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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1章 清夏小产


  也许是静言泡的气血汤起了作用,也许是经过一番发泄,心头的雾障淡了很多,这一夜,若萤睡得极沉。

  而替她守夜的,不光是腊月,还有朱昭葵和梁从风这一对冤家。

  两个人像是两尊门神,在桌边对坐了一宿。

  期间光是茶水都不知道吃了几壶,朱诚和姜汁劝又不敢劝,睡也不敢睡,直是暗中叫苦连天。

  倒是腊月,难得放下包袱,在床前地坪上狠狠地睡了个饱。

  侵晨一睁开眼,若萤便瞧见了那两个值宿的人,经过一夜苦熬,两个人俱是面目发黑、双目通红,反应也迟钝了很多。

  若萤不禁大皱眉头,心里生气,却又做不到不管不顾。

  怎么说她也是此间的主人,而那两位又是那么金贵的身份,万一有个闪失,可不是好玩的。

  梁从风的饮食自有自家梁宅的人打点,相比之下,只带了朱诚和东方出来的朱昭葵则显得十分局促。

  天刚蒙蒙亮,若萤即打发了腊月安排各项事宜:准备专用的洗漱用具,嘱咐厨下烧甜水洗手净面。凡王世子所用的胰子、发梳、面脂、手巾等,全用新的。

  然后,腊月便下山去街上购买饮食。

  临走前,若萤一再叮嘱,要他务必选择洁净讲究的,用来盛装的器具,也须整洁。切忌为图新鲜而使用漆味未褪的,且过程中绝对不允许外人接触饮食。

  这边腊月下了山,若萤这边则下到厨房,亲自看着定慧选米洗米、熬至八宝粥。

  等到养生粥快要熬好的时候,腊月搭乘姜汁的马车回来了。

  他的神情有些古怪,好几次想叫住若萤,但碍于眼前有人,便迟迟都没有开口。

  最先发现这一异常的是梁从风。

  他好整以暇地挂在椅子背上,看着桌子对面的朱诚忙前忙后伺候自家主子用膳。

  这两个人虽然不和,但在饭桌上,却难得地保持了安静。

  一切似乎都还不错。

  但等朱昭葵端起饭碗、拾起银匙,正打算享用这顿充满乡野气息的清淡美味时,梁从风忽然有一下没一下地笑了起来。

  笑也不肯好好笑,扇子遮住了半张脸,那叫一个闪闪烁烁、欲盖弥彰。

  此情此景,叫人怎么还有有好心情、好胃口?

  而若萤因为曾经在饮食上吃过大亏,见状更是不由得疑心大作、悚然而惊。

  她一把抓住了朱昭葵的手腕。

  “侯爷想到了什么好事,笑得如此开心。”

  “没什么。”

  若萤暗中磨牙不止。

  这是没事儿的模样么?这存心就是不想让人好好吃饭。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大早起来就吃这等闷气,预示着今天一整天都不会顺心、顺当。

  “侯爷有话不妨直说。如此引而不发,究竟是要人作何领会呢?”

  梁从风“啪”地合上扇子,指向腊月:“问你的人啊。”

  腊月当时就懵了,张口结舌、不明就里。

  若萤敏锐地捕捉到了某人嘴角那一闪而逝的兴灾乐祸。

  她便怀疑梁从是在蓄意报复,为昨晚她偏袒王世子,为腊月横插一脚,“坏”了他的企图。

  这个男人,心眼儿小得很。

  认识她之前,这个人闹出过多少睚眦必报的事故来?面上带着笑,似乎十分享受世人的迷恋与追捧,扇子底下却轻描淡写地骂着“一群白痴”;身边的人稍有不合心意,就会遭到惩罚。趁手的东西说砸就砸过去,丝毫不会顾忌会否致人毁容,甚至是毙命。

  昨晚也就是看在腊月是她的人的份儿上,不然,他大概早一脚跺上去了。

  腊月到底还是不了解这个人的脾气与手段。

  不看别的,姜汁从下跟着他,可谓是他最为忠诚、最可信赖的仆从。平日里,姜汁兢兢业业、无微不至,随时准备着将自己的肝肠掏出来献给自己的主子。

  可结果又如何呢?

  在主子面前,姜汁连个“不”字都不敢说、连眉头都不敢皱,习惯了尽捡顺耳的话说,习惯了把黑的说成白的、恶的说成善的,为什么?因为主子高兴啊。

  总之,主子喜欢什么,做下人的姜汁就绝对不会做令主子不快的是。只要主子开心、舒坦,什么公平正义,统统都可以放弃、颠倒。

  这种言行称不上正确,但绝对称得上愚忠。

  若是换一个人代替姜汁的位置,恐怕用不了几天,就会给小侯爷变成正月里的开花炮仗。

  若萤有心不想去搭理他,可是却发现腊月确实有几分可疑。

  “有什么事么?”细想来,从刚才起,腊月就显得坐立不安。但不过是上山下山的工夫,能发生什么事呢?

  “八成是盛饭没洗手,面粉里掉进了虫子。”

  梁从风在边上继续着挑拨离间。

  若萤的脸色越发黑了。

  腊月知道,他已被架到了炭火上,没有别的选择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不管是王世子还是小侯爷,应该算不上是“外人”吧?再不堪的家丑,这两位也不至于会嘲笑四爷吧?

  “四爷,你快回去看看吧,清夏不好了……”

  在老宅吃了一顿饭后,次日清晨,清夏忽然开始肚子疼。

  开头香蒲和红蓝都以为她是为了不想做事而假装的,后来听得她动静不对头,赶忙过来察看,却发现她下身落红不止。

  算来她已经怀孕五个多月,而这个时候出现这种意外,显然极不正常。

  合欢镇上的男医生不少,但是专看妇人病的却只有李棠家的还算勉强能上得了台面。

  叶氏第一时间将李棠家的请了来。

  按照叶氏的想法,清夏既是老宅那边的,而李棠又素与老宅亲厚,然则李棠家的必定会替清夏仔细诊治。

  这本是她一番好意,不料却并未引起李棠家的共鸣。

  李棠家的历来有些趋炎附势,在她看来,清夏现在既沦落到了三房,那么,就已经没有了讨好的意义。

  况且,这女人怀的可是钟老三的孩子呢。好不好呢,跟李家有什么关系?

  基于这些私心,李棠家的便没有手下留情,只管往狠里折腾清夏。

  疼得死去活来的清夏忽然就吆喝起来,非要见“四老爷”。

  这一不合情、合理、合时的要求,登时愣怔了一堆人。

  若萤赶到家的时候,恰听到了这一切。

  彼时,叶氏眼巴巴地看着她,只等她裁夺。

  若萤即刻丰富小芒去请四老爷。

  在汪氏的逼迫下,老四心不甘、情不愿地过来了。

  而就在这段时间里,随着李棠家的大咧咧的一句“没办法了”,清夏小产下了一个孩子。

  一个快要成型的男胎。

  气血攻心的叶氏差点昏倒在现场。

  而四房的加入则更加加深了众人对这一事件的误会与猜疑。

  三房的家事与四房何干?

  能够解开这些谜团的,大概只有清夏了。

  但她却只管死死拽着老四的衣角,一迭声地叫“老爷”。

  汪氏瞧得心头鬼火直冒,几次想要拉开她都不能,最后气咻咻地骂自家男人:“小贱人没脸没皮,你个大家主的爷也不懂得礼义廉耻么?大白天的拉拉扯扯,真当我们一群死人呐!”

  老四也是慌张得手足无措,既怕清夏说出让人误会的话,又怕家里的母大虫以及杀猪的大舅子不问青红皂白跟他理论,一时间,憋得面红耳赤、大汗淋漓。

  “我知道你心里苦,”急切间,老四替这出混乱找了个勉强能够搪塞过去的借口,“老太太和大老爷几个不管你,可好歹你曾经伺候过老太太,这种时候,你能记着四老爷我,足以证明平日里老爷我为人还不错。”

  谎花越说似乎越顺口。

  “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听四老爷的话,先好好将养,别想太多。你怕什么呢?三老爷和三娘又不是那种狠心绝情的,哪能不管你的死活,对吧?”

  说话间,趁机往后半步,挣开了清夏的纠缠。

  然后老四转过脸来,一本正经地跟叶氏说道:“三嫂,说实话,今天这个事儿兄弟我本不该来的。这算什么呢?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既然来了,就没有空手的道理。自家兄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三嫂和三哥千万不要客气。我大概也能猜到这丫头的心思,过来的时候,老太太那里也没有给点什么保障,这会儿出了这种事,感觉一下子没了依靠也是人之常情。眼下说什么都没用,先让病人养好身体吧。三嫂和三哥也不要太过难过,谁也不愿意发生这种事……”

  说是没人愿意看到这种事故发生,但老宅那边却是一定要汇报的。

  但正如叶氏所料,闻说了风声的老宅却并没有任何的表态。

  仅仅安静了一日,第二天,清夏稍稍有了点力气,便又叫嚷起来,非说有人陷害她,定要去见老太太,让老太太给主持公道。

  作为曾经老太太的身边人,除了老太太,她谁也信不过。

  一波未平、一波再起,这让叶氏颜面全失,心情极坏。

  她郁闷,不是因为清夏的不信任,而是因为三房失去了一个儿子。

  尽管她不喜欢清夏,但却对“儿子”有着颠扑不破的执念。在自己生不出儿子的前提下,她并不会因为儿子是庶出的就另眼相待。

  只要是三房的种,就好。

  关于这一点,若苏姊妹几个早就在萧哥儿身上看了个清楚明白。这几个女孩子都是一心为家,尽所能地多做些家事以期减轻父母的负担、改善家里的状况。

  付出了努力,所得到的关注与宠爱却远不及懵懂的幼弟,这几个女孩子虽对此表示理解与宽容,但在心底,对母亲的偏心还是略有微词的。

  而这次清夏流掉的居然是个男孩儿,若苏姊妹几个虽然面上保持了一贯的谨言慎行,但在心下,却莫名地松了口气。

  说不上是为什么,几个女孩子就是觉得,清夏的这个孩子不该生下来。

  因为清夏和香蒲姨娘完全不同,成天挑三拣四没事儿找事儿,看谁都不顺眼、跟谁说话都夹枪带棒的,包括和这个家的女主人。

  一个目无尊卑、没有规矩的女人,凭什么相信她生养的孩子能够老实听话?谁敢保证三房里不会出来一个欺男霸女的混帐东西?

  要是跟王大胖似的,岂不是家门耻辱!

  因为存了这样的心思,所以,不管清夏闹得有多凶,若苏几个反而不再感到害怕了,总觉得如果清夏不哭不闹,倒成了怪事儿呢,看她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同情。

  老太太终于开了金口,答应了清夏的请求。

  花厅里座无虚席。几房的妇人老爷都在。

  赶巧油坊程家的二姑娘听说钟若芝回来了,也于今日前来拜会。

  作为四房的准儿媳,也是为了让某些人不好受,汪士故意将程二带在了身边,须臾不离。

  对程二姑娘而言,心下十分乐见钟家的这一出精彩纷呈的家庭伦理大戏。

  她一个未出阁的闺女既无意回避,作为主人的老太太等人便也不好拦着,因此,除汪氏外,众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清夏还没进门,就开始喊老太太可怜可怜她,为她作主,因为有人要害她。

  左右婆子及时迎过来,借着搀扶的名义,一边一个扣住她的胳膊按跪在蒲团上,以防她造次。

  老太太也没有绕圈子,放下茶盅直接问她,是谁要害她?

  清夏却语结了半天。

  凡事都有个前因后果,那么,发生在她身上的不幸,该从何处说起呢?

  小产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但只一夜时间,就天翻地覆了。

  这当中,最值得怀疑的就是那顿酒菜了。

  而那顿饭,是在老宅这边吃的。要说饭菜里有问题,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儿?

  要说只针对她一个,那么,会是谁下的手呢?

  是谁在酒宴过程中暗中动了手脚吗?可当时伺候在侧的全都是老宅这边的丫头婆子啊!难不成是从前嫉恨她的人做的?难不成要拘一个来讯问?

  她有这个面子么?老太太会给她这个脸么?

  要说是三房的人下的毒手,那又会是谁呢?为什么?难道是嫉妒?还是说,她于不小心间露出了马脚,给有心之人察觉了?

  是谁?谁会有这份心思、这种隐蔽的、不易为人察觉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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