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居榭没想到和砺会这么快清醒，他的身体才刚开始调养，伤口还没开始愈合，淤青无数，肿包鼓起来，足足有半个拳头大。
但和砺又确实是醒了，否则他眼神不会变，也不会开口说话。
苏宇扑到床头，压抑不住地惊喜：“厉公子，你……可认得我？”
和砺想要坐起身，胳膊肘撑着，显得有些无力。居榭从他身后圈住他的腰，把他的重量压到自己身上，半搂着他，让他坐起。
和砺感觉到□□的皮肤碰到居榭的热度，掀开被褥看了看，奇怪道：“我怎么没穿衣服？”
两人费了一番功夫，给和砺解释了前因后果，和砺却仍是混沌不已。他也不想多听，嚷嚷着：“我要去找一个孩童。”
苏宇愣住：“什么孩童？”
和砺想要下床，一动，身体一软，重重倒在了居榭身上，还压到了自己的伤口，疼得他眼里泛泪。
苏宇围着和砺干着急：“厉公子，你伤势很重，不能下床。”
和砺摇着头，执意要起。
他必须得去找那个很可怜的孩子，这是他醒来时唯一的念头。
但和砺站起来都很困难，更别说要出去走一遭了。
居榭道：“你可知那孩童在何处？”
和砺呆了呆，沮丧垂下头。
其实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醒来时看到苏宇和居榭两张面孔，还以为是自己生出来的幻想，迷糊间，甚至感到身体无比轻盈，像是要飘起来一样。可瞬息后，他的身体变得沉重，随后，开始有了痛感。
他还活着。
那孩童呢？他怎么样了？
和砺坐卧不安，记忆回笼，他意识到，他竟什么都不知道。
孩童是谁，他被关押之地坐落何处。和砺不可思议道：“我怎会自己走回来，为何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被牵狗的大汉棍子殴打，被短刀刺的过程，晕过去时，还感觉到旁边的孩童扑过来替他挡住伤害。为何再醒过来，他已经回到了客栈？
苏宇跟居榭已经简单说过一遍，和砺明显晃神，什么都没听进去，他们只好又说了一遍。
和砺这才静静听完，歪着头说道：“我不明白。”
他自然不会理解，他自保狂躁时，脑中一片空白，像是身体无意识做出的行为。因此清醒时，他记不得那时他自己做过什么。
居榭道：“无妨，你好生休息，只要身体能好起来就行。”
和砺却使劲摇着头：“不行，那孩童生死未卜，我没办法休息。”
苏宇忍不住道：“厉公子，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受的伤？”
这个疑问，不仅他想知道，居榭也想知道。然而和砺挂念那孩童的安危，执意要先去找他，其他的暂时不想说。
居榭按住他，道：“你又不知他在何处，漫无目的去找，你身体吃不消。”
和砺扯被褥的手顿住，牙齿咬得嘴唇出了血丝。
居榭无奈道：“此事交于我来办，你就安心休养吧。”
居榭下了床，打开窗棂，一道黑色的银子扑闪着翅膀飞了进来。
和砺靠在床头，眼睛一亮：“月河。”
居榭让月河站在他手腕上，抚摸着它的头，说道：“是，它赶上了我们。”
和砺道：“你是想让它帮忙么？”
居榭轻笑道：“月河是乌鸦，没有狗鼻子，它不会找人。”
和砺略感失望，看着月河被居榭放走了，在窗外的天空转了一圈，一边飞一边嘎嘎嘎，叫了好几声。
夕阳中时不时有鸟儿的叫声，月河叫的那几声并不突兀。
和砺目光追随着黑色影子越放越远，不舍道：“月河又要飞走了吗？”
居榭道：“不，它找到了喜欢的东西。”
和砺道：“它喜欢什么？”
居榭转过身，一字一句道：“腐肉。”
他说的很委婉，换而言之，是尸体。之前在莫山村时，在月河的指示下，他们寻得了阮春云的尸身，不知这次，它又找到谁的尸身。
不过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野猫野狗。
居榭道：“我出去看看。”
和砺在他经过时，拉住他的衣袍，说道：“我给你一起。”
再过不到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夕阳下，人的影子被拉的无比长。苏宇背着和砺，特意放慢了脚步，不想颠了他，扯到伤口。
苏宇也是实属无奈之举，和砺自清醒过来便一直想要出去，倘若不满足他的话，他也不会安心。可和砺不便走路，只好苏宇背着他了。
乌鸦飞得已经看不见了，但居榭步伐却始终稳健，带着他们越走越远，甚至离开了东合镇，来到了一处灌木遮掩的偏远之地。
和砺听到苏宇的喘息声越来越重，累极的样子，手搭在他脖子上，说道：“你放我下来吧。”
苏宇道：“无事。”
居榭道：“还有一段路程，换我背吧。”
和砺道：“我能自己走。”
他从苏宇背上挣脱下来，扶着苏宇的手臂走了两步，突然蹲了下去。
苏宇紧张道：“厉公子，怎么样了？”
和砺抬起头，疼得出了一身冷汗，说道：“疼得厉害，还是背我走吧。”
这次和砺自觉地爬到居榭的背上，不让苏宇背了。
居榭背着和砺还很轻松，步伐迈得大。他说还有一段距离，要赶在天黑前过去，所以加快了脚程。
和砺感觉身上有伤口裂开了，温热的血沾染了衣衫，好在出来之前，他让苏宇给他穿了一身黑色衣衫，血迹看不出来。
他伏在居榭背上，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草药味，莫名有些安心。这跟在苏宇完全不一样，苏宇身上几乎没有味道，但发丝上有种黏腻之感，就好比……现在，灌木中湿润的气息。
和砺方才被苏宇背着，一直没想通这种味道的来源，此刻灵光一动，问道：“今日是否下了雨？”
苏宇走在和砺左侧，与居榭并行，回答道：“下过。”
和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见的这段时间，你们找我很辛苦吧？”
居榭没搭话，苏宇也是愣了片刻，才道：“不会，厉公子能安然回来便好。”
和砺知道，苏宇这人能忍辱负重，吃了苦爱往肚子里咽，从不埋怨一声。他突然失踪，他怕是急坏了，乃至于下雨之时，还冒雨寻他，难怪他的头发还有雨水的潮湿味。
和砺道：“你可有休息？可有好好吃饭？”
没有。
从昨日知道和砺不见，他就没安心过，更别提睡觉吃饭了。而且历经一晚，他心如死灰，想要向宫里搬救兵。幸好，和砺回来了。
但苏宇不能坦言，他又不能说谎糊弄和砺，只好埋着头，默默走路。
和砺哪里不知道他这点小心思，道：“你看着我。”
苏宇眼睛里像是进了沙子，有些发红。他收拾了心绪，回看和砺：“厉公子不必担心我，我的职责便是保护你。”
和砺道：“你哭过？”
这话引得居榭也看了过来。
苏宇忙道：“怎会，厉公子看错了。”
和砺道：“那就是你想哭，还没哭出来。”
苏宇刚才的确有些控制不住，心里一阵发酸。不同于发狂时，这一刻的和砺才是他所认识的，看似粗心大叶，实际体贴入微。他会问他休息了没，吃饭了没，会不经意间，让人心头一暖。
苏宇跟在和砺身边，近几年心情极少这般大起大落，大概是宫中舒适安稳的日子习惯了，这一出趟宫，就活回去了。
不过，无论怎么样，只要人安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和砺是有意取笑苏宇，看他别过脸，恢复常态了，才看着脚下的路，缓慢说道：“昨日我出客栈，想去闹市找那工匠给我雕一只月河，然后突然有一群人围了过来，我想让路，结果被他们挤到了街角，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过来……”
和砺把他失踪时的经历还有孩童的事详细说了出来，讲完后，居榭跟苏宇都默然无声。
隔了很久，居榭才道：“两条狗，两个男子，几道门锁……”
他声音很轻，有些像喃喃自语，但其中寒冰一样的语气，让人颤栗。居榭情绪一般不外露，倘若他控制不住泄露了一点，足以表明他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和砺说起这些时，仿佛是不想让他们过度操心，有些轻描淡写。但那么严重的事，根本无法平淡过去。
苏宇在听见和砺被打时，倒吸了一口气，拳头也不由得握紧了。
和砺又道：“我很担心那孩童，他是无辜的，而且年纪还那么小……”
三人心中都有不详的预感，那孩子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灌木丛林中，有处深宅大院，修葺得简朴大方，四周墙壁被绿色植被覆盖，几乎看不出宅子的形状。宅子两侧大门从外上了锁，锁具生了锈，像是许久不曾有人居住过。黑暗的阴影从天一边透过来，让这处宅子显得阴森恐怖。
天要黑了，光线已是越来越暗。
苏宇道：“是这里？”
回应他的，是从宅子内发出了嘎叫声。
月河在，那就没走错。
和砺把头搭在居榭肩膀上，眼珠子往上抬了抬，感觉这里有些眼熟，急切道：“赶紧进去。”
苏宇跟居榭一身功夫，皆是纵身一跃，便跳进了宅子中。
此处宅子修建得很奇特，进去后便是一道长长的廊道，尽头又是一扇上了锁的门，再一次跳进后，也是如此。最后过了三道门，终于不一样了，他们到了一处宽大的院子中。
和砺心里咯噔一下，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他被关的地方，就是这里。
(https://www.xdzxsw.cc/book/16881999/31501591.html)
1秒记住大众小说网：www.xdzxs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x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