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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一些阴招


  祁老九第一个开口, 诧异的指着吕彦, 说:“等等, 你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 云安郡主已经抢着开口说:“可能有什么误会, 先回营帐再说罢, 天色太黑了, 又有夜风, 苏姑娘的伤还没有大好, 我们……”

  云安郡主焦急的想要岔开话题, 可谓已经尽了全力,只是这时候……

  吕彦抬起手来,制止了云安郡主的话头, 淡淡的说:“该知道的,各位已经差不离儿的知道了, 何必如此隐瞒呢?”

  他说着, 看了一眼云安郡主, 云安郡主焦急不已, 撕扯着自己的袖子, 连连对吕彦使眼色。

  吕彦却十分坦然,说:“不必再瞒了。”

  他说着, 看向众人,目光扫了一遍, 最后把目光盯在愤怒的冯北身上, 神色仍然十分坦然, 和冯北对视着,然后介绍说:“这是家妹。”

  他的话音一落,冯北睁大了眼睛,吃惊纳罕的看着吕彦,随即又看向云安郡主,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祁老九更夸张,险些跳起来,大喊着:“什么?!那你岂不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苏怀瑾已经说:“九爷,当心隔墙有耳,有什么话儿,咱们还是先进了营帐再说罢。”

  祁老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瞪着眼睛看了半天吕彦,然后点了点头。

  众人打算先从高地到营帐去,毕竟他们要探讨的问题,已经不是一个小问题了。

  众人很快下了高地,进了薛长瑜的营帐,薛长瑜亲自将帐帘子放好,确保没人,这才走过去,扶着苏怀瑾坐下来,嘘寒问暖的说:“瑾儿,怎么样?冷不冷,要不要把火盆子弄旺些?或者渴了?要喝杯茶?还是累……”

  他一连问了一大串儿,苏怀瑾已经头疼不已,连声说:“无妨,无妨……多谢王爷关心。”

  薛长瑜这才咳嗽了一声,干笑了一声,对其他人说:“都坐罢。”

  众人坐下来,冯北没有坐下,站在薛长瑜身后,薛长瑜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奈的说:“冯北,你现在是四品城门领,虽然不算大员,但也不小了,不用总是站着。”

  冯北点了点头,这才坐下来,不过仍然十分规矩本分。

  众人都坐下来,云安郡主看了看吕彦的伤口,因为这会子灯火比较亮,看得十分清晰,吕彦的嘴角裂了,有些流血,不过不是十分严重。

  吕彦被打伤的时候,其实牙齿蹭到了自己的舌头,因此看起来流了不少血,但不是嘴角的血,而是咬破了舌头的血迹,口腔中的伤口到底容易愈合,也不必担心什么。

  不过吕彦此时嘴角肿着,又是个文人模样,因此看起来十分可怜儿。

  云安郡主有些着急,吕彦抬手说:“没什么,不必担心。”

  他说完,苏怀瑾就笑眯眯的说:“吕先生,可以坦白从宽了?”

  吕彦笑了一声,说:“是了。”

  祁老九诧异的说:“你们真是兄妹?!你不是说你妹妹死……”

  死了么?

  不过祁老九说到这里,连忙住了嘴,毕竟不好诅咒云安郡主。

  吕彦站起来,先行了一个礼,说:“吕某并非有意欺瞒九爷,只是当时形势所逼,云安郡主,的确是家妹。”

  祁老九更是诧异,说:“那你……你岂不是刑国人?还是皇室?!”

  薛长瑜淡淡的说:“不止如此,若是本王没猜错,吕先生恐怕就是当年被废的皇长孙,是也不是?”

  吕彦沉默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正是。”

  吕彦说罢了,看向众人,笑了笑,说:“想必王爷与苏姑娘早有知晓,但一直替吕彦隐瞒,如今苏姑娘还不计前嫌,舍命相救家妹,家妹已经是吕彦唯一的亲人,吕彦感激不尽,如何可以再隐瞒下去?”

  冯北已经吃惊不已,看了一眼云安郡主,又去看吕彦,心里已经懊悔不已。

  方才在高地上,冯北眼见云安郡主哭泣,还见到吕彦抱着她,就以为吕彦欺负了云安郡主,冒冒失失的揍了吕彦一拳,这明晃晃的挂彩,冯北顿时又是懊悔,又是头疼。

  吕彦不想再隐瞒,就把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讲给众人来听。

  多年之前,刑国与大薛其实同属一国,刑公乃是大薛皇帝的兄弟,册封在刑这个地方,而刑公的名字,就叫做薛刑。

  后来刑公脱离薛国,自立为皇,刑国的贵族就以薛刑的名字为姓,因此这样一来,吕彦的本命,应该是刑彦才对。

  吕彦的父亲是刑国的前太子,深受先皇喜爱,而且建树颇高,一直都是大典的继承人。

  只不过后来先皇病重,危在旦夕,太子有孝心,一直伺候在先皇身边,哪知道竟然叫贼子得了空子。

  如今刑国的皇上,也就是大皇子的父亲,趁着太子在宫中伺候的机会,就借了一些兵马,围攻了皇宫寝宫,直接杀死太子,气死了先皇。

  对外还宣称,太子欲图谋反,兵围寝宫,被自己当场诛杀,一时间颠倒是非黑白。

  不止如此,新皇很快登基,然后对前太子一家人,开始了斩草除根的屠杀。

  说到这里,云安郡主已经有些不安,似乎十分害怕,撕扯着自己的袖口,有些瑟瑟发抖的模样。

  吕彦拍了拍云安郡主的后背,低声说:“无事,已经都过去了。”

  云安郡主虽然点了点头,但是仍然十分不安,身子竟然有些瑟瑟发抖起来。

  苏怀瑾一看,连忙对着冯北打眼色,冯北虽然看在眼里,但是其实太木讷了,也不知如何讨好女子,一直跟着燕亲王,在这方面怎么也不见长进?

  苏怀瑾打眼色未果,就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塞给冯北,又给冯北打眼色。

  冯北这才明白,连忙把热茶递给云安郡主,说:“是……是冷么?喝杯热茶罢。”

  云安郡主看了一眼冯北,接过来,说:“多谢。”

  冯北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苏怀瑾一阵恨铁不成钢,差点翻白眼,冯北真是太木讷,一句好听的都不会说。

  吕彦继续淡淡的说:“那时也不知是万幸,还是不幸,我并不在家中,身上有公务,远在他乡……”

  吕彦在远方听说了消息,心里十分着急,连夜赶回来,等他赶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太子府被屠戮的一面。

  新皇令人秘密动手,在夜晚屠戮太子府……

  吕彦看到,一帮士兵,一个个手执长刀,刀刃上“滴滴答答”淌着血,顺着血槽快速的往下流淌。

  吕彦听到,四周都是哀叫的声音,一声声惨叫,不是旁人发出来的,而是他的亲人,那些至亲之人,甚至是他的兄弟姐妹……

  他躲在黑暗之中,眼看着士兵席卷了太子府,怒吼着让他们说出皇上孙的下落,只是家人们却没有一个开口,不惜被残杀,也要保护吕彦的安全。

  吕彦回忆起这些,脸上的肌肉有些跳动,声音变得艰涩,再也不是那个文质彬彬,拒人千里之外的文人雅士,他的眼睛里阴霾着怒火,沙哑的说:“我躲了起来,整整看了一夜,太子府那么多口人,就连顽童也不放过,整个府邸都是鲜血的味道,到处都是尸体,一个个死不瞑目……”

  说到这里,云安郡主已经瑟瑟发抖,将脸埋在手掌中,似乎不想再听。

  苏怀瑾又给冯北打眼色,冯北有些“慌张”,薛长瑜都看不过去,用手肘撞了冯北一下。

  冯北这才赶鸭子上架,走过去一些,动作十分僵硬,慢慢地将云安郡主搂在怀里。

  云安郡主愣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反抗,很顺从的依偎在冯北的肩头。

  冯北感觉到她在颤抖,似乎在哭,心里陡然一拧,不只是什么情绪,只觉得无限怜惜,不想让云安郡主再伤心难过一分。

  等到那些士兵散去,吕彦才敢走出来,面对的已经不是昔日里的亲人们,而是尸横遍野的惨状。

  吕彦眼见那些士兵,屠戮之后扬长而去,却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现在已经是个刑国的叛贼了。

  吕彦发誓,绝对要报仇……

  “只是……”

  吕彦自嘲的冷笑了一声,说:“只是到如今,我也未能报仇,我不过是一个废人,有什么能力报仇?”

  吕彦虽逃过一劫,但是已经变成了刑国的通缉犯,四处流当,被迫跑出刑国,到其他国家避难。

  在出逃的时候,吕彦先逃到了刑国附属的小国,当时那个国家的国君与吕彦的父亲十分要好,因此吕彦想去搬救兵。

  只是没成想,吕彦到了那个国家,国君却早已经投靠了新皇,而且虚以委蛇的讨好安抚吕彦,最后将吕彦灌醉,挑断了手筋和脚筋,献给刑国新皇。

  祁老九吃惊不已,说:“你……”

  吕彦点了点头,笑着说:“刑国也是马背上的国家,身为皇长孙,我怎么可能不会武功?只可惜,吕彦如今是废人一个,什么也做不得……”

  他甚至不想回忆,那段时间困苦异常,他被抓回了刑国,如果不是云安郡主和太后鼎力相救,吕彦早就已经被刑国的新皇,也就是他的叔叔,剁成肉泥了。

  那之后,吕彦又一次出逃在外,他不相信任何人,不能相信所有人,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却要在市井之中混饭吃,甚至堂堂一个皇长孙,还要被乞丐欺负,一直流离失所,为了安全起见,吕彦将自己心口的“卧龙”生生挖掉,委曲求全……

  最痛苦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他无法报仇。

  “那些血债……”吕彦的声音沙哑,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薛长瑜听到这里,突然狰狞的冷笑了一声,说:“你放心,本王一定会让刑国……血债血偿。”

  苏怀瑾有些诧异,抬头去看薛长瑜,薛长瑜此时却沉浸在无边的愤怒之中,没有发现苏怀瑾的目光。

  按理来说,如今的薛长瑜与刑国并没有什么血债,甚至也没什么仇怨,苏怀瑾有些不解,薛长瑜为何如此动怒,而且那眼神,是苏怀瑾没见过的阴霾,不惜一切的阴霾……

  苏怀瑾眼睛转了一下,她很想知道,此时此刻薛长瑜在想什么,于是赶紧打开心窍,准备读心。

  “叮——”

  系统的提示音响了起来,苏怀瑾一阵兴奋,结果……

  苏怀瑾:“……”

  果然这么逆天的属性,只有二重是不行的……

  苏怀瑾心里就跟揣了一只毛兔子似的,痒的难耐,她真的很想知道薛长瑜在想什么,结果就是看不到,心窍在这个时候竟然用完了!

  用完了……

  苏怀瑾有些无奈,但是只能作罢,心想着,下一次定然一口气把心窍全都升上,这样就不会透支。

  吕彦已经把自己的身份说完,又说:“吕某已经再无隐瞒,至于云安郡主,的确是家妹。”

  他说到这里,看向冯北,说:“所以,我想请问冯大人……”

  云安郡主一惊,赶紧制止吕彦的话,说:“兄长!”

  她说着,使劲摇了摇头。

  吕彦却执意要说,继续对冯北说:“我想请问冯大人,您可知,在高地之上,云安郡主为何会哭?”

  这一下可问着了冯北。

  冯北之前以为是吕彦欺负云安郡主,所以冲上去打了吕彦一拳,但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吕彦欺负云安郡主,他们毕竟是兄妹,而且多年未见,都背负着血海深仇,兄长疼爱妹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欺负云安郡主?

  冯北是个老实人,就回答说:“不知……”

  吕彦笑了笑,开门见山的说:“因为家妹心中有你,明日一旦回到京城,刑国使团就要离京,因此家妹心中万分不舍,不由哭泣。”

  冯北吃了一惊,“噌!”一下子站了起来,看向云安郡主。

  云安郡主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吕彦说话这么直接,眼神都不知放在哪里才好了。

  吕彦又说:“还有一点,就是家妹心中万分后悔,后悔欺骗在先。”

  是了,吕彦说的是云安郡主策划了冯北酒后失德的事情,冯北一直以为是自己愚蠢,不管是被人算计,还是真的酒后失德,不过他哪知道,这个策划的人,竟然就是云安郡主本人。

  冯北看向云安郡主,云安郡主垂着头,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有些扛不住冯北的眼神,开口说:“云安欺骗在先,的确令人无法相信,但是云安仍然想和冯大人赔不是,不管冯大人接不接受。”

  云安郡主说着,竟然就要跪下,冯北吃了一惊,连忙去扶,一把托住云安郡主的手臂,说:“郡主……”

  吕彦又说:“冯大人,家妹的确欺骗在先,不可原谅,但是我想告诉冯大人的是,在欺骗之前,家妹已经心属冯大人。”

  吕彦又把冯北跟随薛长瑜出使之时的事情,说道了一遍。

  冯北更是吃惊,他已经不记得当时的事情了,而且他朦胧中记得,那时候自己救得应该是个小宫女之类的下人,没成想原来竟是云安郡主本人!

  云安郡主爱慕冯北,再加上她一直在刑国受到虐待,又不想嫁进皇宫,因此才想到了这个办法,设计冯北。

  冯北又是个老实人,果然一下中计,云安郡主本就想这样欺骗下去,但哪里知道,苏怀瑾竟然为自己挡刀,云安郡主心中挣扎,根本无再在隐瞒下去,若是再隐瞒,岂不是恩将仇报?

  吕彦说:“事情的原委,已经全都说清楚了,退婚与否,都是冯大人做主,吕某也不会有任何一句怨言,都是家妹咎由自取罢了。”

  冯北看向云安郡主,云安郡主目光却躲闪开来,垂着头,默不作声。

  祁老九眼尖气氛僵持,连忙打圆场说:“冯老弟,你若是真的爱见云安郡主,就直说罢。”

  冯北一时间没有言语,他心里爱慕云安郡主,恐怕连直肠子的祁老九都看出来了,只是冯北又是个死脑筋,他已经被云安郡主算计了一次,不想再次中计。

  薛长瑜则是叹了口气,淡淡的说:“冯北,做什么决定,都不要让自己后悔,抱憾终身的感觉,我体会过。”

  “王爷……”

  冯北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薛长瑜。

  薛长瑜笑了笑,拍了拍冯北的肩膀,没有再说话,似乎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苏怀瑾也是诧异,什么抱憾终身?

  像燕亲王这样高高在上的亲王,虽然还未及太子之位,但是已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还有什么可抱憾终身的?

  苏怀瑾实在好奇,但是心窍仍然提示已经透支,要到子时才会刷新。

  苏怀瑾心里那叫一个急,但是也没有任何办法。

  营帐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云安郡主低着头,慢慢冷静下来,似乎已经死了心。

  她早知道,依照冯北的秉性,若是被人欺骗,一定不会原谅什么。

  而自己,全是咎由自取罢了,也不值得同情。

  云安郡主自嘲的笑了一声,行礼说:“时辰夜了,云安就先告退了。”

  她说着,眼睛难受的厉害,似乎立马就要落泪,连忙转身想要离开。

  就在这一刹那,云安郡主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拽住,“嘭!!”一下,顿时撞进了一个硬实的怀抱。

  冯北陡然一步跨过去,将云安郡主拥在怀里,声音沙哑的说:“我想好了,我想与郡主完婚……”

  他说到这里,云安郡主诧异不已,抬起头来,惊诧的说:“冯大人?可……可云安的确欺骗过冯大人,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冯北已经低笑了一声,然后稍微弯下腰来,贴着云安郡主的耳朵,轻声说:“我知道,所以……日后卑将定会讨回来的。”

  云安郡主更是吃了一惊,不知什么感受,又是想笑,又是想哭,最后落下泪来。

  冯北这老实人把郡主弄哭了,顿时又有些手忙脚乱,不知该怎么哄。

  众人一见,顿时都笑了起来,祁老九更是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拍手说:“哎,好啊,皆大欢喜!”

  他说着,又对吕彦说:“你这小子,一点儿也老实,亏我把你当过命的兄弟,你有这么明丽的妹妹,却不第一个介绍给我。”

  薛长瑜笑了一声,说:“这样也好,幸亏本王还未向皇上禀明退婚的事情,那就回了京,等着开春完婚罢。”

  苏怀瑾也笑了笑,说:“行了,很晚了,都散了罢。”

  第二日清晨,队伍又开始返京,这下子好了,冯北也不再那么愁云惨淡,云安郡主也不是那么郁郁寡欢了。

  最重要的是,苏怀瑾的确收买了一条“卧龙”。

  中午歇息的时候,吕彦就亲自过来感谢苏怀瑾,苏怀瑾笑了笑,说:“吕先生不必感谢我,毕竟怀瑾也用了一些阴招,吕先生的嘴角现在还青着呢。”

  吕彦笑了笑,他一笑,嘴角“嘶……”了一下,冯北可是个练家子,手劲儿不小,这一拳没把牙打掉就是万幸了。

  吕彦说:“多亏苏姑娘成全家妹,至于手段,无伤大雅。”

  苏怀瑾笑着说:“是了,吕先生是爽快人,既然这样,就请吕先生,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记着怀瑾的好,最好记一辈子。”

  吕彦失笑,说:“苏姑娘也是个爽快人。”

  苏怀瑾说:“是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薛长瑜在那面看到苏怀瑾和吕彦在一起,登时心里警铃大震,虽然冯北的事情解决了,但是苏怀瑾总是提起吕彦,薛长瑜还是吃醋的,当即赶紧跑过去,想要捣乱。

  哪知道一凑前,就听到什么“一辈子”等等的词儿,醋的薛长瑜不能自已,但是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暗地里给吕彦记上一笔……

  回京之后,刑国大皇子被扣押,刑国使团立刻返回刑国,准备禀明刑国大皇子的事情。

  除了这个之外,就是云安郡主和冯北的婚事了,薛长瑜亲自主持,已经令人去采办。

  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冯北采办一个宅子,不然开春儿之后,冯北都没有地方办婚宴。

  众人都忙碌起来,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和商阳国开战。

  开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比上辈子提前了五六年还多,如今的商阳国还没有养精蓄锐,在薛国面前似乎不值一提。

  就算不值一提,也不是一件小事,所以朝廷还是忙的不可开交。

  和上辈子一样,这件事情,太子薛玉珒自动请命,皇上也打算交给太子来完成,因此别人都很忙碌,薛长瑜却十分清闲,只要管着冯北的婚事,其余都不闻不问。

  与商阳国开战在即,虽然这事儿与苏怀瑾无关,但是苏怀瑾心里头还惦记着一样。

  那自然是……

  苏锦儿了!

  苏锦儿还关在牢里,和商阳国的二王子小公主一起,因为拒不认罪,所以还被关着。

  苏怀瑾想了想,绝对要再去牢里走一圈。

  苏怀瑾之前来过两次牢房,所以牢卒们十分有眼力劲儿,一见到苏怀瑾来了,恨不能跪地迎接,笑着说:“苏姑娘,请,请!”

  牢卒引着苏怀瑾进了苏锦儿的牢房,一股子难闻的发霉味道,还有血腥臭气扑面而来。

  苏锦儿在牢房中待遇想来不好,已经骨瘦如柴,有些脱相,不止如此,落魄的厉害。

  但是一见到苏怀瑾,眼神顿时疯狂起来,大喊着:“苏怀瑾!!你这个贱人!!”

  她刚喊完,旁边的牢卒顿时一个嘴巴抽过去,“啪!!”一声,苏锦儿“啊——”的惨叫。

  牢卒喝道:“大胆!怎么与苏姑娘说话呢!”

  苏怀瑾笑了笑,抬起手来制止牢卒,笑着说:“不妨事儿,我呢……今儿个是来给锦儿妹妹践行的。”

  她说着,顿了顿,又说:“来送锦儿妹妹,最后一程,毕竟咱们曾经姐妹一场。”

  “你说什么!?”

  苏锦儿四声大吼,说:“你说什么?!你别想恐吓我!我是不会认罪的!你这个贱人!!苏怀瑾——”

  苏怀瑾不为所动,仍然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露出一点点没诚意的惊讶,说:“我说什么?锦儿妹妹难道不知?大薛要与商阳开战了……”

  苏怀瑾眯起眼睛,声音慢条条的说:“锦儿妹妹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开战?!”

  苏锦儿大叫了一声,随即使劲摇头,说:“不不!就算开战,也没有我的事儿!我是被陷害的!被陷害的!不管我的事儿!”

  苏怀瑾微微一笑,说:“你以为进到这里,还能活着出去么?”

  苏锦儿打了一个颤,睚眦尽裂的瞪着眼睛,狠狠盯着苏怀瑾,嘶吼着说:“苏怀瑾!!你不得好死!!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霸占四皇子了吗?!”

  苏怀瑾耸了耸肩膀,一副很无所谓的模样。

  苏锦儿“哐啷哐啷”使劲挣扎着锁链,锁链发出“哗啦!!!”的声音,随即“啪!!”一声绷紧,苏锦儿手脚和脖颈上都是锁链,根本无法移动到苏怀瑾面前,还有一半的距离,已经绷紧,勒的她眼珠子恨不能凸出来。

  苏锦儿使劲往前挣扎,伸着双手,张牙舞爪,脖子勒的不自然的向后仰,仍然使劲往前够,嘶吼着:“苏怀瑾!你以为自己能独占四皇子的宠爱么?!你看的还不够透彻么?!四皇子不过是为了丞相府的势力!!!不过是为了苏家的势力!”

  苏怀瑾听在耳朵里,端端的站着,一点儿也不为所动,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淡淡的说:“哦,是么?”

  苏锦儿气的大吼:“别做白日梦了!就算你除掉了我,又能怎么样!你这个恶毒的贱人!”

  苏怀瑾“呵呵”一笑,竟然给逗笑了,忍不住抱臂靠在一边儿,似乎要和苏锦儿闲谈似的。

  “我恶毒?与锦儿妹妹相比,那真是天差地别,是不是?”

  苏锦儿继续大吼,根本不听苏怀瑾说话,使劲挣扎着,说:“你这个贱人!!你放了我!放了我!你们根本没有证据!放了我!不关我的事儿!!苏怀瑾!你做梦!你做梦!!我一定会从这里出去!你别想一个人独占四皇子!四皇子是我的!是我的!我也是苏家的千金小姐!凭什么你苏怀瑾一个人独占!!”

  苏锦儿不停大吼着,似乎已经癫狂,锁链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随即就听“卡!”一声。

  旁边的牢卒们还没反应过来,一声脆响,苏锦儿的锁链竟然崩开了,就这一瞬间,苏锦儿发狂一样扑出去,冲向苏怀瑾。

  牢卒吃了一惊,只是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眼见一个黑影,蓦然从外面一个抢步冲进来,一把抱住苏怀瑾的腰,向后一带,将人护在身后。

  苏怀瑾也吃了一惊,定眼一看,竟然是薛长瑜!

  薛长瑜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华袍,看起来高大冷酷,面上带着一股森然。

  苏锦儿挣脱了锁链,想要扑过去和苏怀瑾拼命,只是没成想,四皇子薛长瑜突然冲了出来,而且还将苏怀瑾护在身后。

  苏锦儿就这一怔愣的空档,旁边的牢卒连忙扑过来,合力将苏锦儿扭起来,快速绑上锁链。

  薛长瑜冷冷的看了一眼苏锦儿,这才收回目光,看向苏怀瑾,变脸一样,瞬间换上关切紧张的神情,焦急的说:“有没有受伤?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苏怀瑾定眼看着薛长瑜,心里“梆梆”狠跳了两下,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薛长瑜冲出来的太及时。

  薛长瑜是个练家子,若是按照冲出来的时间来算,恐怕苏锦儿的话,薛长瑜已经听了半半落落。

  薛长瑜见苏怀瑾一时没说话,还以为她伤口疼,连声说:“是不是伤口疼?后背的剑伤裂开了?快回去,我去叫御医来。”

  苏怀瑾听到这里,赶紧制止薛长瑜,说:“多谢王爷关心,怀瑾无事。”

  薛长瑜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面儿被五花大绑的苏锦儿一听,四皇子薛长瑜竟然对苏怀瑾嘘寒问暖,紧张的要命,登时大叫着:“王爷!!王爷!苏怀瑾就是个阴奉阳违的贱人!王爷!苏怀瑾为了博取您的同情,得到您的宠爱,使出了诸多下三滥的手段!王爷,锦儿是被冤枉的!王爷快救救锦儿呀!”

  她的话说到这里,薛长瑜突然抬起头来,终于把目光从苏怀瑾身上转移过去,苏锦儿还以为薛长瑜要可怜儿自己。

  哪知道薛长瑜的目光十分阴霾,阴沉的目光之中仿佛夹杂着冰锥子,冷的刺骨。

  苏锦儿没来由打了一个寒颤。

  薛长瑜已经声音低沉冷漠的说:“不是瑾儿想要博取本王的宠爱,你听好了……一直以来,是本王想尽办法,想要获得瑾儿的宠爱。”

  薛长瑜的话音一落,四周顿时静悄悄的,苏锦儿张着嘴巴,一脸怔愣,牢卒们一个个嘴里能塞下鸭蛋,而苏怀瑾呢,则是睁大了眼睛,眼皮狂跳的看着薛长瑜。

  燕王殿下甜言蜜语的功夫似乎见长?

  而且说出来的话,自己也不觉着羞?

  苏怀瑾眼睛一转,正好今日还没有用心窍这个属性,当即把心窍打开。

  “叮——”

  苏怀瑾想要看看薛长瑜说的到底是哄人的甜言蜜语,还是正经的心里话儿。

  只是这心窍属性一打开,顿时铺天盖地,后浪推前浪,一浪一浪打过来,全都是爱慕,犹如洪水一般,简直就是猛虎野兽,怕人的厉害!

  苏怀瑾根本没有防备,险些被薛长瑜的爱慕给溺死。

  她现在才明白,原来薛长瑜说的那些甜言蜜语,竟然是冰山一角,只见一斑……

  苏怀瑾赶紧把心窍属性收回来,深吸了两口,这才稍微缓过来一些,感觉终于能踏踏实实喘气了。

  苏锦儿愣了好长时间,随即大吼着:“不可能!!不可能——骗我!!你们都骗我!!”

  薛长瑜一脸不耐烦,最重要的是,他怕苏怀瑾会误会什么。

  上辈子薛长瑜根本不爱见苏锦儿,都是薛长瑜的母亲淑贵妃爱见苏锦儿,一直想让薛长瑜将苏锦儿纳入后宫,苏锦儿就仿佛是自己与瑾儿之间的一根刺。

  如今薛长瑜不想让自己后悔什么,当然不会顾及苏锦儿,再者说了,苏锦儿一直以来多方与苏怀瑾作对,险些害了苏怀瑾的性命,薛长瑜自然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薛长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带下去,大理寺要提审人犯。”

  牢卒赶忙应声,说:“是是!”

  随即好几个牢卒过来,扭送着苏锦儿往外去。

  苏锦儿仍然大吼不断:“四皇子!四皇子!长瑜哥哥!不不!我是无辜的!我是被诬陷的!”

  薛长瑜本就是个暴躁脾气,冷声说:“堵上她的嘴。”

  “是!王爷!”

  “快快,堵上嘴!堵上嘴!”

  薛长瑜见苏锦儿被带走,松了一口气,对苏怀瑾笑了笑,说:“瑾儿,回去罢,牢里湿气太重,对你身子不好。”

  苏怀瑾点了点头,说:“多谢王爷关心。”

  她说着,转头往外走,很快到了牢房外面,蹬车而上。

  薛长瑜走出来,眼见冯北在牢房外面候着,就对冯北招了一下手。

  冯北连忙趋步走过去,说:“王爷,有什么吩咐?”

  薛长瑜压低了一些声音,抬手示意噤声,似乎是不想让苏怀瑾听见。

  绿衣放下帐帘子的一刹那,苏怀瑾就看到那两个人在密谋一般,声音很小,不知说些什么。

  帐帘子“哗啦”一声放下,苏怀瑾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不过这并难不倒她,毕竟她除了心窍的属性,还有耳聪和目明。

  耳聪和目明的属性已经升到了五重,可比心窍厉害得多。

  苏怀瑾微微一笑,端端坐下来,立刻打开了耳聪和目明加成。

  就见马车外面,薛长瑜对冯北低声说:“大理寺提审苏锦儿,你去给本王督一督,看看苏正有没有插手。”

  冯北点了点头,说:“是,王爷。”

  薛长瑜沉吟了一下,又说:“商阳的事情,苏锦儿嘴硬不认账,已经这么长时间,马上又要开战,本王不想再拖了,你明白本王的意思。”

  冯北看了一眼薛长瑜,随即点头说:“是,卑将明白。”

  薛长瑜眯了眯眼睛,声音有些沙哑的说:“大理寺今儿晚上将苏锦儿放回来就动手,本王不管她是畏罪自杀,还是扛不住病重,只要利索一些。”

  冯北又点了点头,说:“是,王爷放心。”

  苏怀瑾一阵惊讶,薛长瑜竟然让冯北去做掉苏锦儿?

  苏锦儿不是薛长瑜的青梅竹马么?上辈子苏锦儿温柔婉约,不是深得薛长瑜的见怜?

  这辈子的薛长瑜,怎么会如此一反常态?

  苏怀瑾一阵狐疑,撇了撇嘴,连忙又把心窍打开,似乎想要一探究竟。

  只是……

  苏怀瑾啧了一声,连忙“哗啦!”一声掀开车帘子,这回就能看到薛长瑜了。

  一瞬间,苏怀瑾从薛长瑜身上读出了一股狠意,深入腠理的狠意,险些吓了苏怀瑾一跳。

  那面儿薛长瑜刚吩咐完,苏怀瑾突然掀开了车帘子,薛长瑜连忙收敛了脸上阴霾冷漠的神情,堪称变脸,比变天儿还快。

  薛长瑜顿时满面堆笑,走过去,打起千百叠的殷勤,温柔似水的说:“瑾儿这会子就回府了?我送你罢,正好我今日休沐,也没什么事儿可做。”

  苏怀瑾:“……”心窍一时没收住,差点又给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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