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寒芒
“他和他女朋友吵架，然后你在他怀里，这是什么逻辑？”
夏珩满脸狐疑。
姚文瑛瞄了他一眼，“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他女朋友还是看到你来才跑掉的，说不定问题在你。”
夏珩“啊？”了一声，随即故意加快脚步，“别给我转移话题，哪有解释不清就栽赃我的道理。”
姚文瑛也加快脚步跟上，“哪有解释不清，他就是扶了我一把而已，什么谁在谁怀里。”
夏珩强词夺理，“我就看见他搂着你了，情况眼见为实。”
“哦，所以现在是吃醋环节？”
姚文瑛停下脚步抬头朝他笑。
夏珩脚步也一顿，回头看她，舌头有点打结，“谁、什么、怎么就吃醋了？我这是在调查校园诡异事件。”
姚文瑛被他的说法逗笑了，“怎么就诡异事件了，就是两个脑子有问题又贼别扭的人在吵架，然后误伤了碰巧路过的我而已。”
夏珩听完解释早就没了怀疑，不过是想逗她两句，结果莫名其妙地自己居然占了下风，只好伸手去拉她，“好吧，勉强相信，不过再不走火锅要凉了。”
“…火锅现在还是底料状态。”
两个人在火锅店落座，点完锅底之后的操作就是一个人拼命加菜，一个人拼命减菜。
热气腾腾的锅底被端上桌，姚文瑛先去调料台调了一盘蘸料，夏珩看过去，“这个搭配看起来好好吃。”
姚文瑛得意道，“是吧，小米辣加香菜加酱油蚝油麻油再加一点点醋，小姚秘制小调料。”
夏珩笑，“我也想要同款小调料。”
姚文瑛又去调料台调了一份一样的放在他面前，笑，“这份给你，和我的有一点不一样。”
“嗯？”
俏皮的语调，“多加了小姚的用心。”
热闹嘈杂的人烟里只剩她的声音，拨开重重烟雾是她带着笑意的双眼，清澈透亮，世上大约仅此一人，只用说一句玩笑话就能让他动心。
夏珩突然觉得，和她在一起，哪怕是吃学校食堂，都会比平时美味得多。
…
晚饭之后两个人沿着马路闲逛，路灯把影子一遍遍缩短又拉长，夏日的大街不算热闹，只有呼啸而过的汽车和偶然几声说笑。
身后传来熟悉的音乐，姚文瑛回头看，一辆洒水车沿着道路缓缓驶来，街道还算宽敞，但溅起的水花还是会落到人行道上。
姚文瑛看了眼路边的围墙惊呼，“哇，这可没有地方躲呀！”
夏珩一副混不在意的神情，“他开到有人的地方，会把这一侧的水阀关上的。”
眼看洒水车越来越近，没有减速也没有关水的意思。
姚文瑛一边说着“完了完了”一边还在笑，夏珩也跟着笑说，“不会吧，这么狠心。”
看似是场“灾难”，但其实喷到人行道上的也只有些水雾，两个人一边往墙边躲一边还在嬉笑，洒水车的音乐越来越响，从身边开过的时候夏珩伸手搂住姚文瑛挡在了她的身侧，夏日里清凉的水雾飘飘扬扬地落在膀子上，微微凉意带来清爽，夏珩目光垂下去，身前的女孩满脸笑意——她真的很喜欢笑，也不知道是出于性格习惯，还是出于和自己待在一起。
洒水车驶远之后夏珩也没有放手，反而松开握着行李箱的另一只手把她圈进怀里。
姚文瑛身子一顿，在他胸前仰头看他。
夏珩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声音低沉，“我说的机会，你考虑地怎么样？”
姚文瑛埋下头躲开他炙热的视线，“朋友也可以天天一起吃饭的。”
总不能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把自己骗到手。
夏珩胸腔里传来一声低笑，接话的音调也是愉悦的，“嗯？有人总不会是为了和我交朋友才来要我微信的吧？”
姚文瑛埋在他胸口勾了勾唇角没有接话，夏珩清晰的声线从头顶传来，“姚文瑛，我是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姚文瑛顿了两秒，然后也抬手环住他的腰，“好。”
夏珩收紧手臂，把她用力抱在怀里，右手扣住她的后脑按在胸口。
姚文瑛侧耳倾听他清晰有力的心跳。
真是该死，这么浪漫的时刻，脑海里居然会忽然闪过葛子榆。
…
晚上回到家之后从抽屉里取出从日记变成周记再变成月记的“日记本”，摊开望着纸页发呆，想写的话好多好多，可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流水账一样的回忆被拆分成每一个心跳的细节刻在脑海深处，和夏珩经历过的每一个分秒，都是不用用记录来证明存在的深刻。
发了好久的呆才把视线重新对焦在横条纹的本子上，翻开崭新的一页，先写下日期“201667”，然后下一行只写了一个字“珩”。
趴在日记本上又发起呆来，飞进回忆里的思绪被手机提示音打断，拿起手机弹上来的是一只动画小羊头像，“怎么办，才一会儿没见，我就开始想你了。”
忍不住笑起来。
晚上道别之前夏珩突然说，“借我一下你的手机。”
姚文瑛把白色手机递过去，“密码是1130。”
夏珩一边输密码一边说，“我其实也没有问你要密码…”
姚文瑛浅笑，“我只是顺口告诉你。”
夏珩抬眼，好奇道，“那1130是什么日子？”
姚文瑛干笑，“不是日期…是我这学期的物理最低分和最高分…”
他难以置信地抬眉，“该不会是我记错了吧，物理满分不是80分吗？”
“已经有点进步了好吧，30分那张试卷都被我裱在卧室里了。”
“…期待你的突破。”
夏珩拿着两台手机操作了一会才把姚文瑛的手机还给她，界面在微信上，一个新加的好友，头像是一只小羊，备注已经被改好了，写的是“男朋友”。
目光在可爱小羊和夏珩冷峻的脸上转了好几个来回，看到夏珩有点不自在的程度。
他扯了扯嘴角，“不至于这么惊讶吧…这个才是我的微信，之前那个只是用来加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所以我之前是乱七八糟的人？”
适时地打断。
夏珩连忙解释，“不是这个意思，是说，其他都是乱七八糟的人，而且你突然加我微信我也没法在你面前切个号，之后就一直不好开口，所以，现在才加上，但我真的从来没有觉得你是乱七八糟的人，而且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你是最重要的人。”
很受用。
姚文瑛笑起来，“好吧，放你一马。”
微信随手往下划了划，发现庄曙的备注被改成了“哲光第二打手”，姚文瑛抬头扫了他一眼，这人也是真够幼稚。
只当成是男生间无聊的攀比，没再多想。
回家之后才点开夏珩的猛男适用头像，昵称是一串字母，laneve。
朋友圈里分享了一些旅行美食和生活的照片，偶尔还会分享几首喜欢的歌，发的不算多，但至少能通过零碎线索拼凑出这个生动的人。
…
一觉睡醒的时候出租车带着上百的路费停在一处别墅区门口，穿过小区里巨大的喷泉池顺着详细地址往里走，夏珩停在一栋精致的别墅前。
向迎宾递上邀请函，他引导夏珩走进这栋富丽堂皇的房子，把家装扮地和酒店如出一辙的人大概只能用优雅来形容了。
敞亮的大厅里有熟悉也有陌生的面孔，几个人喊了句“珩哥”也算打过了招呼。
祁昊宇的生日邀请的大多都是他的人，男男女女热闹成一片，看似风平浪静，夏珩只希望今晚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都不要发生。
“珩哥，听说你把森海撂了，这是要金盆洗手的意思啊？”
两个男人坐在他附近的沙发上，有点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人。
夏珩敷衍道，“管不过来。”
另一个男人大笑起来，“哟，珩哥这是要发愤图强考985啊？”
夏珩挑眉，冷笑，“不行吗？”
“没有没有，珩哥好志向，不像我们这种废物，只想混点元子…”说着伸出手指搓了搓。
夏珩没有搭话，那个男人接着开口，“不过珩哥啊，兄弟劝你一句，整天在这鬼混还不如直接撂手算了，既然没这个玩法，不如就收手好好考你的985，到头来不比什么都强？”
这人也不知喝了多少，居然开口敢和夏珩称兄道弟。
他边上的男人连忙赔笑，“珩哥别介意啊，这混蛋喝开了说话没把，千万别跟他一般计较。”
夏珩懒得搭理。
两人推搡着走远，依稀听见仍然清醒的那个说话，“靠，你他妈不想混了！”
没过多久，生日宴的主人穿过人群迎上来，年轻英俊的面孔，他穿了一套红色西装，浮夸却又合适，衬地皮肤煞白。
夏珩起身。
祁昊宇从身边的餐台上拿起一个酒杯递给他，满脸柔和的神情，“稀客啊稀客，想不到阿珩今天居然会赏脸，咱们干一个。”
夏珩接过酒杯，“这杯我敬你，生日快乐。”
祁昊宇摇起头来，“别着急啊，咱们一杯杯来。这第一杯，肯定是敬你赏脸。”
说完便仰头一饮而尽，转而又从桌上重新拿起一杯。
“这第二杯呢，阿珩，得请你帮个小忙。”
夏珩皱了皱眉。
祁昊宇伸出手指晃了晃，“唉，别摆出一副这样的神情。小忙，你肯定帮得上。只是最近手头人不怎么够用，我看你手底下几个人倒是麻利得很，一个叫阿木的吧，好像还有一个叫赵呈的，借给哥用用。”
夏珩面色铁青，依然没有说话。
对方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的想法，自顾自地喝酒，接着再拿起一杯道，“这一杯呢，帮我给庄曙那条狗带句话，就说，作为狗还是得有狗的自觉，夹好尾巴做狗。再掺和多余的事呢，我可就只好把他拆成散件寄给你了。”
说完就大笑起来，又把第三杯酒饮尽。
放下酒杯之后才好整以暇地看向夏珩，“下面该你了。”
夏珩握着酒杯的手指用力得泛白，脸色前所未有的阴翳。
周身气温降至冰点，四周的人都识相地没来打扰，甚至在即将靠近的时候就刻意拉开距离，却忍不住用余光打量两人之间古怪的氛围。
夏珩忍住把酒杯扣在他脸上的冲动，咬了咬牙，重重地把酒杯放回餐台上，红酒从瓶口溅出，冰凉的液体划过手指，直冲头顶的恨意被冲刷掉些许。
夏珩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祁昊宇依旧保持着柔和笑意，没有任何恼怒的意思，轻轻摇头。
“木偶有了思想，就该再添几根提线了。”
…
和宴会的主人闹了不合，夏珩没有在这里再待下去一秒的兴趣。
离开之前往二楼洗手间走，刚从楼梯口出来就被一只手扯到拐角，定眼一看，是那天故意掉落请柬的女生。
她穿了一条红色纱裙，化了厚重的妆，有点美艳动人的韵味。
夏珩冷着脸甩开她的手。
周以嫣抢先道，“我和你有话说。”
他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我和你没有。”
说完转身要走。
周以嫣这回直接抱住他的手臂，巧笑嫣然，语气像是在说什么调情的话，“17号在森海，会死人。”
气氛凝固了整整十秒，夏珩犀利的目光直视她，声音冰冷，“你知道背叛祁昊宇的下场。”
周以嫣仍然笑着也没有松手，“别这么紧张，这里没有摄像头。”
情节变得有意思起来。
夏珩也不急着走了，提问，“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我刚刚也听见了你和昊哥的对话，哦，准确点说是，他扔给你的下马威，我想你应该不想坐以待毙。”
夏珩冷笑，“所以你的计划？”
周以嫣整个人都黏在夏珩身上，踮脚搂住他的脖子，凑近他的耳边说话，说完之后眨了眨眼，“怎么样，有意合作吗？”
夏珩没躲，侧头看她，这样近的距离所有情绪都写在眼里，“我不会上当的，周以嫣。”
女生在听见他念她名字的时候瞳孔迅速收缩，又骤然换成恼怒的神情，尽收眼底。
她松开手，“你不相信我？”
她近在咫尺的神情，以及和庄曙相同的情报已经让他信服，但还是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周以嫣伸手拉开自己背后的礼服拉链。
整件红色礼服落在地上，裸露的皮肤上伤痕累累，雪白的皮肤上有鲜红的新伤也有结痂的旧伤，伤口形状千姿百态，张牙舞爪地攀附在原本光洁美好的身体上，掩藏在衣服覆盖范围之下。
“祁昊宇的大作。夏珩，这下你愿不愿意相信我？递给我一根爬出深渊的竹竿。”
她从地上捡起裙子。
夏珩握着她的肩膀转过她的身子，从背后帮她拉上拉链。
然后才朝她伸手，“好像没有做过自我介绍，我叫夏珩。”
灯光下穿着红色礼服的女生又重新恢复了整洁光亮。
她笑着和他握手，“我叫周以嫣。合作愉快，夏珩。”
…
潦草地洗了手从二楼下去，周以嫣早就站在左侧和其他女生聊了起来。
而右侧一片混乱，祁昊宇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把一个面生的人按在地上揍得半死不活。
周围倒是有几个人在围观，敢开口的全场一个都没有。
夏珩熟视无睹地从正门离开。
走出别墅的时候天色已经一片昏暗了，他身心俱疲地站在路边打车，深呼吸了几口，试图忘掉刚才发生的桩桩件件。
妈的，一屋子变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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