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莫名其妙
半夏省视着沈宸，蹙起眉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嘴里的饭都忘了嚼。
哺时已过，邻居家的小儿也吃过饭了，嗅着肉香味来寻沈宸，跟沈宸年岁相近的王大牛、田成成、红登登等人扒着骆屠夫家的外大门门框，视线穿过里面的小土坪，落在厨房敞开的木门上。
一个个望眼欲穿，口水直流。
田成成扯着嗓子喊:“沈宸——出来玩喽!”
他们是沈宸的朋友。
沈宸是白泽一手□□出来的，不仅才华横溢，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也是顶强，故在凡间的这三个月里，沈宸凭借着自己在白泽手上学来的君子处事之道，和从市井学来的俗民处世之道，和乡亲们相处的很是融洽。
有的时候，面上的相融和洽并不需要心灵的相通。
他们是来找沈宸去小溪边捉河虾的。
昨日，他和朋友们出门玩，还在傍晚临归时，去摘了柏树枝，他们又将柏树枝放进小溪，拿一根绳子牵着另一头拴在溪岸上的小石头上，打算等今日再去拿网将黏在柏树枝上的河虾捞起来，开个小灶，再来一场少年大会。
用柏树来吸引河虾，是孩子们摸爬滚打出来的经验和游戏。
“好，马上来!”沈宸应下。
“昨日约下的事，时间已经有点晚了。”沈宸对骆屠夫满怀歉意道，“看来，儿子不能陪义父吃完这顿饭了。”
骆屠夫愣了下，而后直爽道:“没事，你去玩，孩子就得好好玩!”
骆屠夫又将桌上盛着肉的盘子拿起，夹了几大块到半夏的碗里后，将盘子递给沈宸大方道:“去，拿给他们尝尝。”
这是待客之礼，沈宸就没有拒绝，于是借花献佛的去讨好他的小伙伴们。
只是他没注意到，就在他出门的那一刻，另一头猪正藏在暗角，色眯眯地目送他远去。
风吹弱柳如绿云，小溪浅水地，水缓稍浊，沈宸下水，水高刚好到他的小腿中部。溪旁一株青柏，安静祥和地看着戏水的少年。
沈宸脱下鞋，脚踩在泞泥的汀上，碎石子膈得人又疼又痒，粘着泥土的脚板的皮肤有点扯不开的感觉。
红登登“嘘”一声让其他人莫出声，免得吓走了河虾，然后将瞒着父母从家里扛来的网具放入溪中。
沈宸蹲在溪的另一岸，将一切纳入眼底，就连河虾的须也不放过。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将眼中所见之物，和脑海里的知识做匹配，也就是根据白泽和他讲的物体的形状、气味等特性，来精准定位物体的名称。
到现在为止，对于所看见的东西，他基本都能准确的叫出名字。
他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从原来瞎子的世界尽快走出来，并试图做一个从未瞎过的人，融入从来都未曾失明过的人群中。
河虾被捞了上来，把网的尖部塞满了，压得网沉甸甸的。少年们各个“你撞我的肩，我朝你挑眉的”表达高兴和成就感。
忽然，一名男子大步走到沈宸的身边，以成人之资高傲地瞥了眼少年们，他就是街头混混二虎，成日里不学无术，笔架山孩子们都畏惧他。
二虎在距离沈宸一步远之地脱下裤子。
“嘘嘘——”二虎边给自己把尿还边给自己催尿。
沈宸见一道黄色的曲线出现在自己的余光处，咻然收回因无聊而伸进溪水里玩水的手。
沈宸愤怒地向二虎瞪去，想了满腹的呵斥说教语。他刚来笔架山没多久，对二虎此人的映象还不深，没什么畏惧的。
他反头。
他怔住了。
他惊了!
沈宸捏起一只网里的小河虾，和二虎的某傲挺之处比对了一下，一言难尽地扯了扯嘴角，而后嫌弃地将小河虾丢进网里。
他从容地站了起来，拍去一身尘埃，穿上放在离小溪有一段距离的布鞋，而后沉默地一瘸一拐地跟着同样沉默的朋友们远去。
我的个天啦，他居然……同样是成年人，师尊比他大多了！沈宸心底无限复杂。
溪旁二虎震惊地看着沈宸做完一系列动作，然后云淡风轻地离去。
他颤抖着蹲下，拎起一只小河虾，照着自己对比了一下，瞬间二十年积累的傲气一朝崩塌，悲壮丛生，他抱着一块大石头痛哭流涕，哀嚎声都传到了远处赶集的人的耳中。
于是，笔架山多了个河妖哭虾的故事。
沈宸听到后还万分好奇，不过这是后话了。
再来看沈宸这边。
沈宸一行人来到秘密地——一个临溪的洼平之地，小平地旁边孤独的竖着几棵树，树下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少年们靠着捧腹大笑，河虾不少已经安然接受命运了，还有几个在蹦跶。
王大牛道：“哈哈哈，没想到那二虎还有这天，你是不知道他原先有多霸气！”
龚二狗道：“是，我记得原先他还老爱逛花楼，花楼里的老鸨都说让他往后不要再来，我还当是嫌他穷，没想到啊，哈哈哈——”
少年们看着沈宸，眼里充满了崇敬之情。
沈宸尴尬地摸摸后脑勺，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原本在来的路上还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有点过于侮辱人了，毕竟那是男人最在乎的东西了吧。他是个读书人，做出如此不雅行为着实不该。
但眼前的少年们好像都觉得他的行为完全没有可唾弃之处，还觉得是大快人心之事。
怪哉。
以前的沈宸遇见令自己不解之事，回去好奇的问，然后得到的不是别人尴尬且愤怒的眼神，就是对他会有这种好奇而感到好奇，反问他为什么会有这种问题。
所以沈宸现在学乖了，每遇见自己不能理解的事，就“哈哈”两声转移话题。
可这回还没等他来得及“哈哈”，就直接“啊！”一声向前跌撞着扑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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