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意义
江雾在奔出房间的那一刻，听到了全息屏中老人的死讯。
“……”她放轻了脚步，在门口停了下来。
有的时候，死亡真的毫无意义。
“您还好吗。”
“没事。”江雾看了眼来到她房门前的管家，摇了摇头。
“你去照看他们。和自己相同经历的幸存者死亡了，他们的情绪波动会很大。”
“好的。”
江雾走进储物间，瞳孔验证后实验室开启。她疲惫地在一个一动不动的男人身边坐下，身体却无法放松，整个人透露着颓丧和绝望，
“你再不醒，我会开始自我怀疑的。”
小储滑过来，围着她转圈圈，
“01目前所有仿生器官都体征平稳，但就是一直不醒，这该怎么办啊！是不是因为当时激活的太匆忙，没来得及最后审查，激活过程出了问题？”
“有可能。但末日也等不了我再从头彻查一遍。”
从看见漆黑的天压下来时，江雾就意识到末日彻底到来了。她匆忙地坐进模拟舱，唤醒01的意识，却一直得不到反应。
她迫不得已掀开座舱，跑去操控台将生产间里的01的身体先激活，拖着他一起跑。
但他的眼睛一直都闭着，毫无意识清醒的迹象。
像一个真正在待机状态的机器人。
他们在逃向中心城的路上，遇见了偶尔来照看江雾的仿生人管家。他神色凝重，称数据分析显示家中最安全，就把他们一起带回了家。
在路上，江雾顺手救了被巨鼠扑咬的南爷爷和沈长乐。
而后，她就开始在实验室里寻找唤醒01的办法，期间还同意放了郁苏进门避险。
她也疑惑自己为什么要烂好心，明明是不相干的人，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拖累自己的人。
她明明知道付出也不会被真心感激。
可她抵抗不住本能。犹豫已经说明了她不忍心。
江雾躺下，双眼放空，思考着自己到底为什么在末日里要这么努力地自保，甚至还有闲情救人，难道不是该就此了断吗。
“01，快醒醒。”
“你醒不来的话，好像我的存在也没有意义了。”
···
管家听罢，探了探南爷爷的鼻息，
“他说的对。”
“怎么会…”山代难以置信地放下右手攥着的钥匙，也凑上去听南爷爷的心跳，
“……”他在一片寂静中抬起头，浅蓝的眼瞳泛着水光，
“真的…没有心跳声。”
沈长乐摔坐下去，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爷爷怎么可能就这样走了！”
她看着管家沉默着点了一下头，表情开始崩裂，
“为什么会死？不是已经没法咬舌自尽了吗？”
她看向站着发愣的山代，
“你不是去拦了吗？为什么没拦住？”
她又转头，大大的眼睛死死瞪着郁苏：
“还有你，人死了你就出声了，之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过来帮忙！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众人沉默，管家依旧是一副毫无表情的脸，郁苏的手顿了一秒，继续写写画画。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沈长乐更加狂躁，
“为什么你们这么没用啊！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甚至身上都没有任何武器！”
她面目狰狞，眼泪糊了满脸，
“只是阻止他去死而已！又没让你们杀了他！有这么困难吗？！！”
郁苏揉了揉耳朵，放下笔，满脸郁气地抬眼，
“请你消停一下吧。”
“如果你只是想发泄你对自己无能的恼怒，那我勉强可以忍受。”
他撩开额前的碎发，显露出来的一双黑漆的眼紧盯着沈长乐，是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但你通过转移怒火到别人身上来消除自己心里的愧疚感，真的很愚蠢。”
“末日都来了，可没谁会忍受你这些无谓的悲痛和指责。”
山代看眼前情势不对，赶紧擦了擦鼻涕眼泪，打圆场，
“没救回来南爷爷确实是我们能力不足。但爷爷铁了心想走，我们谁也拦不住。”
管家也道，
“南老先生是正常老死的，并不是自杀。相比其他老人已经算是长寿了。”
郁苏接过话头：“请你认清，这老头是心里想清楚了才走的，不是被谁逼迫的，活下去又不是每个人的人生目标。”
“况且你们才认识几小时，他又不是你亲爷爷。”他耸了耸肩。
沈长乐的腰背逐渐松塌下来，眼神中的火苗被熄灭，像是一个迷途的小孩，
“…是吗？南爷爷应该是去找他的家人们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画好了，你们来看一下。”郁苏把他一直在写写画画的纸摊在地板上，
“这是我逃亡过程中观察到的，我把地图画下来了。”他指了指那张明显青涩的手绘地图。
“原来如此！你一直在记录信息！”山代一脸恍然大悟，
“那不然呢？我都多少年没摸过纸笔了。”郁苏满脸写着无语，
“难道我在末日搞复古艺术？”
“也不是不可能嘛…你这头发…”山代小声嘀咕。
郁苏不再理会调侃，开始对自己的笔记进行说明。
他指了指涂黑的外圈，“这是过渡区，目前已经彻底被黑洪淹没了，什么也看不见，不清楚建筑的具体情况，大多数人应该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隔离带的水位大概在我的胸口左右，肉眼看不到变异鼠出没。居住区被血蛋挤满了，都浮在水面上。”
“我逃到中心城外圈时，也就是这附近，水位已经下降到不会浸入鞋面的位置，也就是说越往中心水位越低，建筑完整程度更好，也就是说逃命只能往中心处走。不过也要看能不能活着从变异鼠手上逃走。”
“我逃命的路上亲眼看见无数个被巨鼠撕烂的人。”
“…你都袖手旁观？”沈长乐吸着鼻子，小声问。
“那不然？”郁苏冷漠地看着她，
“我自保都来不及，还得舍身取义救陌生人？”
“之所以把地图画出来分享给你们，不是我善良，只是单纯的利益交换。”
“来吧，共享一下你们的信息吧。”
山代正打算交代他和仿生人的对话，
“叮咚”
门铃声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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