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交锋
“你要的资料都在这。”连易左手插着口袋，右手随意在琴键上敲击，零星串联成古典的曲调。
“多谢。”只身倚靠在钢琴侧壁，赵誉衡抿了一口红酒。
口袋里传来消息声，他掏出查看，半晌回过神的他浅浅一笑，“连叔最近催你结婚？”
像是戳中了他的烦心事，连易扯了扯领结，拍拍放在琴上的文件袋，“你还是想想怎么搞定这位再来关心我。”
赵誉衡浅笑，片刻后合上手机，连日来阴沉的脸色难得露了几分愉悦。
“叮。”
口袋里微光闪烁，连易皱眉，等看见界面上的好友推荐消息时，他问：“什么意思？”
“说媒。”赵誉衡笑着吐出两个字。
“我看你是疯了。”连易起身，没理会赵誉衡鬼附身似的反常，抓过外套穿上，“我回局里。”
出门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抓了抓黑密的短发，灯光下的长睫异常纤长茂密。深渊漆黑般的璨眸盛着难以理解，“感情就这么玄乎？”
他笑菀，“试试就知道了。”
连易表情微嗤，“我没那么多精力浪费在缥缈的事情上，我走了。”
直到门缓缓合上，赵誉衡才收回视线，表情微妙又无奈。
“……缥缈？”
连易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他都快被这“缥缈”给逼疯了。
18楼内，气氛十分诡异。
“怎么样？通过了么。”
从琛摇头，像是意料之中，“别人或许可以，连易他是警察，警惕性比常人高的多。”
“不就加个微信，有什么好考虑的。”因练琴而起茧的指尖在屏幕上划拉，李书彤的语气很是怨念。
她起身，“好了，我还有一点数据要处理，外卖待会会到记得吃，累了你就进来休息。”
“你呢，又不吃了？”她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吃了几片面包，没胃口。”抱着电脑她回身，扯了扯笑回了房。
对话框里只有寥寥几句，他浅淡的一个“嗯”明晃晃地挂着。这是几日来两人第一次一对一的交谈，虽然话题内容只是她受好友所托，讨要连易的私人号而已。
除此以外，她再找不到可以展开话题的理由。又或许，面对她无端的请求，他也再没心思揣测她的意图。
无论是李书彤冠冕堂皇要人号码的理由还是其他，都成不了维系两人关系的桥梁。
星期一，她递交完实验数据从赵誉衡办公室出来，詹娜的眼神在两处打转，才轻声问她，“你和赵总怎么了。”
心中百味杂陈，面上却古井无波，“什么。”
“赵总这几天加班到很晚，我下班前他总是问我技术部走完了没有，我想大概是在问你。”
她一怔，胸口的闷意卡在喉咙，浅笑着掩饰，“项目忙，赵总只是关心进度。”
“不管有事没事，你们自己整明白就好，赵总他真的不错。”詹娜话中透着可惜，但见她岿然不动，叹了口气坐回位上处理表格，“百龙港项目准备了这么久，你也累坏了吧。”
“工作不都这样。”
“未来科技那边......到底会和谁合作？”詹娜小心问出口，视线落在她浅淡的脸上。
她摊手，表情真挚，“我哥的事我并不过问，我也决定不了什么。”
知道詹娜在打听什么，从琛心情有些漂离，只是生意上的事她的确不太清楚。
“我也没那个意思，毕竟是关系的社会，不问白不问。”并不避讳其中隐晦的一面，詹娜大大方方地吐露出内心的想法，反而让她不禁佩服她的坦荡。
“我明白的。”
两人莫名无话，她客气道别，詹娜欲言又止的眼神最终消散空旷的通道上方。
按下一层的按钮，想起要参看一个元件，她顺手又按下六楼。楼梯侧有人在讲电话，她没在意却在听见自己的名字后停下了脚步。
背后电梯再次打开，她转身看见吕阅庭拿着电源主板走出来。同样听见楼道里喧嚣的声音，他皱皱眉看向她，眼神像是担忧。
眼里的无措柔和下来，她笑，看起来却还是有些凄惶。继续往前走，她谨小慎微地去开实验室的门。
“我先下去了。”找到元件，她出声。
“从琛。”吕阅庭喊住她，声线沉稳，“别多想。”
“嗯。”她应声，“他的目的我清楚。”
老市长的女儿，未来科技总裁的妹妹，但就这两点足以让徐彦抓住她不放。
“私营企业需要的关系很多，他这么想不是很难理解。”
“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我没什么。”
“从琛。”吕阅庭又开口，“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怀着目的接近你。”
“......嗯？”她回眸，咀嚼他话中的意思，片刻唇角微翘，“师兄就不是。”
纯净的笑容让吕阅庭瞬间哑口无言。
看着她的身形消失在视野里，只有流窜的风吹散他的碎发，吕阅庭轻吐一口气，“目的么？”
谁说他没有。
三月份的气候，天气阴晴不定，正如此刻窗外突至的大雨。冷雨夹杂着冰粒子打在玻璃窗上，扰乱了一群人的心思。
“总算能喘口气，又下这么大的雨，真是心烦。”合上百叶窗，周航转头对其他几位工程师抱怨。
“好在天气回暖了一点，否则要是摊上过年时候那种暴雪那才难熬。”
从琛安静听着，脑子里却是空旷山林里那场漫无边际的大雪里那双灿辉的眼眸。
掌心的伤痕完全愈合，疤痕淡地几乎看不出，就像某些事某些人，时间过后，都能了无踪迹。
“你们说，这次去随队去东阳的有谁。”周航出声，将话题引到百龙港的项目上。
陈坚笑道：“吕工和何工是跑不了的，这个项目权重他们占得多。我手上的项目快收尾了，抽不开身，剩下的还有谁去就等通知了。”
众人喋喋不休，只有从琛没有插话参与讨论。她清楚事关大项目她资历尚浅，因而这趟出差大抵是和她没关系的。
“叮咚”一声，显示有通知下达，还未去点开，办公室门倏地被推开。
赵誉衡依旧清贵，只是眉间还是透露出几分疲惫。看了一眼靠近门口的她，他将手中的资料递给她，“发下去。”
整理好的资料贴着名字，她接过起身分发。
“刘培还有两天就飞往澳大利亚考察，明天中午前我们要赶到东阳，吕阅庭，周航......”他顿了顿，将视线转向她，“还有从琛。”
“明天八点宁东高速路口集合。”
意料之外的安排，让她有些呆愣，低眸果然看见最后一份文件上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吕阅庭敛了敛意外的眸色，对这个安排沉默不语，只是看向她的眼神让她有片刻茫然。
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面馆人并不多，擦去一身水汽，她看见宫前先生从帘布后迎出来，表情很是意外，“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她笑，表情有些歉然。
“怎么没和赵先生一起来。”朝她身后望了望，宫前一郎真挚地笑道。
“这是他托我带的东西，麻烦你转交给他。”
她微诧，不知道两人关系何时亲近到互带东西的地步，接过小小的布包，“好，我会给他。”
“之前他常来，最近倒是很少来，希望大神宫的御守能给他带来好运。”
“御守？”她恍然，陡然想起大神宫的御守最善结良缘。
她垂睫，某种情绪在心里滋长，明明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一旦和他沾上关系就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在这里吃？”
她收回心绪，语气有些不稳，“带走。”
片刻打包完成，她笑着道谢，却仓皇离开。
家里空无一人，四处飘荡着孤单的气息。落地灯映出暖光，茶几上的面胀成一坨显得有些凄凄惨惨。
喻瀚湫没有打一声招呼意外到访，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她蜷缩在沙发上，阖眸沉睡的样子。
厨房窸窣的声音将她从浅睡中唤醒，“嫂子？”
喻瀚湫走出来，递上一碗清粥，“趁热喝，你又不好好吃饭。”
“只是没胃口。”她接过，嫂子煮的粥清淡可口，米香扑鼻，让她空空的腹部得到一丝暖意。
“明天要出差？”喻瀚湫视线落在完好未拆的文件上，脸色担忧，“你状态很不好。”
“明天晚上就回来了。”
东阳和宁远不到两百公里，开车来回并不是问题。
“我和从浙赚的钱够你花几辈子，你何苦这么拼命，你要说不出口我去替你辞职。”
“嫂子。”她低唤，知道她又是心疼自己，轻声安慰，“做完这个项目就空闲了。”
喻瀚湫没话了，终究拗不过她，眸色微恼，“你就是固执。”
粥很快喝完，她才感觉好一点，“谢谢嫂子。”
“等回来你去休个假，我带你去斯里兰卡散心。”收过碗，喻瀚湫不容她拒绝地开口。
缩回沙发，将头抵在膝盖上，她瘦削的侧脸睫毛卷翘。
“嗯。”她轻声应下。
只是想到喻瀚湫提到的“辞职”二字，她无端陷入飞绪，她知道，由始至终她从未想过离开。
因为敌人在城外，守将的心却在敌人身上---多么讽刺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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