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余还vs宋以宁
余还手上拿着一只画笔，在白纸上细细勾勒出所见之物的每一条纹路。
看着盛开的花朵在自己笔下逐渐成形，焕发出永恒的生命力，他的眉眼一点点的舒展开来。
余还身后的几米之外，监控界面正在有序运行着。
与园内的和谐安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魔罗火山外愈发严峻的形势。
大雪下了一层又一层。
这场由洛生和许湘寒合力创造的暴风雪，仿佛拥有自主意识一般，一旦察觉到外来者闯入，它就会用一股不把人下蒙誓不罢休的劲头越下越大。
而在这些外来者的几步之外，魔罗火山的大门无所顾忌的敞开着——仿佛只要他们想，就可以去到里面，打败里面的人，然后愉快的占领了这座庞然大物一样。
然而残酷的现实是，外来者拼们尽全力想要靠近魔罗火山，脚下却如同长出了根茎，迟迟无法迈出一步。
轮廓勾勒完成之后，便进入了上色的环节，余还的目光停留在调色盘上。
不难看出，他眼下心情不错，这种愉快的心情似乎也传递给了植物们，园内的气氛一度十分和谐。
然而，就在这平静的局面似乎要一直维持下去的时候，魔罗火山的顶部突然传来一道惊人的轰鸣声，动静之大，以至于地面都开始小幅度的晃动起来。
余还的表情微微一凝，受到惯性影响，他手中的画笔抖动一下，黑色的尖端浸透进白色的颜料当中，黑与白混杂在一起，变得不再纯粹。
＊
飞鱼城。
“人呢？”
如同往常一般充斥着嘈杂人声的街道，今日却微妙的掺杂着些许相似的因素，起先只是并不明显的交谈，直到越来越多的人发出同样的问题，气氛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而那些追击者的头顶上方，一个灵活的身影正在掩体的遮掩下悄无声息的穿梭着。
“哇哦，这场面够大的呀。”
视线转入时不转地底下，问题儿童收留所中，阿丧依旧坐在那个熟悉的电脑桌前，隔着一个屏幕的距离，与韩宁知保持着通讯。
阿丧的身旁，站着一位体型娇小的短发少女，正在拆封一包巧克力棒，还带着婴儿肥的脸本应显得可爱，但或许是因为她眼神中透露出来的生冷勿进意味浓重，反而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难以接近起来。
此人正是她们四人小分队中的一员，同时也是花好月圆战队的主力成员之一，佟之。
“幸灾乐祸就免了。”韩宁知蹲下身，视线刚好跟对面玻璃橱窗中一个小男孩好奇的目光平齐，她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丧那边随即传来两道含糊不清的笑声，韩宁知没有半点犹豫便道：“佟之我知道你在！”
被点到名的佟之乐道：“行啊，宁宁，什么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今儿个算是见识了。”她们四个人里，就韩宁知一个迟迟不加入战队友，结果现在一来就来个这么猛的，佟之还能说什么？
——真不愧是韩宁知。
气势这块，韩宁知就没输过：“以为我隔着屏幕就打不了你是吧？信不信我打完仙儿后就去找你！”
佟之噗嗤笑出声：“你先找到柚子再说吧！”
她会怕？开玩笑。
光是想象对面的佟之现在是什么表情，韩宁知就觉得自己的拳头已经开始痒了。
“行，你们就等着看吧。”
放在以前，韩宁知要找什么东西，早就第一时间交给阿丧去处理了，但这次，她并不打算依靠任何人的力量。
韩宁知一边留意周遭的情况，一边在脑海中思考着走哪条路能够帮助自己在最短的时内间脱困，同时将自己被发现的几率压制到最小。
“小家伙听得到吗？”夏炎的声音突然响起。
韩宁知没好气的道：“都说了别叫我小家伙！”
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夏炎啧了一声，果断转移了话题，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不行就说，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开玩笑，她韩宁知什么人，“能行，怎么不能行——”
“嘭——”话音刚落，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了韩宁知一个措手不及，她脚下一滑，人直接从高处落下。
事实证明，再老练的熟手也抵挡不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搜捕。
刚说完被打脸的滋味可不好受，韩宁知心下恼火，余光瞥见那人的长相，发现正是她与墨泠初次见面时追她的那伙人。
果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掉下去的动静不算大，却也逃不过底下追击者的眼睛，位置暴露的同时，数十道攻击齐齐朝她袭来。
韩宁知索性打消了逃跑的念头，身体找回平衡之后，她借着这股势，一跃落在了人群中央。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立住身形缓缓站定，动作不慌不忙，神态亦是坚定有力，更令人惊讶的是，刚刚那波如此密集的攻击，竟没能伤害到她半分。
这一下，愣是没有人敢率先进攻，以她为中心，人群中辟开一个包围圈。
韩宁知目光掠过众人，开口时语气平淡，却丝毫没有减弱话语中的张扬，反而愈发突显出属于年少的轻狂：“我知道你们当中大多数人之前并不认识或者了解我这个人，但没关系，反正今天之后，你们都会知道，我，是曙光成员——韩宁知！”
话音刚落，四道水幕呈螺旋状从韩宁知脚下升腾而起，犹如被激怒的凶兽，咆哮着朝那些追击者所处的方位，铺天盖地的涌去。
看似气焰嚣张的追击者节节败退，反倒是冷静自持的韩宁知攻势逼人。
她站在那里一步未动，却比步步紧逼还要令人感到恐惧。
豆大的水滴落在发间，带来冰凉的触感。韩宁知停下攻击，仰首看向天际。
起初只是一滴，而后越来越密集，韩宁知任由雨水打湿面颊，这本应是有些狼狈的姿态，但或许是她的神情太过自然，反而驱散了那份狼狈。
嘈杂远去，世界仿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韩宁知闭上双眼，借助这雨水的力量，在那庞大而静谧的能量世界中，找寻那道独属于时有仙的痕迹。
韩宁知睁眼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好像被翻转了一般，变得焕然一新。
紧接着，她奔跑起来，脚步重重的落在地面的水洼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时有仙看了眼来电显示宁宁，于是点下了接通，然而还未等到她开口，那头的人就大声喊出了她的名字，仿佛蓄谋已久一般。
“时有仙——”
站在飞鱼城街头的时有仙禁不住一愣，对方这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只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的。
确定了不是自己的错觉之后，时有仙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朝着声源处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飞快的朝着自己飞奔而来，在距离她还有将近二十步时，对方从高处一跃而下。
四目相接。
韩宁知笑的灿烂：“仙儿，请多指教。”
同一时刻，她身后数道水龙齐齐发射。
＊
余还看着满地的狼藉，略微皱了皱眉。
而始作俑者就站在不远处，眉眼间带着张狂，似乎对自己创造的“作品”很是满意。
余还其实认识宋以宁，只不过两人平时交流接触的机会不多，也就谈不上熟悉。
宋以宁注视着余还一言不发，而后脸上无端端扯开一个笑，那笑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下一秒，宋以宁的左右侧凭空出现两道呈弯刀形的绿色流光，在他身前交汇拼成一个十字后，倏地朝着余还所在的方向袭来。
即便是实战经验丰富的异能者想要接下这招也不一定能够，更何况是与异能者相比，感官并不算是灵敏的余还？
宋以宁原以为他至少能够看到余还惊慌失措的模样，但事与愿违，直到那道十字流光在余还面前错开，后者也只是维持着原先的站姿平稳的站在那里而已，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多少。
余还额前被流光触碰到的断发飘然落地。
宋以宁见此，一改先前轻视的模样，看向余还的目光中已经隐隐透露出愉悦。
宋以宁刚刚那一击，并不是真的打算伤害余还，之所以表现出强烈的敌意，只不过是为接下来的举动做铺垫。
他真正的目的在于测试余还的能力——他想知道，余还够不够格当他的对手。
现在，宋以宁的兴致上来，他收起那副自两人碰面后他就没有掩饰过的漫不经心的表情，看向余还的眼神第一次变得认真起来。
那是，看向对手的表情。
其实，余还能够表现的这么淡定倒不完全是因为他猜到宋以宁是在试他，所谓的“临危不惧”不过是因为他在意识到危险来临的那一秒，佛了。
那道十字流光来到他面前时，他还在思考该往哪躲比较合适，但身体跟不上大脑反应的速度，干脆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没动。
余光扫到墙壁上的沟壑，现在看来，反应慢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我哥说你很强。”宋以宁的目光极具侵略性，所以他才想来一探究竟，看看能得到郑衍森认可的人，究竟有多强。
这倒有些出乎余还的意料，他记得，他与郑衍森以往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印象最深的，也只是那次并不令人愉快的“绑架”经历。
宋以宁用一种过度自信简称自负的语气道：“这是你的主场，就用你的方式来打——反正无论用什么方式，我都会赢。”
如果说在听宋以宁说第一句话时余还心里头还有顾虑的话，那么在听对方说完第二句话后，他考虑的重点已经不是这么做合不合适，而是该用哪一种方法教训这个小子才更加解气。
“可以啊，先下楼。”余还回应的时候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
“下楼？”宋以宁一脸莫名。
余还凉凉的撇了一眼地上的狼藉，转身离开时，留下了一句带着阴森冷意的话语：“这里已经够乱了。”
两人来到了一个空旷的房间，这里是魔罗火山内部专供曙光成员使用的训练场所，能够根据训练者的不同需求模拟出各种环境，并最大限度的贴近真实的打斗场景。
除此之外，训练场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无论内部遭受到多大程度的破坏，都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原状。
余还选择的是最为原始的训练场，密闭的空间内，两人相对而站，形对峙之势，空气中隐隐夹杂着某种令人不安的躁动气息。
宋以宁脸上隐约可以窥见待战时的兴奋状态，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余还面上一派平静，如同置身事外一般。
“比试时间为五分钟，五分钟内，如果你能够挣脱藤蔓伤到我，那么，这场比试就算你赢。”没想到会是这么简单粗暴的规则，宋以宁面露狐疑，但余还并不打算解释，与其在口舌上浪费时间，倒不如让对方亲身体验一番，他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对着虚空说道：“去吧。”
话音刚落，变化突生。
不知从何而来的绿色藤蔓自余还身后疯长，明明只是普通的植物，却硬生生让人感受到了一股如同猛兽来袭一般的汹涌和残暴，它们径直绕过余还，朝着宋以宁所在的位置奔去。
同一时刻，墙壁上五分钟的倒计时开始走动。
宋以宁见此，很快镇定下来，绚烂的流光化作锋利的刀刃，粉碎周遭一切障碍。
而后，宋以宁面上的凝重开始慢慢舒展。
想不到这藤蔓竟如此不禁打，此时才过去了不到三十秒，那些攻过来的藤蔓就被他给粉碎的七七八八，他甚至已经开始把注意力放到不远处的余还身上，思考着该用什么招式结束这场战斗才更加合适。
然而，就在下一秒，局势陡然发生了转变。
那被流光粉碎的藤蔓不仅没有一丝退却的迹象，断裂处反而长出了许多新的藤蔓，它们再一次朝着宋以宁进攻过来，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更为为棘手的是，宋以宁发现，刚刚被藤蔓触碰到的手臂，竟隐隐传来了麻痹感，强烈的不适甚至导致他连异能都无法顺利释放。
意识到这点，宋以宁迅速转换应敌策略，他开始有意识的躲避藤蔓的进攻，但在有限的空间里，想要完全躲过，几乎是不可能的。
五分钟的倒计时此时已经过去了一半。
“嘭——”又一次进攻失败，宋以宁被藤蔓牢牢固定住在墙面上，强烈的麻痹感袭来，令他动弹不得，因为屡屡受挫，他气息愈发烦躁，目光凶狠的注视着站在训练场另一端始终面色如常的余还。
自始至终，余还都没有移动过一步，看起来似乎连御敌的打算也没有。
偌大的训练场里，他们就像是两个极端。
“它们攻击你，不是因为我让它们这么做，而是因为你，你在让它们攻击你。”余还本可以选择沉默，任由宋以宁自己去苦恼，但他不想，所以他没那么做。他并不在意宋以宁听完后会是什么反应，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遵从自己的心意而已。
宋以宁一愣——什么叫做，是他在让这些藤蔓攻击他？
此时距离五分钟结束，还有一分半的时间，他迅速冷静下来，同时脑中不断思考着余还刚刚的话。
宋以宁凌厉的目光落在余还身上，“所以，它们不攻击你，也不是因为受制于你，而是因为，它们不想攻击你？”
余还闻言，心下对宋以宁的欣赏便多了几分，这宋以宁看似冲动，实则不然，他不过是稍微一点拨，他便立马想到了这一层，这绝非鲁莽之辈的作风。
余还的沉默在某种程度上就已经代表了回答，宋以宁开始思考，自己和余还究竟有什么不同，以至于藤蔓攻击他，而不选择去攻击余还？
如此看来，余还和他最大的差别似乎就在于，自比试开始，他和余还就处在一动一静的鲜明对比之中。
这在宋以宁看来，未免有些奇怪。
就好像，他在等着他去伤他一样。
还是说，这其实就是真相所在？
宋以宁在进一步寻求答案时，反倒不急于挣脱藤蔓了，此时距离五分钟结束，还剩最后不到三十秒，他安静下来，默默注视着周遭的动静。
出人意料的是，原本疯狂进攻宋以宁的藤蔓，此时速度竟然慢慢降了下来，似有退散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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