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还好。他们直飞到海陆交界处，才看到第一艘海盗船抢滩登陆，与陆军对垒交锋。
夏燃松了口气，还好不在旭镇开战。前方的银翼机身垂直直飙下去。FUCK！冯贺就是一个名符其实的狂妄疯子，一身蠢勇。
上次执行任务，他带了四架轰炸机出去，根本不管不顾后面的同伴，自己直接冲进敌堆里丢下炸弹就跑，等到后面的同伴冒死跟上在浓烟滚滚的爆炸区再补丢炸弹时，被密集的高射炮击中。包括他自己在内只带回三架机子，其中一架损伤严重。夏燃他们爬出飞机时，看到它剧烈摇晃着抢道迫降，向着他们所站的方位冲来，所有人都惊呆了，飞机刹不住，最后一刻，全员速散，那个飞行员灵机，跳机了，在医院足足躺了三个月。
虽然冯贺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但也凭着不要命的疯劲和好运取得斐然战绩，功过相抵，长官只罚他禁飞半年。现在这疯子被放出来，他太爱天空了，变态的爱，变态的疯狂。
因此，想活长久点的——包括他的组员在内——没有一个人乐意跟他一起出任务。
夏燃打开分队频道，“林涌、小A双边掩护我，随时拉开距离。其他人暂时平飞，不要下来。”
“收到。”
“收到。”
夏燃紧跟着前面三架飞机俯冲下去，冲到半路，炸弹訇然响起，几团橘黄色火光猛地迸射开来，滚滚巨浪烟幕和着雾气翻滚上来，下方什么都看不清了。
夏燃往上看，那三架银线已飙上去。他在分队频道吩咐：“别跟我。我下去看看。”
“收到。”
“收到。”
夏燃惦量一下眼前的情况，找个烟雾中的缝隙，压下机头俯冲下去。
机子几乎贴着海面，飞了好几分钟，烟雾消散了点，夏燃隐约看见斜前方不远处有十几艘海盗船，他惊讶发现，中间三艘船上竟然有高射炮的影子，炮口正朝向他。
他迅速拉起操纵杆，飞机垂直往上急钻而去。
高射炮在他四周轰炸开花，他左躲右闪夺路而逃，期间外频一直在闪。
直到他飞出高射炮的射程才按开外频、一接通，冯贺的咒骂声冲出来，震耳欲聋，“你他妈的，谁让你自己乱飞的？我让你跟紧老子！”
“下面三艘船上有高射炮，我认为这是伪装成海盗船的军舰。”
那边安静了一下，冯贺又暴吼起来，“管它什么军舰，你现在听我的！”
阿燃冷然切回分队频道，“现在开始，听我吩咐。”
频道里一片静默。
“队长，违抗军令会受罚的！”林涌说，刚才看到海盗才登陆，旭镇暂时免除危机，他已经放下心来，现在只要专心跟投就可以了。但是处在他的位置很为难，一边他当然相信夏燃，但是另一边是军纪，也是他父亲。
“所有责任算我的，现在听我吩咐。”
跟着夏燃与敌人巧妙周旋，盘旋着有策略的从各个方向，各个高度精确飞到目标上空，攀升、俯冲、横滚、翻转，大起大落，生猛急促轰炸，和跟着冯贺杂乱无章、随兴乱炸一气，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体验上是截然不同的。
夏燃的飞行技术娴熟。超低空投弹，侧飞轰炸样样拿手，他的投射非常精准，选的攻击线路眼光毒辣到刁钻，常常出其不备，打得对手措手不及，等到敌人手忙脚乱反应过来，跟补的同伴战机都要飞出高射炮的射程了。如果同伴遇到问题，他往往会第一个折返，掩护伙伴撤退，所以跟他出任务，既刺激过瘾，又危险系数低，弟兄们都很喜欢跟随他。
但他也有缺点，就是现在这种：往往一到达战场，他就会根据实际情况战斗，山高皇帝远，军令不授。大家心里清楚：冯贺这蠢货迟早要捅出大篓子，夏燃不可能跟着他做替死鬼。
大家本来跟林涌一样，对公然违抗军令有丝犹疑不定，但是看到夏燃如此有担当，个个心里升腾起兄弟义气，纷纷表示：一定生死相随。
夏燃回想那三艘“海盗船”所处的位置，冯贺肯定会先把前面的几艘船先炸掉，次序对他很重要。但是这样做，就会成为后方高射炮的射击目标，而且十架飞机集中火力攻击几艘普通海盗船，简直不能再蠢了。
夏燃看向舱外，晨光从灰云里升了起来，雾开始有松散的迹象，可视度变高了。现在这雾是很好的掩体。
“全队航向560，高度1000。”夏燃平静发出指令，带领大家往敌后方飞去。
他们的后方不停响起巨大的轰炸声，炸得海浪很高，海面狂啸不止。
“下降至300，林涌、小A在后面跟补我，林涌左边军舰，小A右边军舰。其他人跟我一字排开，准备调头轰炸。”
战机俯冲下去，林涌看到茫茫海面上影影绰绰十几艘海盗船的桅杆，心急遽跳动：这是大型海战。正中三艘船对着斜前方不停发射高射炮，射向冯贺他们。在震耳欲聋的轰炸声中，海盗们根本没注意到此时从后方向他们俯冲下来的突袭小分队。
夏燃像闪电一样又猛又急飙下去，平飞二三秒，向中间那艘军舰丢下四五枚炸弹。他猛地爬升，引擎震耳欲聋地轰鸣，然后迂回穿行于那片调头狂轰乱炸的高炮弹幕之中，扭着机身狂暴地划过长空。他透过有机玻璃罩看到烟雾中林涌小A他们从左右两边丢下炸弹，顺利窜出。
“嘭-嘭-嘭”密集轰炸的高射炮在投下的炸弹尖厉刺耳爆炸后，和着那升腾起来的浩大、翻滚的橘红色蘑菇云烟雾突然哑然失声。夏燃猛锤一下机舱内壁，对着小队频道兴奋吼道：“漂亮！”
“全部小队一字排开，调头轰炸其它海盗船。”夏燃认为端了高射炮，其它的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随意轰炸了。那些低端的射击武器是啃不动装备优良的专业战机的。
他盯着轰炸瞄准器，镜头上细细的十字线牢牢粘住目标，四枚400磅的炸弹接连投下去，卸去重负，飞机轻松地向上方倾斜。夏燃低头离开瞄准器，扭身去看左边的指示器，指针指到零时，他关上弹舱门，向右低低飞越海盗船上空。
夏燃刚想对掠过身边的战机扬起大拇指，他的机身突然剧烈一震，震得他全身骨头嘎嘎作响，心脏也骤然停止了跳动，他立刻意识到：被高射炮击中了。飞机陡直向上攀爬，迅速而吃力。
明明只看到三艘……夏燃往右侧甩了一眼，看到机翼在带火燃烧。
“队长，你没事吧？”林涌问。
“没事，谁知道是什么情况？”
“还有两艘军舰隐藏在海盗船里。”小A说。
“林涌跟我去炸左侧的，小A继续右边。其它看情况补弹，集中火力干掉这两艘军舰。”
“是。”
“队长，你的右翼着火了，让我去吧。”林涌说。
夏燃看一眼四周密集的高射炮云，心里很清楚队员的能力，不愿意把高危的任务丢给同伴，他在摇晃的座舱内迅速查看一番各种仪表，“只是右翼有点状况，跟上来！”飞机尖啸着俯冲进杀气腾腾的高射炮火中。
就在夏燃即将到达军舰上方时，又传来一阵响亮、刺耳的爆炸声，飞机又遭到猛力一击，几乎翻个底朝天，一下子把他的五脏六腑吸了出来，弄得他浑身瘫软，像失去了肉体那样飘浮在空中。
“夏燃！”
引擎发出痛苦悲哀的嚎叫，机舱内充满了机器的呛鼻味道和汽油的难闻臭味，夏燃扶住自己晕眩的头，强制压下操纵杆，迅速拉起飞机平飞前冲，他甚至没去看哪儿被击中了，“没事！跟紧我，林涌！”
夏燃忽上忽下急飞，穿行于杀气腾腾炸裂的高射炮火之间，汗水从额头、脖子不断淌下，他甩开心里的恐惧，沉稳灵活避开步步紧逼的高射炮，强制窜到军舰斜上方，在不停的震晃中投弹，然后飞机咆哮着毫不留情地做了一个四十五度的转弯，他透过颠簸下坠的玻璃罩看到炸弹平稳投到船首和船中段，林涌的飞机飙出浓烟团。
“小A，你那边怎么样？”
“成功投——”
“夏燃，立马给我迫降！！迫降！！！”林涌嘶吼起来。
这时夏燃才意识到自己周边糟糕的状况：飓风-A24机尾被炸，左侧油箱着火，这种情况随时可能爆炸。
“林涌来指挥。别飞太低，保持警惕。”夏燃说完立即调头，拉开玻璃罩时，他发现风很强，往下望了眼波涛汹涌的海面，他对频道说，“迫降不了，风太大了，只能到达陆地跳伞。”
“返陆至少要十多分钟，你的机子能支撑到那个时候？”林涌问。
“嗯，应该不成问题，你们继续任务，不要分心。”夏燃停了下，牢牢抓紧操纵杆竭力稳住不停下坠的机身，汗水从各个地方淌下来，最后他还是加了一句，“林涌，有空帮我去看看老爹。”
“夏燃，你——”
夏燃果断关掉通讯频道。抬头时正好与冯贺向上飙的战机擦肩而过，他看了眼下坠的战机邪笑着竖起中指。夏燃扫了眼他的战机，它左右翼都带火摇晃，彼此彼此。
夏燃将操纵杆往下压到底，加速想往上爬，但是飞机损毁严重，无力回天，失衡颠簸着疾速下坠，，……没时间了，他猛地拉开玻璃罩，风灌进来，手攥着身上降落伞的吊带，什么都没想，直接闭眼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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