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卖身葬父

　　“唔。”云皈醒过来时，脑子昏昏沉沉的，倒是有点像她刚开始和花木学毒的时候了。那时候花木总让她给自己下毒，然后撑着难受劲儿配解药。死不了，却会难受好一阵子。这次为了演的更像一点，她是真的吸了迷药，但听天命。

　　“清醒了吗？”

　　云皈一顿，才注意到身边还站着个人，她敛了神色端坐起身：“世子。”

　　“云姑娘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楚清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此时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门大开着，侍卫长刚送郎中出去。

　　“······”云皈沉默了一会儿，搬出自己之前想好的理由，瞎扯道：“我认识他，他被人追杀恰巧来到了我的房间。他认出我了，所以将我带到这里。只是后来再次被人追来，然后我就被迷晕了。”

　　楚清眉头微皱，对她的说辞颇为不解，问道：“你认识他？据我所知，他是花影宫的影公子，而你一直住在山中，怎么有机会认识他？”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你口中的影公子，我认识他时，还未住进山中，他也有自己的名字，不叫什么影公子。”

　　“方便告诉我吗？”

　　“不方便。”云皈挑眉，她没想到楚清似乎对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很感兴趣。事实上，他们并没有接触过，从来都是她单方面的调查他。那么，这个契机是在什么时候呢？

　　楚清眉头皱的更深了些，作为受害者，为了得到庇护，她应该知无不言才对。除非，他们俩的关系很特别。

　　又想那么多······楚清无奈的想到，将这个念头撇在脑后，把冯骥康的原话转给云皈听：“之前的事王爷让我替他给你陪个不是，这一路上你们姐弟两人出行不安全，还是一起走吧。”

　　云皈默然，兜兜转转，这是又走回去了么？她挺直身子在床上端坐着，脑袋里似乎有两个小人在争执。一个说着，一起走吧，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和他们在一起方便太多。另一个嘟嘴抱怨，人多是非不断，何苦给自己找罪受？本来就被放养长大，能受得了多少条条框框的束缚，一个王爷的身份就由不得她放肆。

　　选择即将偏向拒绝时，楚清发话了：“云既明还在城主府等你，行李方才也带过去了。”

　　得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走吧。云皈翻身下床，迷药的劲头刚过，步子虚扶，险些摔倒在地上。她看了看刚才一瞬间握在胳膊上的那只修长好看的手，抿唇道了声谢，抽回了胳膊。站在原地缓了会儿神，才稳住步子往楼下走去。楚清没说什么，将手负于背后，耐心的走在她身旁，以防再次发生意外。

　　到了城主府，与冯骥康再次相处时，他似乎已经忘记了白日发生的事情，对待云皈依然关心备至，还体贴的让人为她准备了晚膳。只可惜城主府一众人敢怒不敢言，到底王爷之命不敢违背。

　　云皈坦然的在丫鬟仆人的指点中住了几日，反正那些人只是在背地里说些话头，为小姐评理，倒也不敢真与贵客发生口角。是以，云皈又找回了之前的生活模式，连最后一丝不想留在瑄王队伍里的想法都消散了。

　　说来这两日也算是发生了件让唐歆瑶绷不住平日塑造起来的高冷形象，喜形于色的事。在她对冯骥康各种明里暗里的示意之后，冯骥康终于敞开怀抱纳入了这朵明艳可人的娇花。唐怀德是真疼女儿，不愿其日后争宠受苦，奈何抵不住女儿两泡眼泪，最终扯着胡子同意了。好在冯骥康也没让他失望，直接许下了侧妃之位，只待到了京城后将名分定下来。

　　一切似乎都完美解决。云皈坐在马车中看着唐歆瑶毫不在意她和云既明的存在，悠悠然的在马车中嗑着瓜子读着话本的情景，心里默默想到。只是，既然彼此都看不惯，并不屑于伪装，你怎么不去坐到冯骥康那辆马车上去？

　　不对，她若坐过去了，楚清为了避嫌岂不是要坐过来了？她可没兴趣被楚清整日里用格外怀疑的眼光盯着。还是就这样吧。

　　“咚咚咚~”一阵锣声敲得格外响亮，像极了街头卖艺人开场的前奏。

　　“卖身葬父啦，哪位好心人帮帮淑离，葬了淑离的父亲······”，女子声音停了一瞬，想到了什么又添了一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紧接着，震天的锣声又响了起来。因着这让人捧腹的叫喊方式，女子身旁倒是围了不少人。看到两辆马车离得越来越近，女子也不理会身旁和她搭话的人，叫喊的更加卖力。离她不远处的茶楼上，正在一边饮茶一边密切观察她的男子眉头狠狠一抽，入口的茶水呛了出来，嗓子一阵火辣不提，眼泪都迅速的漫上眼眶。

　　“停车。”冯骥康的声音淡淡，打开帘子看那女子表演，唇角隐隐含着些笑意。这人可真奇怪，本该是件悲伤地丧事，生生让那她叫嚷出了一阵街头卖艺之感，倒是让他起了几分买下她的心思。嗯，那张可爱的小脸在其次，毕竟这女子看起来似乎还未满15岁。冯骥康肃了肃表情，即使爱美人，他也是很有原则的。

　　“卖身葬父啦，淑离做丫鬟很在行的。”冯骥康眼中未满15岁，实际上已经16岁的大姑娘钟淑离往前走了两步。轿子停在人群外围，离她的距离不远不近，钟淑离眼睛咕噜噜转了几个圈，自发叫道：“这轿子看着着实不错，想必里面一定是位大老爷。大老爷行行好，可怜可怜淑离的爹，去世三天不能入葬······帮帮淑离吧好心的大老爷······”说着，那灵动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挤出了点可怜的泪花出来。

　　坐在轿子里的云皈猛地掀开帘子，再三确认那个状似很伤心的哭喊着要卖身的小丫头是自家属下的亲妹妹后，无奈的扶额。钟叔尤怎么舍得让他妹妹跑出来在大街上给一个不认识的死人赚入葬费了？无奈再怎么头痛，看着那丫头时不时偷偷打量过来的眼神，云皈决定，先买下来再说。

　　“哦？那你会做些什么？”楚清颇感兴趣的问道，惊得唐歆瑶这才没了胜券在握的得意感，扔下话本认真打量外面的人。

　　“淑离会的可多啦。”钟淑离伸出手指比划，脑袋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因着一张略显年幼的脸，十足的可爱“淑离会识字，淑离会画画，淑离还会讲故事。”

　　钟叔尤可是当朝文科状元，科考时还破了往年好几届的记录，获圣上亲自赐府题名。你可不是会识字画画么，云皈被她逗得直捂嘴。难得表情外露的如此明显，看得云既明都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

　　“洗衣做饭，日常杂扫会么？”冯骥康被对方的憨态惹笑，故意挑着她没说到的问，一旁的路人都被这诡异的发展带走了，也没人提出质疑。

　　钟淑离不着痕迹地往茶楼那边瞥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她挺了挺胸，咬牙强应道：“都会，淑离没有不会的。”

　　“噗嗤。”冯骥康心里一乐，完全勾起了兴趣：“那本公子就将你买下吧。”

　　云皈眼看着钟淑离听到冯骥康的话音，就欢快的往这辆马车扑，简直都想要揪着她的耳朵扔回去了。葬父啊，别忘了你父亲啊。云皈心里嚷着，脸上却特别平静的看向钟淑离，震住对方的同时，指了指被她忘在脑后的可怜的三天未能入葬的父亲。

　　钟淑离这才回过神，这才压下心中成功混入冯骥康队伍的喜悦，生生逼出了两滴泪，讨论如何处理她的父亲。最终商定，由冯骥康派人好好安葬她的父亲，她直接跟着队伍走即可。反正所谓的父亲只不过是从牢里提出来的死犯，钟淑离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只是当冯骥康正考虑如何安排她的时候，机灵的大姑娘遥遥指向后面的云皈，半激动半高兴地说道：“公子，我能伺候那位小姐吗？我很喜欢她。”

　　此时，就连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都喧哗了起来，这被卖身了还挑挑拣拣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掏银子的人。

　　欣赏着这姑娘娇憨的傻样，云皈忍俊不禁。钟叔尤把钟淑离护的太好了，好到完全像个不知疾苦的大家小姐，事前钟叔尤叮嘱了她许多回该如何表现，此刻通通被她忘在了脑后。

　　想来也是，虽然云皈几年前初次见到他们时一副落魄交加的模样，但在那之前他们也是富家出生，娇生惯养来的。家道中落，没吃几天苦，钟叔尤又被正在组建星宿阁的云皈看中，入了星宿阁玄武门中。后来钟叔尤考中了状元，钟淑离更不需要为生活琐事烦恼。云皈甚至都在猜想，这个看起来就漏洞百出的计划，一定是钟淑离自己制定的，钟叔尤定然舍不得妹妹吃苦，兴许在这附近盯梢呢。想着，她四处看了看。

　　在云皈四处张望时，冯骥康那边已经将钟淑离指给了她，对冯骥康而言，钟淑离只是一时得趣买下的人，安排给谁倒也不介意。

　　被钟淑离欢快的搂上手臂，云皈都不需向前看，都知道楚清此时一定微皱着眉头，用那熟悉的怀疑的眼光审视着他们。云皈又漾出一个笑，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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