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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爹你爷爷真是有眼光。”若离笑了起来,她没看错,也没交错人,这一家子人果然憨厚淳朴:“随心啊,只要你们帮忙,一定不会让你们吃亏,哪怕我们自己怎么着。”

  甄一脉舀满了水,和若离抬着回去,随心站在树干上目送出很远。

  “姑姑,刚才我出来打水的时候,姐姐要跟着来,我怕等一会姑姑来了,她们有和你过意不去,就没让她们来,一脉不是怕她们累着了。”走了一会,过了河床四下无人甄一脉小声说。

  “我知道。”若离言不由衷地说了句,刚在她还在为这事不平衡,被甄一脉一说出来,她觉得自己有小人之心,当然是不能承认:“姑姑知道,一脉对姑姑最好了。”

  心里暗暗吃惊,这个小小的天天跟在自己身后,似乎长不大的小男孩,并不像看起来这么的弱小,总是能看出她的心事,而且能将她的心融化,让她真心真意的真的愿意好好用心照顾他,而不是只是完任务。

  这个孩子不简单,还真的刮目相看。

  地耕了多一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比起荒草覆盖的冬天多了些许的生机。

  因为还得用一个晚上才能耕完,司马翼司马羽依然前去捉兔子,盖星雨盖星云还是去钓鱼,鲍天麟围着耕了一半的地转了几圈,说实话从出生到现在除了跟着母后去还愿,就是跟着父皇去祭天,沿途倒也见过农人耕作,只是匆匆一瞥,如今见到活生生的真人耕作,他才知道原来耕地也很费力气,并不是父皇嘴里每年粮食的税收那么简单。

  十个男子辛苦了一夜,黎明他借着最后一抹月光看见他们流汗的脸庞闪着光彩,每个人都那么知足的低头感谢,他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很吝啬,这么大一片土地,这么多人这么辛苦要耕要种还给四两银子,这要是以前随便一个赏赐都拿不出手。

  若离又开始挑拣苜蓿菜,司马小婵盖倾眉都很自觉的将所剩不多的白面端了过来,她们已经商量好烙煎饼,看看下午司马翼司马羽的战绩再决定什么菜肴,但是苜蓿是少不了的,它是这段时间唯一的绿色食品,

  “金若离,你家以前也种田吗?有多少地?”鲍天麟转了一会自然的来到若离身边,俯身看着她修长灵巧的双手在一只大簸箕里挑拣着翠绿的苜蓿,苜蓿已经长长,她将根部揪掉,将混在里面的杂草挑出来。

  “种吧,也不多。”若离有点支吾,以前的事一地印象都没有,前世也没种过,多少都没有。

  “在家里女子应该不出去的吧,只在家里做做饭。”鲍天麟看着若离,她的耳朵精巧细腻,耳垂很白皙很厚,肉乎乎的。

  若离低头忙接着说:“是不太出去,外面的活都是男子们干。”

  “你家除了爹娘就只有一个弟弟,难怪你懂这么多。”鲍天麟轻轻叹息一声。

  “那是,有时候我也得去帮帮忙。”若隶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鲍天麟不提醒她都差点记不得自己的身世了。

  这些天闲来无事的的时候,她一点一点的从甄一脉嘴里套出了本尊的一点往事,原来金若离老家是在乡下,几年前爹娘变卖家产带着她和弟弟来京城寻求发展,原想靠做点小生意糊口,顺便为自己木讷固执的女儿找个情况好一点的婆家,好让她不用太辛苦,哪知生意亏本,娘亲急火攻心没几天便散手人寰,爹为了给妻子下葬,无奈用穷人最简洁的方法卖女葬母,于是就有了七十岁老翁强卖纳妾,定安王世子仗义出手,金若离赖在甄府几年不走的下文。

  “看来还是小时候有经历的好,你知道的这么多。”鲍天麟说着蹲下身子,青春的气息扑鼻而来,若离转脸看了看,鲍天麟下巴上毛茸茸的不知是汗毛还是胡须,喉结已经隐隐可见。

  便低头浅笑,想来自己一把年纪却要混在这些少男少女之中,还不时地融入,真有返老还童的感觉,虽然她不时地提醒身体也只有十八岁,脑子里还是有点暗暗窃喜,年轻就是本钱。

  “耕田的人很辛苦啊!”鲍天麟显然是没话找话说。

  “那是一定的,耕田才是第一步,接下来播种,锄禾,浇水灌溉,拔草施肥,收获,接下来又是施肥,耕田……周而复始,一年一年循环。”若离便跟着附和,这些东西多半是书上写的,以后要做的。

  鲍天麟小嘟囔一句:“这么麻烦,我以为将种子种下就完了。”

  若离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角:“哪有这么简单,种子下了地,还要看天公作不作美。旱了涝了都不行,所以啊以后你要是回去了,就体恤一下农人,有首诗说得好‘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若离挑完了菜,转身进了厨房,鲍天麟站了起来,一眼看见甄贝儿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似乎想要出来又怕什么,轻轻一笑走了过去。

  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贝儿妹妹,在做什么?”

  甄贝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里无限的含义小声说:“天麟哥哥,看来你也和天角哥哥一样,被金若离给迷住了?”、

  “我哪能和大哥一样。”鲍天麟眼里闪过一丝自知的笑:“大哥是被金若离给迷住了,我是想迷住金若离,性质不一样。”

  甄贝儿白了他一眼:“天麟哥哥,你总是油腔滑调的,也不知道金若离哪里吸引人,你整天的围着她转。”

  “贝儿妹妹的意思是我可以围着你转,哥哥求之不得。”鲍天麟嬉皮笑脸的绕着甄贝儿转了一圈。

  “天麟哥哥,讨厌。”甄贝儿被鲍天麟气的转身进屋,见甄珠儿笑吟吟的看着,娇嗔的拉了拉甄珠儿的衣袖撅起嘴:“姐姐,你看天麟哥哥。”

  甄珠儿笑着起身请鲍天麟进屋,一边笑着着责怪甄贝儿:“妹妹。你不是说要天麟哥哥围着你转吗,人家转了你又不高兴。”

  “看来哥哥是怎么都不能讨贝儿妹妹的欢心了。”鲍天麟忽然间似乎很伤心的说:“男人难做啊!”

  鲍天麟夸张的表情和语气惹得甄贝儿甄珠儿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甄珠儿停了下来很严肃地问:“天麟哥哥,你刚才说天角哥哥被金若离给迷住了,是不是真的,这么说妹妹昨晚看到的是真的?”

  鲍天麟还是很夸张的张大嘴巴:“当然,是假的,大哥哥昨晚只是想看看一脉是不是在这边。你们也真敢想,大哥是什么样的人,要选也得是珠儿妹妹这样的人才啊。你们说是不是?金若离怎能看上眼。”

  甄珠儿脸一红不再接话,甄贝儿轻声嘘了一下:“天麟哥哥,可是我看的清清楚楚的。他们两的嘴都快对上了。”

  鲍天麟凝视着甄贝儿:“那么是对上了还是没对上?”

  甄贝儿摇了摇头:“没对上,但是眼神很暧昧。”

  鲍天麟看了她一眼,忽然飞起一个媚眼,桃花四射:“那哥哥的眼神也很暧昧,是不是就是说贝儿妹妹和我很暧昧啊。”

  “你……姐姐你看天麟哥哥。”甄贝儿的脸红起来。拉着甄珠儿撒娇。

  “哥说的没错吧,珠儿妹妹,没有就是没有了,不可随意瞎想。”鲍天麟还想继续贫,门外传来蔡老爷的声音:“田角,田林。司马翼,盖星雨,甄一脉。”

  “本老爷昨天来还是一片烧焦的荒地。今天就耕了一多半,你们也太神速了吧。”蔡老爷将每家的户主喊了一遍,指着耕了一大半的地不相信的说。

  鲍天麟以为是什么事匆匆赶了出来,见他问这事,笑嘻嘻的答道:“蔡老爷。我们都是精壮后生,一天时间犁这点地不是什么问题吧。”

  蔡老爷看着鲍天麟:“你们是什么时候耕的。耕的还很直很深,看你们的样子不像是能做这些活。”

  “蔡老爷,这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就跟你一样谁能看出来你德高望重位高权重啊。”鲍天麟说话很夸张,一句位高权重差点没让刚刚回来的盖星雨笑了出来。

  蔡老爷却高兴了,他确实是玉溪村最位高权重的人,昨天若离几句话让一向扶不上墙的女儿跟着他打理家业,所以今天乘着给几户人家送种子,忍不住想来看看,一看就有点怀疑,一怀疑就过来问问。

  “你说的倒是实话,不过本老爷可警告你们,你们自己的事必须自己做,直到你们交粮纳税了。”说完带着女儿及家仆丫鬟昂首挺胸顺着河床边的小道回去。

  玉梨一直深深低着头,眼角却在扫描,扫了一圈也没看见司马翼,司马羽也不见,心里有点失落,跟在蔡老爷身后往回走。

  司马翼司马羽今天和昨天一样,还是捉了三只兔子两只本笨鸟,沿着昨天的路线往回走。

  司马翼耳朵好,远远地听见有人说话,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躲在林子里。

  远远地蔡老爷苦口婆心的给玉梨讲着敛财的道理:“玉梨啊,爹告诉你,对于这些泥腿子,决不能心软,昨天对田麟那些人,爹就不计较了,毕竟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家,过几年就离开了,但是对于村里的那些人,就不能让步,一个铜板都不能少,你要知道积少成多。,咱们这万贯家业就是爹我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积攒下来的。”

  玉梨心不在焉的点头应着,两人走在前面,后面的家仆丫鬟们都远远地跟在后面。

  路过昨天那棵有着花蕾的树,玉梨忍不住慢下脚步轻轻跳过壕沟,伸手去摘那枝最繁茂的枝条。

  司马翼在枝条后面微笑。

  玉梨愣了愣,这样的情景在她的期待中却没想到会是真的,两人对视一会,玉梨惶恐的眼神平缓下来,小小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轻轻一笑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有点怯生生的美。

  蔡老爷边走边自言自语的说话。感觉身边女儿不在,转身看去,见她盯着花树发愣,放大声喊:“玉梨,杏花你没见过?花儿还不快帮小姐摘一枝。”

  后面的一个丫鬟答应一声,快步走来,司马翼微微笑着将面前的花枝摘下小声道:“小姐,送给你,拿着快走,别让你爹看见我们。按照规矩我们是不能乱跑的。”

  玉梨机械的接过花枝,带着娇弱的笑不知所措,司马翼微笑着再次提醒:“小姐。走好。”

  司马翼硬朗的线条柔和起来也很有正气,玉梨这才醒悟过来,羞涩染上了脸颊,转过身子一眼见小丫鬟花儿已经到了身后,忙装作站不稳当。倒在她身上。

  小丫鬟花儿慌忙半搀半扶的将玉梨扶上了林边小路,玉梨轻飘飘的往前直走,头微微偏移脖子却不动。

  直到一行人走过了小桥,司马羽才对司马翼说:“哥,别看了,走远了。”

  司马翼笑着跳了出来。将手里的兔子高高举起,斜着眼睛问弟弟:“小羽,你说那位小姐。像不像兔子。”

  司马羽笑嘻嘻的歪着脑袋:“哥,你该不会想将她活捉了吧,别说你们两还真有缘,两天见了两次都在这颗杏树下。”

  司马翼笑了笑:“要说缘分,应该是我们两人的。我们都在那颗树后面。”

  “可是她只看见了哥而当我不存在。”司马羽故意很失望的说。

  司马翼长叹一声:“小羽,我们也只是说说而已。就算真的有缘分,难道哥要娶她不成。”

  “那也未尝不可,我们只是被流放,过了一年,只要能自食其力就能留下来,以后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司马羽轻松的说着,将手里的飞鸟在头顶上盘旋,鸟毛飞了起来。

  司马翼用手拂去落在脸上的鸟毛:“小羽,难道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安家落户?这穷乡僻壤的,你能安下心来?”

  “哥,我说的是你不是我,我当然不会在这里安家了。”司马羽继续轮着肥鸟。

  司马翼溺爱的看了一眼只比自己小了几分钟的弟弟:“小羽,好了别轮了,鸟毛乱飞,你不会在这里安家落户,哥当然也不会了,这点小小的缘分就当做消遣一下,咱家的冤情还未结案,爷爷和爹还在牢里等着,我们哪有心思谈婚论嫁,我们啊过过嘴瘾就行了。”

  提起了爷爷,司马羽垂下了手里的鸟儿,默默的走在司马翼身边,这两天可以出来,两人才恢复了一点平时的活泼,两人从几岁就跟着爷爷,性格豪迈,来到这里听从爷爷的教诲,装聋作哑,这几个月实在憋屈的难受。

  月光比前一天还明亮,常有发率领家里男丁又是一夜奋战,还没等到鸡叫头遍地已全部耕完。

  “田兄弟,这几天就先这样了,要是你们闲来无事,就将地里的大块土疙瘩打一打,你们这是荒地,不用抹平了,过些天下一场春雨,就可以下种了,到时候我会让我娘告诉若离姑娘的。”

  吃完饭,鲍天麟将剩下的银子每人两钱如数发到个人手里,常有发很谦卑的低着头接过,抬起头对鲍天麟保证:“田兄弟,你放心,我就是不给我们家地里下种,也会过来给这块地下种。”

  鲍天麟点了点头:“这点我相信,这是一点小意思,金若离的意思,她说常婆婆经常帮她,你带回去给家里买点东西吧。”

  耕地的银子每人收了三钱,多出了二十个铜板,四家就多了八十,也就是八钱银子,鲍天麟拿出来交给了常有发。

  常有发千恩万谢的带着兄弟子侄回去,鲍天麟看着司马翼司马羽盖星雨盖星云都进了院子,春枝春雅将碗碟收拾进去,才进了院子回了屋子。

  鲍天角坐在炕沿看着书,见鲍天麟进来抬起头:“天麟辛苦了,早点去睡吧。”

  鲍天麟笑了笑:“大哥,地全都耕完了,很顺利。”

  鲍天角放下手里的书:“这两天全靠天麟周全,今儿中午我听那金若离又给你说了个什么粒粒皆辛苦,不亲自劳作,看一看也感同身受啊。”

  鲍天麟坐在鲍天麟身边:“大哥就坐在这里看书,感同身受的事由你弟弟我来做吧,那个金若离说;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确实很形象,耕田才是第一步,接了下来还有很多事,一直要忙到秋收。”

  鲍天角拿起小饭桌上的毛笔,将这首小诗写了下来:“天麟,这些都记下来,以后用得着。”

  鲍天麟点了点头:“这两天的时间,我就发现庄稼人其实很容易满足,只是吃了一顿饭,多给了一点就已经感恩涂地了,你是没看见他们干活的劲头,我都觉得不打赏个十两百两的都对不起他们。”

  鲍天角轻轻一笑:“先记着吧,以后再赏。”

  “以后不知道是那年那月。”鲍天麟叹息一声起身进里间。

  “天麟,如果你受不了,过些天想办法回去,大哥留下来就好。”鲍天角轻声说。

  “大哥,我也就是说说,我怎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大哥在哪里我就在那里。”鲍天麟又嘻嘻笑了起来。

  鲍天角轻轻摇了摇头,从小到大也只有这个弟弟懂他,如果没有弟弟帮忙,有的事他还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第二天依然是睡到自然醒,太阳已经老高。

  扫完院子,烧了热水梳洗完毕,盖倾眉走了进来站站在门口,略带惊喜:“妹妹啊。你看看对面山上,花儿都开了。”

  若离走出院子,站在大门口向远处看去,无穷无尽的翠色之中,点缀着点点桃红,很是绚烂,桃花儿开了!

  “是啊姐姐,这两天忙没顾得上去看,怎么好像一夜之间花儿都开了。”若离定定的看着,这才注意到院门前田埂旁一些树上也结满了花蕾。随时都会绽放。

  盖倾眉满目喜悦:“山上花儿开得早一点,地也耕的早一点,一般来说桃花开了该耕地。杏花开了播种,梨花开了该种菜了。”

  若离看了一眼身边的盖倾眉,这个养在深闺的有着郡主身份的女子懂得还不少。

  便无意中说了句:“姐姐,你懂得真多。”

  “不懂也不行啊。”盖倾眉轻叹一声。

  若离再次看着盖倾眉端庄温柔的脸庞,在这些最大的也只满十八岁的人群中。盖倾眉已算是老人家,她已三十岁高龄,这个年纪还没前世她的年纪大,在若离看来还应该处在半成人阶段,但是盖倾眉却总是感慨自己已经老去,总是默默的做着长辈该做的事,也只有和她在一起说会儿话。

  “姐姐。你长得这么美,又很能干,星雨星云星辰就全靠你来照顾了。”若离看着远处灿烂的桃花。山坡上忙碌的人,轻声说。

  盖倾眉轻轻叹息一声:“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什么时候可以了离开这里,你我的任务也该完成了。”

  盖倾眉的语气中透着惆怅,若离便安慰她:“这里也还好。如果衣食无忧,也是山清水秀。”

  盖倾眉无奈的说:“不说好也没办法。四面全都是山,只能看见头顶这一片天,除了农忙,半天看不见人影,吃的要靠自己种,穿的要靠自己织,赶一趟集需要鸡不叫起床说不定还要借宿一宿,就是有钱也花不出去啊。”

  若离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姐姐,你也太悲观了吧,依我看这里青山环绕,小溪流淌,空气新鲜,民风淳朴,很不错啊,以后条件好了,我们可以让这里热闹起来。”

  盖倾眉听若离这么说无奈的笑了起来:“妹妹倒是想得开。”

  若离纵了纵肩,一边活动着腰身:“做人就是要想得开,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既然这样为什么不高兴的活好每一天呢?”

  若离话音刚落,鲍天麟的声音就在大门口想起:“金若离,难得你有这样的改变,我怎么听说你以前每天都苦大仇深的顶着一张苦瓜脸,死活赖着要在定安府求个安身之地,打死都不回乡下,怎么这会觉得这里好了,你是重新脱胎换骨了还是脑袋开窍了?”

  若离回头一看鲍天麟鲍天角正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个阳光帅气,一个俊逸出尘。

  看到鲍天角,她特意注意了一下他的眼睛,温和深邃,一点也没有让人眩晕的深潭漩涡。

  习惯了和鲍天麟斗嘴,听他这么说便回击过去:“鬼鬼祟祟的,干嘛偷听我们说话?我有改变不好吗?告诉你我以前是脑子被驴踢了,现在我想通了,不行吗?”

  鲍天麟裂开嘴巴笑了起来,牙齿在阳光下特别的白:“这头驴还真有本事,能做太医了,要不你去再让它踢一踢,说不定还会更好。”

  “要踢你来踢,我觉得我的脑子已经达到了最高境界,再高的话就成神成仙儿了。”若离一句都不吃亏,鲍天麟也嘻嘻笑着,并不生气,若离又说了一句:“要不你真的替驴来踢我一脚,说不定比驴效果好。”

  盖倾眉在一旁极力的忍住笑,慢慢的退了回去,悄悄地进了院子。

  若离见盖倾眉撤退,鲍天角又在,不便和鲍天角再贫下去,笑着说了句:“好了,鲍天麟不跟你贫了,回去打水了。”

  鲍天麟也笑了笑恢复了平时的不羁:“去打吧,一会回来打土疙瘩。”

  “什么土疙瘩?”若离不解的问。

  “昨晚常大伯说要我们闲下来将地里的土疙瘩打一打。”鲍天麟似乎在和若离商量。

  “哦,是地里那些土疙瘩吧,是得打一打。”若离这才明白过来,是要将已经耕完的地里的土疙瘩打散开了。

  “怎么打?”鲍天麟追问一句。

  “拿土锤打了!”若离有点不可思议的看了鲍天麟一眼,在这里别的没有,农具是应有尽有,那只跟灰耙差不多的有着长把的木头锤子,应该就是做这件事的。

  这一句话说完若离自己笑了,土锤在她嘴里是骂人的,现在却是一把古老的农具,还是打土的确实很土。

  打回了水,见鲍天麟手里拿着土锤翻来覆去的看,见她回来远远地就喊:“金若离,你快点来看,是这么砸吗?”

  “故意卖萌。”若离小声嘀咕一句,那么明显的东西还要问人,还是示意甄一脉将水桶放下来走了过去,拿起土锤,走到地里。

  地里的新土被翻了出来,一块一块的,里夹杂着枯去的新长的草,土锤不重,若离轻轻举起来砸将下去,土疙瘩就散开,顺手用木质的锤子头拨一拨。

  新鲜的带着着潮湿气息的黑中透着猩红的土就平顺起来了。

  若离示范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干的,这些动作姿势还是在电视里看过的。

  打了几块土疙瘩,若离忽然然想起好像以前看过,犁地的人在前面,后面还跟着一个撒种子的,种子就撒进犁出的壕沟里。便对鲍天麟说:“可是,也不对啊,如果这样的话,将耕出来的壕填平了种子怎么种下去。”

  鲍天麟不知道这个问题,摇了摇头。

  若离纵了纵肩,秋粮有很多,蔡老爷给的种子就有玉米高粱豆子胡麻,那样该怎样种什么时候种,还得请教常婆婆,常有发说过到时候回来帮着种的。

  “那就将地里的土疙瘩打开,抹平就行了,对了我要在门口挖一块地,种些花儿,还有后面那一片空地,种点菜。”若离将手中的土锤交给鲍天麟:“你先招呼人干着,我去换双鞋子,换身衣服。”

  鲍天麟接过土锤打了几块土疙瘩,看见司马翼司马羽在院子里活动,挥了挥手。

  “司马翼,司马羽,地已经耕完了,地里的土块太大,得打散开来,赶紧出来干,土干了就不好打了。”

  司马翼嘴里应着,偏过头看了看鲍天麟手的农具,去屋子后面拿起来顺手帮司马羽也拿了一把,两人出来在自家院子门前打了起来。

  盖星雨盖星云也拿着农具走了出来,阳光明媚,举目望去花红柳绿的,倒也很是惬意。

  若离进了屋子,脱下外面的长袄裙,换上短袄宽裤。过膝长夹袄配上宽宽的夹裤,将头发高高盘在头顶,用一支木钗固定好,套上简易手套,就走了出来。

  甄一脉拿着木锤等在门口,见她出来眼神顿了顿,低下头去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两人出了门,见各自都在自己门前,便也在门口地里打了起来。

  一亩二分地其实就一个长条,地的宽度也就就几十平米,长度一直到河床边上,每家门前的宽几乎也就刚好是每家的土地。

  看起来分工很明确,若离和甄一脉从门前开始,一地一点的往后退着打。

  鲍天麟一边打着土疙瘩一边上下打量着她,若离没好气的说:“看什么?脸上又没开花。”

  鲍天麟微微笑一笑:“金若离,你也太不注意外表了,怎么连衫裙都不穿就出来了。”

  若离白了他一眼:“又不是没穿衣服,穿的这么保守还套衫裙干什么?”

  “女子不是都得穿着衫裙吗?你看见有人穿着里面的衣服出来的吗?”鲍天麟斜了斜眼睛,示意她看远处忙碌的人,中间有好几个女子,都是长衫裙。

  若离不屑的说:“鲍天麟,你干嘛这么刻板啊,我这是在干活,干活就要有干活的样子,我穿着长裙长衫,裙摆扫了土,衣袖挡着手,怎么干活,再说了就那么几件衣服,都弄得破破烂烂的以后不穿了?”

  鲍天麟看了看两边,小声说:“你是个女子。”

  “我也没当自己是男子啊。”若离一边干活一边说:“女子不女子的一眼就能看出来难道穿了杉裙就是女子,我今天穿着这身就不是女子了?”

  鲍天麟看着若离,桃色的贴身过膝小夹袄,合适贴身修长,月白色宽裤脚长裤裤脚被她塞进白色的袜子里,黑色小布鞋,凹凸有致清新可人,完完全全的女子,尤其是饱满的胸部,曲线很是突出,脸一红。

  声音小小的说:“反正你还是套上外面的衫裙的好。”

  “那你替我们干完这些活儿,我就去套上杉裙。”若离停下手里的活儿,这活刚刚开始干还觉得新鲜,干一会儿就觉得浑身难受,腰酸背痛。

  鲍天麟嘴里虽然那么说,凭心而论确实觉得若离这样很好看,精干清新还带着一点妩媚,便笑嘻嘻的说:“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房上霜。我的这一片还没着落呢。”

  “那你还操我的心,自私自利,亏我那么大公无私的帮你们找人耕地,到了该自己干活的时候就各顾各的了。”若离很不平衡的瞪着鲍天麟,她的头发高高挽起,让她看起来很优雅。

  鲍天麟笑了起来:“斤斤计较,每家都有四个人,这样的活谁都能干,大家都出来干不就得了。”

  鲍天麟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盖倾眉,盖星辰。司马小婵司马小娟春枝春雅都拿着各种农具,铁锨,锄头。筢子,盖星辰拿的还是灰耙,出来加入到打土疙瘩的行列。

  “你这不是看我笑话吗?”若离看着每家的人都在自家地里,她和甄一脉孤孤单单的一大一小两人,气呼呼的说。

  “我去帮你喊出来。”鲍天麟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若离。有种一定成功的得意之色。

  若离挑起眉头,不相信地问:“你舍得你那贝儿妹妹干这种活儿。”

  “当然是舍不得啊,不过她不干你就得干,我心里过意不去啊。”鲍天麟油腔滑调的说着,将手里的工具放下,进了若离家的院子。

  不大一会儿。甄珠儿甄贝儿跟着他走了出来,站在院门口看了看,甄贝儿皱起了眉头:“天麟哥哥。我们已经出过银子了,怎么还要干这些活,我可不会。”

  “不会可以慢慢学嘛,再说这种活儿它不用学,只要是个人就会做。”鲍天麟很殷勤的从后面那过来一把锄头一把铁锨。:‘你们两个就用它们将地里的土疙瘩打散开就好。“

  甄珠儿看了一眼铁锨把,有点粗糙。往后退了退:”天麟哥哥,这个把手这么粗糙,磨粗了手怎么办,这段时间做饭洗衣服,你看看我的手都变粗了,要是再拿这个东西,那还叫手吗?“

  ”它怎么也变不成爪子吧!人都在干就你们不行,你们是手我难道长得不是手吗?“若离离得近,听甄珠儿说话来气,插了一句。

  ”我就怕它变成爪子,你不怕,你爱干那你就干啊,天麟哥哥真不知道你叫我们出来干什么?“甄珠儿听若离说,一双秀丽的眼睛狠狠地秒杀若离后转向鲍天麟。

  鲍天麟微微一笑:”珠儿妹妹,她干的是她的,一脉干的是一脉的,每家有四份地,都得干,要不然土一干,就不好打了。“

  ”那就让它干了好了。“甄贝儿无所谓的说了一句”它能长什么样子就长什么样子。“

  鲍天麟好脾气的慢慢劝着甄贝儿,讲着道理;”贝儿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了,我们来这里就只有种地才能有东西吃,要是种不出东西来我们就没得吃,所以别这么孩子气,天麟哥哥我陪着你干。“

  ”天麟哥哥,你既然这么关心贝儿,她的那些你就来帮她怎么样。“甄珠儿听鲍天麟这么说便在一旁插了一句:‘可不能一直嘴上说说。”

  “我倒是很想帮她来做,可是我那边也做不完,再者说了。珠儿妹妹贝儿妹妹,你们两个个也该活动活动了,一直关在小屋子里,对身体可不好。”鲍天麟笑嘻嘻的接着甄珠儿的话“你们两个就当是晒晒太阳。”

  鲍天麟说了好半天,甄珠儿甄贝儿并不去接他手里的农具。

  若离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微微笑着听几个人的话,本来她有好多难听的话说给两位总是给她找茬的女子,可是地里还有很多人,在这样言来语去的会被人笑话,被没有多言。

  现在看鲍天麟话都说到如此的份上,两人还是不愿伸手,就忍不住了,又插了一句:“生命在于运动,你们两个要是不活动的话,迟早变成活着的木乃伊。”

  “变成什么要你管,变成木头就木头,总比你连外面衣服都不穿的在光天化日之下丢人现眼的好。”甄珠儿双眼狠狠地瞪着若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她不知道若离口里的木乃伊是什么,但是听到了有木字,以为若离说会变成木头。

  若离鄙夷的呲了呲牙:“说你是木头还抬举你们了,就你们那样哪里比得上块木头,木头还有点用处,你说说你们从开到这里,就知道挑我的毛病,自己做了几顿饭吧,还的我来刷锅,做的那饭猪都不吃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吃得下,要是想逞强,就将自己该做的事做得好好的,做给我看看,我穿的衣服怎么了,又没坦胸露肉的,只是为了方便干活,你们倒是穿的有模有样,什么都没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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