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启程
梅露尔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月鱼。
不对，不要说银月鱼了，她甚至都没见过这么多普通的鱼。
面前满是银白色的鲜鱼，齐整地摆放在她脚下，仿佛一条冰霜凝结的河流，一直延伸到距她几米开外的艾丽丝脚下。
几天前得知艾萨克失踪，她和迪伦都吓了一跳，在附近的森林里到处找都找不到，以他们常年生活在野外的经历来推测，小男孩肯定已经被狼群给吃掉了。
姐姐生死未卜，弟弟丧生狼腹，怀揣着愧疚之心，众人想着怎么都要把艾丽丝救回来，便重新折返准备回到维赛萨斯，没想到刚好遇到了前去追赶他们的艾丽丝一行人。
而艾丽丝和弟弟离开维赛萨斯后，也很顺利地找到了藏在树林里的布莱克。
见到艾丽丝后，他很骄傲地说自己这些天一直都按艾丽丝说的，藏在树林里哪儿都没有去。但艾丽丝却食言了，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好几天。
艾丽丝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许诺给他烤更多的羊肉。
“艾丽丝，你竟然真的做到了！不光从那个白袍法师手下逃脱，竟然还带回来这么多银月鱼。太好了，我刚才听西蒙说，这下我们今后至少一年多的时间里都不用为钱的事情发愁了！”
“所以，你真的被维赛萨斯湖中的神明附身了？”迪伦双手抱胸，相比于这些银月鱼，他更好奇艾丽丝刚才的叙述。
因为被当地的人当作了神明的化身，那里的渔民才会连一枚铜币都没有收取，就各家各户自发地将湖里打捞上来的第一批银月鱼送给了艾丽丝。
更准确地说，是献给她。
“你跳下湖后的那几天，一直都住在……呃，什么镜湖女神的湖底神殿里吗？”迪伦自从跟着西蒙在外旅行了这么久，还从没遇到过这种事。
“嗯，怎么说呢？”艾丽丝耸耸肩，“我确实是在某‘人’的宫殿里住了几天，但不是女神的神殿，而是人鱼的宫殿。”
之后，艾丽丝大致讲述了自己是如何被湖里的那条人鱼给抓到海中，又因为自己的女性身份被放了回来。
和加布利演戏的那段经历，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尴尬，反正也不是很重要，艾丽丝就没有说出来。
迪伦听着听着，眼神里逐渐流露出几分神往。
“真羡慕啊，我也想去海里的人鱼宫殿里看看。”
西蒙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羡慕？你也想被人鱼抓走吗？”
听出了西蒙话里有话，迪伦满不在乎地说道：“西蒙，这有什么，你没听艾丽丝说吗，那里的人鱼都是雌性，它们抓来人类只是为了繁殖，又没有什么危险。”
西蒙：“是啊，所以艾丽丝是个女人还好说，你如果被抓去，可真的没有一线生机了。”
迪伦仍是不明所以，这时，身后几个性格张扬的青年已然发出几声意味深长的坏笑。为首的还想直接开讲荤段子，被西蒙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他了解那几个家伙想说什么，但这种玩笑话他们这些男人私底下当个乐子讲讲也就算了，现在梅露尔和艾丽丝两个女孩都在，还有艾丽丝的弟弟，看起来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迪伦，不光是你，大家都听着，被人鱼抓走可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情。”
“我早年也出过海，听当时的一位老水手说起他年轻时的故事。”
“海里的人鱼会用歌声和美貌诱惑路过船只上的人类，并把那些上当的人抓去深海。这群怪物为了维持半人半鱼的形态，会选择与人类通婚并生下后代。”
“这里插一句，你们应该都见过螳螂，这种生物的雌性会吃掉自己的配偶……”
说到这儿，迪伦很快反应了过来，有些惊恐地问：“你是说，人鱼也是这样吗？”
西蒙看了迪伦一眼，没有应和也没有否定他的话，只是接着说：“它们相信人类是因为得到了古神的祝福，才得以拥有智慧。”
“所以人鱼才会与人类通婚，并在之后将其分食，来获取神赐下的智慧。”
“所以，无论它们的外表多么美丽迷人，本质上仍是一群吃人的怪物罢了。”
在场的人无论是否信服了西蒙讲的故事，但都在听完后发出一阵唏嘘。
短暂的沉默后，不知道是为了转移话题，还是真的好奇，迪伦又看向了艾丽丝。
“那你离开人鱼的领地后呢，你又是怎么从那个白袍法师手底下逃脱的？你之前都那样戏弄他了，他肯定不会放过你。我知道你会魔法，但你的魔法足以与帝都的魔法师相抗衡吗？那你就完全没有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继续学习了嘛。”
“这个呀……”艾丽丝想着反正和迪伦他们也这么熟了，便直接从手腕上取下那片龙鳞展示在众人面前。
“我当然是打不过他的了，是这片龙鳞保护了我。”
艾丽丝同时也展示了上面的魔法刻印，并说明了其作用。
“龙鳞？！”
在场的众人听到这个字眼时，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分外惊讶的表情。他们围在艾丽丝身边，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着她手上的龙鳞，有人发出啧啧的感叹，也有人对这片龙鳞的真实性存疑。
但很多人过去根本就没见过龙鳞，他们纷纷把探寻的目光投向了一旁见多识广的西蒙，后者走过来，得到艾丽丝的允许后，拿过那片青黑色的神秘物品来回看了看。
“是真的。”西蒙十分肯定地做出评价。
一时间，周围的惊叹声更加明显。
迪伦也凑了过来，他急不可待地从西蒙手中“抢过”龙鳞，高举过头顶迎着阳光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么大的鳞片，真不敢想象浑身上下都长着这种鳞片的龙该是怎样的大家伙！”
而原本躲在一旁，似乎并不想和众人多做交流的布莱克也被这龙鳞吸引，破天荒地主动走过来和迪伦一起看，随后，他伸手一把从迪伦手中轻而易举地夺过龙鳞，朝艾丽丝的方向走去。
被突然抢走手中的东西后，迪伦甚至愣了那么一下，但本着不和傻子一般计较的态度，便没有多说什么。
少年漆黑的瞳孔盯着龙鳞边缘烧焦的地方久久地注视了很长时间，还拿过来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
迪伦忍不住和梅露尔低声耳语道：“看起来这个小傻子也知道这东西很贵重啊。”
梅露尔蹙起眉毛反问：“龙鳞很贵重吗？”
迪伦大吃一惊，提高了声音：“当然了！这可是龙鳞，不是什么鱼鳞，蛇鳞，或者蜥蜴的鳞片。在圣雷利帝国，只有成功猎龙的勇士才有资格处置龙的残骸，而其中的大部分会由帝都的法师塔继承，毕竟龙骨和龙血是十分珍贵的炼金材料。至于剩下的鳞片，大多数时候会赐予帝国骑士，作为表彰和激励。”
“况且猎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能被驱魔协会组织着去猎龙的，都是些天赋异禀的剑士与魔法师，但往往也要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
“……这样啊。”梅露尔望向身旁的艾丽丝，更加觉得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女孩格外神秘。
而布莱克，他在听完迪伦的那番话后明显愣了一下，眉宇间有几分错愕的情绪。
他抬起头默默地看了面前的一圈人，快步走到艾丽丝身边，双眼仍是直勾勾地盯着那片龙鳞。
“艾丽丝，你刚才说这个是什么？”
艾丽丝：“是龙鳞，怎么了？”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从她拿出龙鳞开始，布莱克就有些怪怪的。
少年突然紧张了起来，以至于说话都不太清楚。
“你、你杀死过龙吗？”
杀死龙？
她怎么可能去干这种事！
这不是找死么？
艾丽丝连连摇头否认，“怎么会？我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
她的本意是她根本没有能力与恶龙抗衡，但话到了对方耳朵里，后者是如何理解的艾丽丝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她这么说，黑发少年似乎是听到了一个满意的回答，紧张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消散了。
但那片龙鳞还是被他捏在手里，没有还给艾丽丝。
既然他喜欢就给他吧，艾丽丝心想。
可他为什么要对这片龙鳞这么在意呢？艾丽丝想不明白，而且这段时间艾萨克也变得有些奇怪，他总是躲在她身边，好像有点怕布莱克。
他以前可喜欢黏在大哥哥身边，这是怎么了？
“对啊对啊！艾丽丝，那你是怎么获得这片龙鳞的？”梅露尔横插进来的话语打断了艾丽丝的思路。
按照刚才迪伦说的，龙鳞可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
于是艾丽丝又讲述了她遇到亚瑟的经历，省略掉了奥菲娜要把她扔下河水的原因。
毕竟，魔女的存在还是为人所忌惮和排斥。
哪怕她并不是，发生在她身上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经历也够让别人猜疑的了。
听完这些，梅露尔一时间都忘记了眨眼，她凑近艾丽丝，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似的那般好奇，“艾丽丝，你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平民女孩吗？”
她竟然还结识到了圣剑骑士。
而且，对方还把无比珍贵的龙鳞都赠与了她。
等等，梅露尔似乎发现了盲点。
她惊呼：“他送给你这个，是不是看上你了？”
“怎么可能？”艾丽丝矢口否认。
亚瑟会救下她，还把龙鳞送给她，只是看她可怜吧。
同情她悲惨的遭遇，又听说她想去遥远的赛罗拉城学习魔法，这才送出了这么贵重的礼物，这算是……救人救到底？
包括亚瑟那天傻乎乎地要艾丽丝向光明神发誓，表明自己不是魔女。这么看他就是个单纯善良到有些天真的好人，但想到那天骑士团副团长对他说的那些话，他这种品性的人迟早要吃亏的。
梅露尔却根本没听进去艾丽丝的否认，只当她是害羞了，仍是怀揣着恋爱八卦的心抒发着自己的畅想。
“好浪漫啊！远征的骑士赠与女士护身的定情信物，期待着来日与恋人再次相遇。”
迪伦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你胡说什么呢，梅露尔，你没听艾丽丝都否认了吗？”
梅露尔也毫不客气地反击：“你懂什么？这种事只是互相没说开而已，人家可是送给了艾丽丝一片宝贵的龙鳞，你送了什么，一只野兔？”
两人吵作一团，最后还是西蒙出面才劝成功。
他们已经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好几天，不过走快点儿应该能赶上伊颂节。因为有了艾丽丝携带的新鲜银月鱼，大家情绪高涨，几天后便走到了赛罗拉城。
艾丽丝能明显地感受到，这里的气候更加温暖，脚下的土地都显得那般湿润柔软，散发着清新的泥土芬芳。
还没等进城，就看到四通八达的乡间小路上到处都是装满了物资的推车，他们的目的地都是那座矗立在平原上富饶繁华的城市。
帝国的粮仓，南方明珠——赛罗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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