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落花

　　碧凝方的雨总像是一位挑剔的过客，看不惯这如画的青山翠影便把它冲刷的更为妖艳，而新绿却总是那么羞涩。

　　纳兰烨那夜的一舞似是把王征的心结打开，再没有那丝缠人的苦涩出现。那夜一曲奏罢，两人的关系便少了层隔阂，面对纳兰烨王征的谈吐也变的自然而然。

　　雨滴打在王征的身上，化成点点的凉意，此时的王征心情也是说不出的轻松。更何况在碧凝方，王征肩上的担子形同虚设。大白今天发懒，躲在屋里大睡，看来在雨天不仅仅让人贪睡，就连动物也能睡的更香些。

　　王征想着大白不由得苦笑，心道：“这家伙可是比人会享受的多。”

　　雨下的大了些，地上有积水，王征一边快速行进，一边低头看着路面，谁料没走几步这本是倒映着青竹的水潭忽然多出一盏红色，王征抬头看去，笑道：

　　“果然是你！”

　　来的自然就是纳兰烨了，听得“果然”两字，不禁心中一喜，道：

　　“怎么，还有别人来找你？”

　　王征早已经习惯了她的性子，也不做停顿，一边赶路一边不紧不慢的笑道：

　　“你们其他三域都有新弟子入门，我在路上偶尔能遇见，不过穿红衣的就你一个！”

　　王征速度不慢，似走似跑的前行。纳兰烨跟得却很轻松，手执红伞，体态轻盈，遇到水洼也不躲开，玉足一点映着红色的涟漪飘然而过，似那蜻蜓点水。听得王征如此一说纳兰烨忽然疑声道：

　　“就我一个？”

　　王征也未多想，用力的点点头道：

　　“恩，真的就你一个，你这一身红色很好认，若是换做别人还真不能一眼就认出来！”

　　纳兰烨听了欢心一笑，身形一转，便移到了王征的对面，跟着王征的速度倒退而行，明眸望着王征又故作认真的问道：

　　“若是别人穿了红衣，那你岂不是要认错人?”

　　王征也不知道纳兰烨为何高兴，听了纳兰烨的话寻思片刻，又认真的摇了摇头道：

　　“不会的，若是都穿红衣我也能认出来的，毕竟我只认识你，对别人都不熟。”

　　王征待人从不做作，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自从与纳兰烨和好就如常的对她，纳兰烨有空就在修身路上等着王征，两人见面交谈甚欢，王征与纳兰烨聊天，感觉心中轻松愉悦都与平时的开心不同，可能是因为天清门同龄的人太少，既是有也大都在一门心思的修炼，谁有功夫陪他这小子在修身路上玩。而让王征不解的是纳兰烨每每与自己对话，或是嗔怒，或是娇笑，或是无奈，或是乖巧，都显得比自己还要高兴，就像现在。

　　王征见今日的纳兰烨格外高兴，自己也跟着笑道：

　　“你不修炼么？”

　　纳兰烨听了，似是有些不高兴，轻哼道：

　　“哼，每天就是修炼，无聊死了，身边都是一些长满胡子的人，一个个死板的要命，看着就提不起精神来！”

　　王征听了不由得苦笑，这天清门像他这样的少年确实很少，个个都是老头子，不禁想自己七师兄许能，看来像许能那样另类的老头子只有碧凝方一个。

　　没过多久，两人便来到了云梦泽，白雪飘飘，梅香绕绕，两人边走边聊，忽然纳兰烨一停，看向一旁幽幽的说道：

　　“你还记得这个地方么？”

　　王征也扭头看去，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道：

　　“这不是我上次和你打斗的地方么！”

　　纳兰烨明眸一转看向王征，故作正色道：

　　“要不我们再打一场？”

　　王征听了不由得一愣，看向纳兰烨刚欲说话，就见纳兰烨红伞在身前落下，再抬起时伞后一个水桶大的雪球已经向王征砸去，王征猝不及防下，实实在在的挨了雪球一击，呆呆的站在那里，似是还没纳过闷来。且看王征头发眉毛都变的花白，嘴上甚至还多出一撮白胡子，纳兰烨不由得俯身笑了起来。王征看着笑得花枝招展的纳兰烨才明白过来，大叫道：

　　“接招！”说着手中运气，一个拳头大的雪球向纳兰烨飞去，纳兰烨御器而飞轻松躲过了雪球，王征看着气愤，指着空中的纳兰烨怒道：

　　“你耍赖！”

　　“谁管你！”一声娇笑之后，一个比刚才还要大上一倍的雪球向王征砸去，王征似是气傻了，站在那里躲都没有躲，“嘭”的一下被雪球砸倒在地。

　　纳兰烨嬉笑不已，忽然一愣，见倒在地上的王征动都不动，心道是不是自己用力太大打伤了王征，唤了几声见王征不应，所谓关心则乱，不由得身子一晃便来到了王征身前，一脸担心的说道：

　　“王征，你没......”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闭着眼睛的王征手腕一抖，一个大雪球向纳兰烨打去，距离太近，雪球速度也不慢，纳兰烨躲闪未及，半个雪球就打在了脸上，就见地上的王征忽然站来，跑到不远处嘿嘿的坏笑，纳兰烨吃了亏，娇怒道：

　　“你耍诈！”

　　“谁管你！”

　　说完一边扔着雪球一边向不远处的山丘跑去......

　　............

　　时光如逝，一晃便又过了两年，王征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体格健硕，长相也有几分英俊。纳兰烨更是花蕾绽开，亭亭玉立。不过两人在这两年里却未见几面，起先纳兰烨还一个月左右来看王征一次，后来便要几个月才能见上一次，似是纳兰雷霆不让纳兰烨四处乱跑，为了不久的四季之战好好修炼。

　　王征在这两年里不知不觉变成了天清门的名人，原因无他，一便是赤炎泊的大小姐纳兰烨为了见他在修炼时偷跑出来，被赤炎泊首座纳兰雷霆捉了回去，爷孙两人大吵一架，弄的动静很大。而另一件事便是王征入门三年却成了天清门修为最低的第一人，一般的人基本上修不到一年便可御器，资质再差的，如许能那般经脉受损，也只是用了不到两年，三年未修得御器，从某种方面讲也算是一种传奇。以前修身路上只有王征一人，后来其他三域陆续收了新人入门，王征也能在修身路上遇到几人，而三年过去了，修身路上又剩下王征一人，王征也因此得了个“挑水工”的外号。

　　王征也苦于自己修为寸步未进，许能帮其查看，还是经脉堵塞，若不是看着小师弟整日修炼，还真以为他这三年没有修炼一般。幸好碧凝方众人都没有责怪王征的意图，每次玄一道人查看王征修行时，只是认真指导，并没有怪罪之意。而师兄师姐也经常指点王征，尤其是五师兄张放，每当王征提问时，张放总是耐心解惑，还一边说，一边演示。王征心中感激非常，虽然没有成果，但依旧努力修行。

　　这一日，王征继续着每日如常的修炼，走在碧凝方时看到不远的知心竹上立着一个红影，王征一眼便认出是纳兰烨。王征加速上前，道：

　　“你来了！”

　　当看清纳兰烨的脸时，却见平时如欢雀的纳兰烨正一脸忧郁的看着自己，王征不由得一愣，关心道：

　　“怎么了？”

　　纳兰烨见王征关心之态，不由得神色一缓，轻声道：

　　“没事的。”

　　王征似是想起什么，自责的说道：

　　“听说你与你爷爷吵架了，都怪我不好！”

　　纳兰烨听到王征提起了纳兰雷霆，嗔怒道：

　　“别提那不讲理的老头，哼，这事又与你何干，你以为你是谁？”

　　王征见纳兰烨不高兴，也不知道改如何帮着纳兰烨解忧，只是挠了挠脑袋，似是在思考。

　　纳兰烨见王征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由得一笑，然后故作严肃道：

　　“呆子，跟我来！”

　　王征哦了一声，似是早已经习惯了纳兰烨命令的语气。

　　两人不多一时便走到了那次王征奏曲纳兰烨起舞的空旷的空地上，纳兰烨回身忧郁的看向王征道：

　　“这些日不见，你可想过我？”

　　王征已经十七岁了，对男女之心还是了解一些的，不过王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给问楞了，片刻之后才明白过来，道：

　　“恩......想过！”

　　纳兰烨心中微甜，明眸如水的看着王征，柔声道：

　　“想过便好。”说罢又抬起头看着四周，道：“你还记得这个地方么？”

　　王征也四下看了看点点头道：

　　“当然了，这时你将玄玉萧送给我的地方，那天你还在我的箫声中舞上了一曲。”

　　说完王征也是眼神一缓，似是在回忆那个晚上，纳兰烨看到王征在意自己，心中更是欢喜，但又神色有伤的说道：

　　“我要闭关了，为了一年后的四季之战。”

　　王征一听不由得心中一动，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只是心中涌出说不出的不舍之情。

　　纳兰烨见王征呆立不语，又说道：

　　“你可为我再奏上一曲？”

　　王征狠狠的点了点头，将玄玉萧执于手中，双眼若思，奏起了曲子来。

　　纳兰烨听得曲子，红衣飘飘，起舞飞扬。

　　两人默契异常，曲罢舞停。纳兰烨立于青竹之上，王征站在空旷的地上，两人相视而望，且见纳兰烨黛眉一蹙，化成一道红影从王征身边掠过，王征只觉得手腕一震，抬手看去，手腕上的铜铃已然不在，手中多了一个大小相近的银色铃铛，且听一声忧叹传来：

　　“这铃铛便是你我，摇摇便能听见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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