飞鸟的花朵却是纯粹的黑色。
她很少看到过完全黑色的花朵。
“它的种子可以制作魔药，先生。”终于等来了一个自己回答得上的问题，艾萨克把自己所知的关于这乌雀兰的知识全部一股脑地讲了出来。
“用乌雀兰种子制成的魔药可以救回任何濒死之人的性命，无论是因为受到外伤还是中毒，哪怕那个人只剩一口气也能起效。但它本身又是剧毒的，因此在服用乌雀兰制成的魔药后，即便是当时活了下来，几个月后那个人也会死于乌雀兰本身的毒性。”
威尔伯格目不转睛地看着艾萨克，一边听他陈述一边缓缓地点头。
这孩子刚才说的都是对的，乌雀兰种子制成的魔药，原本可以成为万中无一的保命神药，可惜的是这药本身却是剧毒的，唯一的用途就是延长一个将死之人几个月的寿命。
也正是因为很少有人会用到这蕴含剧毒的“救命药”，知晓乌雀兰的魔药师也很少。
威尔伯格不禁疑惑，这个孩子对魔药基础的概念全然不知，倒是对这种鲜有人知的内容了解得很清楚。
这些知识又是谁教授给他的呢？
“……不仅如此，威尔伯格先生，乌雀兰生长期间需要充足的日照，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放置在阴暗的地方。”得到了威尔伯格的肯定，给艾萨克平添了不少自信，便顺手指出了对方刚才的错误。
艾萨克话音刚落，威尔伯格脸上的表情再次从欣赏夹杂着些许疑惑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震惊。
很遗憾，他这次说的内容可就大错特错了。
饲养乌雀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直接照射到阳光。
圣雷利帝国在世的最伟大的魔药师——道格拉斯先生在他的著作《玛芝卡姆州特有种植物培育指南》中明确提到过，乌雀兰的花朵在日照下极易腐败，因此必须在相对阴暗一些的环境中才能长得好。
正好威尔伯格手头就有这本书，他翻到记录乌雀兰的那几页指给艾萨克看。
“你瞧，孩子，道格拉斯先生可是特别标注了，乌雀兰是绝对不能晒到太阳的，告诉你有关乌雀兰知识的那个人明显是自己也搞错了。”
然而艾萨克却很是坚决，这个时候的男孩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全然没有一开始时的拘谨与胆怯，一心想着和威尔伯格辩论。
他知道乌雀兰的花朵在阳光极易腐败这一点，当时他也是对此感到很费解所以才向父亲追问。
“只需要种子，威尔伯格先生！我们只需要种子。”
“无论是制作魔药所需要的材料，还是对这种植物本身，留下合格的种子才是最重要的，或者说这才是我们最终的目的。”
“我们所能见到的各种美丽鲜花，或是色彩鲜艳或是花香浓郁，这么做都是为了吸引虫兽帮助其授粉。”
“但乌雀兰开出的花几乎是纯黑色的，也没有明显的花香，它的花朵只有在日照下腐败后才会散发出馥郁浓烈的气味，长此以往形成的特性，也使得乌雀兰只有在花朵腐败脱落之后才能结出种子。”
“如果是像您这样完全避免乌雀兰被阳光照射，它的花朵确实能存留更久的时间，但这样却也消耗了植株能供给种子发育所需的养分，是没法长出有用的种子的。”
听完艾萨克这一通思路缜密的论述，威尔伯格迟疑了。
他不相信一个连基础的卡西来尔恢复药剂都配不出来的孩子，能够对帝国最伟大的魔药师的观点有所置喙，可艾萨克给出的理由听上去又十分有道理。
毕竟他先前也培育过不少乌雀兰，都是按照道格拉斯所著的那本指南上的方法，可最终正如艾萨克所说，这些花朵很少能结出种子，剩下的为数不多的种子也无法炼制成能用的魔药。
犹豫了很久，威尔伯格还是采纳了艾萨克的建议，虽然乌雀兰的植株很珍贵，但如果这孩子说的是真的，那可是在魔药界足以引起轰动的大事件，他愿意为此赌一下。
“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我还是要在你的理论得到验证后才能收你入学，艾萨克。”
“当然可以，威尔伯格先生，谢谢您！”两个孩子鞠躬表达了感谢，尽管未能直接得到入学的资格，但现在总算是有了个机会，而且看到弟弟那副笃定的样子，艾丽丝觉得，让弟弟入学只是时间问题。
————
同威尔伯格道别后，艾丽丝和弟弟走到门口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嘱咐弟弟在外面等她一会儿，又折返回去找到了威尔伯格。
“怎么了，艾丽丝，你还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吗？”办公室里，威尔伯格已经把那盆乌雀兰重新放回了阳光直射的桌面上。
“威尔伯格先生，我、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这么快就有勤奋的学徒来向他请教问题了，威尔伯格很是欣慰，点点头示意艾丽丝继续说。
“威尔伯格先生，我想知道，龙会变成人吗？”
龙？
威尔伯格有些意外竟然会听到有关龙的问题，毕竟他先前上过的魔法生物概论课上还暂时没提到过龙。
“哦，是因为昨天晚上那件事吧。”他很快意识到，艾丽丝之所以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肯定是因为昨天在马戏团里跑出来一条失控幼龙的事。
这个女孩被这场意外吓坏了。
尽管魔法公会已经想尽了办法来封锁消息，但一传十，十传百，这件事情最终还是闹得人尽皆知，毕竟在赛罗拉城，已经有十几年没有传出过任何有关龙的事迹了。
一会儿在课堂上，那群好奇心重的孩子肯定要追问这件事的详情，威尔伯格本就在头疼此事，没想到还没到课堂上就已经有人提前跑来问他了。
不过艾丽丝的问题也很奇怪，稍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龙怎么可能会变成人呢？
她恐怕是把龙和吸血鬼、狼人这种生物的分类搞混了。再加上人类刻在血脉中对龙的恐惧，估计是听说赛罗拉城出现了龙后，担心龙会像吸血鬼一样以人形混迹于日常生活中，杀人于无形。
“艾丽丝，首先，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龙是不会变成人的。你或许是在别的地方听说过，龙是一种魔法生物，会飞翔还会喷吐火焰毒气，但它本质上还是一种非人的动物。”
“撇去那强悍的力量与蕴含魔法能量的血液，龙就相当于是丛林中的一头野兽。当然，我也只是这样类比，现实中的龙是极其危险的，龙对我们人类世界造成的破坏要远远超过豺狼虎豹这些猛兽。”
“不过你也不用过于紧张，龙会变成人这种不切实际的担忧更是没必要。相比于精灵，兽人还有龙这些种族，我们人类的寿命确实很短暂，力量也很弱小，但也只有我们人类是受到智慧之神眷顾的一族。”
“我们学习魔法，学习炼金术，制作魔药，冶炼金属制造武器，锻炼使用这些武器所需的各种技能。即便我们自身很弱小，也能依靠智慧来应对这些强大的敌人。”
“寿命短暂也不是什么问题，十几二十年后我说不定也死了，但我教授给你们的知识却能一直流传下去。”
“所以，别把精力过多地花费在这种不存在的事情上。如果龙真的能化成人形，还能像人一样思考学习，那这也太可怕了，不是吗，艾丽丝？”
听到威尔伯格如此肯定的答复，艾丽丝提起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她先前还在怀疑，布莱克说不定是条龙变得呢！
可既然不是，昨天晚上，布莱克那奇怪的举动又该如何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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