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青山之丘会战 二

　　9月8日黄昏的激战就像是一场大戏的序曲，双方统帅相互试探着对方的底细。作为代价，他们各自花费了一千多位战士的生命。不过在战争年代，士兵的性命对于当局者来说只是一项单纯用来消耗的筹码而已。

　　赫伯公爵对战斗的结果比较满意，首先是因为帝国的新兵们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其次是因为安迪试图用正面战的方法攻下青山之丘。这正合“云之领主”的心意。安迪也没有因为进攻的失利而懊恼，相反的，他觉得自己已经初步达到目的了。接下来的黑夜里，双方都保持得相当克制，除了例行的巡逻和侦查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统帅，有一件事情属下一直搞不明白！可以聊聊吗？”本·马加特兵团长深夜拜访安迪的营帐。这位乐观的大个子贵族倒是因为没有攻下山头而有些失落。

　　“坐下说吧。马西，给本来杯花茶。”安迪正在查看地图，神情很轻松。“你该不会是因为没有攻下敌阵而有些想不通吧?”

　　“那倒不是。毕竟对手是大名鼎鼎的‘云之领主’，而且占据地形上的优势。属下还没有狂妄到觉得自己能够一下子就击败他。只不过一下牺牲了那么多弟兄，却……”

　　“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不自觉的，安迪的声音降了半度。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信的笑容从脸上逃走。“赫伯公爵应该已经陷入我给他的心理暗示之中了。他离战败不远了。”

　　“属下想不通的就是这件事情。按常理来说赫伯公爵应该会借助高大的城墙固守圣弗洛伊丁。必要的时候可以征集民兵，也可以进一步退守皇城。您说会不会是他已经察觉到我们在圣弗洛伊丁有内应了？”

　　“不，我刚刚才收到哥哥的联系。他那方边进行得很顺利。没有人会怀疑到贾斯汀头上。”

　　“那赫伯公爵为什么要放弃圣弗洛伊丁，选在这里与我们决战？虽然今天他顶住了我的进攻，但只要我们强攻下去，肯定能够攻下青山之丘。”

　　“这正是赫伯公爵所希望的。设下一个必败的防线引诱我去强攻。我虽然会得到最终的胜利，他却能借助这个过程大量消耗我手中的兵力。”安迪打了个响指。“但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等到明天他就会意识到不该如此草率地计算士兵们的性命。”

　　9月9日清晨，以第一缕越过青山之丘的阳光为信号，耶鲁军队对青的右侧山头发动持续不断地猛攻。这场纯步兵的攻坚战是安迪为赫伯公爵设下的一个心里陷阱。为了赢得这场战术上的豪赌，他一开始就押上了八个千人队，迫使赫伯公爵也不得不调用十个千人队应战。本不算开阔的山坡上密密麻麻的都厮打在一起的双方士兵，根本没有任何阵型和战术可言。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帝国军不敢贸然使用投石器和巨弩，以免误伤自己人。倒是弓箭手可以轻易点杀那些近在咫尺的敌人，但自身也有被突然窜出来的敌人捅上一刀的危险。战斗进行一个小时后，山坡上充斥着嚎叫和杀戮。杀红了眼的士兵疯狂地攻击着周围的人，甚至不管是敌是友，也不管自己受到何种伤害，直到精疲力竭。而被血淋淋的场面吓得魂飞魄散的胆小鬼则抱着头四下逃窜，但这也避免不了被杀戮的命运。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富于智慧的战术较量，战争在这里还原出它的本来面目，野蛮、血腥和无限膨胀的仇恨。

　　战况越是混乱对双方的指挥官的要求也就越高。其实这种情况下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譬如及时用新锐部队替换已经疲惫的部队，避免将兵因为长时间作战的疲劳而加剧伤亡。又或者不断拉扯战阵，在局部形成优势兵力，歼灭被困的敌人。安迪和赫伯公爵在这方面的能力旗鼓相当，指令不断被传令兵带到前线。所不同的是，耶鲁的一线指挥官们能够把安迪的指令贯彻实施，帝国军官们的表现则参差不齐。

　　安迪不断地把疲惫的部队撤下来，把新锐部队顶上去，始终保持八个千人队在一线给帝国军的防线施加压力。在局部打出几场漂亮的歼灭战之后，战局开始向耶鲁一方倾倒。双方士兵的阵亡比例逐渐拉开。最前排的帝国士兵沦为被屠杀的对象，后排的士兵开始往山顶逃窜。赫伯公爵看到局势已经发展到不得不做出调整的地步，立刻派出埋伏在山丘后面皇家骑士和黑金刚骑士。这两支重装骑士如同两道钢铁洪流插入战场的两肋，分开了混战中的帝国军和耶鲁叛军。帝国军得以退后一段距离重新组织防线。安迪则利用这段时收缩散乱的战阵，形成一个楔状，试图从一点突破帝国军的新防线。针对这一情况，赫伯公爵果断命令防线打开一个缺口，避开耶鲁军队的锋芒后，让部队从两侧贴上去。双方再一次陷入惨烈的厮杀中。

　　青山之丘右侧山头上的战斗总的说来是一场枯燥无味的消耗战。安迪和赫伯公爵不约而同地用最传统的手法演绎着攻防转换。两人都表现出极为优异的战局控制能力，但却缺乏智慧的闪光。特别是安迪，在此前的历次战斗中他一直给人以智将的形象，每每用魔幻般的战术取得大胜。像这样和对手在战斗中拼消耗并不符合他的风格。甚至连赫伯公爵都不相信安迪没有在暗中打什么鬼注意。他在派出大量的斥候分散在战场周围，密切控制着耶鲁大军的一举一动。但直到目前为止，耶鲁军队除了猛攻右侧的山头，没有其他的行动。

　　单论用兵学的功底，有数十年军旅生涯的“云之领主”比起年少的安迪还要深厚一些。虽然耶鲁军队的战斗力强悍，但帝国军依托有利地形维持着战线。按照这样的步调打下去，当赫伯公爵手中的兵力耗尽时，耶鲁也将会损失七成以上的战斗力。但赫伯公爵并不因此感到欣慰，说老实话，如果不是为了保全圣弗洛伊丁，他根本不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战斗。

　　圣弗洛伊丁是整场战争的症结，也是“云之领主”的苦手，既不能利用，又不能放弃。不能利用是因为圣弗洛伊丁看似有着高大坚固的外墙，但地下水道错综复杂，出入口均在城外。安迪完全可以从地形水道攻入圣弗洛伊丁，或则围而不打，切断圣弗洛伊丁的供水逼迫城内士兵投降。因此固守圣弗洛伊丁无异于把自己投入坚固的牢笼之中。何况在圣弗洛伊丁的城内开战会破坏这座传承了人类数千年闻名的辉煌古城，这等于是破坏了高斯帝国的脸面。相反的，放弃圣弗洛伊丁也是万万不行的。帝国一旦沦陷国家的政权也就崩塌了。一代名将欧瑞斯·赫公爵伯几乎是被圣弗洛伊丁的虚名牢牢栓死在死斗的战场上，即便他清楚地知道不断后撤拖长叛军的补给线，在运动中寻求战机才是上策。

　　上午十点，战斗已经进行了四个多小时。双方总的阵亡人数已经过万。士兵们几乎是踩在尸体堆上相互砍杀。不过耶鲁的攻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迫于伤亡数字直线上升，疲惫的将兵已经不能承受如此强度的战斗。赫伯公爵不得不从青山之丘调来七个千人队把做山坡上的部队轮换下来。轮换完成后，赫伯公爵对荷旺·伍尔夫布置了接下去的战斗要点，然后打算回营地稍稍休息一下。毕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精力不比当年，何况他昨夜为了提防安迪夜袭一直都没有休息。可就在这个时候，传令兵飞奔过来报告说，一支五千余人的耶鲁军队突然出现在左侧的山下。

　　“这不可能！你们看清了吗？他们不可能绕过我们设置的警戒线！”伍尔夫团长大声质问这个传令兵。用小股骑兵在战场外围拉起的警戒线是他亲自负责的。他曾用脑袋向赫伯公爵担保做得滴水不漏。

　　“这不怪你，伍尔夫。如果我想得不错的话，这股敌人早在昨天耶鲁主力进入谷地前就脱离了。他们花了几乎一天的时间向后绕了一个大弯避开了我们的警戒线，意图奇袭左侧的的山头。而安迪这一阵疯狂的进攻实则是向把我的主力全都吸引到这边。这是他惯用的计量，确实很有效。”赫伯公爵并不觉的意外。如果安迪没有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那才是真是意外呢？至少现在他已经看清了安迪的底牌，而且没有想象中那么坏。“不过你放心，左侧山头上留有六个千人队。不是那么简单就被吃掉的。我们的部队可以从山脊上运动过去，比敌人绕过山丘去支援快要得多。这边交给你了。我去青山之丘。”

　　“艾略特赶上了！时机刚刚好！”耶鲁的指挥帐里，同样收到消息的安迪兴奋得大叫起来。相比起指挥帝国军队的“云之领主”，他更不想拿自己族人的性命打消耗，山坡上的鏖战每进行一秒，他的心里就要承受多一份的罪责。“让破碎骑士团和第六兵团出动吧。”这一声把胸口积压的所有郁闷全都喊了出来。

　　艾略特突然率军突然出现在青山之丘防线的左翼，并大举进攻帝国军防守兵力薄弱左侧的山头，给沉闷的战场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随率领的这支奇袭部队由耶鲁第二兵团的三个千人队和第七兵团的两个千人队构成。来至第二兵团的战士们如狼似虎地冲向帝国军的防线，把帝国的新兵们打得节节后退。第七兵团的士兵紧跟在后，战线每向前推进一段，他们立刻就地构建反骑兵冲锋的枪阵。负责防守左侧山头的白云军团副团长嘉雷斯在积极重组防线之余，带领麾下的白云骑士和一千骑兵接连进行了几次反冲锋，但都没有冲乱耶鲁军团的阵型。艾略特牢牢把握着进攻的节奏，用步步为营的方式把战线一步步压向山顶。在这两颗军界新星的较量中，更年轻的艾略特占据上风。耶鲁双翼果然名不虚传。

　　赫伯公爵闻讯赶到了青山之丘的山顶上。在这里他可以清楚地观望全局。他命令留守青山之丘的五个千人队增援左侧的山头。艾略特虽然把嘉雷斯打得节节败退，但副团长大人至少还维持着战线不至于崩溃。从山脊上走到左侧山头的路线并不远，援军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赶到。赫伯公爵脑子里思考的甚至不是如何救援嘉雷斯，而是利用汇合后的优势兵力吃掉艾略特的这股奇袭部队。也就在这时，青山之丘右侧谷地的耶鲁本阵中，乌压压的骑兵部队倾巢而出，直奔左侧的第二战场。安迪到底在打什么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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