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爱之于我|谷雨时节

阴历三月的人间还带有寒气，再加上下淅沥小雨，便觉得更寒。

        站牌下等公车，细雨有时打到蒋琰身上。将蓝色廓形大衣裹得更紧些，一种自怜的情绪在蒋琰的心底蔓延。

        每年的春秋两季，大衣是必不可少的衣服。大衣包裹人身，给人一种安全感。她在人群之中，却不会与人群有交流。耳机将她与周围世界隔绝，她带着耳机，荡漾、蔓延、你抽的烟、颜色，循环听着许美静的歌曲，歌曲营造的氛围、表达的感受直钻她的心底，她能感受到歌手沉浸在情感中的沉溺感，并且无力走出。

        听说，这个歌手精神出了点问题，蒋琰失神了，她觉得此刻她是卸下了全部防备的毫无抵抗和攻击力的小动物。

        这冷雨下的她喜欢，沉溺于情绪让蒋琰觉得享受。谁说的人得是钢铁人？得是坚不可摧的山？

        路上行人纷纷，车流和细雨交织在一起，雨气给城市披上一层氤氲，雨雾气，她喜欢此时此刻城市的浪漫，这时的城市是温柔的、浪漫的、多愁善感的，不似晴日时分的钢筋水泥，有着无情和灼伤人的意味。她的感受更加丰富，在人群中，她在过她的内心生活，她是与周围隔绝的。

        站牌的提时公告显示她等的302公交马上就要到了。她本能的做好了要上车的准备。

        公交车上人较多，没有座位，她站在人群之中，感受公车前行的速度。

        这环绕的拥挤让蒋琰想起了她的工作环境。我不喜欢工作，不喜欢日子过得掐点、太规律，我只想要一点幻想自由，快乐的自在，梦境和现实，两回事。歌曲颜色中许美静幽幽低沉的嗓音唱道。

        她的工位，四面被围绕，像是被围殴而没有出路。蒋琰想起了有一天在午饭散步时，她和韦娟的对话。

        “没一个能为你说上话的。”韦娟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学法律的都爱斗争，争个风压个人。”

        蒋琰受够了这种个人糟糕的生存环境，工作岗位本身就不好做，像是坐在火山口上。而领导和同事之间，上下左右之间，带她的明美走了，她该怎么办？

        蒋琰：“我不能犯一点错误，更不能被抓住由头，被挑剔，被借机找茬，大到提供法律专业服务，小到一个错误的标点符号，一个错别字。人谁能不犯错呢？我又不是机器；人谁能是全知呢？我又不是上帝。人应该感到被善待，被理解，被护着，你的错误会被容忍和允许改正时，而不再是每时每刻的高压、四面风声鹤唳，随时会被挑刺找事，苛刻，歧视，欺压，挨整。工作是好干的，但人际是非是难的。人群聚集之时，总要争个高低，争个上下风，排个一二三，总要拉帮结派，远近亲疏，孤立排挤某些人。这些为什么就避免不了？”

        韦娟：“人到最后还是靠的能力。”

        蒋琰：“可目前的我，能力还未到独立的时候，我需要帮助、协同，而不是被针对。我的立足之难。”

        “这里的工作跟上朝似的，新来的她说她就这性格：要表现要第一，内卷之王，我觉得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很消耗人。我并不是个爱表现好争的人，每个人都有优劣，为什么就不能和谐的一起工作呢？为什么就不能分工明确责任自担呢？同事之间争表现，耗本不该出的力。”蒋琰无奈的说道。

        蒋琰：“领导不喜欢我这样的，领导她喜欢她们那样的。领导是双子座的，善于因势利导，领导对我说你要学会和她们相处。带我的明美走了，有人捧场夸了、有那势了，不好也能好；一个人落单了就怎么也不好了。”

        韦娟：“她认识的人特别多让她给你介绍对象。”

        蒋琰：“不用了，她看不起我，怎么会给我介绍好的呢。”

        韦娟：“她以前给明美介绍靳总，我觉得你和靳总合适，靳总说他现在是个温柔的男人，你要嫁给他就好了，你就什么好了，有人撑腰，有人支持帮助了。”

        蒋琰：“谢谢你这么看的起我要是嫁的好估计她们全都气死了。”这言语将蒋琰的憋屈宣泄，但转念一想姓靳的印象，给她的高压感更强烈。

        蒋琰：“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了以前是个愤世嫉俗、风里来浪里去内心冲突剧烈的男人，斗争胜利稳坐钓鱼台的人会这么说。我对他有印象，那天团建爬山，我坐石头上走不动的时候，他感到不可思议。我会被他全部碾压。那样强势的一个男人，虽可以依靠，但让人害怕。靳总，会把我嘲笑死，说我这不行，那不行，我不能接受。我不喜欢这样被对待。我不喜欢和需要男人能力有多强，我需要男人对我好。我只想要个知冷知热温柔的男人，连说话关门都不要大，这样的男人远非我能应付的了的，我不想遭受男人这样的克伐。”

        “我不想找。”蒋琰感慨道。“我觉得男女最喜感的地方在于，大家见了异性都会不由自主的往哪方面想。”

        韦娟笑着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然的。”

        蒋琰：“这里虽然豪华富贵，建筑和环境那么好，她们都不在的时候，我喜欢在这里溜达，望着白云。但是，这里的人磁场不好。老板发达，作为给老板打工的人仿佛自己本身就是老板附体，沾了老板的光环，就以为自己是老板。人与人之间应该是善意，接纳，合作，而不是孤立，排斥。我本就很惨，从世俗上她们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如此对我？”

        韦娟：“你主要是一个人。”

        蒋琰：“人群总是一波人打另一波人。”

        韦娟：“你该多找领导她多聊聊。”

        韦娟：“领导和那两个女人，我都不想靠近。虽说人要看形势，明白自己状况，但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要我做到靠近他们，求得一丝生机，做委曲求全，在关系中做那个逢迎之人，我做不到。我就自己一个人。”

        蒋琰下了公交车，细雨蒙蒙，路上行人稀少，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边昏黄的路灯已经亮了去起来，走在回家的路上，蒋琰的思绪却从未停止。

        我哪里也不靠，明美靠了领导，和领导走的很近，但她又如何待明美的，明美离职她还怪明美，是领导她自己不硬气，太会见形势而变。毕竟，作为领导，站在她的位置，她需要人干活，需要那两个女人。说白了，工作总是需要人做的，明美和我做也好，那两个女人做也好，顶多就是领导她谁用的更舒心更讨人欢喜些，更让她省心些，抑或是更有能力些。有能力过于强的话，也是不让人喜欢的，无能也不行。那两个女人中，除了新来的是内卷之王外，另一个是这家公司的老员工，按理说这老员工该升职，但是，老员工并没有，老员工呆在原地未动。老员工肯定内心不会喜欢一个从外面聘请而来的人做领导。

        这是人性的幽微之处。

        老员工和新来的内卷之王，这两个女人争强好胜，我的态度是打工人之间根本没必要，我不想出任何力去争，去多出力，但是，我自己一个人，我无法自立，无法独立开展工作，我还需要人带领指导，需要时间。上天给了我这样的处境，卡在独立和依附的半中间，前进独立无法做到，后退依附无法做到，像是一个死局。最重要的是看的远些：就算是混的好也无非是坐到领导那个位置，那样的位置我以前坐过，一点意思也没有。领导她需要面临来自老板，部门之间的，下属的，业务公司全方位的是非，我想我坚持的前方和意义又何在？如果只是为了吃饭。领导她说自己工作是为了收入，她的年薪很高，可是我的钱并不多。领导她说她自己时时刻刻学习，坐在火山口上的位置，法务、风险、合规，这位置是非聚集之地，蒋琰想她有没有必要将自己的未来放到这上面？面对这样的生存状态？

        这些太爱争强好胜的女人汇聚到一起容易争，争个高低远近亲疏的意义又何在？她们就像不见整个森林的蚂蚱一样，我早已经心退出了。我觉得这工作让人处境艰难，皆因外界环境和岗位性质。

        她们也不明白和谐的意义，大家一起混日子，享受日子，平静的，会有多香。

        我有我自己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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