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定论
“期末考试之后就是宁绡生日了，你有想好送她什么了吗？”
唐穗捧着水杯问道，下午课间两个女生趴在一楼栏杆上闲聊，天井另一侧教室里有两个男生在扔纸飞机，不知不觉看了五分钟。
“没有呢，甚至不确定能不能活过期末。”欲哭无泪的无奈。
“她这次好不容易回来，肯定要给她个什么惊喜，可是她从国外回来，阅历那么广，又什么都见过了，思来想去也不知道送什么比较好。”
“也没那么着急，还有一个月呢。”
姚文瑛的视线终于从纸飞机大战上脱离，看向侧面连通几栋教学楼的走廊，葛子榆正和一个女生穿过走廊，女生手里抱着几本书，正侧头和葛子榆说些什么，脸上挂着恬静笑意。
见唐穗的目光也跟过去，姚文瑛突然说，“葛子榆可配不上你。”
唐穗怔了一怔，旋即笑了，“不用安慰我，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姚文瑛半信半疑地看她，此时葛子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唐穗摊了摊手，“别不信嘛，喜欢葛子榆只是很现实的偶然，和他关系比较近的人谁没有喜欢过他？当然你不算，你们太熟了。”
姚文瑛有点惊讶，“宁绡也喜欢过他？”
“当然啊，谁还用猜吗，要不然她走之前为什么谁都没说就告诉了葛子榆，还问他借的钱。”
“这我还真没想到…”
“葛子榆就是卫冕校草，你说谁不会忍不住喜欢一个长得帅成绩好学生会成员、又组乐队打篮球、又阳光外向爱笑的男生呢？就算只在一起一阵子往后回想起来也会觉得自己的青春里有过一个很灿烂耀眼的过客，怎么想都是一件值得怀念的好事，注定给转瞬即逝的学生时代添上一抹浓墨重彩。所以喜欢他是偶然，又是理所当然，但是这样人人都会向往的人肯定不能一直喜欢，他身边会不断出现更好更优秀的女孩，如果沉沦进去只会让自己陷入一轮又一轮的嫉妒循环，学生时代总不能回想起来只剩下强烈的嫉妒吧？我才不会这么傻。”
“说得也是。”
接着上课铃便敲响了，下一节课两个女生都各自发着呆。
唐穗望着窗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明明道理理得比谁都清晰，却还是陷入自己口中一轮又一轮的嫉妒循环，为什么不论怎样劝说，都无法阻止自己愚蠢地犯傻；
姚文瑛低着头在草稿本上胡乱圈圈画画——喜欢他是偶然，又是理所当然，自己也没有躲过这场世俗的理所当然吧。
…
“珩哥，半个月之后的17号，‘森海’那事儿绝对不简单，那现在是林将棋的场子啊，祁昊宇却要去，你说他在琢磨什么？”
夏珩盯向庄曙。
“祁昊宇要去？你确定？”
庄曙干笑了一声又转回严肃的神情，“虽然用了点辅助手段，但消息绝对靠谱，要不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去啊，当然得去。我亲手交给林将棋的场子好像还轮不到中间商赚差价。”
庄曙闻言想笑，把祁昊宇比作中间商确实精准，这人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哪里都要插上一脚，不论是场子，还是马子，还是票子。
搅屎棍一样的存在。
刚想和夏珩细说17号的计划，对方抢先提问，“姚文瑛，就是你新收的那个小弟？”
庄曙愣了愣，“对啊，你怎么认识她？她不会惹祸了吧？”
回想起来她最近明明挺安分的。
夏珩心里轻笑，明明是看起来温婉乖巧的女孩，怎么在别人眼里是提到就和“惹祸”挂钩的形象？
“她以前还惹过什么祸？”
庄曙倒吸一口冷气，语速都快起来，“珩哥，她虽然不会打架，还偶尔出过一点麻烦，不过她很聪明的，而且胆子大脾气好，不会给我们惹事的，而且她和林将棋之间好像有过一些什么过节，绝对有利用价值。”
夏珩无语，看来是误会自己在质问他乱找的小弟惹是生非，于是将计就计，“说说你认识她之后发生的事。”
庄曙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个遍。
夏珩听完皱了皱眉，又问，“她和林将棋什么过节？”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大概只有一面之缘，下次我找她问问。”
“不用问了。”
“啊？”
“我在追她。”
“啊？？？”
…
鉴于整天大吃大喝不利于身体健康，所以夏珩只好把和姚文瑛的火锅计划摆在了下个礼拜，这时候真希望她说喜欢的是学校食堂什么的，这样三顿饭早就拿下了。
每天摸到手机就想给她发消息，一有空就想跑去高一闲逛，于是这天下午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走去了高一那栋楼。
来都来了，就去看她一眼吧。
可惜走到高一四班门口，教室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看了一眼黑板上的课表，是节体育课。
又看了眼教室里的钟，这会应该刚走，看来是遇不到了。
在教室门口站了半分钟还是走了进去，在姚文瑛的座位边停下脚步，她桌面上只有一本化学课本，是下一节课的。
抽屉整理地干净整洁，书放成两摞，中间只有一只长颈鹿模样的笔袋。
夏珩坐到她的座位上，摸出手机给她发消息，明知故问，“在上什么课？”
刚点到发送，身下抽屉震了震，低头一看，长颈鹿笔袋下压着她的白色手机。
夏珩叹了口气，这人怎么上体育课都不偷玩手机。
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看见她同桌桌上放着一只黑色马克笔，抬了抬眉，拿起马克笔又坐回姚文瑛的位置上，在她课桌中央留言，一句一转行。
“
我想你了。
但找不到你。
只好来睹物思人。
——夏珩
”
…
从姚文瑛班级教室出来的时候自然而然地看了眼操场方向，隔着婆娑树影什么也看不见。
前脚刚踏出后门旁边就跑过来一个莽莽撞撞的女生，“碰”地一下重重地撞在自己身侧，她手里抱的一摞本子散落在地。
夏珩蹙眉。
女生捂着额头惊呼了一声，连声道歉。
这一下子撞地实实在在，夏珩膀子都有点微痛，估计对方也算是“身受重伤”，缓声道，“没事。”
女生蹲下急忙捡拾落地的本子，把手伸向最后一张信封的时候被同样蹲下的夏珩抢先拾起，是一张邀请函。
他缓缓起身，这张邀请函再熟悉不过。
黑色信封，烫金印刷的图案，背面骑缝章用的是火漆印，金色的火漆蜡以及细致到矫揉造作程度的印章纹理——自己也才收到一封，出自祁昊宇之手，变态得精致。
这是他十日后生日会的邀请函，地点在郊区一栋别墅。
夏珩收到邀请函只拿出来看了一眼，就随手扔进了柜子里，完全没有去的打算。
眼里的柔和消失殆尽，转瞬间变得犀利的目光落在面前满脸单纯的女生脸上，她眼睛圆圆的，右眼眼下有颗泪痣，一脸懵懂的神情。
某个瞬间里甚至给夏珩一种是不是自己搞错了的迷惑性，但很快错觉被否认，制作细致到如此程度的邀请函和印章，大概整个苏州都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夏珩紧盯她的表情，“这是在期待我赴约？”
女生仰头看他，装作听不懂的模样，“你也和邀请函的主人认识吗？”
夏珩冷笑了一声，自顾自道，“我可没有去的打算。”
女生笑了，神色恬静柔美，“可是他为此准备了很长时间，他说每一位客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的，不想让任何一个重要的人错过他生命里这个不可或缺的时刻。”
夏珩嗤笑了一声，真是这个变态会说出来的鬼话。
既然他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自己就实在没有再推脱的道理，“好啊，那我们十日之后见。”
周以嫣从他手里抽出邀请函，微笑，“很高兴认识你，夏珩。”
…
体育课后姚文瑛和唐穗买了运动饮料才一起往教室走，冰柜里拿出来的饮料瓶外很快蒙上一层水汽。
唐穗恶作剧地把冰饮料瓶贴在姚文瑛脸上，她一边说着“幼稚”一边笑着躲开，然后绕到另一侧反击。
走到教室门口才结束无聊的饮料瓶大战，看见自己座位边上围了一小圈人，奇怪地走过去。
姚文瑛座位在后门口附近，算是从后门进入教室的必经之路，桌上显眼的黑字引人注目。
同桌钱墨率先看见走进教室的姚文瑛，满脸八卦地阴阳怪调，“我靠，姚文瑛，什么情况啊~”
姚文瑛挤在几个人当中看清桌面上又丑又飘逸的几行字，“我想你了。但找不到你。只好来睹物思人。”
明明字迹丑地毫无章法，却又有种潇洒的感觉，落款“夏珩”倒是洒脱的签名字体，也只有这两个字漂亮地脱颖而出。
姚文瑛不禁想笑，原来还有比自己更幼稚的人。
敷衍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把一群凑热闹的同学推走，唐穗临走之前还点着她的肩膀怪笑，“好啊姚文瑛同学，等放学了给我如实招来！”
人群散去之后姚文瑛才从抽屉里摸出手机，一打开就是夏珩的微信消息，“在上什么课？”
都来过教室了还会不知道是什么课？
扫了一圈窗外没有老师身影，手机放在抽屉里打字，“谢谢你的礼物，字丑得够可以。”
夏珩那边秒回，“还算可以吧，拿得出手。”
“找我有什么事吗？”
“想问你能不能把火锅的日程提前，我好像有点等不及。”
刚准备回复，旁边的钱墨一个劲地用手肘杵她，姚文瑛条件反射地把手机扔进抽屉，抬起头，班主任正从教室里穿过，犀利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过，绕了一小圈才从后门离开。
同桌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她伸手触摸桌面上凝固的“拿得出手”的笔迹，指尖最终落在他的名字上——留这几行字在桌面上，是要让她上课溜号的意思啊。
等班主任的高跟鞋声走远，姚文瑛才再次从抽屉里摸出手机，回复，“好啊。”
想了想又发了一条，“免得有人又矫情地跑到我这里留言。”
矫情。
夏珩盯着屏幕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样形容自己。
不过想来自己确实好像也是第一次这样矫情。
…
火锅约在周五，放学时分校园里总是异常热闹，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的学生在走廊上说笑着穿过。
夏珩班级估计在拖堂，姚文瑛背着书包去高二找他。
从a栋教学楼的楼梯上楼，步子迈得轻快，边爬楼边给夏珩发消息。
嘈杂声中听见楼梯上一男一女吵架声音的时候姚文瑛的步子已经收不住了，脚上跨了两节台阶停在半路。
半层之上的两个人同时转过视线。
汪鸣一和周以嫣立在平台两侧，空气里是感同身受的剑拔弩张。
姚文瑛想装作谁也不认识那样迅速溜上楼，可惜周以嫣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在她刚到达平台的时候冷笑道，“真是好久不见啊，姚文瑛。”
姚文瑛朝她丢了一个短暂的笑容。
准备抬脚上楼，却被一把抓住手臂，“不和我叙叙旧吗？我们现在可以照镜子一样关系的好姐妹。”
指的是身上的伤。
姚文瑛转过身，伸手握住她手臂同样的位置，隔着长袖衬衫也知道这里有块很大的淤青，毕竟和自己一样。
她说，“我的伤已经痊愈了，你的现状如何我就不清楚了。”
顺势把她的手从自己膀子上扯下来。
周以嫣面色果然疼得有点不自然，挣脱开她的手，“看来我找的人下手还是不够狠。”
姚文瑛扫了她一眼，看得出来庄曙一点没有手下留情。
周以嫣往前一步扯住姚文瑛的领口，眼神凶猛地放狠话，“不过别着急姚文瑛，游戏才刚刚开始。”
手上的力度把她的衬衫扯出一圈褶皱。
“周以嫣！”
沉默了许久的汪鸣一把她拉开，挡在两个针锋相对的女生面前，后背却是朝着姚文瑛的。
周以嫣脸色猛然沉下来，“汪鸣一！你在维护她？！”
接着毫不犹豫地在他脸上落下一巴掌，他也没有任何要躲开的意思，闭眼承受下。
姚文瑛看得瞠目结舌。
汪鸣一深吸了一口气才睁开眼，“够了周以嫣，我在阻止你犯傻。”
周以嫣气笑了，“别把自己说得这么正义凛然，我受伤的时候你在哪？我被欺负的时候你在哪？现在好了我没事了找到靠山了你就来嘲讽我仗势欺人趋利避害，你他妈可真够恶心！”
汪鸣一也没有反驳，就这样听着她嘲讽自己。
姚文瑛望着乱成一团的局面没回过神。
楼梯上方传来行李箱滑轮的声音，周以嫣往楼上看了一眼，只扫了一眼就迅速推开挡在面前的两个人往楼下跑，跑得比卷起一阵风还迅速。
两个毫无防备的人被推得往边上倒，汪鸣一抬手扶住差点撞到栏杆上的姚文瑛。
她小声骂了句“有病”才抬起头，然后又一次愣在原地。
夏珩推着行李箱从教室出来，姚文瑛发了消息说来找他，结果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她的身影，刚走到楼梯口就撞见了这样一副场景，一个男生搂着她的肩膀，两个人挨在一起，不仅如此，两人的眼神可疑地慌乱，男生脸上还有一块鲜明的掌印。
夏珩站在楼梯口挑了挑眉，“呃，这是…什么情况？”
嘈杂的校园里一时一片寂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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