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转机
翌日，墨泠起了个大早，清晨的山林格外幽静，一出帐篷，她就看到余还独自坐在河边，神情森冷。
这趟寻找星湖，余还自始至终没有进过雾牢，倒不是因为生病了行动不便的缘故，恰恰相反，得益于苏央的治疗，他这阵子的状态一直很好。
之所以这么安排，还是怕雾牢的环境会对他的状态产生影响，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对此，余还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但墨泠知道，眼睁睁看着队友们去冒险，余还心里其实并不好受——如果期间哪个队友真的出事，身为当事人，恐怕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就在墨泠皱着眉头苦恼时，余还转过头来，神色凝重的看着她，“你说，今天的鱼是吃清蒸呢还是烧烤呢？”
“……”墨泠沉思片刻，认真的问：“孜然带了吗？”
余还理所当然的道：“辣椒也带了。”
夏炎一言不发扑上前搂住二人肩膀，“在背着我们说什么悄悄话？”
“都说是悄悄话了，又怎么会让你知道？”见夏炎做出一副扎心的表情，墨泠嘴角微勾，这才道，“晚上鱼丸给我们做烤鱼，想吃就早点回来。”
余还刚开始还有听他们俩扯皮，但不一会儿就走了神，也没注意到夏炎什么时候走的，直到墨泠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你们以前见过的事？”
说这话时，墨泠没有与他对视，只是沉默的眺望远方。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倒映出两人沉思的面孔。
身后的人声开始嘈杂起来，墨泠这话问的突然，其中的她也来的不明不白，但余还却轻而易举的知道了答案。
清晨的微风寒凉，余还的视线落在虚空的一点上，思绪随着吹拂的风远去，而后坠入未知的深处。
或许在大多数幸存者眼里，最为可怕的时候，是末世爆发的时候，丧尸的利爪将和平二字血淋淋的撕下，留下满地狼藉和残破不堪。
但在余还看来，最为阴暗的时刻，便是末世爆发之后的几个月，随着末世的逐渐日常化，秩序的崩溃让社会的发展陷入了停滞，资源每天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被不断消耗，而其中最为稀缺的，便是食物。
长时间的饥饿让他整个人迅速凹陷下去，他数日滴水未进，却不得不为了生存拖着一副疲倦的身躯与丧尸搏斗，所以，在有人提出用食物交换他手中的晶核时，他毫不犹豫的点下了头。
然而，他用晶核换回来的却不是期待已久的食物，而是对方躲在暗处潜伏已久的同伙。
即便知道自己的抵抗改变不了什么，他还是将食物紧紧护在胸口，血沫自唇间蔓延，头颅在巨大的外力挤压下痛的仿佛快要变了形，他们一边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一边毫不留情的夺去了他仅存的一切。
包括生的希望，也包括尊严。
他不是没有戒备过，但他已经毫无办法，即便他侥幸躲过了这次陷阱，也很可能会在不久之后因为体力耗尽而死。
疼痛反复碾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意识在清醒与昏暗之间浮沉，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才再次恢复了平静，余还蜷缩在地上，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副空壳。视野里黑的红的混成一片，唯独看不见光。
末世爆发之后，他设想过无数种自己的死法，唯独没想到，他最终没有死在丧尸手中，而是死在了同样受到丧尸压迫的同类手里。
“噔噔……”
充斥着死亡威胁的冰冷从僵硬的身躯一点点渗透进骨缝里，在那种近乎快要扭曲的痛楚将人完全吞没之前，他看到黑暗中显现出一个轮廓，然而，还未等到他看清来人的模样，意识便完全归于混沌。
醒来的时候，余还沉默着缓了好一阵。
“醒了？”
余还抬眼看向面前的人，如果不是她，或许两日前，他便会死在那群人手中。
但是因为上一次轻信他人的后果还历历在目，他始终无法对她放下芥蒂，所以，哪怕距离他从昏迷中醒来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两人也并未真正交谈过几句。
“这是什么？”目光落在对方递给他的装着淡绿色液体的瓶子上，其实这不是余还第一次有这个疑惑，但这是他第一次将这个盘盘旋在脑海的问题询问出口。
但似乎无论余还开不开口，对方的态度都不会有产生变化，“这是我从一种变异植物身上取下的汁液，它能帮你尽快治疗好伤口。”
“变异植物？它们不是只会攻击人类吗？”洛生的话勾起了余还某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不快，洛生平静道，“但正如你所见，它们也能够帮助人类。”
“但说到底，这样的东西，不存在比存在，更能保障人类的安全吧。”末世爆发后，丧尸的出现让余还对所有产生异变的现象都带着本能的排斥与担忧。
这次，洛生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之所以会发现这珠植物的特性，是因为我在一次受伤的情况下，它主动靠近，并将树叶融化，滴在了我的伤口上。”
余还闻言，怔愣在原地，“它们也能拥有感情？”
洛生摇摇头：“我不知道，但你可以自己去感受。面对一株无法说话的植物，它是否真的拥有感情，从来都是由你来决定，你来判断。”
四周再度安静下来，片刻之后，隐蔽而静谧的空间里，萦绕着一股植物特有的清香味道。
分别的时候，余还很自然的问了对方一个问题，却没能得到想要的回答。
“名字并不重要。”对方摇摇头。
意料之中的回答，余还并不对此失落，而是道：“那么，为什么救我？”
洛生大概能够理解对方提问的初衷，毕竟这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解真相的机会，按理说，她不应该对外人透露太多，但实际想来，其实也没什么必须保留的原因。
“为了完成故人对我的托付，她希望我能够尽其所能的去帮助别人。”话毕，考虑到余还前几日表现出来的对于外界展露出来的排斥与防备，洛生终是道：“我猜测你现在应该还有很多困惑，但遗憾的是，现在的我无法为你做出任何解答。”
的确，洛生能够感觉得到，余还现在看待事物的眼光是有些消极的，但她没有立场说服余还去原谅，也无法保证他不会再遇到像之前那样的人。
却没想到，余还听了，不仅没有展现出洛生本以为的失落，反而释然了许多：“不，你已经让我明白了许多。”
迎上洛生略带困惑的目光，余还却并未做任何解释。
而洛生沉思片刻，也很快恢复了正常，有些路终究还是要靠一个人修行：“那么，再见。”
后来的余还时常会回想起这一幕，她身上带有一种如同磐石般坚定而沉稳的气质，眼神深邃而漆黑，狰狞的伤疤并未破损这种美感，更像是某种岁月的沉淀。
潺潺的流水声将余还的思绪从远方带了回来，的确，如果不是两人之间早有渊源，他又怎么会在l市一见面就对洛生如此信任？甚至还愿意冒着一定风险，在队友面前为她担保？
毕竟说实话，彼时他们刚刚经历过肖雪的背叛，实在不是一个接纳他人的好时机。
余还的沉默除了回忆，也是因为不知如何回答墨泠的问题。
以前是觉得时间还长不必着急，却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
“等这次诅咒解除之后，就告诉她吧。”
当这句话在耳畔响起时，余还的第一反应是有些不可置信，短暂的怔愣过后，他对上了墨泠没有半点不确定的眼神。
不是幻听，也不是错觉。甚至于，这是一句没有任何根据的话，但是——
“好。”他应得开怀。
说话间，天色已经大亮，很快，新的一天就要到来。
趁着众人清点装备的间隙，韩宁知凑了过来：“哥，生生姐跟我说，这株四叶草可以根据人的运势变换出不同的颜色，是真的吗——但是为什么到了我手里，就一直是这个颜色？”韩宁知迷糊了，“这到底算是好还是不好？”
见韩宁知十分在意的样子，余还于是宽慰道：“不必太过担心，颜色不变不就代表你今天没有坏事发生，这不就是运气好的意思吗？”
“真的？”韩宁知脸上的担忧逐渐转化为喜色。
“宁宁——”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队友们开始唤人了。
“来了！”怕耽误大家的时间，韩宁知慌慌张张将四叶草交给余还，“哥，我走了！”
“好，注意安全。”
余还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却没想到小姑娘跑到一半，突然转身面对他，“哥，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回来！”
余还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直到他们走远之后，他将四叶草放回车中，而后便朝着图南和希真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通体翠绿的四叶草突然肉眼可见的暗淡下来，化作深黑。
时间转眼入了傍晚。
天空红的，像是刚刚发生了一场凶杀案。
图南盘腿坐在车顶上，许是等待的时间长了，表情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在黑色立方体又一次从眼前漂浮而过时，他抬起手，尖锐的指甲轻轻划过那坚硬的表面，发出轻微而又刺耳的声音。
车底下，余还站在希真旁边，目光自始自终不离面前的全息屏幕，大伙进林的时候，希真会连接每一个人的光网系统，实时定位每个人的位置，以防意外。
时近傍晚，由于雾牢中存在着太多的未知风险，为了尽可能保证安全，他们会在天黑之前回来，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人回来，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搜寻工作就一并结束了，无人机还会继续探查，但即便是开启了隐蔽模式的无人机在深夜探索的破损率也极高，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余还：“回来了。”
图南闻言，猛的从车顶上坐起，呆滞的眼神看到远处队友的身影在视野中不断放之后，脸上的表情才一点点的明朗起来。
底下，余还清点完回营的人数后，再次回到了希真身边，“宁宁，你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余还的担心不是没由来的，按理说，韩宁知负责的区域距离营地最近，回来的应该最快才对。但不知为何，韩宁知偏离了希真提提供给她的的安全路线。
好在，韩宁知那边很快就做了答复：“哥，不用担心，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正好，在那附近搜寻的无人机也在此刻找到了她，眼见队友都在陆陆续续的往回赶，余还悬了一天的心才终于有放下的迹象，他拿起一旁已经有些凉了的咖啡，正打算抿一口，却在抬头的间隙突然看到韩宁知的画面里出现了一抹黑影，“宁宁，小心身后！”
“什——”韩宁知显然没反应过来，但来不及了，无人机画面一阵剧烈的晃动，紧接着，因通讯器受到干扰而导致的刺耳杂音在营地内一瞬间炸起。
“宁宁！”余还的音量骤然变大。
下一秒，屏幕全黑。
说这话时，余还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快，将宁宁的定位发给墨泠她们！”
然而下一秒，两人的面前，标志着韩宁知实时定位的红点，从地图上消失了。
“嘭——”再也无法隐忍，余还一把将手中的水杯掷下，杯中的液体溢出，落下满地狼藉。
迷雾笼罩之下，雾牢一片沉寂，直到一声巨响毫无预兆的炸起，才将掩盖在平静之下的层层杀机显露。
“嘭——”韩宁知一击不中，被敌人抓住机会打落水中，好在水不算深，仅没过她的小腿，然而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下一秒，巨大的阴影便整个覆盖下来。
尸兽蝙蝠飞跃至高空，展开的双翼下，皮肤呈现出血一般的深红，在它的身后，夕阳的光芒被逐渐吞噬，很快，那光便化作数不清的细小蝙蝠，朝着自己撕咬而来。
韩宁知一边防守，一边操纵异能进攻，无奈敌人数量实在太多，不多时，她的身上便布满了各式各样深浅不一的伤痕。
但，这仅仅只是前奏，下一秒，为首的尸兽蝙蝠看准时机，直袭而下——
韩宁知心道不好，但已经来不及了，她下意识护住头部，尽可能的保障自己之后的求生能力。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尸兽从眼前消失了，韩宁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一左一右，两道身影从自己面前掠过。
不管是击退蝙蝠，还是后续的进攻，余还和夏炎全程没有过任何交流，但两人之间的配合却如同行云流水般流畅，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见形势不对，尸兽扇动翅膀想要逃离，却不知为何被堵在了半空，数次尝试下来，硬生生对着空气将自己撞得头晕眼花。
视线往上，江慎一从透明立方体制成的墙面另一端慢悠悠的走来，紧接着他的身后，图南一跃而下，连同黑芒和蝙蝠一齐击入河流之中，水花冲天而起，颇为壮观。
另一边，韩宁知尚在迷糊之中，就已经被人团团包围起来，见她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几人脸色齐刷刷变黑。
墨泠：“宁宁，抬手。”
韩宁知本能的听从了对方的话，待反应过来后，口中当即惊呼道：“等等，老大，我自己可以！”
“我知道。”话虽如此，墨泠已经将韩宁知抱出了水面。
“接着。”夏炎话音刚落，许湘寒无缝衔接抬手接过他丢过来的外套，盖在了韩宁知身上。洛生顺势用异能快速帮她烘干衣物，大家围拢在一起，似乎连林中的寒气都被驱散了不少。
不知怎么的，看着这一幕，韩宁知的鼻腔开始不受控制的酸涩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刚刚还配合有序的众人都是一愣，而后关心的关心，安慰的安慰，你来我往，场面顿时乱做一团。
只是没想到，这么一出下来，韩宁知反倒哭的更大声了，无法，众人对视一眼后，洛生小心翼翼的问道：“宁宁？”
终于喘上一口气，韩宁知边哽咽边道：“没事，我就是太感动了。”
队内现在这情况，她没能帮上忙也就罢了，还给大家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即便当时表现得再镇定，心里也是慌张的。
实在是太没用了。
大家闻言，互相对视一眼，均松了口气。
“宁宁，没事的，没事的。”许湘寒将人揽进怀里，一遍又一遍的说道。
回到营地，大家开始清点韩宁知的装备，正常状态下，大家身上的光网接入器都是处于隐藏模式的，但那只尸兽非常聪明，为了切断韩宁知的外援，上来就直接破坏了她的通讯器和接入手环。
“你的防毒面罩也破损了。”余还翻看韩宁知刚刚取下的透明面罩，好在，也只是裂痕而已。
说罢，余还叹了口气，将手放在韩宁知的头上，缓缓说了一句，“没事就好。”
确定韩宁知没有异常后，大家才和往常一样，开始整合今天在雾牢中的发现。
得益于大家这几日的努力，希真已经能够整理出一份相对完善的雾牢地图了。
按理说，往常墨泠都和跟着大家一起开会，但夏炎今天找了半天，才在河边看到了人。
“哝——”
墨泠抬头，就看到夏炎将一杯开了瓶的葡萄汽水递到了自己面前。
“怎么不过去？”
“等会。”墨泠接过来灌了半杯，才道：“说吧，什么事？”
夏炎看着她，沉默着笑了一会才说话：“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联系许尽欢的事吗？”
墨泠：“嗯。”
“我后头又找洛生了解了一下，她告诉我，即便是苏燃人，也不一定知道星湖在哪，零零年左右吧，许多苏燃人陆陆续续离开了星湖，之后便一直没有回来。而知道的人，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因为一旦被发现，就是叛族的重罪。”
可以这么说，他们宁愿死，也不会告诉别人星湖在哪，且无一例外——这是洛生的原话。
大多数人即便和洛生说同样的一句话，大概也不会加上无一例外四个字，而从洛生口中说出的无一例外，大概指的是……真的无一例外。
夏炎：“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忘掉我之前的提议吧。”不可否认，他们的确迫切希望能够找到星湖救人，但，他们也不能将别人置于不义的地步。
墨泠转头看向夏炎，他的眼神很认真，认真到她，不想明白。
墨泠刚准备离开，就被突然响起的提示音打断了动作，来电显示萧万愁，随便的事之后，两人并没有完全断了联系。
“许尽欢的联系方式我发给你了，还有你要的资料。”
墨泠嗯了一声，但没说话。
昨天夏炎跟她说完之后，因为手头没有留下许尽欢的联系方式，她便去找了萧万愁，好巧不巧的，夏炎前脚刚走，萧万愁的信息后脚就发了过来。
“不过——你怎么想到要来问我？”墨泠找他许尽欢的联系方式倒并不令人意外，毕竟他们之间有过关联，但其他的资料与魔罗城内部事务无关，显然不在少管所的业务范围之内。
墨泠应得理所应当：“为什么不可以？”
对面，萧万愁一挑眉，没吭声。
墨泠反倒笑出了声：“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叫夜鸦，毕竟这名字的谐音，不算好听。”
萧万愁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少管所和夜鸦其实是同一个组织，只不过裹着不同的皮。
夜鸦的幕后主人一直成谜，但即便此刻突然掉了马甲，萧万愁的态度倒也十分自然，至少明面上，感觉不到任何异常。
墨泠回想起在现实世界的时候看到的漫画内容，只可惜当时小说只出到了101计划的篇章，否则，她也能未卜先知一回不是？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她意外得知了，夜鸦背后的主人，其实一直就在她的身边。
但这话，跟萧万愁说的话，恐怕逻辑方面，很难理清。
不过，“看小说看的。”
她也不打算说谎就是了。
墨泠这回答看似是回答，实则留下的更多是疑问，而对面的萧万愁因为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于是表情更加莫名，但墨泠显然并不打算解释，说完便直接挂了。
不去理会萧万愁此刻的内心是多么的波涛汹涌，墨泠对着屏幕刚刚发过来的联系方式陷入了沉思。
刚刚，夏炎找她说的时候，她一直没表态。
而此时此刻，许尽欢的联系方式就在面前，她承认，自己有些动摇了。哪怕她知道，这个决定极其自私，但时间越来越紧，谁也不知道余还能够撑到什么时候，她无法说服自己就这么放弃。
她的手停留在播出键上，迟疑片刻，终是落下——
“铃铛。”
墨泠回头，就看到许湘寒表情严肃的看着她道：“有新的发现。”
江慎一道：“这是我今天，在一棵树上发现的图案，我本来以为只是巧合，但湘寒跟我说，她也发现了相同的图案。”
许湘寒补充道：“还有一点，我和慎一都是在树上发现的这种图标。”
图片中树身枝蔓缠绕，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对鹿角的纹路，大概手掌大小，如果不注意观察很容易就会被植被掩埋。
墨泠盯着图片，陷入了沉思。
随着曙光这几日探索的深入，他们对雾牢内部的环境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但在星湖方面，却一直没什么进展。
单单一个图案，的确说明不了什么，但如果在不同的两个区域内都发现了同一个图标……
墨泠：“更改任务目标，明天我们进林，依旧以寻找星湖为主，但同时，也要注意是否有新的鹿角图标出现。”
例行的总结结束之后，洛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去休息，而是朝着营地外围走了几步，就看到余还等在那里。
看到她的时候，还轻松的笑了一下，“走吧，也不知道得找到什么时候，早点出发也能早点回来。”
一路上，洛生表现的格外沉默，而她知道，这沉默，并不仅仅是因为雾牢不是一个适合闲聊的地方。
找寻的过程并不算十分顺利，洛生对变异植物了解不深，所以主要还是靠余还在辨认，她在一旁用手电打光协助。
突然，余还的身影轻晃了一下，眼看就要踩空摔下去，洛生心中一惊，下意识伸手想要拉住他，“小心。”
但下一秒，余还便稳稳落地，他抬头看向洛生，目光带着困惑。
洛生这才意识到，余还不过是刚好要跳到前面去而已，于是两人之间一直以来的平静就这么被打破了，她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余还脸上带着笑意，说完，便露出身前一块凹地，对她示意道：“找到了。”
凹地里散开着零零碎碎的几朵花朵，在寂静的深夜里绽放着莹莹的光，正是余还此行要找的无声花。
即便知道余还并非真的介意，洛生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余还，抱歉……”
余还却打断了她，姿态平和，却不容置疑，“洛生，不用对我说抱歉，从前不用，现在也不用。”
第二天，墨泠照例进了雾牢的中心地带。因为许湘寒和江慎一发现鹿角图标时都是在树上，所以她初步也把搜寻范围集中在树上，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雾牢范围这么广，运气不好，怕是把整个区域翻遍了都不一定能够找到。
相对比墨泠这边进程的停滞，队友那边倒是很快就有了新发现——夏炎也发现了鹿角图标，这是曙光发现的第三块鹿角图标。
时值正午，墨泠刚对付完一只尸兽，路过河边时顺道洗了个手，闻言，嘴角微勾：“知道了。”
虽然目前尚且无法确定鹿角图标就一定与星湖有关，但同理，他们也无法否认，鹿角图标与星湖可能存在的关联性。
而随着鹿角图标的接连出现，就像给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一般，心境愈发明朗起来。
在营地时刻关注他们一举一动的希真看着屏幕中的墨泠，突然皱起了眉头，“铃铛，你的手臂。”
“什么？”墨泠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小臂里侧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红色的丝状物体，而自己却完全没有察觉。
这个模样……
墨泠回想了片刻，道：“希真，把前天我和夏炎遇到寄生真菌的画面调出来。”
果不其然，两者极其相似。
看着尸体木然的面孔，墨泠眉头紧锁，“也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直接挑了。”但即便要挑，她身上的止痛药也在刚刚对付尸兽时用光了。
了解了情况的余还直接了当道：“铃铛，你今天早点回来吧。”
墨泠抬头看了眼天色，时间还早，她道：“这样吧，我边找边回去。”
拿她无法，留在营地内的三人均叹了口气。
按照之前的进度，墨泠继续探索没有找过的区域。说起来，雾牢里的树木都格外的粗壮，人来到这里，就像是步入了一个巨人的国度，而这几天连续的探索让墨泠切实的体会到了一点——雾牢里的每一处，无论是空气，环境，还是居住到这里的动物，都在明明白白告诉着外界，这里不是一个人类可以踏足的地带。
但既然已经出现在面前了，人类怎么可能不踏足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墨泠已经开始怀疑，这块区域有没有鹿角图标了，就在墨泠盘算着不再以树木为搜寻目标时，她却突然顿住脚步，重新回到刚刚掠过的一棵古木面前，伸手撩开那些遮挡视线的藤蔓，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曙光发现的第四块鹿角图标。
留在营地的三人见此，齐齐松了口气。
为了找个这个图标，她真的几乎翻遍了整个中心地带所有的树木，墨泠再次庆幸自己拥有速度异能，否则，也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铃铛，为什么你面前的这棵树，会动？”意识到不是自己的错觉之后，余还的表情愈发惊疑不定。
“什么？”墨泠也反应过来，本能的退开了两步距离，抬头就看到——
静止的树身上突然掀起了一块巨大的树皮，仔细看，才发现是由于颜色过于贴近从而导致的视觉错位，而所谓的树皮真身，正攀附在古木上缓缓地蠕动着，视线不断往上，粗壮挺拔的枝干上，变色巨蟒正对着她，张开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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