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相信你

　　“噗通”。

　　湖面溅起大朵的水花，唐歆瑶睁开眼时已经落在了水中，她惊慌失措的扑腾着，连声喊道：“救我······救我······”

　　原来在她扑过来时，云皈已经闪身挪在了一旁，对方的恶意太明显，云皈负手站在一旁，不仅毫无出手解救的意思，还一脸平静的看着对方在水里挣扎，接连呛了好几口水。就在对方没了力气开始往下沉去时，从云皈身后飞出了一个男子将唐歆瑶快速捞出水中，此人正是被妹妹呼救声惊动的唐西尧。

　　唐西尧将妹妹安置在一旁，命几个丫鬟好生照顾着，然后转过头满是怒气的质问道：“云姑娘刚才何意？为何置我妹妹的生死不顾？”

　　“没有理由。”

　　“什么？”唐西尧没明白。

　　云皈并不看他，依旧保持原来的站姿，冷冷重复道：“没有救她的理由。”

　　“你！你欺人太甚！”说着，唐西尧就想冲上去，完全不顾现在是什么场合。这边的大声争吵终于将众人全都引出了画舫，冯骥康看到唐西尧面目狰狞的扑向云皈时，不由怒喝道：“唐西尧，你在做什么？”

　　唐西尧被他的话定在原地，有些不甘的怒瞪着云皈，发现对方依然无动于衷的样子，心头怒火更甚，他语气有些冲的说：“王爷还是问问云姑娘到底做了些什么好事吧。”

　　“哥哥，你别生气了，云姑娘应该是因为不会水，才没出手的，歆瑶不怪她。”唐歆瑶开口求情，她虽然包着一层干净的外衣，乌黑秀发却不停地滴着水，一张俏脸白生生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冯骥康注意到对方的样子，沉吟片刻，商量道：“今日便先回去吧，免得歆瑶姑娘着凉就不好了。”

　　“嗯。”唐歆瑶应着，偷偷看了云皈一眼，眉目间皆是不解之色。

　　“歆瑶姑娘还有什么事吗？”冯骥康疑惑道。

　　唐歆瑶似乎很是犹豫，最终出声问道：“歆瑶还有一事不明白。刚才画舫不稳，歆瑶虽然一开始没站住，但云姑娘就在附近，只需稍稍搀扶，歆瑶也不至于落入水中。云姑娘为何最后刻意避开歆瑶呢？”

　　唐歆瑶此言一出，使得唐西尧怒火更甚，一个跨步就向着云皈而去，口中嚷道：“姑娘真真是歹毒至极，今日，唐某也叫你尝尝淹水的滋味。”

　　冯骥康这次没再喊住唐西尧，云皈本身就武功不俗，无须担心。顶多打不过时，他再让人制住唐西尧。只是这件事，云皈做的实在是有失偏颇，不管发生了什么状况，她也不该和这么一个弱女子计较。更何况，冯骥康心里十分清楚，以云皈的武功，不会水也能救下唐歆瑶。

　　又是一声响，唐西尧被云皈打落水中，速度之快，让众人不由咋舌。怪不得光是一个眼神就让他们受不住，原来是个有真本事的。唐西尧从湖中跃出，挥开围上来的丫鬟，脸色铁青的站在妹妹身旁。

　　“云皈，此事是你做得不对，向他们道歉。”冯骥康扫过兄妹两狼狈的模样，有些不满云皈的态度。

　　云皈语气平淡：“我没错，何必道歉？”

　　冯骥康见她冥顽不灵，心中难免升起一团火，原先格外吸引他的所谓独特气质，此时看来竟也有些嫌恶起来。他再次开口，甚至带了些不满：“道歉，不要让本王一再的重复。”

　　“姐姐。”云既明有些担心的跑到云皈身边，他一直以为冯骥康很好相处，起码对他们俩向来是客客气气，从不摆王爷架子。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作为高高在上的王爷，对方愿意对你好，那是你的荣幸。若是对方哪天收回了善意，你也得马上习惯，因为那是你的本分。

　　云皈突然轻轻笑了，眉目间皆舒展开来：“道不同不相为谋。王爷既然不信，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在此一别吧。”这么一会儿时间，她已经想通了，她什么都不缺，此行也并非以父女相认为最终目的，左右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好接近睿亲王罢了，何必为此委曲求全，自己埋汰自己？

　　“你······好，好，那就此分别吧。”冯骥康被她噎住，一时下了面子，黑着一张脸狠狠甩袖离去。众人簇拥着落水的兄妹二人紧跟着走入画舫中，外面只留下了云既明带着些惶恐的神色站在云皈身边。

　　楚清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云皈：“我相信你。”

　　“奇怪，你不是一向怀疑我吗？”云皈有些诧异，又有些好笑，被他怀疑了这么久，反而这件事又说相信她，是该说他敏锐呢还是该说冯骥康太蠢？云皈心里默默腹诽了一句。

　　“因为怀疑你，所以比别人更了解你。正如你不救她一样，你同样没有杀她的理由。”

　　云皈耸耸肩没有反驳他。直到云皈二人回到城主府，并拎了包袱出来，冯骥康都没再和她说过话。只不过，城主府的下人得知事情的原委后，态度恶劣了好几分，最后出来时云既明都在庆幸，这幸好是出来了，不然留在城主府里可得有罪受。

　　没怎么纠结，云皈就住进了离归来客栈相当远的地方，绝不给青尾任何探听她消息的机会。她自己明白，青尾虽然主要负责的是星宿阁财务这一块，但作为闻无的师兄，她当时几乎给了他打理整个星宿阁的权利，可以说，青尾就是星宿阁的另一个阁主。毕竟云皈日常活动更多是在花影宫这边，星宿阁是她十岁开始出任务后，才慢慢建立起来的，连云岚都不知道。

　　花影楼作为一家遍布全国的青楼，为花影宫提供了无数有用的消息，只可惜它属于花影宫，而不是云皈。云皈当时只是想建立独属于自己的势力，不会完全受制于人，才开始在一次次的任务中招收人才，将星宿阁从一个空架子渐渐填充起来。

　　星宿阁分白虎、青龙、朱雀、玄武四门。其中，白虎主要负责毒术，青龙负责星宿阁账务，朱雀主杀，玄武则是隐藏身份为星宿阁提供有用信息的隐士。星宿阁四门看似各司其职，实则紧密相连，既贩卖消息，又接单杀人。来不留寨见过云皈的沈陵就是朱雀门主，当今第一杀手，他的徒弟江晓云和苏柚自然也划分在朱雀门下。

　　青尾是青龙门主，他是在云皈十五岁那年出现的，带着闻无的死讯。当年闻无中毒，被医仙闻问切带回医谷拯救，最终没能救过来。后来医仙过世，青尾谨遵师嘱，一把火将医谷连同两人的坟墓烧的干干净净。然后，他带着医仙的消息，几经波折，找到了云皈。

　　当时的他形容憔悴，眼睛发灰，简直就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好在他承袭了闻问切的医术，非常善于调理自己的身体，虽然说是天生体弱，无法根治，但整个人休养一段时间后还是精神了许多。

　　只可惜，他当时带来的消息并非是云皈想要的。

　　闻无是幼年的云皈心中的阳光，若不是他的陪伴，或许云皈早就不知会扭曲成什么模样。是他在那个遍地余晖的破屋子里说真心与云皈相交，也是他最后选择了友谊，毅然决然的灌下了那杯致命的毒酒。云皈不相信感情，但云皈相信他。即使从她十岁后，就再也没有没收到过药谷的信，她都坚信着，对方一定会被治好。等他治好病了，云皈也有实力与云岚对抗了。

　　然后，青尾的到来狠狠的击碎了她的妄想。甚至因为两人在谷中时，一个中毒，一个体弱，彼此并不熟捻。青尾除了带来闻无毒发身亡的讯息外，没能给云皈任何有用的信息。因着这些原因，云皈将青尾妥善安置在京城后，就再未见过他，她怕一看到对方，就会想到闻无。

　　青尾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自己从青龙七宿中取了尾字，从此命名为青尾。是了，他一直未说过他叫什么，只说一切过往已随着药谷的那把火一起逝去，他现在不过是星宿阁青尾罢了。

　　云皈一直看不懂他，当然，云皈也不想看懂他，青尾于她来说，只是闻无的师兄罢了。只是对方不知为何，偏爱掌控着云皈的行踪，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青尾的一些安排给了她很大的便利，但这种时刻被人监控的行为，无论是出于好意还有另有缘由，都让云皈无法接受。

　　夜深了，寻常人家都已入睡，唯有一些特别的地方，如烟花场所，则刚刚到气氛正高昂的时候。云皈伏在墙上听了听，隔壁隐隐传来些鼾声，想必云既明已睡熟了。她打开窗，向着归来客栈小院疾驰而去。

　　这里不得不再次提到万能的青尾管家，他在每一家归来客栈都单设了一个小院，专门供云皈休息使用。在每一个小院的暗室中，都放置着几套影公子和女子的衣物用品，给云皈极大的便利。且暗室的设计，只有他和云皈才能打的开。现在，云皈只要不惊动客栈的人，换了衣服就再次变回了花影宫影公子。

　　在云皈已经离开大半个时辰后，在客栈中酣睡的云既明突然被噩梦惊醒，再也无法入眠。他抱着被子蜷缩在床上，许久后，终于下定决心，松松汲上鞋子往隔壁跑去。

　　“姐姐，你睡了吗？”云既明轻敲房门，声音因为噩梦的影响由带着些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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