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步接触
白平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她没觉得不穿袜子很难受，但金珩那么一说，白平钊却回忆起了过去穿袜子的时候，不穿袜子确实很难受
热水淋在头上，顺着脖颈流到身上，白平钊对热的概念也就仅仅停留在知道水是热的的层面上了，白平钊站在镜子前看自己身上的伤痕，因为没有完全修复，身体上依旧留存着那些刀刺的痕迹，每一处都让白平钊心慌
白平钊回忆起那时金珩靠近自己时身上的那股强大的气，在接触到的那一刻几乎残暴的钻进了白平钊的身体，就像吸了一口浓氧似的让她浑身一震，甚至有些舍不得放下
那个时候白平钊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具体对金珩有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她已经没有印象了，只能看金珩的反应，但金珩的精神状态似乎并没有比自己好很多，既然两人都什么都想不起来，那就是什么都没发生
“咚咚咚”浴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外面传来了金珩的声音
“睡衣放门口了，湿衣服放洗衣机上吧，我给你甩甩”
白平钊应答了一声，拎起自己的那一身衣服，内衣带都被劈断了，白色的衬衫更是千疮百孔，变成了一块破布
白平钊皱起眉来将那团破布揉成一团，心想这破玩意扔了得了，干嘛还麻烦人家，但是却又突然想起她就这一身衣服，要是扔了她就要光着回老楼了
金珩把衣服放在浴室门口，听见了白平钊的应答便走了，一回头却看见金玹站在房门口看着自己
“是不把那套多余的被罩拆一下？”金玹竖起手指往后比划了一下
金珩点点头，随即进屋拿被罩去了，金玹也跟在她后面用小扫把扫着床，把枕头上原有的枕套卸下来丢在一边
“姐”
“嗯？”金珩几乎伴着金玹的声音回答道，她就是在等金玹的这一声，金珩准备好向金玹解释自己的任性和思虑不周，甚至心里连微表情的变化都已经编排好了
金玹早就看透了自己这个简单的姐姐，刚想说的话突然就不想说了，转而自己套起了被罩
金玹不说话，金珩便也明白了，金玹总是懂事的让人心疼，虽然年纪小了金珩几岁，但往往是她在纵容金珩的任性，给金珩百分之百的信任和支持
双眼放空，金珩的思绪拉回从前，一切开始暴露，开始变好的时候
两年前
“立遗嘱人，刘丽霞···”
金天浩坐在皮沙发上，表情漫不经心，偶尔翻着眼皮去看在场的人们，金珩就坐在金天浩对面，看着父亲嚣张的模样，内心没有一丝波澜，要不是奶奶去世，形式上她应该来，金珩看到那个无情且恶劣的男人就觉得恶心
奶奶走的很急，夜里突发心梗便去世了，在那之前，金珩仅仅和这个有着血缘亲情的奶奶见过一次而已，理论上来讲，金天浩作为奶奶的大儿子，理应继承大头的遗产，谁知突然蹦出了个公证员说要公布老人生前的遗嘱，于是乎奶奶的各种白眼狼黑眼狼们便都聚集在了金天浩家等着听遗嘱
金天浩用他粗壮的小手指扣着耳朵，黑红色的一张脸，下巴上布满胡茬，他将指甲里的耳屎弹掉，两手撑着大张着的腿，嘴撇的老长，门口的卢玉琴双手环胸，涂着大红色的口红，作为金珩的亲生母亲，金天浩的前妻，这个年近五十的女人满脸傲气，故意扬着眉毛，不把金天浩放在眼里
屋里还坐着老人的二儿子金天凡和他的妻子柳然，柳然仅仅是长相就很刁钻，一双长条的眼睛，露出半个黑色眼仁，虽然憔悴，腰板却挺得很直，就金珩看来，就这份倔强，柳然一定和卢玉琴很聊得来
这应该是金天浩和金天凡的战争，金珩就是来凑个数，一个人坐在一边的座椅上没什么存在感，她带着妹妹离开了家，住在了一个朋友的出租屋里，此举正合金天浩和卢玉琴两人的意，两个孩子耽误他们重新结婚，要是能自谋生计，不用他们花钱，就更好了
“····立下本遗嘱，对本人所拥有的财产作出如下处理···”
公证员慢悠悠的念，终于念到了关键的地方，屋里几个人各自心怀鬼胎，两兄弟脸上更是看不出丧母之痛，反倒金珩正为这一面之缘的血脉的中断感到伤心，能动能讲话的人没人关心，反倒都看重那一张纸上的一个数
金珩心想，可能那数要落在自己头上，自己便也要关心那个数了，谁也别装什么清高就是了
“通过遗嘱的方式···”
金珩的思绪早已不知道飘到了遥远的什么地方
不用高楼大厦，就一个小房子，和金玹一起，饭好吃就可以，钱也刚好够花，这也太幸福了吧，也可以再幸福一点，去外面玩玩，参州的郊外就有一片很大的白桦林，等到秋天就带金玹去看落叶···
“什么！？”
金天浩的一声充满了质疑的怒吼将金珩拉回了现实，金珩环视房间，却见金天浩已经站起来撸起了袖子，一副要揍那公证员的样子
那公证员也不急，慢慢的走到矮桌前拿起录像机摁下结束录制，边往包里装边走回自己的位置
“你他妈篡改，你他妈···”金天浩眉毛立起，脸涨的通红，吼了两声后好像是觉得不过瘾，已然向公证员冲了过去，公证员面色很淡定，身后目测一米九的壮汉冲出来将公证员拦在身后，金天浩便与壮汉纠缠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嗨哟喂啊”
金珩睁大了有些倦怠了的眼睛，倚着门框的卢玉琴大笑了起来，笑的极其夸张，甚至捂起了肚子
“看吧，你亲妈都知道你是个什么狗东西，给闺女都不给你，你打人家做什么？”卢玉琴咧开嘴叫道，她与老太太无亲无故，这遗嘱再怎么分也分不到她的头上，正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位置，金天浩额头青筋暴起，卢玉琴这话成功转移了火力，两人互相骂了起来，场地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金珩不是傻子，柳然那双细长的眼睛斜着盯着金珩，金天凡也边拉着金天浩边用眼睛瞟着她，她一细想卢玉琴这话，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站起来走到公证员身边小声问道
“您好，能让我看一下遗嘱吗？”金珩看着干瘦的公证员，公证员虽瘦，但个子比金珩高一些，金珩还是要仰视他，公证员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遗嘱递给金珩
金珩接过遗嘱，眉头便皱成了一团，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遗嘱会有她的一份，光靠那见过一面的祖孙情深？比起这，金珩感觉这老太太更像是在做慈善，金珩宁可信刘丽霞在做慈善，也不信她是担心她可怜的孙女流落街头食不果腹
分了多少？金珩一行一行的往下看着，瞳孔顿时收缩
金珩摇摇头再一次从头往下看
“全部，您没看错，金珩小姐”公证员慢悠悠的说道
“我叫纪南林，会协助您进行财产转让，您不用担心”
金珩张了张嘴，嘴唇都在发抖
不满遗嘱分割的不止金天浩，金天凡娶了媳妇后正苦于买房，钱落到了个小孩子手里，金天凡没比金天浩冷静多少，不过金天凡好歹读全了大学，明白利益关系，扯着想蹦起来打卢玉琴的亲哥哥金天浩，在他身边一阵耳语，金天浩这才好像清醒了过来
金天浩狠辣的目光落到金珩身上，顿时全场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金珩身上
“金珩还没成年，不具备继承的能力吧。”柳然幽幽的说道
“对啊！这遗嘱怎么写的！让一小孩儿继承这么多钱？写错了！不能算数！”金天浩也扯着嗓子跟着附和道
“金珩小姐今年一月份已经满十八岁了，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具备继承资格”纪南林顶着那双死鱼眼扫了一圈屋里的人
“欸，金天浩，你自己闺女，成没成年你还不知道吗？”卢玉琴接着拱火，倚在门框上冷笑道，好像是她继承了遗产似的得意
金珩心知卢玉琴也没有笑话金天浩的资格，前些日子还把金珩当初中生打点，在卢玉琴眼里，金珩一直就在念初三，怎么说都没用
“我去nm的吧！”金天浩抄起桌上的小铁缸一甩，那缸在空中杀出了一条直线，毫无障碍的撞上了金珩的头，砸的金珩向后一仰，撞得书架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书架上的书都剧烈的晃动了起来，金天浩还不解气，又一脚将沙发前的矮桌踢翻，玻璃飞溅，碎了满地
聊闲聊够了的卢玉琴见金天浩开始犯病，冷笑了一声，晃着手里的包走了，柳然让金天浩这一脚吓了一跳，边抚着胸口边皱着眉闭上了眼，金天凡也狠狠地白了眼发疯的金天浩，嘴里恨恨地念叨着：“操了，这大sb”
金珩的头靠在书架上，大口吸了几口气，呼吸都有些颤抖，那一下不重，但过去金天浩和卢玉琴再怎么打都没碰过金珩
金珩的思维很混乱，短短几分钟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晕头转向，但她却又格外的清醒，下意识的将拿着遗嘱的手背到身后，死死地，死死地捏在手里
这笔钱必须是她的，谁也别想拿走
就在这短短几秒钟，金珩推翻了她对人性的一切认识，恍惚间好像看见刘丽霞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模糊着，坐着轮椅，一手拄着太阳穴，嘴角的弧度很戏谑
这就是她想看到的结局吗
金珩挣扎着，靠手掌和书架的摩擦力站起来，头发都被冷汗粘在了脸上，她闭上眼，不去看屋子里其他人的表情，但这屋里的所有人却都在看着她，看着她手里的玩意
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金珩用发抖的左手摁住正捏着遗嘱的发抖的右手，跟着纪南林走出了房间，那个壮实的男人跟在金珩身后，即便如此，金珩还是能感受到金天浩刀子似的目光，狠狠地扎在自己后背上
金珩出了楼道还是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不真实到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金珩，是不是刘丽霞有另一个孙女叫金珩
这不现实，金珩就是金珩，刘丽霞唯一的叫金珩的孙女
宣布会没开多久，从九点开到了九点半，室外还有些清晨余下的风，金珩穿着短袖还有些凉，纪南林从小包里掏出一张小纸条递给金珩
“这上面是我的电话，现在给我打一个”纪南林穿着长袖的外套，质地看起来很硬又很厚，里面是衬衫，很保暖的样子，不过在夏天的参州，这一身也就早上穿着还能叫一声“保暖”，放在中午可就得叫神经病了，纪南林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年纪看着不大，气质却极其的老气，说话也是慢悠悠的，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
“噢，噢好···”金珩哆嗦着从包里掏出电话拨纪南林的号码，纪南林一手握着手机，垂着眼皮看着显示屏，铃声响起，仅仅半声便被纪南林挂断了
“有事我找你，没事别找我”纪南林跨上一边的自行车，慢慢的骑走了
金珩看着手里的纸条在风中凌乱，身后单元门一响，柳然和金天凡出来了，两人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金珩，金天凡看了一眼金珩便移开了目光，皱着眉大喘、叹了一口气，一丝怜悯转瞬即逝，柳然则是深深地看了金珩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拉着金天凡走了
金珩看着金天凡夫妇离开的背影，两人身形逐渐缩成了小点，纵然落魄，但相互搀扶，像扎根于大地的两根草梗似的
金珩手里的纸已然被攥出了手纹的形状，金珩低头看了看它，手劲一松，风便将它吹得在地上拖了老远，那么的轻
金珩突然就有些明白刘丽霞的矛盾，宁愿给不认识的人也不给自己的亲儿子，就像金珩刚刚抱着叫金天浩打死也不松手的决心，现在却任它随风自由放纵
金珩仰起头闭上眼睛，一手在脸上用力的抹了一把，心中说不上来的酸涩感，纵使从出生开始她便始终在经历着正常人难以想象的戏剧化人生，但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迷茫过
眼眶很干，金珩使劲眨了眨，她重新低下头时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小身影
金玹仰着头眉头微蹙，嘴微微张着，好像正迟疑着要不要将金珩唤醒，她嘴角动了两下
“姐，你没事吧？”金玹小声问道
金珩有些惊讶的看着金玹，金玹背着书包，一手正拿着那张刚刚飞走了的纸
“你不是上学去了吗？”
金玹抿起嘴将头偏到一边，金珩在她侧面只能看见她的一个小酒窝
“我···咳···嗯···你自己来···”金玹的语言组织能力突然下线，她早上七点就藏在小区的喷泉后面等着，说来还真没法跟金珩解释，便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灵机一动，金玹将手里的纸举到了胸前
“姐，这···这是啥啊，都飞走了，我给你捡回来了···姐，你头怎么了？他是不打你了？”金玹一攥拳头，她好想给自己俩嘴巴，自己来了好像没来，就应该气势汹汹地杀进去···
金玹突然眼前一黑，是金珩揽住了她，金珩将她环在怀里揉了一顿才算完，揉的金玹头发都立起来了，金珩松手时金玹满脸疑惑与无辜，见姐姐得意的笑了起来，才夸张的张着嘴给了金珩的胳膊一下
“你——干什么啊！”
金珩能看见金玹正强压着嘴角的笑意
“抱抱你嘛，你吃我的喝我的我不能抱你嘛！？”
“不能！”
“为什么不能！你把我给你塞的饭吐！出来！”
“我才不吐呢！”
姐妹俩在树荫下打闹着走了很远
“玹玹···”金珩突然话锋一转，表情也跟着突然沉重了下来
“姐，不管你做了什么选择，我都···”
金玹眼前又一黑，但这次她没有反抗，一声不吭的任她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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