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追根究底
三日之后，宫里的圣旨便下来了。赵熙被封为从四品的侍郎，不大不小的官职，正正好的适合初入朝堂的他，卫容则要与三王爷彻查刺杀一案。
东夷死士，皆是毒人药人，无痛无喜怒，参加行刺一案的一百五十人后纷纷毒发身亡，案件根本无从查起，是内奸还是外探，不管是哪一样，都让卫容一个头两个大。再加上与楚宵一同查案，这使得卫容更加凌乱，思绪全乱。
“将军，三王爷来了。”
卫容于院中舞弄着长枪，脑海里被刺杀之事搅成了一团浆糊，楚宵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了。她瞧见了不远处立着的蓝影，手中长枪未停，一个飞身，黑影飞向蓝影。
枪尖问问停在了楚宵鼻尖处。
卫容眉头皱了皱。
“王爷不怕？”她颇为扫兴的将长枪丢到地上，调侃道。
“有何可惧？”楚宵浅笑言道。
得得得，卫容还是正经点吧，毕竟眼前的人是楚宵，不是赵熙。是狡黠诡诈的楚宵，且不管他对自己的心意几成是真，他还是那只狐狸一样的三王爷，而自己呢，就是块腐朽愚钝的木头。
怎么斗得过他！
“王爷是为了查案一事过来的吧。”卫容坐在台阶上，晃着一条腿，抬头看了看楚宵，“这案子，依下官之见啊，不好查啊，不好查啊。”
“何以见得。”楚宵眼里的卫容吊儿郎当的样子，笑意更深。
“首先，东夷皆是死士，这些死士早在行刺之前都已服下毒药，不管事成与否，他们都只有死路一条。而且，王爷你没有发现，这些死士，此次行刺的目标，不是皇上，而是在下吗？”最后那几个字，卫容眸中放出凶险的光，咬牙切齿道。
楚宵怎么会不知道，他若是不知道？会重伤未愈，便和皇帝请求由自己彻查此案，正是他知道了，东夷人的目标，不是别的，而是自己的阿容，他才会这么上心的啊，那怕是将这天下翻过来查一遍，也要把这幕后之人揪出来。
“将军所言甚是，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不用查了嘛，东夷人这么跳，本将军再带兵去收拾他们一顿不就好了。”卫容说着，气血翻涌，甚是起劲。
“呵，将军”楚宵捂着嘴干咳起来，笑了两声，“将军，真乃神人也。”
“王爷瞧不起本将军？”卫容怒道？
有什么事情不是打一仗不能解决的呢？如果有，那就打两仗。
“还是听本王为将军细细道来吧。”楚宵言道。“此刻东夷在暗，北齐在明，京中必有东夷内应，我们的所作所为东夷定是一清二楚，从今日起，将军的安危便时刻关系我北齐的安危，本王也会派人日夜守在将军府四围。若是打一仗能够解决，倚靠我们北齐如今的国力，打他十个东夷也不是问题。只是，东夷知我，我却不知东夷。将军可听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卫容感受到楚宵言语里不同往日的温和，似乎行刺一事之后，他再不对自己冷嘲热讽了，不过既然楚宵都不尴尬，卫容何必躲着他。再者说了，她也没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何亲近。
“王爷雄才伟略，下官果然比不得。”楚宵一番话说下来，卫容是无力反驳，只能默默听着，唯他是从。
“那将军现下有何打算？”楚宵看着卫容恍然大悟的模样，以为她是懂了自己的意思。
“打一仗来得爽快。”卫容笑道。
“你！”楚宵气得说不出话了，真是见过蠢得人，没见过像她一般蠢得，幸亏她自幼习武，若是学了文政之道，这天下不得被她给翻了。
“卫容是粗人，王爷何故要拿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来刁难我？”卫容昂起头，看他气恼的样子竟然暗喜起来。
“好了，不与你斗嘴了。若是要查清东夷一案，须得查清东夷在京中一切。这是我查到的东夷在京中的人事名单，商货往来，以及各目详细。你看看吧。”楚宵不知从哪里取出来一沓厚厚的纸，扔到卫容怀里。
卫容抱着一堆纸，根本不懂楚宵是什么时候行动的，仅仅三天的时间，他已然准备了这么多。
“王爷可看了，有什么头绪？”卫容问道。
“本王都已为将军做了这么多，难道将军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楚宵现在觉得，卫容不光是蠢，还懒。真是不懂她是怎么当上这个大将军的，军中怕是随便一个将士都比她勤快。
“不不不不，王爷哪里话，我这就看，这就看。”卫容拍拍衣服从地上起来，扬起的灰呛得楚宵一脸。
“咳咳。将军能否有些女儿家的模样。”
卫容装作听不见走到屋里，一页一页仔细翻阅起来。
起初看来，这份名单并无怪异之处，越往后翻着，卫容眼中反复出现了好几个同样的名字，按照京中法度，商贾在北齐只能持有一商一职，可这名单里却是一人多商，手下有酒业，粮业不等。难道商部官员在批审的时候连这都疏漏掉了？
“岂有此理！”卫容拍案而起，“这些东夷人简直在京中横着走了！一人多商，连我北齐子民都不曾这么猖獗过！”
“将军还不算真傻。”楚宵低着头抿茶，声音里透着温热。
“王爷就不好奇商部的官员是如何干事的？照此下去，我北齐的商界十有八九会成为东夷的了！”
“本王好奇，这不就等着将军来彻查了吗。”楚宵依旧漫不经心饮着茶，言辞平淡。
“管家，备马。”卫容三步并作两步跨出屋子，“我去趟商部，去留随王爷的意。”
楚宵还没开口，卫容已没了踪影，他放下杯盏，拿起那些她方才一页页翻阅过的制杖，嘴角扬起来，每一个被她触碰过的字，他都视若珍宝。
卫容快马加鞭来到商部，商部背阳，常年晒不到日光，从外头看上去，里面黑布隆冬的一片，放在平日，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来这铜臭之地，可想到账单上那些东夷人的名字，和在战场上死于东夷刀下的兄弟，便头也不回迈进了商部。
“卫！卫将军！？”商部的小官看到卫容，先是一愣，本来还算平静的气氛霎时凝固下来。屋内笑声言语声都止住了。
“把李正给我喊过来！”
李正是朝中正二品的大官，平日负责掌管北齐商部大小事务，北齐商人皆是商部负责，李正是这里权力最大的人，卫容头一个找的就是他。
“李正见过大人。”
里屋走出的男人约莫四十出头，眼窝深陷，褶子深深布在鼻侧，一双细眼里冒出精亮的光。
“李正！你好大的胆子啊！”卫容看见他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厉声呵道。
“臣不知道将军在说什么。”李正拱手言道，坦然自若。
“不知道？好你个不知道！你以为我拿你这老狐狸没办法？！”卫容见他面不改色，“把商部的账本统统给我拿来！
商部的小官从书架上取出数十摞名册，尽然有序放在卫容面前的桌上。
卫容拿起最上一本，一页一页翻阅起来，她一字不落的看过去，却发现与楚宵交与她的那份出入甚大，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符。
楚宵那份上所频频出现的东夷人这里几乎没有出现过，到底是商部在作祟，还是楚宵那儿出了岔子？卫容皱了皱眉，看得越发仔细起来。可是直至她看完这里所有的名册，却任何不同寻常的都未能发现。
“将军，可否发现什么？”李正问道。
“哼！”卫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商部诓骗了，这已然是李正设好的圈套。
她不知道，楚宵也不知道。
“将军以后可莫再要不分青红皂白苛责我商部了，我商部权小地微，禁不起将军你这番折腾。”
卫容临走前，李正对着她的背影拱手，冷飕飕的言道，她听得脊背一寒，暗叹，老狐狸果然还是老狐狸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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