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
两日后，吕力勉强能从床上起身，他挣扎着想回家，可念及母亲见他受伤，定会十分难过，而且，他娘也无法照料他，他回去只会给他娘平添麻烦。
吕力问来探望的何茂，说道：“何大人，你们是否还安排着人照顾我娘？”
何茂道：“你就安心养伤，你娘会有人照顾。不过……”
吕力紧张道：“不过什么？”
何茂道：“你娘知道你受了伤，执意要来看你。可你娘的身体根本走不了路，昨日趁人不备，偷偷爬下床，已经爬到了门边。”
吕力咬着嘴唇，道：“何大人，我不能让我娘看到我现在这样。”
何茂道：“你们母子情深，实在让人感动。你放心，等你身体恢复之后，你想见你娘了，我便让人送你过去。”
吕力道：“何大人……我，我能在此住那么久吗？”
何茂温和地点点头，道：“自然。”
吕力感激道：“多谢何大人。再过一两天，只要我能下床了，我就回家。常家怕是回不去了，到时候我再重新找活做。”
“不急。”何茂道，“关于你被伤一事，案子还未查清楚，待查明真相后，你再离开也不迟。”
吕力道：“何大人，此事甚为奇怪，我实在是不明白，我与那人无冤无仇，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
何茂对吕力的印象不错，他跟他娘相依为命，母慈子孝，没有市井小民的狡黠，称得上是老实本分的一家人。而且他找常家以外的人调查过，外人对他不像常家人那么怨愤，夸赞其懂礼节，是个孝子。由此看来，常家上下，是有意抹黑他，歪曲事实。
何茂提点道：“你在常家四载有余，可否与常家人结怨过？”
吕力道：“他们一直都不待见我，可我自问，我绝对不曾做过违背良心之事。”
何茂道：“他们故意针对你，你有没有想过，这次之事，说不定是常家人想要除掉你？”
吕力哑声道：“真……真是如此？”
何茂道：“这只是我的揣测，具体如何，还需有凭据。”
何茂从衙门回到太守府，周辅派来的人刚对着袁之弥行了礼。
袁之弥冲何茂挥了挥手，招呼他赶紧过来。
何茂倒是听说了周辅飞鸽传书一事，走上前问道：“周大人让你过来，是想说何事？”
那人道：“回大人，周大人发现了新的线索，让我务必汇报给你们。”
为了尽快将消息传达给他们，他连夜赶路，甚至跑坏了两匹马，整个人已是疲惫不堪。
何茂道：“到底是什么线索，不能书信中讲清楚，还特意派你过来？”
那人道：“那日袁大人离开后，周大人在镇上的山坡上，发现了焚烧的痕迹，因为烧得太过彻底，验不出到底烧的是何物。没过多久，有妇人前来报官，说她一家人害死了她男人的性命。她男人被人用钱买了命，烧死在山坡上，也就是之前周大人发现焚烧的现场。”
袁之弥跟何茂同时想到了一处，何茂问道：“后来，周大人是不是调查出，那被烧死的男子一家，与章代清有过接触，他是被章代清买了，去抵章广平的命？”
那人震惊道：“何大人，还有此等事？”
何茂与袁之弥对视一眼，惊奇道：“不是此事，那线索是什么？”
那人吞吞吐吐道：“妇人证词中谈及道，用钱买她男人性命的人是……是……”
何茂倒是奇了怪了，追问道：“是谁？”
那人偷瞄了一眼袁之弥，闭眼道：“说是袁大人他们。”
简直胡言乱语！
袁之弥哼笑了一声，那人又道：“不过，周大人没有相信那妇人的话，又细问了她。那妇人说是将她男人的骨灰以及剩下的银子送过来的下人这么告诉她的，而且当时，那下人，刚好指了正在街上的袁大人……”
不难判断，这是章代清捣的鬼。
袁之弥背着手，在屋中来回踱步。他忽然想起来那日离开东合镇时，街上对他们一直憎恶的女子，难不成，就是她？
袁之弥问道：“你说的妇人，是不是穿着花布衣衫，额间有一颗很大的痣？”
那人诧异道：“袁大人，你如何知道？”
难怪，那日女子对他们如此大的怨恨……
袁之弥道：“周辅对此事如何看？”
那人道：“周大人怀疑此事可能与章代清有关，要我转告袁大人，要对章代清多加注意，担心他使了阴险法子。”
看来周辅还没有推断出章代清的所作所为。不过，结合章代清‘金蝉脱壳’一事，所有事情都能解释得清楚了。
他在公堂上并未撒谎，确实在东合镇找了一男子替身，但这桩人命买卖并不是你情我愿，章代清强迫买下人后，不想暴露自己，便把男子家人的怒火引到袁之弥他们身上，恐怕与女子接头的下人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章代清故意让人那么说的。
袁之弥道：“你回去告诉周辅，此事我们已经调查清楚，让他不必费心了。”
这章代清阴险狡诈，还敢把歪脑筋打到袁之弥头上。何茂笑道：“袁大人，前夜在公堂上，你是没看见章代清有意含糊带过找替罪之人的过程，皇……他追问起，章代清也不曾提过半句，这么一想，果然他是心虚，唯恐东窗事发，陷害你等事情败露。”
袁之弥负手道：“何大人，莫不是你想当个仁义官，让他为儿子办完丧事，我定不会轻易饶了他。”
何茂道：“袁大人，你有何打算？”
袁之弥道：“此事我会当面向他问清楚，他如果承认，就多关几日，多罚些银两。反正这章代清，富甲一方，趾高气扬惯了，我也不介意加重刑罚，去去他的戾气。”
何茂让周辅派来的人下去休息，然而他似乎还有话要讲。
那人道：“还有一事，周大人觉得甚为奇怪。”
何茂哭笑不得道：“周大人疑心病重也不是一两天了，还有什么事，你赶紧说完吧。”
那人道：“前些日子，有国学院的学士来弩递城放榜，公布乡试前三甲，何大人，你可否记得？”
何茂道：“当然记得。”
那人道：“那位学士在回京途中，摔马死了。”
每三年来弩递城放榜的学士都是同一人，姓高，单字一个明。高明乃国学院一普通学士，无功无过，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为人还算友善。
周辅的意思，他摔马而死，实属蹊跷，许有隐情。
可与学士高明同路的官兵，讲述此事发生的经过，听起来确实是意外。他们连夜赶路，精疲力竭，马儿得不到休息，也是疲劳至极，以至于踢到路边的石头，马儿脚软一翻，马背上的高明瞬间被甩了出去。那个地段恰好靠近陡峭山坡，高明一下滚了下去。
等官兵下了山坡，找到高明时，他已经断了气。
何茂问道：“周大人是有何担忧？”
那人道：“周大人让我带话，说此事可大可小。高明一直负责乡试揭榜，从未出现过意外，为何偏偏这次出了事。周大人想询问袁大人的意思，是否要详查？”
袁之弥看向何茂：“何大人，你怎么看？”
何茂道：“高明学士出事，我深感悲痛。周大人如觉有不妥，想查也并非不可。”
袁之弥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周辅自己查吧。东合镇孩童失踪案已经了结，他可继续做他的使官，有闲工夫去料理高明之事。”
袁之弥跟何茂一同走进了太守府后院的亭子，和砺正趴着石桌上睡觉。
袁之弥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居榭跟苏宇，笑道：“这两日那两人跟和砺跟得紧，好像互看不顺眼。和砺为了躲开他们，差点把太守府给掀了。”
何茂道：“我看不止是躲他们吧，袁大人似乎也好不了多少。”
袁之弥不置可否，在和砺旁边坐下，摸了摸冰凉的石桌，把和砺抱了起来。
一动作，和砺便惊醒了，睁眼瞧见袁之弥凑近的笑盈盈的脸，惊恐地把他的脑袋推远了些，愤愤道：“你在做什么？”
袁之弥放开他，耸耸肩，无所谓的态度，说道：“这儿风大，桌子还凉，你睡下不怕风寒？”
和砺满不在乎道：“无事。”
袁之弥眯起眼睛，故意调笑道：“也是，反正有位居大夫在，凡事都顾着你，不会让你生一点小病。”
和砺不想理他，抬头问何茂：“周辅的人来了吗？”
何茂道：“已经来了，与我和袁大人说明了情况，去侧房休息了。”
和砺道：“周辅想告诉我们何事？”
何茂道：“章代清找的替罪男子的家人找到官府，周大人并不知常章二人被换下，察觉有异，便让人前来带话。这是其一，还有一事，乡试放榜的学士高明，意外落马，摔死了。”
和砺蹙眉道：“死了？”
何茂道：“周大人疑心颇重，怀疑高明的意外并非意外，想调查此事。”
和砺点点头：“也好。高明怎么说也是学士，弄清楚事情原委，也好给他家人一个交代。对了，吕力那案件查的如何了？”
何茂道：“我们怀疑是常宁与章代清幕后主使，不过无动机和证据，不好下结论。”
和砺道：“今日你也探望过吕力了？”
何茂道：“是，吕力并未提供出有利线索。”
和砺道：“那我再去问问。”
说着，和砺起身想往外走，被袁之弥挡住，一步也迈不开。
袁之弥一动不动，故意挡住了他。
和砺气恼道：“袁丞相！”
袁之弥懒洋洋看着和砺，收回腿，揽住和砺的肩，热情道：“我与你同去。”
和砺道：“不必，我跟何茂一起，你留在太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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