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章
她和江恒远拥有过爱情么？每次这个念头产生，她都下意识地回避。
可怎么会没有？她反问自己，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啊。没有爱为什么结婚，没有爱为什么娶她？
车子开回锦绣别墅，佣人见两人回来，伸出头问道：“太太晚上想想吃什么？”
叶慕晴看了老佣人一眼，心头更像被扎上一根钝刺。
——先生出去过么？
——或许是去墓园了，我听见先生打电话问花店开着没有。
叶慕晴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居然还对没陪他去墓园感到愧疚。
愧疚，有什么好愧疚的。
背着她去看另一个女人的人是他江恒远啊。
“慕晴。”江恒远拉住她，“我们谈谈。”
叶慕晴侧目看他，全然不复温柔，“谈什么？还是你想说是陈医生看错了，那个去看从琛的人根本不是你？”
江恒远拉着她的手微微收紧，难受地让她皱眉。
“你真能装。”嘲讽地轻呵，叶慕晴甩开他的手直步往别墅里面走去。
江恒远抿唇没有辩驳的态度无疑是火上浇油，叶慕晴坐在卧室里，双手捂着脸不知所措。
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她看着两人的婚纱照发呆。眼睛有些酸涩，她天真地安慰自己或许只是意外，可怎么会是意外？
校友情？太他妈可笑了。
到底有什么理由让他欺骗她？只是去探望病人而已，如果他开口她一定会陪他去的啊。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
心头一根弦猛然绷断，叶慕晴错愕地抬头，一个念头渐渐地，渐渐的清晰起来。
校友，学妹，蛛丝马迹串联起来逐渐让一个答案缓缓浮出水面。
叶慕晴突然想笑，她怎么会这么大意，她怎么会没有反应过来？
一直以来她担心江恒远对从琛产生兴趣，可她却从没去想过这份兴趣是一时兴起还是原本……就存在的。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可怕，她察觉到江恒远的对从琛的不同是她的胜利。可因为自尊，没有将事情摊开说是她的失败。
她说不出口啊。
怎么说？是问他你对从琛是什么意思？还是问他她是不是你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女人天性就是嫉妒的，尤其是对爱的男人。
下楼的时候，江恒远坐在客厅抽烟，烟灰缸满的要溢出来。
见她下来，他站起身，长吐一口气，“慕晴，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
叶慕晴冷冷一笑，往外走去。
“慕晴。”江恒远拉着她，“别闹了。”
“让开。”她说。
“慕晴。”
叶慕晴推开他，“闹？什么是闹？你去看她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是在胡闹？”
“不是你想的那样。”江恒远有些疲惫。
叶慕晴悲戚地看着他，指着他的心口，一字一句说：“你能说这里……没有她么？”
江恒远沉默，叶慕晴表情更是凄苦，“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骗我。”
江恒远还想挽留，却被她狠狠甩开。
“江恒远你真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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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份的英国天气有些湿冷，从琛和赵誉衡牵手走在积了小雪的小路上，心情是愉悦的。
从琛很喜欢帝国理工的建筑风格，古典与现代融为一体，既沉稳又富有生命力。
正值开学，来往的学生很多，各国的语言掺杂在一起，叽叽喳喳却很鲜活。和国内大学内敛的气氛不同，IC的校园气氛更加自由。你随处可见来自不同国家学生坐在Queen’sLawn上围城一个小圈，或躺着或盘着腿，嘴里还滔滔不绝地为自己的观点添砖加瓦。
“怎么，看呆了？”赵誉衡牵着她的手，低笑道。
从琛：“太惊讶了，或者说是惊艳。”
赵誉衡弯弯嘴角，“刚来南肯星顿的时候我也和你想的一样。”
“维多利亚女王真是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从琛调皮的笑，又好奇地问他，“IC的第一块砖真的是女王亲手铺的么？”
从琛今天穿了短款羊羔毛外套，配上黑色紧身裤，脚上一双高帮雪地靴。简单大方又保暖。长发没有束起，垂散在脑后，乌黑柔顺的秀发在一群金发老外中显得格外有东方美。
掌心包裹着从琛的细嫩的手，赵誉衡自然地将手放进右侧口袋，温暖的热度让紧握的手更添暖意。
“据说是这样，我没求证过。”
从琛微微挣了挣手，感觉自己像一个小孩，她的手被他握在手里，然后被他自然地收拢进大衣口袋。
亲昵的动作让她心底丝丝往外冒着甜意，来往的学生笑着朝他们投来祝福的目光。她有些羞赧的垂眸，避开热情的目光，深咖色的雪地靴似要被看出花来。
赵誉衡转头看他，阳光落在他的眼睫，忽闪着金色光芒，“等事情结束我带你去逛逛。”
从琛点头，有些懊恼，“我差点忘了正事。”
赵誉衡宠溺地捏捏她的脸，余光瞥见一个行色匆匆的男子从他们身边走过。从琛扭脸，表情生动地威胁道：“不准再捏了。”
赵誉衡笑得更欢，“不准捏可以亲么？”话音刚落又十分绅士地询问：“Can”
从琛觉得他绝对是故意的，因为年轻学生听见这句话纷纷准过头看向他们，眼底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你……”
“Henry？”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带了几分欣喜，“OMG，真的是你。”
一个胖胖的男子折回来，睁着圆眼睛，样子像极了维尼熊。
从琛茫然地看着赵誉衡，他显然也有些意外，不确定地开口，“Mike？”
“嘿！兄弟，我太兴奋了，我们几年没见了？”Mike激动地和赵誉衡击掌，喋喋不休地说：“上次我看见Tom，还在想你会不会来，没想到……Amazing。”连说了几个amazing表达兴奋之情，Mike才将视线落在从琛身上，“这是……？”
“未婚妻。”赵誉衡自然接话说。
从琛红着脸打招呼，“你好我是从琛。”
“cong？真是稀奇的姓氏，和，不一样。”Mike的英文很流利，但听起来更像Cockney（伦敦东区方言），能听得懂却有些别扭。
见她皱眉的模样，赵誉衡笑着解释：“Mike是霍克斯顿人（伦敦东部城市），口音……嗯……听听就习惯了。”
Mike巴咂着嘴，表情怨念道：“嘿，Henry请说英语，你的表情让我觉得你又在吐槽我，你和Tom总是这样。”
赵誉衡摇摇头，笑道：“抱歉。”
“不过你的未婚妻真漂亮，像……”Mike想了半天才想起女演员的名字，一拍手说：“章子怡。”
从琛噗嗤一笑，小声对赵誉衡说：“中国女演员里，他是不是只认识章子怡？”
赵誉衡无奈点头，“确实是这样。”
Mike搓搓冻红的鼻子，看起来更像维尼熊了。羞涩地说：“东方女人都好看，都像章子怡。”
从琛莞尔，淡淡眉眼更是动人，“谢谢你的夸奖。”
“不过你们是来旅游的么？”Mike看了眼从琛手中的旅游地图问道，很快又耸耸肩，说：“不过我觉得Henry对英国的景点没什么兴趣。”
赵誉衡不置可否，Mike见他这样，一拍脑袋说：“你是来找Tom的？”
从琛点头，“我们看到了陶懋父亲乔治先生去世的消息，所以过来看看。”
乔治先生是陶懋的养父，是英国著名的经济学家，担任过帝国理工商学院的金融系荣誉教授。但知道乔治和Tom是父子关系的人并不多，就连Mike也是刚刚得知的。
Mike因此有些意外，反问道：“你也认识Tom？”
从琛：“我们是同事。”
Mike顿悟，“是Henry的公司？噢，你们真了不起。”
从琛笑，“我们去了他原本的住处，发现他已经搬走了，你知道他在哪里么？”
Mike杵着下巴，圆圆的脸上有些沉重，转头看向赵誉衡，“乔治先生的去世对Tom打击很大，前几天我看他来先生的公寓取走了他的办公用品。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你可以去温彻斯特看看，乔治先生和苏维太太原本就居住在那里。”
“可是我们不知道地址。”
Mike在身上摸了摸，对他们说：“等我一会，上次得知Tom和乔治先生的关系我太惊讶了，我还特意问他要了一张乔治先生的私人名片做纪念，或许上面有地址。”
伦敦到温彻斯特大概只有一个小时的火车路程，Mike送他们到火车站的时候，赵誉衡真挚地抱了抱他，“谢谢你，Mike。”
Mike圆圆的脸蛋有些愁眉苦脸，“作为老同学，我希望每一个同学都被真主保佑。”
“会的。”赵誉衡说。
进车站前，Mike又叫住赵誉衡，“我在《Science》上看见你和Tom的论文了，我研究了那么多年都没研究出来，你们黄种人太厉害了。”
赵誉衡笑，“中国人是最坚韧的民族。”
Mike点点头，站台已经在播报火车到站消息。
“下次有机会再见。”
Mike摇摇头，“Tom说你们中国人说下次再见，只是敷衍。”
从琛两人笑起来，“你知道的真多。”笑过以后她朝Mike挥手说再见，“很高兴认识你，Mike。”
“我的荣幸。”
上了火车，火车门很快合上，从琛看见Mike还站在原地。
过会他像是还有话要说，火车却已经缓缓发动。
“阿衡。”
她叫了一声，窗外的Mike已经跑起来。
Mike追着火车，一遍遍大喊“sorry”，在他维尼熊般的身形消失前，她听到他说“China”。
“为什么说sorry？”
赵誉衡吻吻她的侧脸，却只说：“Mike是个好人。”
过会，从琛反应过来，“他也是六十四个人中的一个吗？”
赵誉衡默然不语，过会从琛握住他的手。弯弯嘴角，她语气轻松，“现在是六十三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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