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千头万绪
“商部的名单里当真什么都没有？”楚宵听闻卫容今日在商部的一番经历过后，心中生疑。这些名单明明是他的探子所获，商部里怎么会什么都没有？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王爷还真以为卫容没有读过书？那点人名，卫容还是认得的！”
“恐怕里面大有来头呢。”楚宵嘴角掠起一抹阴冷的笑，凤眼眯起来，纤长的食指抵着下颚，若有所思的模样卫容看得失了心神。
“是。王爷那份名单里的人商部里一个都没有。”
“竟一个也没有？！”楚宵眉头拧起来，咬住下唇，沉默半晌后才缓缓说道，“既是商部有意包庇，同样是朝廷出了纰漏。”
“朝廷的纰漏？”卫容不解，这不就是显而易见的商部有人从中徇私舞弊吗，关乎朝廷何事？
“官场之上，环环相扣，他李正敢这么胆大妄为，就表明这朝中，就不止这一个李正。”楚宵心中有些暗恼，他向来用人谨慎，事关北齐国运，从不敢疏忽半点，所选的皆是忠君为民的臣子，如此说来，这些人，都是老狐狸了，未曾在他手中待过，他对这些人也所知甚少。
“如此说来，这件事情头绪大着呢。”听了楚宵一番话，卫容愈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自言自语道，脑海中却浮现起来今日商部里那群官员醉生梦死的模样。
“时候不早了，本王今日也累了，先行回府休息了。朝堂上头的事情交给我，剩下的，就由将军来处置好了。”夜色已深，半寸月光洒在楚宵的肩上，像是兰青色的外衫上挂了层浅纱。
“王爷慢走。”不知不觉已与他一起呆了大半日，卫容这才惊觉，两人原来，还能这般相处，也不一定非要见面便争得面红耳赤罢。
露寒夜深，只听得二三夜鸦在林木间聒噪鸣叫，偶有几只蚊虫飞来，卫容伸手便拍死一只。
最近的楚宵不太让她看得透。不是，她从来就不懂楚宵是个怎样的人。
以前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爱慕，后来他又舍命相救，真是好生纠结。卫容脑海中乱成一团，蚊虫嗡嗡的声响更使得她久久不复平静。
“卫木头还不睡。”低柔的男音裹挟着清风飘过来，一袭白影从远处渐行渐近。
“老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赵大人果然忙得很，这么晚了才回来。”卫容有些倦怠，却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他几句。
“将军不也是事务缠身，到现在还坐在院子里头数星星，数月亮。”
“好了，睡吧睡吧。我累了，子兴你也早些歇息。”卫容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调侃的心情，今日的楚宵，那日楚懿的话，还有今天商部的案子，朝中老臣的漏洞，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像是一团揉乱的麻，怎样都解不开的痛楚。
“恩。”赵熙擦过她的左肩，淡淡呼了一口气，像是一口气叹出了心中所有的忧愁哀苦、
卫容回到房中却被思绪裹着绕着，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一闭眼就是楚宵那日满身血光的倒在她怀中的样子。她总想到自己在战场浴血杀敌时候的样子，战士们为国为家，好男儿镇守四方，血气方刚的汉子和血气方刚的她，将东夷大军杀得片甲不留。
那时候是为什么愿意随着父亲出征呢？卫容一直想着，却怎么都记不清了？
因为卫家世代将门，父亲却只生了自己一个女儿？因为自幼习武，对战事的兴趣？因为年幼就有满腔豪情壮志了？
好像都不是。卫容恍然想起来。
是楚宵的一句话。
“这江山，是我楚家的江山，这天下，也是我楚家的天下。”
便是这一句话，十六岁的卫容披甲上阵，浴血奋杀。
只是为了那年那一句楚家的天下。
可她当时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个楚家的天下竟害死了自己这世上血肉至亲的父亲。
卫容就在这迷迷糊糊的千头万绪里睡了过去，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已近正午，前一晚想的事情大抵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
“将军，三王爷已在前堂等候多时。”
“什么！”卫容匆匆忙忙给腰带系了个死结，拔腿跑进了前堂。
“王爷久等，久等。”卫容赔笑道“王爷可曾用过早膳，下官立马派人准备，王爷可否口渴？来人，上茶……”卫容只想说句，熬夜误事，熬夜误事啊！
“不必了，将军。此刻已近午时，怕是都到了午膳的时辰，将军怕是还活在梦里吧。”楚宵那颇为戏谑的声音配着他今日一身骚气的紫衫，真是令人发指！
“王爷你知道你今日穿的像什么？”卫容回以唇齿之击。
“像什么？”楚宵不解。
“下官说了，王爷不会怪罪？”
“不会。”楚宵答得一本正经。
“像窑子里的小倌。”卫容窃窃看了他一眼，便知道大事不妙。
熬夜误事，口舌更误事。
楚宵气得差点没一盏杯飞过去，他不是气得卫容说她像什么，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去过那种地方，小倌是什么！她再如何爷们，终究是个女儿身！
“啧啧啧，王爷别生气。下官实话实说罢了。”卫容伸出一根手指，抖抖的指了指那玄紫的外衫，“王爷自己瞧瞧这色相，这白玉，真是气质非凡得很！”
“卫容！”楚宵额间乌青一片，情况甚是不好“本王问你，本王与小倌比，如何？”
卫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怔得说不出话来，她其实是想说小倌们善解人意，还体贴得很，可她一想到此话一出，自己恐怕没法活着见到今天的日落了，还是笑道，
“王爷天命之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智双全？气宇非凡？风姿绰约？？？……”卫容真是把这辈子她所有读过的书都搬了出来。
“够了。”楚宵轻呵一声，“若是让本王知道你以后再去那些有伤风化的地方，定会让皇上治你个玩乐之罪！”
“是是是，下官知罪，下官必不敢再犯。”卫容唯唯诺诺的连声附和。
“你还敢有下次？”
“不不不，下官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本王今日是来与你说正事的，此事暂且不提。”楚宵又正经起来，面上看不出一丝波澜。“商部的事情，我派出去的人有头绪了。”
“王爷但说。”
“李正与东夷人素来私交甚密，家里还有两个东夷小妾，东夷的商人十有八九都是他府上常客。”
“哟，感情还做了东夷的大舅子啊。”
楚宵看了一眼吊儿郎当的卫容，真是不懂何时她才能有个正经模样。“只是目前这些证据只是我的人查出来的，并不能拿到台面上说事，还少一个契机。”
“契机？”
“对，一个让李正认罪的契机。这私交东夷的罪责怕是能够灭他九族了。”契机一点让楚宵有些为难，这个契机定是能够刚好逼出李正这只老狐狸，不过狗急跳墙，楚宵也不敢保证李正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卫容寻思着如何才能戳到李正的软肋，她昨日在商部显然是吃了一记哑巴亏，被那看东西狠狠算计了一把。
今日若是再去肯定无功而返。
“你的人可还查出了什么？”卫容还想指望着楚宵多一点，再多一点的消息。
“你以为我真是神仙不成，那些老东西一个比一个精明着呢，藏得天衣无缝，我这儿的这些，全京中的探子加起来都查不出来。”
卫容肩上胆子太重，“唉，这下本将军可就为难了，王爷你足智多谋，不如……”让她查案，真是生不如死的体验。
“想的美！”楚宵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折扇敲在卫容脑门上，发出脆脆的声响。“皇上是让我们二人一同查案，将军为主，本王为辅，将军可不要主次颠倒了。”
卫容恨得直咬牙，查便查呗，大不了把那堆老东西一锅端了去，反正横竖不爽，打一架了事，那么麻烦干什么！
“朝堂之上的事情本将军不懂，本将军就是个习武的粗人，还请王爷多多提点了。”卫容不情不愿的说道。
“看来将军现在能有自知之明了，可喜可贺，哈哈哈哈”
那清朗的笑声回荡在将军府的院子里，卫容气得勒马而去，真是气自己没在将军府养条恶犬，咬得出现张不开嘴，说不出话。
“这些人大人可有印象。”卫容一手将名单摊在桌上，看着眼前年近半百的男子道。
男子蓄着半花的山羊胡子跪在地上，“回将军的话，下官并不知晓。”两肩瑟瑟抖起来。
“好一个不知道！”卫容怒的抓起桌上的纸撒在地上“我看你是年老体迈，老糊涂了吧！”
卫容满身怒火的离开，已经见了数十位官员，然而这些个老狐狸们却闭口不言，摆出一副与卫容誓死僵持到底的态度，她却不能屈打成招，真是依着自己的性子，恨不得把这些通奸的罪臣手刃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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