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6）
浑浊的血色散透出的铁锈的味道，弥漫在这条小巷里。
倒在地上的男人，一只手被生生打断，他脸色铁青的咬牙，捂着肩膀，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吼。
木凝希一只脚踩在他的头上，居高临下平静的看着地上的男人，阴影笼罩着她的半张脸，并看不清她的表情，雨水浇湿了她头上被酒瓶溅开的碎片划破的伤口，被稀释的血液顺着下巴滑落，不断的滴在男人的脸上。
从她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压迫的气场，那样隐忍的暴怒，森冷而锐利的将她笼罩，令人望而生畏。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地上的男人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右手被生生打断，剧烈的疼痛不断的刺激着他的神经，疼的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接下来，就是贪生怕死，逃跑的腿了。”
木凝希仿佛根本听不见他的喃喃碎语，她也听不到自己的心跳。
她仿佛回到那天的狂风暴雨中，站在那栋被火焰吞没的房子面前。
女人奔跑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前一秒，回眸看了她一眼。
在刺耳的鸣笛声，雨滴砸在耳边模糊了听力，所以她只能看到她被烧伤的美丽脸庞，颤抖的唇，勾勒成微笑的模样，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那是她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世界被毁坏之前，她最后的记忆。
她说。
——对不起，好好活下去。
妈妈就是那样勇敢善良的人，自己也很害怕，在那个时候也依然义无反顾的想要去救出这个怪物。
她说过，好好活下去。
所以，她来不及悲伤，也没有时间悲伤，她一直都很听话，她要努力的活下去。
即使无数个夜晚，孤独和绝望会像无数锋利的荆棘藤蔓，侵蚀和吞没她的梦境，甚至醒来的时候，她有过当时自己也死去就好了，那样的想法。
可是她不能。
她要活下去，妈妈会失望的。
如果当时，她再有一点点力气拉住那只手，如果当时，没有让她去救那个怪物。
她也不会残忍的被抛弃在那场大火里。
她握住棒球棍的手颤抖着，又用力的握紧，正准备举起的刹那，身后一个少年趁着她注意力全在男人的身上，竟然挥舞着铁棍朝她的背后袭来。
“臭小子，别给老子太嚣张啊！”
迎面而来的铁棍打开了层层雨水，朝着她直面而去。
木凝希轻巧的偏过身，避开了那一击，一脚踢在少年的肚子，将他整个人踢飞出去。
他的背脊撞到了墙壁，艰难的在地上翻滚着。
这突然的变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地下的男人颤抖的手指，摸到了手边一个绿色的玻璃瓶的碎片，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浑浊的双目，闪过一道冷戾狠毒的寒光。
男人扶着墙壁，用尽全力的起身，握紧手中的玻璃碎片，表情疯狂的狠狠地刺向她的后背。
“我要杀了你！”
“你知道，为什么以前我从不还手么？”
女孩不慌不乱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男人震惊的发现，手中的玻璃碎片在距离她的后背不到咫尺距离，生生停下了。
夜幕中，女孩穿着黑色的连帽衫，站在一片狼藉之中，静默的宛如死神降临，带着死寂一般的冷戾和肃杀之气。
她徒手握住了那块玻璃，男人识图更加压下一些，玻璃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带来尖锐的疼痛，可却没有办法动弹半分。
“因为你是她心爱的人。”
她说。
“我不会做让她伤心的事情。”
她太平静了，明明受了重伤，却仿佛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连一丝不适都不曾有过。
“怪物……”
男人松开手，在断骨的钻心刺痛中，他的意志被折磨的格外脆弱，再也没有能够与她对抗的力气。
他踉跄着跌倒在地上，抱着被打断的手臂后退着，直到贴在了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
浑浊的双目惊恐的注视着眼前的身影，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你这怪物，你这部不吉利的东西，都是因为你，我的家庭，我的爱人，都是因为你才失去的……你这个怪物……离我远点，去死，马上去死啊……”
他因疼痛而扭曲的五官因沾染了她的血液，在忽明忽暗的街灯中格外狰狞，他缩在墙角，浑身瑟瑟发抖，嘴里碎碎念着什么。
她已经不再是他记忆里无力反抗的小女孩了，那软弱的躯壳，不过是她的伪装。
她是个恶魔，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可是，你却丢下了她。”
女孩的轻言软语，在那样的氛围里，显得那样诡异。
“让她在那里痛苦的死去。”
话音刚落，她将手中的玻璃碎片，砸向了男人。
他惊慌失措的伸手去挡，玻璃在他身边的墙壁碎裂成无数尖利的碎片，划破了他脸颊和手背的肌肤。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膝盖处被外力重重的敲击，那疼痛，让他几乎昏迷过去。
意识变得有些模糊，朦胧的视线里，他看到女孩走到他的身边，接着头发被一把抓住，迫使他抬头看向他。
头皮被扯痛的感觉，刺激的他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
痛不欲生的伤口，让他不得不认清现实，对眼前的人产生无法抵抗的恐惧。
“杀了我，你杀了我，好痛，我好痛……”
幽暗的小巷中，女孩缓缓地揭下了帽子。
暗淡的光线里，女孩那张皎洁如玉的小小脸庞，清艳绝伦，晶莹的宛如月光。
白色的闪电划过夜空，衬得她的肌肤，也是同样毫无血色的苍白。
她漆黑的眼眸却仿佛陷入了一个深邃的黑洞，幽暗如夜，仿佛透不进一丝丝光亮。
她像是街边橱窗店展示的精致人偶，惊艳却危险。
“我不会杀了你的，但是啊。”
她淡淡的开口，声音淡漠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每见你一次，我就会打断你的手脚一次，我说到做到。”
她松开手，鲜血淋漓的手掌展开，很快被雨水冲刷的淡去了那样艳丽的颜色。
“我要你永远记住这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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