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避难
“过路的幸存者？”严肃男声的主人似乎能通过电子铃看到山代的投影，
“有什么事吗？”
山代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侥幸逃过一劫的他，根本没想那么多。看到可能有别的幸存者的地方，就莽撞地敲了人家的门。
万一人家根本不想开门呢？毕竟谁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人？
觊觎绿洲的不只是过路的干渴旅人，还有野心勃勃想吞并绿洲的不轨之徒。
山代挠了挠头，是他轻率了。
“没…”
“如果是想要暂且避难的话，麻烦把身份信息交给我核对一下。”
“？”山代一愣，
“真的可以吗…？不会打扰到您吗？”
“不用担心，”严肃男声的安慰毫无感情，
“是我们家主允许我放过路的幸存者来避难的。”
“请凑近电子屏，识别瞳孔芯片信息。”
山代半推半就地凑上去识别，还是决定进去打探一番。几十秒后，大门缓缓打开。
···
踏进防护严密的大门后的第一步，山代其实有些失望。
从外观来看，这栋建筑并无什么不同，但山代本以为能在末日变异中幸存的房子，定然有其特殊的结构特征。
但他正着看倒着看，怎么都不过是一户普通的别墅罢了，小花园里也只有些模拟的花草，顶多就是大门严实了点，到底是怎么能成为独树一帜的存在？
“请进。”
山代终于见到了严肃男声的主人，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男性。脖子上有一个指节般大的芯片。
他是仿生人。
“您可以先在客厅休息，客厅有准备好的医疗用品和食物。”
“好，谢谢。”山代一边道谢，一边左右打量。
“又有幸存者啊——？”娇憨的女声从远处传来，
他刚走进客厅，就被眼前的画面震住了，
“这么多人？！”
有垂着头沉默的老人，刚刚出声的橙色卷发女孩，还有一个头发堪堪遮住眼睛的男人，在生涩地写着什么。
“你以为呢？只有你活着吗？”女声回怼，
“不过你眼睛倒是挺好看，你是混血吗？”
“…谢谢。”山代还没有傻到自报家门给陌生人，
“你们都是来避难的吗？”
“对！我在回家的路上，天变得好黑，旁边的建筑突然开始疯狂晃动，面前的男的变成了特恶心的一个蛋，吓得我跑了几公里才找到这个有人的地方。”
刚刚出声的女孩拍着胸口，满脸惊魂未定，
“听说过渡区已经被古怪的黑色洪水给淹了，不过在场的大家都没事，我们都是幸运儿！”
“我叫沈长乐，这是南爷爷和郁苏。变异鼠现在猖狂的很，好多人都被咬死了，他们也都是来避难的。”
沈长乐抱着包，坐端正了些，
“你叫什么呀？你的蓝眼睛真的好漂亮。”
“我叫山代，”山代在沙发的空位上坐下，挠了挠头，对少女一而再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是在打游戏的时候，突然建筑开始晃动。我开始还以为是地震呢，躲到了桌子底下，结果桌子开始疯狂地‘跑’，想甩开我。”
“话说你们有没有遇到个…”山代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家都好奇地看向他，他摆了摆手说，
“没事，我脑袋有点乱。”他试图转移话题，
“我旁边在打游戏的人全都变成了血红的蛋，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太惊悚了。”他仿佛心有余悸，拍着胸口，
“那些人前一秒还在游戏里肆意张扬，下一秒就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死在我面前。我觉得我会做一整年噩梦。”
“是啊。”低着头的南爷爷突然出声了，疲惫地叹了口气，
“我的儿子儿媳还有老伴，全都在我面前变成了血蛋。我们一个月就聚这一次，一起吃一顿热乎饭菜。”
爷爷掉入了回忆漩涡，
“一桌的饭菜，热烟还在升腾。我一个人一口一口，塞到嘴里再塞不下。”
山代和沈长乐对视一眼，含着无奈和悲痛。
“我那孙子还在部队里，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南爷爷声音愈发哽咽，花白的头发和微驼的脊背让他的身躯看起来格外脆弱，
“那个画面，我完全不敢再去回忆。我本以为虽然我的生命要到终点了，但我的亲人们都活得很好，很幸福，那就够了。”老人用满是皱纹和老茧的手擦了擦眼睛，
“没想到天命难违，我的孩子们都离我而去了。”
老人抬起脸，泪痕满面，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只剩抽干了灵魂般的悲痛，
“我也不愿独活。”
“别啊爷爷，你好不容易得救了。”沈长乐放下包，蹲在南爷爷身旁，
“你看我们都活下来了，说不定他们也有救呢！”
“是吗？”老人听到沈长乐的话，昏暗的眼中有希冀升起，
“他们也是会有救的，对吧？”
他一直期望着有人能给他哪怕虚假的希望。
“…对吧。”南爷爷的眼神实在太炙热，长乐的声音越来越小。
“…”山代心里有些抑郁，避开了脸，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南爷爷的眼神。
在这个陌生而绝望的情况下，谁都没法保证任何事。
看见大家纷纷避开自己的眼神，孟爷爷苦笑了一声，闭上了眼。
“很感谢江小姐救了我。但我一条老命本就该随子孙们一起去了的。”
“我这个老头子，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熬着的理由了。”
南爷爷的眼神突然清澈了，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他拉起旁边的默默流泪的沈长乐，
“丫头，你跟我孙儿应该差不多大，如果你见到了一个高高的，不爱笑的年轻军人，名字叫南误，麻烦帮我告诉他，”南爷爷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的格外慈祥，
“南家上下从来都很欢喜他的到来。我们几个岁数大的先走一步，他一定要活下去。不要忘记之前的约定。”
“爷爷，你要做什么！你不要吓我！”沈长乐慌了，一边晃着南爷爷的腿，一边连忙大声喊道，
“南爷爷是不是想自杀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啊！快来帮帮忙！”
山代迅速上前，扶住老人，双手摸索着老人身上的利器，结果只摸到一把古早的钥匙。
管家不知道从哪间房间里冒出来，迅速走上前，拿起桌上的餐巾卷成卷，塞进老人的上下齿之间，防止他咬舌自尽。
沈长乐呆呆地看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她抱住南爷爷的腿，
“爷爷，你别想不开啊！咱们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你要是死了你的孙子就没有家人了！”
长乐越哭越伤心，
“我也要好好活着，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我一定会找到我哥，爷爷也会找到孙子的！”
一直一言不发的长发男人突然出声，
“放手吧。”
“他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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