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祸害
小区老年人健身的器械前, 宋真准备练高抬腿, 被陆知行给拦下了。
“你也不用这么对自己, 就算我去美国也会回来。”
宋真把试图举高的腿放了下来：“也许你觉得美国风景更好，就留在那里了。”
“那你到时候过来找我，也是一样的。”
“我才不去呢, 那边多危险。你要不要买把枪防身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买的。”
宋真在单杠上晃了两下，情绪不太好的样子：“那你是已经决定去美国了？”
“如果你很不想我去的话，我可以不去。”
“不要。”宋真摇头, “这个责任我不担。你的未来和前途得你自己把握, 别因为某个人的想法而改变。如果你觉得美国适合你, 你就过去试试。也许真的不错也说不定。你留在国内, 我总觉得有点……屈才。”
万恶的美帝国主义别的不好说, 科研力量还是挺强的。
“学点东西回来报效祖国啊。”
陆知行皱眉头：“难怪江洋说你像他大姨, 你有时候说话真的挺……成熟的。”
“所以你也要叫我大姨吗？”
“我不, 我不要你做我大姨，我要你做我女朋友。”
“你这是怕出国找不到好的, 先在国内套牢我是。”
“是，听说女生出国很容易找到男朋友，男生正相反。所以我得先在国内预定一个。宋真你觉得我怎么样，配你合适吗？”
“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宋真装模作样打量了他一番：“条件太好，我要答应了就得被人说高攀了。”
“没关系，我可以弯腰迁就你，以后毕业了回国, 我也可以找一份月薪一千的工作，等你养活我。要不我就直接在家待着，这样别人就不会说你高攀了。”
“那我压力很大啊，养自己不算还要养你。”
“我给你做饭。”
“你厨艺可不怎么样。”
“我可以练习。出国什么都得靠自己，我去个几年回来，别的不说厨艺肯定突飞猛进。你觉得我这样够诚意吗？”
宋真忍了半天还是没绷住，最后笑出声来：“好，就算你有诚意好了。你的提议我可以考虑。”
“只是考虑吗？”
“当然了，买猪崽还得挑挑呢，何况交男朋友。”
宋真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听到陆知行轻声咳嗽了两声。好，拿他跟猪崽比，确实委屈他了。
“那你得考虑多久？”
“这个嘛，过两天再说呗。”
宋真潇洒地挥挥手，转身就要走，却被陆知行一把拽了回来。他也不打招呼，直接就吻了宋真。并不浓烈的一个吻，却十分得美好，带着少年特有的气息。
宋真觉得自己太占便宜了。
陆知行吻完后拍后宋真的脸：“好了，这就算是订金，你记得早点答复我，知道吗？”
宋真被他弄得有点脸红，强装镇定地一路走回了家。到家后唐璇拉着她看了半天：“怎么人有点不对，你冷吗？”
“她应该是热。”宋达生凑过来道，“脸这么红。你怎么才回来，刚才不是说已经到家了吗？”
“我跟陆知行在小区里聊了几句，他说要去美国。”
“去美国啊，怎么这么突然，也没听他提起啊。”
“他去美国念大学吗？”
“高中，先念高中，再考大学。”
“那他要考哪所大学，当医生吗？”
在唐璇的眼里，陆知行这样的天才去了美国不读医太可惜了。
“好像不是，他说要念计算机。”
唐璇看看宋达生：“计算机这个专业好吗？”
“不错，正是上升期。不过我觉得他最好念金融，那个才挣钱呢。”
“你整天就是钱钱钱的，以后我们真真是不是也要念个挣钱的专业才行啊。”
“没有，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他天资不错，不要浪费嘛。”
“挣钱还用读书啊，你看你就一杀猪的，你都能挣钱呢。人家是要搞事业搞研究，为人类作贡献的，你这种做生意的是不会懂的。”
宋真听着父母在那里逗嘴，觉得特别羡慕。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幻想，等过几年陆知行从美国回来，他们两个也能像她父母那样有这么好的感情吗？
如果真的结了婚，会永远不吵架互相让着对方吗？
宋真一点儿也不想让着他，反正陆知行干什么都不会吃亏。
一天之内两个朋友都有了自己的人生规划，宋真对自己的将来却还是一无所知。马上高二下学期了，她却还没想好学什么专业。
这就是非学霸的苦逼之处。像她这样的，考进心仪的大学就不错了，就不能再强求什么满意的专业了。她不可能所有好事都给占了。
整个春节过得波澜不惊，本以为就这么等开学就行了，没想到寒假快结束的时候，一桩大事又爆发了。
钱伟光和宋达庆的“生意”终于出了大/麻烦，之前赚的那点钱全赔进去不说，还被骗走了一大笔钱。
那可是宋老太太攒的棺材本，就这么被钱伟光连蒙带骗给弄了去。
那天是吃晚饭的时候，宋达生突然接到他哥的电话，说老太太受了刺激晕了过去，这会儿正送医院呢。
宋达生急了，跳起来就往外跑。唐璇也拿了外套匆匆跟上，临走前叮嘱宋真在家好好看着弟弟。
“要实在有事儿就找隔壁知行知道吗？”
“知道，你们路上小心。”
宋诚一脸茫然地望着他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不过肯定是大事儿。”
确实是大事。
半夜时分唐璇才从医院里回来，宋真听到动静下楼来，没看到她爸就问：“爸爸留在医院了吗，奶奶怎么样？”
“醒了，还在观察，应该问题不大。你爸现在不在医院，医院里有人陪着。你爸去你大伯家了，这事儿严重了。”
宋真赶紧去厨房给她妈倒了杯水，又替她脱了外套，拉她到沙发里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那个钱伟光是个骗子，骗光了你大伯的钱不说，把你奶奶攒的钱也给骗光了。你奶奶受不了这个刺激才昏倒的。现在你爸跟你大伯商量这事儿怎么办，看要不要报警？”
“当然要报警。”
“可是人都跑了，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就算日后真的找到，钱也要不回来了。”
“那也得报警，至少不能让他再去骗别人。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
“唉，你说得也有道理，我明天跟你爸说，希望警察能赶紧把人抓住。”
“对了妈，一共给骗了多少钱啊？”
“差不多有十万块。”
宋真很吃惊，想不到大伯和老太太居然有这么多钱。十块万，都够买套房子了。这个钱伟光够狠，真的是釜底抽薪，一点儿也没给别人留啊。
“你奶奶本来存着想给你堂哥以后娶媳妇用的，前一阵还打算买房子呢。结果房价涨得厉害，他们就想再挣点，一次性给付清。没想到……刚刚在医院你奶奶哭天抢地，说这下你堂哥娶不到媳妇了。我看她的意思，是想让你爸掏钱呢。”
“现在说这个太早了，我堂哥还没高考呢。现在买房子对他来说不合适，也不知道他以后考到哪里去。万一有别的地方落脚，这里的房子也没什么用。”
“你说得有道理，回头我就这么劝你爸。”
“先别管房子了，把人抓住最重要。大姨那边知道了吗？”
一说起这个，唐璇叹气得更厉害了：“就是牵扯到了你大姨，我才这么忧心。你奶奶现在是身体不好，等从医院出来肯定又要上门闹。我看不如叫她们搬家算了。”
“没有用，沈芸还在学校上学呢，奶奶可以到校门口堵她。县城才多大，找到她们太容易了。”
“那可怎么办啊？”
宋真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她就不信唐玲母女不知道钱伟光是个什么德性，搞不好这几个人就是同伙，让老太太去闹一闹也好。闹得凶了受不了了，也许就能说出钱伟光的下落了。
宋真又安慰了唐璇几句，拉着她上楼睡觉。
第二天早上宋达生一脸倦容得回来，唐璇和宋真都起得很早，一见他进门就迎了过去。
“报警了吗？”
“报了，可是没用，警方找不到他。”
“那立案了吗？” 宋真比较关心这个。
“立了，金额挺大。我托了几个朋友，先把案给立了，再就是要找人了。不过他们都说，这种情况找人不容易，就算找到，钱多半也是没了。”
“我昨天也是这么跟真真说，不过真真说了，不管能不能把钱要回来，人总是要找到的。不能让他再去骗别人。”
宋达生欣慰地看着女儿，对她的思想觉悟很满意。
“爸，警察有没有说抓到了能判几年？”
“不清楚，就这点金额，应该不超过五年。你说这人怎么这么可恶，当初还盯上我了。”
唐璇心有余悸：“幸亏你没上钩，你要上钩了，这金额可就大了。”
“这还多亏真真提醒我。看来女儿多读书真的有用。真真你争气点考个好大学，爸爸也出钱送你去美国。”
“不用了，我留在这里就可以了，美国的汉堡热狗我吃不惯。”
宋达生想笑，终究还是没能笑出来。
这事儿太糟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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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太太在医院就住了一晚，坚持要出院。
家里人拗不过他，只能顺了她的心意。
唐璇第二天张罗着买点东西去家里看她，被宋真拦住了：“奶奶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先别去，让爸爸去就行了。你管着点爸爸的钱包，小钱可以给，大钱不行。”
按老太太的理论，唐璇跟唐玲是一伙的，钱伟光的事儿肯定要迁怒到她妈头上。
宋真才不让她妈去当出气筒呢。
唐璇一听是这么个道理，赶紧把买礼品的钱收了，只让丈夫包了个红包过去。毕竟规矩就是如此，亲戚朋友有人生病，总是要送个红包的。
这还是宋达生的亲妈，红包是跑不掉的。
宋达生洗个了个澡上楼睡觉，准备下午再去家里看老太太。没想到睡到一半电话突然来了，是吴美芳打来的。
唐璇接了电话脸色就不对，立马吩咐宋真：“去叫你爸起床，快点儿。”
宋真三步并两步上楼，把她爸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宋达生睡得正香，被吵醒了很是不爽，想发脾气却看到妻子神情慌张地推门进来，嘴里不住道：“达生这可怎么办，妈去找姐姐她们了。”
“家里没人看着她吗？”
“看了，一不小心让她跑出去了。”
“那你给你姐打电话，让她带着孩子先躲躲。”
宋达生如今打从心底里讨厌唐玲母女，但也不希望出事儿。
“我妈就是个老太太，最多吵几句嘴。她们两个对一个，应该不会出大事儿。”
“可是大嫂说，家里少了一把刀。”
宋达生脸色巨变，吓得面无人色：“怎么会这样，大哥大嫂怎么这么没用。”
他边说边找衣服套上，拿了车钥匙就往楼下冲。唐璇也要跟去，被宋真死死拉住了。她真怕她妈去会出大事儿。
老太太要找唐玲母女拼命就去，最多划拉两个口子。其他人就别凑热闹了。
宋真在心里默默计算，按她爸的速度，赶过去差不多可以把人拦下。如果不塞车的话。
这个时间点，从她家去唐玲家的那条大路经常堵车。
母女俩就在家里等消息。宋诚一脸状况外的表情，只顾着要吃的，被唐璇训斥了好几回。宋真知道她心里烦，只能不停地拿话安慰她。
等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消息，唐璇有些坐不住了。正准备打电话给宋达生，对方主动来电话了。
唐璇一听就炸了：“什么，把脸给划伤了？你怎么不拦着啊！”
宋达生很无奈：“路上塞车，我赶到的时候她们已经打起来了。我把人送医院了，医生说脸上要缝针，我身边钱带的也不够，你送点过来。”
宋达生说话声音很大，宋真在边上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被她猜中了，真的划了口子。只是这个口子划得不太好，居然划到了脸上。
虽然有点心疼钱，但一想到沈芸没了脸，宋真又不怎么心疼了。诈骗犯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还得她家出钱给她缝针，已经算她走运了。
这年头小县城的医院水平好不到哪儿去，沈芸那张脸只怕是保不住了。
宋真目送她妈出门，转头冲宋诚道：“姐姐晚上给你炒蛋炒饭好不好？”
“好啊好啊。”宋诚很高兴，“姐姐怎么突然这么好？”
因为心情好啊。
宋真笑笑不说话，进厨房找鸡蛋去了。
这场风波一直延续到了开学。沈芸那脸缝了十几针，开会后贴着厚厚的纱布来的。大家都很好奇，整天围着她转，想打听原因，却什么能打听不到。
然后就有人来问宋真。宋真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坚决不肯吐露一个字。连柳叶她都没告诉。
只有陆知行，永远洞悉一切，对宋真家那点儿破事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让宋真小心点：“你奶奶情绪不稳定，你也要当心。”
“我知道，我这两天都很小心。家里有人看着她，暂时不会让她出门。”
“沈芸家里什么态度？”
“本来说要报警的，但这事儿不好说。虽然刀是我奶奶带去的，但当时三个人扭打在一起，谁也说不好那刀是谁划的。关键她一老太太，就算报也又有什么用，也不会真的让她坐牢。”
宋真不愿说太多细节，怕被陆知行看笑话。唐玲一开始可是非常坚定要报警的，可老太太也不弱，拼了这条老命跟她斗到底。
“报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个不要脸的找个野男人来坑我家里的钱。”
唐玲一听这个就犯了怂。这也让宋真更加清楚一点，钱伟光的底细她肯定一清二楚。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合作，完全就是合伙诈骗。
宋真觉得那一刀或许更应该划在唐玲脸上。
宋真和陆知行一起去体育馆还体育用品，边走边聊。
“你什么时候去美国，这学还接着上？”
“下个月就去，反正在家也没事儿，还是来学校好。还能多见见你。”
“哎哟你可别这么肉麻，我受不了了。”
“那你就受着，以后得有一段时间没办法照应你了。你得自己小心点。你家里那些亲戚，全不是省油的灯。”
“没事儿，不用担心，我能搞得定。实在不行我就雇江洋替我把他们都给收拾了。”
这是玩笑话，宋真说完自己笑得不行，笑了半天却发现身边的陆知行一点笑意都没了。
“怎么，不好笑啊？”
“不是，我是在想，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早去美国。把你留在这里，万一被江洋抢走怎么办。”
“那你可要小心了，没有江洋还会有李洋刘洋什么的，男生多了。进了大学更加多，学长们都很会照顾学妹的。”
陆知行突然出手，把宋真轻轻推到了墙上：“那我是不是应该多要点订金，要不几年过去你跟人跑了，我可亏了。”
宋真有点紧张，想起了那个吻。那是她活了两世唯一的一个吻，当时不觉得，现在想起来真是心跳加速。
“还是……不要了。”
“没关系，这里没人。”
“谁说没人，你没听到有人来了吗？”
宋真用力推开了陆知行，抱起手里的球去找空架子。正巧这时有老师从外面推门进来，宋真紧张得心脏都漏跳了两拍。
想不到还真有人，她这张乌鸦嘴哦。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飞快，沈芸脸上的纱布好像才拿掉没几天，陆知行已经要收拾包袱走人了。
他一直没跟班里同学说留学的事情，直到去教务处办手续被人撞见，这事儿才传开。
柳叶整个人都不好了，拉着宋真抱怨：“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又怎么样，你还能把他留下不成。”
“当然不是，但我至少可以在这段日子里多看他两眼啊。你说他突然就走了，我以后都见不着他了，我这剩下的高中生活得多无聊多空虚多寂寞啊。”
宋真被这一堆排比弄出一身鸡皮疙瘩。
“你还有江洋啊，你看江洋就行了。”
“他哪有班长长得帅。”
“那你还喜欢他。”
“这个不一样啊，也不是人人都要喜欢最帅的那个。好歹给丑男一点活路。”
她俩说这番话的时候江洋正好从她们身后经过，立马不屑地冷哼两声。
柳叶毫不示弱，回头就给了他一记白眼，再没了当初刚入学时看到校霸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
宋真敬她是条女汉子。
柳叶又关心沈芸的伤：“你说她这疤还能消掉吗？”
“应该不行了。”
“哎呀这就是报应。上次想骗你去酒找人欺负你，结果让宋睿背了处分。虽说宋睿也不是好人，可沈芸更坏，她居然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当时就在想，会不会后面来个大的。想不到真来了。这下可好玩了，她顶着那么张脸，以后还怎么见人。”
沈芸刚摘了纱布的时候，那伤口狰狞地能把人吓死。这几天稍微好一些了，但还是很明显。
看得出来她想拿粉底把伤疤遮掉，但效果很差，只能每天把头发披在眼前，做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她原本就因为楚楚可怜的形象惹了很多人的不快，现在又来这么一出，更是招人讨厌。不仅班里女生有公开说她坏话的，连隔壁班的也有人跑来故意欣赏她的容颜。
沈芸因为这一系列的打击完全无心读书，高二下学期的期中考试考得其差无比，成了班级后十名中的一员。
班主任李老师还想找她谈两句，一抬头看到她那一脸黑发的形象，默默把话咽了下去。
真后悔当初让这个女生转到他的班上来，简直就是个祸害。
班主任现在看沈芸特别头疼，相比之下反而是宋真更让人安心。学习成绩一直很稳定，也不惹事生非。听说她俩是姐妹，这差得可有点大。
李老师对宋真寄予厚望，尤其是在得知陆知行要走了之后，他就更这么想了。
好端端的一个潜力股跑了，班主任郁闷得几天都没睡好觉。
这下一夜成名的梦想算是破灭了。
他从业多年，陆知行是他教师生涯里最亮眼的存在，结果白白便宜了别人。
宋真一眼就看出班主任的小心思，转头就跟陆知行开玩笑：“你这一走，三中从校长到老师，全都心痛得睡不着觉了。”
“他们心不心痛我不介意，我就想知道你晚上能不能睡着？”
作者有话要说：陆哥哥要出国的话，会有人想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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