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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7


  chapter 68

  易霈送来的宴会礼服,比她商场买回来的这件自然高端很多。时简看了看牌子,巴黎的高级礼服牌子,他们家的裙子都是又仙又美,她以前穿过它们家定制的……婚纱。

  首饰是搭配礼服,一整套。难怪小姨夫开玩笑说,易家来下聘了。

  小姨帮她将礼服和首饰拿回房间,一直嘴角带笑,好像真有人来下聘一样。她要到易家弹琴的事,小姨和小姨夫都知道,只是易霈这样的安排,太周到,太盛情了。

  噢,应该是张恺。

  时简打开礼服盒子,款式一看就是张恺选的。张恺喜欢看时尚杂志,眼光不错。当然,通常男人挑选女人衣服,都比女人还女人味。

  时简给张恺打了电话,张恺还跟她屁颠屁颠地道歉:“这事易总早交代了,是我这几天忙得忘了,今天才想起……时简你快试试。”

  “谢谢啊。”不过,时简还是要告诉张恺一声,“那个,宴会礼裙,我已经买来了。”

  她的话,张恺以为是客气之词,说了起来:“时简,这没什么的,你的礼裙本应该易家来准备。”

  “礼裙你用完可以自留,首饰嘛……你想留,也可以留着。”

  想留着,也可以留着。张恺说着随意又轻松,何尝不是一句试探。好像不管是Emliy,张恺,他们都希望她抱住易霈这棵大树。当然,人往高处走,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想到之前她还脑热地想跟张恺发展发展,好想吐血。

  这件裸色裙子是今年巴黎时装周的走秀款。小姨摊开来,也感叹漂亮,然后笑着问她,要不要试一试。时简摇摇头,不试了。美好又奢侈的事物太容易令女人心动,可能她穿上了这件名贵礼服,就会嫌弃了她自己花钱买来的那件。何况她一个助理身份,穿了不该穿的衣服,惹人非议。

  时简试了自己的水蓝色小礼服,长度到膝盖下方,搭配了高跟鞋,照样美美哒。小姨告诉她,明天小姨夫也要出席易家的宴会,本来打算不去,不知道抽什么风,又要参加了。

  时简好像能猜到为什么。

  “怕你被欺负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叶珈成和易**交往了。”杨建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小姨去哄妮妮睡了,杨建涛压低声音说,像是怕小姨听到会担心。

  从小到大,时简享受到小姨和小姨夫的关心,比爸妈要多得多。她读书的时候,有个外校男生缠她,杨建涛就每天接送她上学下学,以至于很多人误会杨建涛就是她爸爸。

  时简靠着椅背,她回来好多事情变糟糕了,也是有很多改变让她开心。比如小姨夫少了五年的牢狱之灾,妮妮可以继续在美满的家庭成长。

  不过,时简还是要说,轻松扯笑:“是我甩了叶珈成,怎么会被欺负?”

  “就是因为你甩了人家,我才担心你被欺负。”杨建涛瞪着她,直摇头,“不然我担心个鬼啊!”

  时简悻悻然。

  杨建涛瞟了两眼易霈送来的东西,口气笃定地问她,“你是因为易霈,甩了叶珈成吧。”

  怎么,小姨夫怎么会这样想……

  “别以为我不知道,不说这次易霈送东西来。上次你丢了自行车,易霈送你回来,第三天体育馆那边工作人员把你丢的自行车送回来了,敢情体育馆我们家开的?”杨建涛说得有理有据,还问她,“一辆五百块的自行车,值得这样?”

  时简内心纠结。

  杨建涛也叹气,拍拍她肩膀,完全是笃定又确定的样子:“你既然一直喜欢易霈,易霈也解除了赵家那边关系,你何必招惹那位叶总,活该人家和易**在一起刺激你。”

  时简:“……”算了,就这样吧。

  “每次你做的好事,遭殃的都是我。”小姨夫话锋一转,语气不是没有一点怪责,顿了下,也像是安慰她,“幸好我留了心眼,不然要被坑惨了。”

  什么事被坑惨了?时简不明白,眼神担心地看向小姨夫。

  杨建涛不介意说出来,说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呢,“你和叶珈成分手之后,我还是参加了叶茂那边的施工竞标,没想到选中了。明明有条件更好的,叶珈成还选了杨氏,为什么?别说我和易钦东闹翻了,叶珈成还给我那么好的条件,不用想里面肯定有诈啊,叶茂什么背景,叶珈成什么手段,随便给我来一下,杨氏都要完蛋……所以我是果然地没答应。”

  时简:“……”

  杨建涛说完,得意笑了两声,趁机教育她起来:“所以说,做人做事都要三思而后行……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时简收回视线:“……小姨夫,我去睡了。”

  杨建涛挥手:“去吧,以后注意点。”

  时简躺在床上,拨了叶珈成的号,响了一段时间,没有接听。十几分钟,叶珈成回了过来。时简放下手中的心理书,按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

  “时简,你找我?”叶珈成先说话,解释了一下刚刚他没有接听的原因,“我刚洗好澡。”

  时简“嗯”了下,开口:“我就是问问叶茂和杨氏的事?”

  叶珈成洗好澡出来,擦拭着头发,看到手机里来自时简的未接电话,真心愣了好久。如果小狐狸又撩他了,他怎么办?怎么可能……

  叶珈成对自己不屑一顾地嘲笑起来:他果然是禁欲太久,身体堆积着太多精虫,把智商和原则都堵没了。

  时简打电话过来,是问他找杨氏施工的事。原来这个事啊,没错,他是找杨建涛合作过,给的条件也很好。不过杨建涛没答应。

  “你以后不要找我小姨夫了。”时简对他说。

  不会找了,他找杨建涛还没有和易碧雅在一起。现在他不至于这样拎不清,叶珈成答应下来,还找了一个理由说:“之前本想着大家都是熟人……”

  “叶珈成,你难道一点都不怕吗?”时简反问他一句,“杨建涛是我小姨夫。”

  不得不说,他真有点怕呢。叶珈成微笑地保持沉默。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全家都对你很生气,所以你以后每次见到我家人,尽量都绕路走吧。不然……”

  “不然,怎么?”叶珈成问了出来,有些懵,声音听起来反而很温柔。

  时简还没有说话,叶珈成先轻松打断:“……好了,我知道了。”

  叶珈成将手机丢在沙发,扯了一个相当磊落的笑意。客厅明晃晃的灯光打着他俊雅面目,看起来更是无害又无奈。他在小狐狸那边,已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吗?

  他需要闭门不出吗?可惜,明天宴会,还是要碰到。

  易家的宴会,叶珈成收到了易钦东的邀请,同样是易家人,他的女朋友好像一点消息都不给他。叶珈成不得不怀疑,两人交往的事情,易碧雅都没有跟家里人说。易碧雅和小狐狸,真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一个没有任何底气,一个还没有交往,底气也是足足的,明明他不可能是她的那位建筑师先生。

  第二天,叶珈成不止出席了易家宴会,还穿了新买的西装,立在镜子前佩戴领带,换了一副好心情。他和易钦东一块过去。途中,易钦东告诉他:“今晚弹琴的人,是时助理,是我父亲钦点的,”

  是吗?叶珈成回易钦东一句:“易老先生肯定很喜欢她。”

  “本来易三少想安排他那位嘉仕铂的女朋友过来弹琴……”张恺也对时简说,“没想到易老先生钦点了你。”

  时简跟着张恺先去了易家。天气有些冷,她在裙子外面套着一件黑色开衫毛衣。易霈下午还有商务活动,所以安排张恺带她去易家。

  风光的易宅,时简没有去过。不过她知道易老先生去世之后,易宅三幢房子落入易钦东手里,之后易钦东败光了遗产,将易宅卖给了易霈。易老先生后半生都在防着子女争夺遗产,最后易家闹成那样,没有遗嘱是很大的原因。今晚的宴会在刚修葺过的主宅,这也是原先林夫人去世之后新建的房子,后面那一幢才是原来的老易宅,易总偶尔回来住。主宅很气派,时简望了望后面两幢房子,不知道里面光景如何。

  易宅已经很热闹了,张恺八面玲珑地打起了招呼,郭太太也热情地招呼了她:“时**,这次又麻烦你了。”

  “不客气。”时简微笑,先去试试客厅里这架三角钢琴,弹了几个音,发现不对。这架钢琴的音,有些不准。

  “do re mi……”轻微的不对,影响有一点。

  时简坐在钢琴旁边,郭太太端了水果过来,问她:“怎么了?”她还没有说话,郭太太先说了起来:“时**,钢琴绝对没问题,是今年刚买的。”

  时简想,郭太太未必知道钢琴有问题。如果她说钢琴有问题,就是打郭太太的脸了。可是钢琴的音,真有些不准。时简不知道要不要说,难道现在找人来调音?

  她倒是知道有个人会调音,等会那人肯定也会过来。

  叶珈成和易钦东一块进来,从进易家到看到坐在钢琴旁边的时简,叶珈成嘴角都是带笑的,整个人带着如沐春风的清贵之气。

  都是做客,有人比他更积极。

  易碧雅还在里面忙,两人好几天没有见面了,叶珈成看向自己女朋友,扬了扬唇角。易碧雅有些惊喜地走过来:“你来了?”

  “我不应该来吗?”叶珈成回易碧雅,微微对上易碧雅的眼睛。

  易碧雅低下头,郭太太已经来了,热情洋溢地招呼他,叶珈成打了一个得体的招呼。郭太太似乎并不知道,他和郭碧雅交朋友了。

  不得不说,他肯定是受到小狐狸影响,心有余悸。正常男女交往,谁会忙不迭地告诉家长?共度一生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叶珈成忍不住又往钢琴旁边瞧了两眼,只看到一双雪白的手落在琴键上,大概是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底气特别足。

  时简挺了挺背脊,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以前有人教她,没有底气的时候就深吸两口气,给自己吹吹气。她又试了两个音,郭太太无法理解对她说起来:“时**,钢琴有问题吗?”

  时简正要回答,叶珈成已经先开口了:“郭太太,你家钢琴是有点问题。”

  郭太太不明白地说:“今年新买的琴,不可能坏的,昨天钢琴老师过来教小天,用的也是这琴。”

  “琴肯定没有坏。”叶珈成面带微笑,强调,“只是音有些不准。”

  “啊,那怎么办?”

  时简已经站起来了,旁边的易碧雅想出办法说:“我现在去找调琴师,还来得及么?”

  “不用急。”叶珈成安慰地说,“我试试吧。”

  叶珈成会调钢琴,时简是知道的。她将位子让给了他,叶珈成对她谦虚一笑,这笑容,真是故作得厉害。时简安静地看着叶珈成调琴,不是什么陌生的画面。

  整个调琴的过程,都离不开弹、听、调……叶珈成有着非常准确的音感,以前她感慨他怎么连调琴这活都会,他还大大方方地回答她:“没有一点本事,怎么能入你的眼。”

  现在,又是入谁的眼呢。时简微笑地看着,叶珈成调好了,彬彬有礼地对她说:“时**,你再试试。”

  时简回一句:“谢谢啊,叶总。”

  叶珈成点点头,抿了下唇:“不客气。”

  宴会开始了,易家的灯火亮了起来,每棵树都挂着闪动的小灯,像是在过节。这次宴会是易碧雅操办的,可以看出来各方面都费了心思。

  易碧雅真的挺好的,除了身家背景好,漂亮,善良,就是性格有些胆小,不过叶珈成一直挺喜欢这样的女孩,让他有保护欲望。

  哎,她居然自卑了。时简又拿到了郭太太给的感谢红包,她没有打开,直接放到了手包里。她钢琴的时候,易霈亲自将她请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有点怕面对叶珈成,也怕面对易霈。

  幸好,易宅很大,不需要大家时不时面对面,眼对眼。

  吃不下精美的食物,时简随便走到了外面,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她现在真是一路走到了黑,完全不知道怎么往前走了,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拉她一把,她说不定就跟着走了。

  所以,她今晚特别怕面对易霈。

  时简离开了主宅,踩着高跟鞋,易宅到处都是人,走到后面的两幢楼,头顶月色迷人,突然想哼哼曲子,自娱自乐。

  不过,时简还是安静下来,连脚步都停了下来,视线前方,她的亲亲好老公正抱着他新女友,浪漫地拥吻在火树银花的下,画面感很温柔。

  醉了吗?明明今晚只喝了一点鸡尾酒,时简感觉自己摇摇晃晃,大脑清醒地提醒她,她应该快点消失在这里,偏偏挪不动脚步。

  装了那么久,功亏一篑了,她还是忘不了,叶珈成依旧是那个疼爱过的叶先生。

  怎么办,还是忘不了!

  这一刻,时简是恨的,恨不得捡起花坛里的石头,狠狠砸过去。时简咬着发抖的嘴唇,结果最要命的,她都找不到恨叶珈成的理由。

  只能怪时间开的这场玩笑,轻轻松松让她失去了叶珈成。哦,她可以怪叶先生,因为他骗了她。

  骗她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人,害的她信以为真,才会这样难过。

  前方的叶珈成,似乎有所察觉。不过喝了酒胆子就是大,时简抬着头,什么都不怕,照样看得一动不动的,直到一只有力的手,猛地将她带到怀里。

  69、

  “别看了,时简。”易霈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情绪,随后低低地问她一句,“何必这样。”

  何必这样,他问她,也问自己。

  时简被易霈按在胸膛,微微抖着肩膀,无声地抽噎着,昏天黑地。一条路走到黑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拉她一把,她说不定真跟着走了。

  时简跟着易霈来到后面这幢楼,古老的房子楼梯都是陈旧的,却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上了二楼,还有一股子她常常在易霈身上闻到的檀香味,同样淡淡的。

  二楼的起居室,开着一盏落地台灯。她哭得难堪,易霈将灯光调暗,不刺眼,也少了一份尴尬。时简拿起纸巾吸了吸鼻子,挤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我可能喝多了。”

  易霈配合她扯了一个笑意,关心地问:“……那么好点了吗?”

  时简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才是好。事实,她情绪依旧有点糟糕,人难受的时候,特别想倾述,不过她觉得易霈应该不喜欢听。

  易霈先问了起来:“你和他,以前一定很好吧。”

  易霈的肯定问话,是最好的安慰,因为他对她表示了理解。时简心里动容,点了点头说:“是啊。”

  真的很好,就是太好了,她才痛苦。

  记忆里,叶珈成回家的一件事都是找老婆,然后在她脸上亲一下;夫妻生活当然都是琐碎又日常,她和他每个星期两人都会一起逛超市做家务以及运动健身;工作烦了,叶珈成只朝她伸手要抱抱,静静抱一会。她喜欢聊天说话,他就陪她变成了一个话唠子,两人在一起永远不怕没有话题,谁也不嫌弃谁无聊……

  时简默默地想着,心里又无比地清楚明白,那个人是叶先生,不是叶珈成。叶先生留给她的好,像是在她心口最深处留下的记号,是时间都没办法抹去的好。唯一的办法,只能将心,都挖掉。

  挖她心的人,同样也是叶先生。

  “呵……”易霈双手合十,静静地看着眼前女人哭红眼的松软模样,他应该说什么?

  他被她吸引,像是人心不自觉向阳,每每看到她生动又鲜活的样子,就是他想要的样子,不知不觉入了心,真正想拥有,不是看到她的笑颜,而是藏在她笑容后背的眼泪。

  他本以为时简是一道明亮的光,其实她更像如水的月亮,有着月圆花好的美。真正像光的人,是叶珈成,有着刺眼的嚣张威力。他呢,更像是一个夜里赶路的人,每个赶路的人,都希望有一轮只为他照着的明月。

  “如果忘不了,就别忘了。”易霈开口,“只要别为难自己,时简。”

  “……”时简抬抬眼睛,抿着唇角,“易总,谢谢你。”

  “时简,我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可以叫我名字。”

  时简没吭声,主要是不习惯。

  易霈再次开口,正经道:“我只带朋友来这里。”

  “易总……”时简真没有习惯,只好笑,然后加了一句,“易霈。”

  易霈又笑,难以想象自己会满足这样一声称呼,感情的事,他第一次尝试,没想到就遇上了最难的情况。

  他不怕困难,只是怕她和他在一起了也不开心。易霈突然想起很小时候外公对他说的话。非分之福,无故之获,千万不要贪图不属于自己的。

  玻璃幕外可以看到前幢楼,一片灯火通明。时简情绪慢慢收好,稍微打量了这间起居室的格局和摆设,陈旧、精巧、雅致,不像易霈住过,更像是那位易大**的闺房。

  张恺说,易霈偶尔会回来住。

  左边的墙面挂着一副画,时简停了下来。视线落在画里的人,不由愣了愣。她仔细地端详着,易霈顺着她的视线,同样将目光落在画里的人,半晌之后说:“这幅画的名字,叫《妻子》。”

  时简脸颊腾地红了下。

  幸好,易霈没有看到,他望着墙上的画,继续介绍:“我父亲的作品。”

  第一次,时简听到易霈提到自己父亲。那么画里人,不用想就是易霈的母亲了。时简又看了一会,张恺说她和易霈的母亲有点像,她之前还不以为然。

  “我和你母亲长得……”时简没想到,自己说了出来。

  “你觉得有点像,是不是?”易霈接了她的话,然后用否定的语气告诉她,“张恺也这样提过,不过我觉得不像。”

  时简浅浅地笑着,冒出一句:“易总,我突然发现我们挺有缘分的。”

  “是啊。”易霈同意,还不客气反问她一句,“你才发现吗?”

  时简:“……”

  今夜,时简知道了易霈一个秘密,他的父亲原来是一个画家,易霈的画画天赋应该是遗传了他的父亲。

  入了秋,天气很快转冷,年底一天天接近。很多事情,随着日月,顺其自然,日子都好过了。时简无聊给自己打了一条围巾,和一副手套。她自己弄的,样子自然有些丑。张恺每次看到她办公桌放着的手套,不忍直视说:“哪家店买来的?”

  时简有些得意说:“我自己织的。”

  “啧啧,真看不出来。”张恺吹捧说,“没想到我们时助理不仅文武全才,还心灵手巧。”

  时简懒得搭理张恺,不过还是回一句:“谢谢夸奖。”

  张恺摸摸鼻子,他说真的,时简工作能力越来越厉害了,再这样下去,他这个高级特助估计要让位了。前两天他和阿霈这样说,阿霈没有安慰反而同意他让位。

  Emliy生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小闺女,美得Emliy改了口头禅,原本是一口一个“我老公”,变成了“我女儿”如何如何。

  时简大手笔地Emliy女儿买了好几套名牌衣服,Emliy感慨小小吴找对了干妈。

  噢,小小吴是Emliy的女儿的爱称。

  时简发送邮件的时候,Emliy也发了一条短消息过来,应该是特意提醒她的。“下个星期,易总生日,别忘了准备礼物。”

  Emliy是一个有心的秘书,每年易霈生日都会准备一份小礼物,去年易霈生日,时简刚来总经办自然没准备,今年易霈生,她于情于理都应该送个礼物给易霈,就是不知道送什么。时简回了一个笑脸给Emliy,翻了翻电脑前的台历。

  易霈和叶珈成性子完全不同,居然是同一个星座。

  Tim放假了,像上次一样,提前飞回来陪她。幸好Tim提前回来,不然可能就没办法飞回来了。今年年底会迎来一场五十年难得一遇的大雪,她还记得上次大雪,她被停留在机场没办法登机,打父母电话的时候还哭了鼻子。

  时简接到了时教授打来的电话,他们正把Tim送到机场,然后告诉她Tim大概晚上九点半左右会到A城机场,别忘了接一下Tim,虽然Tim完全表示他可以自己打车到过来。

  时简笑着应着,时教授的手机,已经交给了Tim手里,Tim越来越清朗的声音,愉快地从手机传来:“晚上见,Jane.”

  “晚上见,小光。”

  伦敦机场VIP休息室,Tim挂上手机,惊喜地发出一道,“Oh!”

  不远处走来的年轻男人,依旧是高高的个子,记忆很好,当然能记住这个男人,是上次情人节背过自己的“假爸爸”,珈成哥哥。

  “珈成哥哥……”Tim打起了招呼,“嗨喽,嗨喽……”

  孩子都是念好的人,叶珈成留给Tim那晚的记忆是快乐又美好。虽然后面Tim要让自己像个小战士一样站在自己姐姐身边,但是Jane也告诉她,打完招呼,有点担心珈成哥哥忘了自己,连忙指了指自己,仿佛用手势询问叶珈成:珈成哥哥,我是Tim,你还记得我吗?

  叶珈成也看到了Tim,嘴角蓦地扯起一个笑意。他望了望Tim,个子拔高了不少,穿着一件蓝色棒球棉服,运动鞋,脑袋还戴着一顶帅气帽子,帽檐下方那一双眉眼越来越像他的姐姐。

  叶珈成这次来英国是亲自联系一位脑科医生,为父亲做手术,具体事项都谈好了,才准备回国。视线看向不远处不停朝他挥手的Tim,叶珈成笑得很愉快,心情异常温柔,然后走了过去。

  Tim身后还站着两位家长,身份很明了,叶珈成朝他们点点头。

  Tim抬着头,又正式地打了一个招呼:“珈成哥哥,你好。”

  “你好,小光。”叶珈成同样微微低下头,目光含笑地对上Tim的眼睛,像上次见面一样。

  这是遇上熟人了么?时教授和方女士都很好奇,Tim怎么会认识眼前这位英俊的年轻男人,他们看着自己儿子,用中文问:“小光,你认识这位哥哥啊?”

  “认识啊。”Tim眨巴着眼睛,样子兴奋,一时也不知道怎么介绍,所以直接介绍了,“他是Jane的前男友。”

  咳咳!时教授和方女士面面相觑,叶珈成也是抿了唇,朝时简的父母恭敬地点了两下头。

  “你好。”时教授先伸出了手,“……我们终于见面了,没想到在这里。”

  是的,他也没想到。叶珈成回以两只手,弯着腰,礼数周到又礼貌,“您好,叔叔。”然后,又看向时简的母亲,“阿姨,您好。”

  还是见“家长”了,不过他已经不是小狐狸的男朋友了。

  有些事,时教授和方女士的思想来说,这样见面并没有多少尴尬。他们只知道,自己女儿曾经信誓旦旦想要和这位长相英俊高个子男人结婚。

  正常思维里,上次他们没有见到他,更倾向自己女儿一股脑想嫁给对方。不过,父母都是偏向自己孩子,时教授和叶珈成这样遇上,还是要替自己女儿说说话:“我们家女儿从小是一个直肠子,性格又单纯,没经历过什么感情。你应该是她第一次喜欢上的人,所以她之前特别想嫁给你……别介意。”

  “孩子嘛,总要经历几段感情才会成熟,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你也别难过,我们时简现在很好。换句话来说,我们也要感谢你。”

  叶珈成低下头,时教授反而尴尬了,他真没有话里带刺,难道是表达出问题了?哎,不知道这位前男友会不会怪他?

  怎么会怪?他终于知道小狐狸为什么是一只善良的小狐狸,因为她的家人都是存着善念。叶珈成对着时教授笑了笑,眼睛微眨,长长的睫毛稍稍遮掩了他的情绪。

  “叔叔……是我没福分。”叶珈成说。

  叶珈成和Tim一块登机,空姐帮忙换了座位,叶珈成和Tim坐在头等舱并排的两个座位。不过Tim根本不需要他照顾,累了就睡;渴了就礼貌地找空姐要水喝;和小狐狸很像的地方,聊天都喜欢瞎扯。

  说到兴奋之处,眉眼弯弯地望着对方,分享说话的快乐,很容易带动情绪。

  叶珈成也是一个很好的陪聊角色,什么都可以聊两句,不管Tim说什么话题,他都可以接下去。可惜天气不好,空姐一直提醒系好安全带,面色担忧地看着他:“老实说,我有些担心。”

  “没事。”叶珈成安慰,摸了摸Tim的头。

  Tim有些伤感。

  “你姐姐会来接你么?”叶珈成问了问Tim,他也有点担心,担心机场那边的情况。

  Tim点点头,情绪依旧有些低落。

  叶珈成找了一个办法转移Tim的注意力,Tim终于眉开眼笑,像极小狐狸的眼睛一闪又一闪,令人出神。

  时简去接Tim的时候,城开始下雪了,风里夹着雪粒子,吹在脸上冷飕飕。好担心今晚航班情况。

  时简坐在入口外面的椅子,时时刻刻关心着航空公司播报的消息,等得心急如焚,只能安慰自己,今年不会出任何航空安全问题。

  飞机足足晚点了3个多小时,终于平安着落。

  时简立在出口,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走出来的人流,直到Tim欢悦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嗨,Jane!”

  时简抱Tim,想到Tim一个人坐在飞机里,忍着眼泪问:“有没有害怕?”

  “没有。”Tim坚定地回答,虽然他刚开始可能有点害怕,不过后面他一直和珈成哥哥聊宇宙的奥妙。对了,珈成哥哥……

  Tim开始欲言又止。

  时简也想到了Tim的行李,正要询问,不远处叶珈成拿着两件行李,走了过来。

  明白了情况,该道谢还是要道谢,“谢谢照顾了Tim.”

  “别客气。”叶珈成握着行李杆,望了望前方说,“天气不好,一起坐我的车走吧,我送你们。”

  “不用了,打车很方便。”

  这样的大雪,现在已经是夜里凌晨,机场出租车寥寥无几,但是队伍排得长长的。时简抱歉地摸了摸趴在栏杆上方的Tim,手机又响了。

  时简还是抱着Tim坐上了叶珈成停在机场的车,告诉叶珈成她现在的地址。小姨家距离易茂置业太远,所以她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间公寓。

  下雪路滑。叶珈成开车很慢,开到的时候Tim已经昏昏欲睡。时简狠狠心捏醒也不娇气,很快摸摸自己的脸,准备下车了。

  “你回去自己注意安全。”时简临走前,还是交代一句。

  叶珈成跟着下车了,放在大衣里的手掌握成了拳头,默不作声地看着快上楼的时简,说不出话来,他现在连送她上个楼都要找理由。

  “小狐狸……”脱口而出的一句称呼,太久没叫了,导致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时简转过头,回望。

  叶珈成望着,他真的太久没有好好瞧瞧她,发现时简真瘦了好多,那一圈下巴都没肉了。小巧的下巴抵在米色大衣的那一圈白色兔毛里,柔柔软软的。看起来,真像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时简也愣了好久,真的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跟叶先生全然无关的小狐狸,同样区别了叶先生和叶珈成的不同。时简还是扬了扬唇:“我上楼了。”

  “好。”

  时简上楼了,叶珈成还没有离开。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楼道外面的边边角角都堆满了雪,幽蓝的路灯投射下,一片雪亮,仿佛淌着冷色的月光。叶珈成双手放在口袋,走了两步,吐出一口白气,忍不住喟叹出声。

  真是雪花纷乱迷人眼呵。

  “柏林下雪了吗?”“如果下雪了,拍照片给我看吧。”结果,去年还是他忘了拍照,直接从柏林回来了。

  “那我们明年一起去柏林看雪……”

  今年,柏林都没有下雪,没想到A城雪下得那么大。不知道为什么,他永远欠着小狐狸一个承诺,无法兑现。

  十几分钟之后,时简接到了叶珈成的电话。

  “时简,你下来一趟。”叶珈成的声音有些怪异,像是压着某种情绪。

  楼上,时简还没有做出反应,叶珈成的声音又响起,比之前正常许多,“你有东西落车里了。”

  什么东西……时简下楼,看见叶珈成还等在车旁,她尽量轻松地问:“我什么东西落……”

  话音未落,时简已经被拽进了叶珈成怀里,接踵而至是一个来势汹汹的吻,寒冷的雪,温热发颤的唇,以及一颗纷乱到难以抑制的心。

  猛的,时简推开了叶珈成,太多的画面让她没办法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意”,尤其是那晚她看到的拥吻画面,冷着红眼睛质问一句:“叶珈成,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珈成没有说话,舔了舔咬破的唇,眼睛同样红红的。

  时简只是觉得冷,身体里气流急促,说出来的话仿佛汇聚着冰天雪地里的寒气:“叶珈成,你是不是觉得我挥之即来招之既去啊?”

  “难道甩了我两次不够,还想再甩一次吗?”

  “我时简就那么不值得你叶珈成尊重吗?”

  “……”

  所有难过委屈悲痛的情绪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时简一句又一句的质问,更像是一种宣泄,只是这样的宣泄,也是无力的。

  “对不起。”

  对不起,小狐狸。叶珈成终于平静道歉,上车离开了。不应该这样,可是又怎么会这样?他打她电话下楼,真的只想好好问她一句,好好问她一句:“他还有没有机会陪她去柏林看看雪?”

  叶珈成想起分手之后,他和高彦斐说的话,“如果我和时简再谈几个月,我们可能就分不掉了。”

  几个月么?可能都不用几个月,只要好好再谈几天。或者晚点上床,两人可能再也分不掉了,而不是变成了现在这样……

  ——

  第二天,时简和Tim约定三章,长得好看,又是一个绅士男孩,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大大地满足了她这个姐姐的虚荣心。

  时简做事,Tim就趴在她的办公桌写作业,也不怕生,不管是张恺还是易霈,都是张恺哥哥,易总哥哥地叫着。

  易总哥哥……因为她叫易霈易总,Tim跟着她在后面加个哥哥,就变成了易总哥哥。刚听到Tim这样叫自己,易霈都乐了。

  然后易霈让Tim到自己办公桌写作业,外面办公室有些吵。

  Tim很自然地跟着易霈走了。

  时简来到易霈办公室,易霈两张办公桌,他和Tim各用一张。时简进来是想把Tim叫出去。怕Tim话有些多,影响了易霈。

  果然,Tim只要做不出来,立马问易霈。她进来的时候,易霈正给Tim讲题,很有耐心的样子。

  时简要带Tim出去,易霈笑着她:“难道我陪小孩说个话时间都没有吗?”

  “如果我都那么忙,以后真是谁当我孩子谁遭殃。”易霈说笑着站了起来,一边说一边穿起了外套。易霈要去哪儿?时简不明白,Tim先说了起来,兴奋道:“我这题做好了,我们可以去堆个雪人玩。”

  我们?Tim难道要求易霈带他去玩雪?

  唔……熊孩子!时简不好当着易霈的面告诉Tim易霈很忙,只好笑着让Tim,看外面,“Tim,没有雪了,你看街上的雪都被运走了。”

  她这样不允许,Tim有些沮丧。

  易霈笑了起来,立在实木挂衣架旁,打住了她的话:“有个地方还有,一起去。”

  时简:“……”

  易霈说的地方,她知道,是易茂的顶楼。

  chapter70

  易茂顶楼一片白皑皑,堆积着厚厚的一层白雪;雪停了是响晴的天,头顶落日余晖,像是给雪镀上了一层暖意的金色。

  “好多雪呀!”Tim幸福地叫出了出来,感谢地看着易霈。仿佛这些雪,是易霈送给他的礼物。

  “谢谢易总哥哥。”高楼的风吹得Tim脸颊通红,不忘礼貌地问问,“现在我可以使用它们吗?”

  “不客气。”易霈回Tim,配合Tim的话,大方说,“尽管使用,它们全部是你的。”

  时简忍不住笑,除了被Tim欢悦的情绪感染,还有易霈的话。她伸手将Tim的围巾系得严实,慢条斯理,Tim有些急不可耐了。他踩着雪,“咯吱咯吱”地响着,小可怜似地催她,“宝贝,可以快点吗?”

  时简安抚:“OK.”

  Tim和易霈动手堆雪人了,然后朝她喊:“Jane,我们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时简应了一声:“没问题。”

  心情像是被阳光照样的白雪,松松软软,不知不觉融化。可是雪化成了水,什么都没有了。时简想到了她对叶先生的感情,会不会有融化成水的一天。

  三人一起堆了雪人。时简怀疑易霈根本没有玩过雪,好在动手能力不错,三人完成了一个胖雪人,就是没有鼻子,易茂楼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当雪人的鼻子。

  “有办法吗?”易霈问她,用商量的口气。

  时简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想不出办法。其实有个办法,以前叶珈成和她在北海道一个山庄堆雪人,当时叶珈成直接扯下外套纽扣当雪人的眼睛和鼻子。太烂的主意,时简没有说。风吹得她有些冷,她缩了缩脖子,打量着雪人道:“我觉得……没有鼻子也不错。”

  易霈:“是吗?”

  Tim也自我安慰说:“这样也好,晚上它就不会冻坏鼻子了。”说完,Tim吸了吸鼻子,他的鼻子已经快冻坏了。

  “哈哈。”易霈笑,掏出一张手帕递给接过来,擦了擦鼻子,不好意思再还给易霈,商量说,“我下次还你。”

  易霈温和点头,“都可以。”

  最后,Tim和胖雪人合了影,两人差不多高。易霈站在Tim旁边,时简一块照了进去。易霈一身黑色西装,同样冻得眉眼发红。时简想到易霈怕冷,张恺也说易总体质畏寒,顿时埋怨自己大意。

  Tim回国,时简带他回了杨家住,不仅住得舒服一些,而且Tim白天可以陪妮妮玩。另一方面,她也不用带着Tim上班。易霈和张恺他们不介意,不代表没有影响。

  晚上,Tim手洗好易霈的手帕,用吹风机吹干,做事认真仔细的优点,真是随了方女士;生活方面,她的性格更像时教授。

  杨家二楼的小客厅,时简半躺在沙发,脑袋向上仰着,旁边Tim突然认真地问了起来:“Jane,你在为情所困吗?”

  时简蓦地笑了,Tim这中文水平,简直是突飞猛进,都可以说出“为情所困”这种言情词汇了。时简微笑地看着Jane,她也很想找人聊聊天。可惜她的烦心事,没有人可以帮到她,Tim年纪又那么小。易霈那么厉害,都没有办法给她。时间已经改变了一切,根本没办法拨乱反正。

  时简幽幽叹了一口气,中文有个词叫“郁结成疾”。时间过去快一年了,时简有时候以为自己好了,其实根本没有好,只是所有的郁结变成了她心里的一个瘤,不会像感冒一样有着明显的症状。至于情况到底是好是坏,肿瘤到底是良性还是恶性,她不知道。

  她看着那么烦恼,Tim望着她,已经说了起来:“你是在选择珈成哥哥,还是易总哥哥?”

  如果真是这样,想到自己也会在ry之间犹豫,可是如果他只选择一个,另一个会伤心,他不希望另一个伤心。如果两个都选,她们更骂他是个大混蛋。

  Tim同样想了想自己烦心事,和时简交流感受。

  哈哈!根本不是一样的情况。时简想了想,还是以聊天的口气,嬉笑着问Tim:“我打个比方,比如有一天姐姐忘记你了,不爱你了。有了新弟弟,不喜欢你了……Tim你会怎么办?会讨厌我吗?”

  时家孩子泪点真的特别低,仿佛天生敏感细胞多。她只是这样打比方假设,Tim想了想,眼泪已经出来了,他较真地问她:“你为什么不要我?”

  “因为我忘了你,想不起你了。”时简解释,见Tim红着眼睛,又连忙开玩笑,“Tim,假设而已。”

  Tim擦擦眼泪,扭过头,表示他一点都不喜欢她这个假设。

  时简好抱歉,讨好地推了推过了一会,回答她的问题:“我想我应该不会讨厌你,可是我也不会跟你好了。”

  “为什么?”时简问,莫名的,她的眼泪也要出来了。

  Tim低着脑袋,抽噎了两下说:“因为我不愿意看到你有了新弟弟,我会很难过。Jane,如果你有了新弟弟忘了我,我会很难过,所以我也不会跟你好了。”

  时简继续:“Tim,比起我有了新弟弟不要你,和完全忘记你不要你,你觉得哪个更让你难过?”

  Tim不愿意回答了,过来好久,闷声回答她:“忘记了我,我可以接受你有新弟弟,但不能忘了我。”

  是啊,比起失去,更难过的是被忘记。

  时简眼泪冒了出来,Tim同样红着眼眶,不忘转过身给她擦眼泪。仿佛下一秒,两人可以抱头哭个畅快。时简真觉得她和Tim都可以去演一场姐弟情深的亲情片,都不要剧组提供眼药水。

  Tim性格一直单纯简单,刚刚的假设性问题让他样子充满忧郁,好像真担心她会忘了他,一定要她保证不能忘了他。

  时简保证了三遍,Tim才满意。

  令人发糗的,小姨和小姨夫知道了她和Tim是因为这种无聊的假设哭了,十分无语,小姨夫还毒舌说:“你们姐弟爱哭的劲儿,肯定不是遗传了你妈……Tim,快说说你爸比,是不是也是个爱哭鬼?”

  Tim摇头否认:“NO!”

  时简第二天上班,易霈还没有过来,她把Tim交代自己带给易霈的手帕,夹在了今日文件夹里,一块放在了易霈的办公桌前。

  易霈过来上班已经是下午休息时间,路过外面办公室,远远看到某人靠在躺椅睡觉,身上盖着一个毯子,外面阳光静静地笼着她,照得她白皙的面庞清晰又美好。

  易霈回到办公室,今天的工作内容时简已经整理好放在他桌前。助理这份工作,她越来越擅长,甚至因为助理的身份,她将他和她的关系同样维持得不会越界,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如果他要靠前一步,他失去的不只是爱她机会,还会是一个好助理。

  可是,人性的贪字,怎么会能让他轻易满足现在的境地,不然怎么会有痴心妄想这个词。

  易霈打开文件夹,看到里面还夹着一块折叠完好的手帕,嘴角忍不住一勾。他身子往后靠,又将文件合了回去。有一件事,不知道要不要说。

  叶市长和叶太太前阵子已经来A城,叶市长身体健康出问题,要做一个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的脑瘤手术。张恺代表他已经探望过,他今天也去了一趟,确定手术已经安排下月,等叶珈成联系好的国外最权威的脑科医生过来。

  这一年来,易茂置业在青林的发展一直得到叶市长照拂,相反叶市长对自己儿子……应该是不满意叶珈成成立了地产公司。

  心中有气。叶市长的确是一个公私分明,严于教子的好父亲。

  “爸,我知道你生我气。”叶珈成坐在病床旁,好脾气地哄着,“不过你下月就要手术,你能不能配合医生,调节调节心情。”

  叶父收了收气,又语重心长说:“珈成,你为什么不听我劝?非要捣鼓房地产,你要知道……”

  “好了,这些问题,等你手术之后再谈,我都听你的。”叶珈成每句话都在妥协,又笑又安抚。

  叶父摇摇头,自己儿子的品性他太清楚了,非要抽筋拔骨才知道什么痛!

  叶珈成无奈,削着一个苹果玩,手法熟练,眼睛都没怎么看。果然像叶市长之前当面夸奖那样,削苹果是叶珈成一个很好的优点。

  他有很多优点,可是从小到大被夸奖的反而是叶珈成自己最不以为然的。好像一直以来,他爸对他很多行为方式都不认同。

  叶珈成觉得这是一种父子代沟,可是再大的代沟,在父亲的健康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了。叶父要做这样的大风险手术,操心的自然是叶珈成。这段时间,叶珈成真挺累的,心里也不是没有慌过。只是一个家,像大树一样的父亲倒了,母亲是缠绕着大树的菟丝花,性子一向柔弱没主意,很多事情必须都由他来决定。

  他费尽心思,手术成功率还是太低,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像是在空中抛一枚硬币,不是生就是死。这个概率,叶珈成连说都不敢说,比起强硬又有原则的父亲,他更担心他妈妈。

  万事有坏就有好,叶母活了半辈子,不可能不明白这个人生道理。丈夫病了,儿子变得更强大了,从头到尾担当了一切,真的不需要她这个母亲操一点心。叶珈成出国请脑科医生这段时间,易家**一直过来陪着她,反而儿子在的时候,易家**很少来。

  不得不说,叶母很满意那位易家**,家世好背景好,长得漂亮性格又温柔,简直是最好的儿媳妇对象。叶母常常想借着这个话题和儿子好好聊聊心。

  是不是可以等他父亲做好手术,把两人的事情定一定?可惜每次她聊到这个问题,儿子都是不耐烦,想尽办法敷衍她。不过叶母被儿子敷衍了多年,也习惯了。

  原先那位时**,叶母呆在医院陪床无聊的时候,也会八卦地探探儿子口风,到底怎么回事?结果珈成似乎更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像是没面子一样,知子莫若母,八成是没追到。

  叶珈成削了皮递给自己,叶母眼里满意地看着自己儿子,多帅多孝顺,心里更觉得那位是时**可能眼神不好。不过感情的事,她这个做母亲的,肯定偏向自己儿子。

  每次叶母在叶父面前夸自己儿子好,叶父都是摇头:“你就不能看到他的那些缺点么,他再这样下去,有他悔的。”

  “那你说说,我儿子哪里不好?”叶母不认同,“难道你没有缺点么?你说儿子脾气不好,我看你才不好。”

  叶父不再说了,再说一句,只能丢一句,慈母多败儿了。

  叶母当然知道自己儿子缺点在哪里,自己生的儿子她会不了解么?只是从小到大儿子表现聪明又礼貌,长得还那么好,偶尔反骨闹心令人牙痒痒,但是她这个当妈的就不能护着一点么?不只是她这个当妈的,那些跟着他爸做事叔叔,哪个不疼珈成到骨子里。

  没错,她的珈成年轻气盛,用叶父的话来说,自视甚高。自视甚高怎么了?叶母还埋怨起叶父,谁让你是市长啊?

  总之,她的成成已经很好了,叶母不允许叶父每天说教说教,烦都烦死。

  好了,叶父不说了。

  这边,时简没想到自己会在A城遇见自己叶母,前婆婆。她一个人来A城的老街买一盏安神的精油灯,易霈生日Emliy特意提醒过。她作为助理,买不起贵的,只能买个心意。

  易霈有点香的习惯,因为睡眠不好。她以前睡眠不好的时候,会点一盏精油灯,效果不错。买好了精油灯,时简又来到A城的一家精油老店,挑选搭配的精油,然后抬头就看见了叶母。

  当了五年叶家儿媳妇,就算叶珈成关系不在了,时简对叶母也是亲近的。点点失去之后,叶母再伤心对她也没有任何怪责。方女士在国外没办法照顾她,叶母特意从青林市带她喜欢小吃过来,还每天给她炖老鸭。

  只是再次见面,是这样的场景。时简立在叶母面前,抿着唇笑了笑,叶母也记了她,叫出来:“小时!”

  “叶阿姨,你闻闻这个……”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传来,时简看向走过来的易碧雅,外面天气很好,易碧雅穿着毛衣搭配背带裙,打扮和样子都很文静。

  易碧雅对她笑了下,时简也慢慢扯了一个笑,有些明白。

  “好的。”叶母接过易碧雅的推荐,同样对不远处时简说,“时**,你也过来帮我闻闻这个。”

  叶母笑着招呼时简。老实说,叶母挺喜欢时简这个姑娘。上次在青林市看到就非常喜欢,当时就希望小时能做自己儿媳妇。不过感情会有一定的偏向性,叶珈成不在的这些天,陪她的人是易**,何况易**样样都好到她心坎里。

  叶母挑选精油,时简推荐两款,按照叶母以前的喜好挑选。叶母闻了闻,非常喜欢,难得比易**选给自己的更喜欢。

  不过叶母还是选择易碧雅给自己选的,不能让儿子女朋友伤心嘛。

  时简看到叶母将自己选的精油放回了原处,轻松地笑笑。易碧雅也对她笑了下,像是安慰她一样:“时简,谢谢你。”

  时简:“没事。”

  双方道别,叶母和易碧雅一块离开,手挽着手。时简将买好的精油收了起来,她望了望两人离开的背影,很快转个头。

  自嘲地想了下,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让叶母伤心了,搞得自己过意不去。郭太太那么能生,易碧雅应该也会有遗传吧。哈哈,时简呼呼气,将事情故意想得搞笑,心情立马释怀许多。

  而她,也不会稀罕。郭丈母娘有钱又怎样,做事那么小气,一点没有方女士大方知性。她祝叶先生以后有个小气吧啦的丈母娘,天天折磨他。

  好吧,不可能。不过自我安慰,总比自取其辱要好。

  时简第二天上班,还是知道了叶父要动手术的事情,无意间从张恺的嘴里听来,叶珈成请了英国脑科医生为叶父动手术。

  叶父动过一个大风险手术,时简知道的,在她还没嫁给叶珈成之前。脑瘤手术,叶父做完手术之后,为了遮盖头上的疤,常常戴着一顶鸭舌帽。她第一次见叶父还觉得戴鸭舌帽的叶市长特别帅,然后叶珈成告诉她,爸爸动过大手术的事情。

  叶珈成说,当年那个手术简直要了他半个命,他去英国请了最权威的脑科医生,可惜那位脑科医生当时没有买他的帐,他又没办法砸钱。手术最后还是请了国内一位非常年轻的外科医生,手术风险更大了。

  但是手术成功了,那位年轻的外科医生,同样一举成名。之后每年叶家和那位外科医生都有来往。所以上次叶珈成去英国,为了请那位权威脑科医生吗?如果之前叶先生砸不起钱,现在的叶珈成绝对砸得起。

  然而,如果用国内这位年轻医生,时简知道的成功概率是百分之百,那位砸钱请来的英国医生,只有百分之五十。

  人生真是充满着选择题。

  时简揉了揉太阳穴,她到易霈办公室交代工作,易霈抬头看看她,直接问她:“要去看望一下吗?”

  时简很快明白过来,刚刚是易霈让张恺告诉她,叶父在A城住院的事。

  易霈这样的心意,时简不是不明白。

  的确,易霈授意张恺告诉时简这件事,有些事会不会后悔他没办法帮她决定,就算只是朋友,他也会告诉她。

  如果她没有探望的理由,他会带她去。

  “正好我今天要探望叶市长,答应陪他下个棋。”易霈将目光集中在时简眼里,感受着那份柔润,“你可以陪我一块去。”

  时简抬着头:“谢谢易总。”

  “小事。”易霈笑,“比起你帮我的,我是不是也要对你说谢谢。”

  时简那哪是帮,只是做事而已。她现在每周过去陪易老先生聊聊天,弹弹琴,不算什么难事,易霈额外付她酬劳。

  时简跟着易霈来到叶市长的病房,A城最好公立医院的高级干部病房,条件比不上易茂医院的私立高级病房,也是一个小套间,里面什么都有。

  下午三四点,叶珈成不在,病房除了叶母和叶父,还有一个叶珈成请的高级看护。时简以易霈的助理身份过来探望,不知道买什么,就买了一些叶父以前爱吃的水果和两袋营养品。这些东西,叶父的病房不缺,堆得比上次她看易老先生都多。时简将自己这份和别人的放在一起,没有什么区别。

  叶母给她剥了一个甜桔,分开两半递给她,这是叶母剥桔的习惯。时简接过桔子,吃了一瓣,很甜。易霈陪叶父下了一会棋,接了个电话,先离开病房。叶母带她来到里面的休息室,继续聊天说话。

  时简坐在沙发,她已经不是儿媳妇了,只能以普通晚辈身份说两句讨喜话。

  “谢谢你,小时。”叶母拉着她的手,问了问,“那个你……有喜欢的人吗?”

  叶母这样问,不是没有原因的,自己儿子都追不上的女孩,心里肯定有人。

  时简没有回答,转了话题,视线同样一转,看到了不远处放着的一个檀木盒子,有些移不开眼睛。

  叶母见她看着檀香盒子,拿了过来,还打开了。时简看向里面的镯子,样子微怔。

  这个镯子,原先是她的。叶珈成带她第一次见家长的时候,叶母给了她,当时打开给她看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雀跃又期待。

  “你喜不喜欢啊,时……”

  耳边的声音有些重叠,时简收回神,才听到叶母说的是:“我打算把它送给小雅作为见面礼,小时你看看,还可以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很好,时简连忙点着头。这只通体碧绿的镯子,是叶母最好的首饰。老实说,刚刚她看到这个镯子,还下意识觉得它是自己的呢。

  因为她拥有它多年,偶尔也会拿出来戴。知道了镯子价值之后,更不敢随便戴,叶珈成就笑着让她留着压箱底。

  叶母要她看看,时简小心翼翼地从叶母手里接了过来,拿在了手里。镯子和她第一次看到它的感觉,并没有什么区别,沉甸甸的玻璃种翡翠镯子,水头很足。好翡翠已经有价无市,

  “对了,我给你倒点水。”叶母站起来,去倒水了。

  叶母不知道,开水壶底已经松了,正要提起来。

  时简抬头,只见红色开水壶瓶底掉落,瓶胆掉了下来,她喊了一声小心,猛地放下镯子站起来。

  “啪啦”一声,热水壶的胆还是掉了下来,碎了,因为她说了小心,叶母反应过来没有烫伤。

  但是跟着热水壶胆一块落地的,是这只镯子。 不小心,放空了。

  叶母要给易碧雅的镯子,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全身僵直。

  一时间,时简感觉那壶开水不是洒在地上,像是全部浇在她心。她说不出话来了,像是傻了。

  这镯子太名贵了,又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时简真的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都呆呆的,感觉被这个世界隔离开来,只想立马逃避。因为这个镯子,她无论如何,都赔不起。

  赔不起这个钱,也赔不起这个情。

  多么希望只是开水浇到自己,这样心里就不会这样难受忐忑到极致。发生这样的变故,易霈打完电话,也进来了。

  后面所有道歉的话,都是易霈帮她说。

  时简只觉得耳边一片嗡嗡嗡,不敢抬头,也不敢看叶母的眼睛,叶母干干地笑着,反而安慰她一句,没事。

  不可能没事的。

  chapter 71

  叶母一直是一个心宽体胖的好妇人,可是再心宽,也没办法接受好好的镯子突然没了事实。叶母不怪时简,怪自己。

  好端端的,秀什么秀。她承认,秀镯子的时候,还是想替自己儿子“出出气”,时姑娘不是看不上他儿子么,她拿出镯子的时候,除了想得到一定的认同和赞美,的确还想在时简面前秀一脸的小私心。

  作死!叶珈成知道整个事情经过,只想感慨这一句,没想到他妈比自己还作死,他算是遗传吗?

  “呜呜……”叶母哭得伤心,想到时简离开的愧疚样子,更纠结万分。什么事啊!

  其实,叶母也没打算立马把镯子给易碧雅。珈成和易**交往的事情,她还是从叶珈成的顾叔叔嘴里听来。易**是a城的名门闺秀,两人交往的事情上了娱乐报纸,她打电话给珈成,珈成也没有反驳她,所以事情是真的。儿子这样大张旗鼓搞对象,应该是有点眉目了吧?所以叶母即使担心易家人难相处,还是接受了,只要珈成自己喜欢。想不到,易**性子比她还软乎。

  她和珈成父亲来a城准备手术,珈成到英国联系脑科医生,这段时间一直是易**过来照顾。第一次儿子女朋友交往了那么久,叶母不动一点心思是不可能。何况,丈夫病了,她更希望儿子能早点定下来,让她心里落实下来。易**是名门闺秀,里里外外地帮她,她怕普通的见面礼对方看不上,特意让人将这个镯子带过来。然后打算近期内再探探儿子口风,如果可以了,她也就给了。

  哎!叶母越想越难过,心里也担心时简那边,那孩子看着都吓傻了。后面事情怎么处理,叶母真没有主意,所以叶母问了问自己儿子:“珈成,这个事情怎么办?我看小时已经吓坏了……”

  怎么办?

  叶珈成没说话,沉着个脸。这个事情其实不怪他妈,怪自己。

  从头到尾,是他没有把话说清楚。他一直知道,他妈盼望着他结婚,结婚,结婚!他呢,敷衍敷衍敷衍!父亲病了,他妈希望他定下来的想法更强烈。这段时间,他不提自己和易碧雅关系,一方面没心思,一方面也没时间。

  他心里烦得要命,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打破他妈的幻想。下个月他爸就要做手术了,风险很大,一个不小心可能直接瘫了。难道这个节骨眼,他要对他们说,他根本没有结婚的打算?

  “时简,她怎么了?”叶珈成还是问了问关心的事,压着心里火气。

  “她应该挺难受的,我看她整个人都傻了。”叶母说完,又叹叹气。

  小狐狸吓傻了么……怕他找她赔?叶珈成把碎了两截的镯子收起来,说话声音很轻:“妈,别伤心了,回头我买个更好的给你。”

  叶母擦擦眼泪,去哪里找更好的?她心疼这镯子不只是因为它一个好镯子,更因为:“成成,这镯子是你奶奶给我的,我一直想把它送给你的媳妇……”

  叶母还没有说完,叶珈成脸色已经变了。

  给他媳妇?叶珈成舔了舔干裂的唇,这段时间逼出来的火气“噌”地全起来了,烧得他有些怒火攻心。儿子在母亲的样子是最真实的,尤其是现在几乎绷不住的时候。叶珈成放下镯子,忍不住问自己妈一句:“既然你打算给我媳妇?那你还那么轻巧,随便给?”

  叶母被问得愣愣,下意识想解释:“成成,妈妈没有想现在给,我只是希望你……”

  “希望我早点结婚对吧,和易碧雅?”叶珈成问了句,没等叶母说话,已经把话说明白,“易碧雅只是我女朋友,不是我媳妇,更不是你儿媳妇!”

  叶母讷讷的:“……”

  病房里,叶珈成还是压低了声音,以及情绪,可是说出来的话,着实让人伤心:“你要把这镯子给易碧雅……给个好玩啊,难道我交个女朋友你给一个,你有几个镯子啊!我和易碧雅是交往着,不过我和她也快分了,你了解什么……你给个什么起劲儿!”

  叶母握着手,忍不住发抖。

  “妈,我已经跟你说明白了,我五年内不打算结婚。我更不会娶易碧雅,如果不相信,我明天就找她分手,这段时间我太忙了,忘了分。”

  “啪!”响亮的巴掌声。

  叶珈成右脸足足被打出了红印,十分触目惊心。第一次,叶珈成被自己母亲打了。

  叶母终于打了自己儿子,从小到大,她舍不得骂一句说一句的好儿子,她今天狠狠地甩了一巴掌,颤抖着手。

  自己疼大的儿子,叶母打完,整颗心也揪了揪。只是她儿子,真的太让她伤心了。是她宠坏了他。

  叶珈成被打偏了头,没反应过来。第一次被打巴掌,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又多讨打;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多讨厌。刚刚他是怎么了,情绪会这样糟糕。

  可是,他控制不住,只要想到他妈当着时简面说要把这镯子给易碧雅。

  良久,叶珈成扯起了嘴,望着自己妈,平静道:“妈,如果你要给易碧雅镯子,那你应该也给时简一个,我跟她也在一起过。我们不止交往过,我和她还同居过……”

  什么?!叶母气得浑身发抖,更生气是病床前的叶市长,直接挥手摔了茶杯。混账!

  一巴掌,以及叶市长的怒火。叶珈成终于冷静下来了。

  “对不起,妈……对不起,爸。”叶珈成站起来,道歉,他将带来的米线留着,“我出去一趟。”

  走出病房,叶珈成愣了愣,看向门外的人。易碧雅立在他对面,满脸通红。刚刚他在里面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吧?

  “珈成……”易碧雅叫他名字,似乎想听他解释。

  解释什么,他没有可以解释的东西。叶珈成微微低下头,说了句“对不起”,还是走了。

  他要去哪儿?

  叶珈成到医院下方买了一包烟。他不爱吸烟,读书时代就偷偷学过,学不会,很丢脸的事情。不过哪有男人不会抽烟,只是骨子里,知道父亲不允许,他照做了。

  做人啊,有时候真是没一点趣味,连抽个烟都没滋味。叶珈成灭了烟,丢了,医院门旁坐着乞讨的残疾男人,立马捡起他丢掉这根烟,吸了起来。

  叶珈成看了两眼,“哐当”一声,将整包烟都丢到对方碗里。

  叶珈成开车来到时简租的公寓楼下,发了一条短信:“时简,你在家吗?我们聊一下。”放下手机,叶珈成望了望前方,将手机丢在副驾驶,等着。

  ——

  时简不在家,她去了一趟银行保险柜。时家在银行有个保险柜,她真没有办法了,只能想到取出保险柜的东西。幸好父母出国了,办的时候就用她的证件,不过钥匙在小姨那里。时简先从小姨那里拿来的钥匙,小姨问她怎么了。她只好编了一个理由,她不能说,她打算把外婆留她那支翡翠古董簪子,赔给叶母。

  翡翠簪子是外婆留给她的,可能比不上叶母的镯子,不过据说是古董。她和叶先生结婚之后,还无聊比较过,叶先生也觉得翡翠簪子更名贵,怎么说也是娘娘用过的古物啊。

  “嘻嘻,我们时家基因好,出过好几位娘娘呢。”

  “是啊,我老婆最漂亮。”叶先生搂着她,“别说娘娘,叶太太你如果生在古代,皇后都是你的。”

  “真的么?你觉得我可以当皇后吗?”

  “当然可以,完全够格。”叶先生不停地吹捧着,顿了下,“爱后,快给朕更衣。”

  ……

  时简收到叶珈成短信,知道叶珈成肯定清楚事情了。不过也好,她没脸见叶母,把簪子赔给叶珈成也一样。

  叶珈成在她公寓楼下等她,时简带回来簪子和一本存折,心里不是不难过的。她从出租车下来,叶珈成看到她,也走下了车。

  “嗨……”叶珈成立在车旁,朝她打了个招呼。

  “嗨。”时简回话,她心里难受,还是要笑,毕竟打碎叶母镯子的人是她,她理亏。

  “对不起。”时简觉得解释很无力,还是苍白又吃力地给自己辩解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叶珈成跟在时简后面,小狐狸果然吓坏了。

  叶珈成跟着时简进了小屋。房子有些老,不过布置得不错,很有家的感觉。正常,小狐狸心里藏着爱。有爱的女人,才可以将小房子布置得这样舒服又精心,像她曾经布置他那间公寓一样。然后叶珈成立在门旁,问了问:“需要换鞋吗?”他这样问,还是想知道,时简这里有没有男士拖鞋。

  “不用,你进来吧。”时简立在里头。

  叶珈成点点头,进来。他在沙发坐了下来,气氛有些尴尬,他主动拿起茶几的一罐糖,英国牌子,肯定是Tim带回来的。叶珈成拿了一颗,问了问糖的主人,“我可以吃一颗吗?”

  气氛轻松了一些,时简点点头。

  叶珈成笑了笑。

  叶珈成调节气氛本事一直很厉害,因为他有着天生的操控能力,时简在沙发坐下来,直接说事情了:“叶珈成,镯子我会赔的。”

  “时简……”叶珈成也要开口说。

  时简不知道叶珈成要说什么,不过她知道叶珈成的性情,叶珈成和叶先生有区别,性情是一样的。叶珈成可能不会让自己赔偿那个镯子。

  越是这样,时简越抢在前面说,“我知道那个镯子很重要,对叶阿姨重要,对你……也很重要。不过镯子碎了,我没办法赔个一样的。”

  嗯。叶珈成先听着,一时没说话。

  时简从包里取出外婆留她的簪子。难过地想了下,如果这个簪子送出去,会不会转手到易碧雅手里。算了,她本就打算将它赔给叶母当见面礼。

  她舍不得……可是她不能不赔。

  “你看看这个簪子。”时简把簪子递给了叶珈成看,为了给自己一点底气,她笑了笑,自夸说,“都是玻璃种翡翠,水头很好,价值可能和镯子差不多。”

  是吗?叶珈成默不作声地接了过去,打量了起来,看了看正面,又看了看反面。

  不相信她的话吗?她已经赔得很有诚意了……时简忍不住说:“它还是古董,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去鉴定。”时简心里委屈极了。

  “镯子和簪子一块鉴定,如果不够赔,我补差价。”

  “呵……”叶珈成笑了下。

  时简握着手,觉得自己真是作孽,她怎么就那么倒霉,每次觉得自己运气好一点,又倒霉上了。

  “我没有不相信。”叶珈成开口说话,他弯腰,轻轻将簪子放在了桌面,怕弄坏了。

  所以,叶珈成接受她的赔偿方式了?

  叶珈成只是靠着沙发,过了会,叹了口气。似乎在琢磨什么。“哈哈!”叶珈成忽然笑了下来,很愉快的样子。

  时简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叶珈成突然伸手拍了下她脑袋,“吓坏了?”

  时简:“……”

  “哎,我刚刚还想着说好呢,还是不说好。”叶珈成笑了起来,侧过头看,英俊的眉眼闪着轻松的笑意,“不过我觉得你运气真的很好,小狐狸。”

  运气好?她摔了他们叶家的镯子,还运气好?

  “那镯子是假的。”叶珈成说。

  时简撇过头,怎么可能……他当她没见过真的啊。

  “真的,不骗你。”叶珈成见时简不相信,说得特别认真,以及肯定,将谎话编得逼真令人相信。

  “那镯子早被我换了。我小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它,不敢说,然后我就……”

  “换了一个?”时简接了叶珈成话,心里说不出感受,那个镯子她戴过,拥有过,和叶母给过她的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假的。

  “是啊,我换了一个。”叶珈成朝她眨眼,“想象不到吧。”

  时简问了出来:“你几岁的时候打碎?”

  “大概八、九岁吧。”叶珈成继续编,“我小时候真的很皮,什么贵摔什么。”

  时简笑了笑,又反驳叶珈成一句:“你那时候那么小,怎么去找一模一样的假镯子?”

  叶珈成望了望时简,小狐狸是傻么?非要把这个簪子配给他!叶珈成继续笑,理由过来的时候也已经想好了。

  “我顾叔你知道么,就是易茂年会咱们一块见到的那个。”叶珈成说了起来,“他小时候可疼我了,那镯子就是他帮我找来的……假货,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时简默默撇过脸。

  “好了。”叶珈成站起来,“我走了,你真不用愧疚。我已经和我妈说清楚了,她还很抱歉,让我替你说声对不起。”

  说完,叶珈成真准备走了。怕时简,还会否定他的话。

  “珈成……”时简叫住了走到门口的叶珈成。

  叶珈成回过身,样子有些怔,因为这声脱口而出的珈成。

  时简把镯子事情先放下,她后面要说的是叶父的手术,“你之前是不是也联系了国内医生,姓吴。”

  叶珈成点头:“……你怎么知道?”

  “我希望你选择吴医生,我觉得叶市长可能更相信国内的医生……手术是双方面,叶市长的心态很重要。”

  这样的劝说,很没有说服力。如果她告诉他她来自以后,知道以后的事情,叶珈成会相信吗?还是像上次分手那样立马否定她。时简还是打算把事情都说了出来。不管如何,叶父手术安全最重要,叶珈成相不相信,她都要说,可能说了会影响他和易碧雅感情,她的处境也会变得尴尬……但是她没办法。她必须告诉叶珈成,一定要选择吴医生给叶父动手术。

  “没错,我也这样想。”叶珈成笑了笑,先回答她,“所以我已经选择了那位吴医生,我和我爸也商量过了。”

  时简:“哦……那就好。”

  “谢谢你,时简。”

  时简:“谢我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

  “谢谢你的关心啊。”叶珈成说笑了,然后也没话说了。再不走人,他可能又要恬不知耻了,像那晚一样。

  “哦。”

  原来,叶珈成已经选择了吴医生。叶珈成离开,时简松了松气。不要再操心了,以后叶家什么事。

  都留给易碧雅操心吧,她能做的,能说的,差不多了。

  ——

  叶母的镯子,很快得到了赔偿。一样的珠圆玉润,一样的碧绿剔透,光泽透明度和水头都是极好。

  镯子是张恺出面送来的。赔偿人,自然是易霈。

  叶珈成要走了镯子。叶母和叶父都同意,他们也没打算要时简赔偿,本来时简打碎镯子是意外,何况——“我和时简还同居过……”儿子的话再次响在耳畔,叶母只想好好静一静。

  叶珈成有易霈的工作号,打电话过去,接听是张恺。叶珈成让张恺过来将镯子拿回去,张恺连忙解释说:“叶少,镯子是时简打碎的。价值在那里,我们肯定要赔的。”

  叶珈成:“原来张特助也知道镯子是时简打碎的,不是你们易总啊。”

  “我们帮忙赔。”

  “帮忙赔?”叶珈成不怒反笑,又问一句,“你们以什么身份帮赔?”

  张恺把话说得模糊,“叶少,我想你应该明白的。”

  叶珈成笑了下,手里捏着镯子,同意地说,“行啊,既然你家易总钱多,这个镯子我收下来了。”

  张恺还没来得及说好。

  下一秒,“啪啦”一声,叶珈成直接将镯子砸到了墙上,立马四分五裂。

  这段时间,戾气像是嚣张的魔鬼,在叶珈成身体里横冲直撞,他恶劣,嚣张,暴躁。情绪多变,又阴晴不定。

  张恺已经是:“……”

  叶珈成又继续彬彬有礼道:“好了,张助,替我谢谢你们易总的心意。”

  说完,叶珈成挂了电话。

  “啪啦”的声音,镯子真碎了。电话另一边,张恺有些承受不住了。这个镯子是他经手买的,多少钱来着?

  他去……给跪了!

  叶珈成真是一匹,来自南方的……狼啊!

  chapter 73

  包厢内亮着六盏玉兰花吊灯,光线清雅,室内暖气将冰冷的落地窗户镀上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一桌子好酒好菜,叶珈成食欲不佳,旁边还有人劝他喝酒。叶珈成拿起杯子碰了碰,对方先干为敬,他轻轻放下了酒杯,找了理由说,“最近胃不好。”

  “没事没事,叶总随意就好。”

  “抱歉。”

  面对易钦东他们这帮子人,叶珈成还是客气的。推脱打太极一向是他强项,几番虚以委蛇下来,叶珈成差点都怀疑自己要和他们“同流合污”了。

  难怪父亲对他那么生气。

  只是叶珈成有个不明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家利益面不同,即使他真帮了易钦东,也算不上什么“同流合污”吧?只能说……叶珈成将手放在桌面嘚了两下,想了一个词,只能说是——“与世浮沉”。

  包厢门推了开来,易钦东又扬着笑脸进来,瞧着右腿有些不正常,摔了?还是被打了?叶珈成打量着易钦东,易钦东看着他,开口对着旁边人说,“大家给叶少倒酒啊。”

  旁边人都为难了,叶珈成端起酒杯,慢慢扯唇道:“不急,还满着。”

  今晚,叶珈成本打算不来,有些火已经烧了起来,作为旁人自然隔岸观火比较好。只是有人已经踏到了易家那个火坑里,所以今晚这出鸿门宴,他还是过来感受一下。

  易家越来越乱,没有天大的情面和理由,叶珈成不会踏这趟浑水。他的态度一直很明确,易钦东没办法讲情,只能说利。

  人性趋利没错,不过这个世界比利益更重要的事,还是有的。比如叶市长的心情,比如……叶珈成按捺下心思,易钦东偏偏还提到了小狐狸,说起她帮易霈给易老先生弹琴的事。有些事,不用易钦东说他也知道;有些感受,别人提醒一下,他的确更能意识到自己有多在意。

  如果他帮易钦东一定是为了利,时简那样帮易霈,利字肯定放在后面。易家现在是浑水,小狐狸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她那样子帮易霈的理由是什么?

  易钦东继续“说三道四”,叶珈成支着头,微微阖着眼睛,仿佛听得认真。

  易钦东话里藏着掩着,叶珈成还是感受到易钦东对小狐狸的那股子咬牙切齿的恼恨。易钦东可不是大方男人呵……当然,他也不是。叶珈成抬起头,回敬了易钦东一杯酒,易钦东惊喜,连忙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

  叶珈成面带微笑,一张脸有着说不出的英俊风流。

  包厢外面有个露台,气闷,叶珈成站出来吹吹冷风。露台正对着下方的停车区,远远走来一拨人,叶珈成视线追着,从远到近。

  是小狐狸,和她家人。

  举头望明月,低头看美人。心情起了涟漪,整个人仿佛微醺,叶珈成凝了凝神,恨不得他和小狐狸从不相识,然后在下一个转角,他重新遇上了她,明明厚着脸皮,还要假装礼貌地朝她要个号码。像她曾经对他的样。

  真的好想,重新认识一次,他一定会好好对她。每天好好爱她,更不会气她。

  易钦东的腿,叶珈成结束饭局的时候,有意无意地问了问。易钦东支支吾吾,说是自己摔了。摔了么?饭店里面基本铺着柔软的地毯,除非是在男厕所摔了。

  叶珈成简单地“关心”了两句,不再多问。希望真是摔了,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叶珈成一直是一个有着百转千回心思的男人。心思多,心眼自然也多,有些事情,叶珈成不可能不留着心眼。易钦东那点心思,叶珈成不说十拿九稳,猜个七成还是没问题,包括最近那些动静,他多多少少有了解。该留的底不能少,该防的万一更是不能少。

  叶父即将动手术。

  叶珈成的生日是在医院过的,叶母在医院煮了生日面,双蛋。叶珈成吃得很满足,叶母看得也满足。母子哪有什么隔夜仇,上次打了儿子一巴掌,更心疼的人是叶母。

  “味道怎么样?”叶母问儿子,“还喜欢吗?”

  叶珈成点头,真有些饿了,加上很久没吃自己妈做的东西,连汤带面都吃了个干净。

  儿子表现那么乖,叶母主动妥协了:“成成,妈妈以后再也不逼你了,你想晚点结婚就晚点结婚吧。”

  叶珈成愣着一下,知道自己妈说这话,肯定还有后话。

  果然,叶母叹叹气,继续语重心长道:“不结婚没关系,但是你谈朋友要专心啊,不要随便辜负人家姑娘。你是我儿子,如果被人伤害了妈妈会心疼。她们也是别人家的女儿。你伤了她们,她们父母是不是也会心疼?”

  叶珈成像个小孩一样坐在自己母亲跟前听道理,不习惯又抗拒不了。他妈说的这番话,应该是他爸和他妈一块商量出来的。莫名的,叶珈成想到了小狐狸的父母,那天在伦敦的候客厅,他们对他说的话,轻松谈话里,他也能听出其中的心疼。

  对面母亲善良又温柔的目光,叶珈成放下筷子,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叶母很欣慰,面上的笑容特别知足,然后用老话夸了一句:“乖儿子。”

  叶珈成抿着唇,挤了一个放心的笑容给自己母亲。

  真好,她就知道自己儿子还是很好的孩子,他真一点不坏,记得小学成成还得过“文明好标兵”呢。叶母站起来收拾碗筷,她在丈夫劝说下明白有些事情急不来,尤其是儿子这反骨性格。不过爱唠叨的性子还是改不了,叶母看着儿子把这碗生日面吃了精光,一个忍不住,又期盼地说了起来:“以后你有媳妇,妈妈就把做生日面的手艺教给她,以后由她来做给你吃。”

  “好,没问题。”叶珈成答应下来,想了想那光景,眼底也露出了浅浅笑意。

  不过现在最重要,是父亲手术明天的成功。

  第二天,叶父手术。时简坐在易茂会议室开会,三十多楼的高空,落地窗外是一片湛湛蓝天,澄碧的颜色仿佛过了水。时简坐在易霈后面,这是一个高强度的会议,会议开到一半,易霈终于叫停休息了。

  今天本来她要发言,易霈直接省略她,所以她一直低头做会议记录,存在感很低。

  会议暂停,休息十五分钟。会议室咖啡点心自取,时简低血糖,剥了一颗巧克力,小小咬了一口,耳边传来张恺关心声音:“扁桃体发炎,就不要吃巧克力了。”

  时简放下了巧克力,前面的易霈转过头:“张恺,去拿两杯咖啡,和一杯清茶。”

  “好的。”张恺连忙站起来,离开了。

  易霈继续靠着会议椅,没有离座,也没有说话。市场部经理过来送一份文件,本想说两句,最后选择聪明地放下文件,先不打扰了。

  桌上手机震动响起,是易霈的私用手机。易霈先看了号码,然后按了接听键,说了两句话:“好,我知道了。”以及“谢谢。”

  “时简。”易霈挂了手机,叫了下后面的人。

  时简放下笔,抬起头。易霈往后靠了靠,压着声音道:“……叶市长手术很顺利。”

  “……谢谢。”

  关于叶父的手术,时简今天原本有些底,毕竟叶父手术的主刀医生换成了吴医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心绪不宁,可能和她本身心理状态有些关系。易霈慢慢坐正,同时她口袋里手机也震了一下。时简拿出手机,里面进来一条短信,叶珈成发来的:“时简,我父亲的手术一切顺利。”

  时简怔了下。叶珈成发她平安短信,应该是上次她关心了叶市长。时简收起了手机,没有回复,怕不小心又关心了她不应该关心的。外面的天,a城国际机场一家起飞的客机刚好从这里飞过,时简望了望窗外,噪音过后,心情意外平静到没有波澜。

  时简下班接到了一个电话,好久不见的赖俏打来了电话,语气热烈地同她说起来:“时简,我和子松要结婚了!”

  是么?真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

  “你知道么,我们不仅要结婚了,子松还愿意陪我回a城生活,好不好?”赖俏在电话里分享自己幸福,时简往地铁站走着,回了一句:“很好啊……”

  赖俏继续说,然后也问起了她:“你和叶先生呢?等我和子松回a城,我们一起吃个饭。我带上子松,你带上叶先生,怎么样?”

  时简转了转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和赖俏两个人,她之前还替赖俏心里着急,不过赖俏和程子松能修成正果,她心里还是高兴,只是她现在感受快乐的能力越来越糟糕。

  电话那边传来程子松的叫赖俏的声音。赖俏又愉快地喟叹两句,先挂上了电话。时简嘴角微微翘着,手机还没来得及放回包里,整个人猛地被拽了下,她的包已经被抢了。

  ……

  “年底有些乱,你这个情况已经不是第一例了……”

  时简从警局出来,天色愈来愈暗,黑压压地压着人心。她突然很怕黑,不敢往前走。警察说年底乱,为什么她以前没有感受到。疑神疑鬼地看了看周围,总感觉自己被人跟着。时简害怕地哭了起来,其实她知道没有跟着自己,只是她心理出了问题……

  一辆警车倏然停在她对面,里面的警官笑着对她说:“时姑娘,刚刚我看你手受伤了,我们正要去一趟医院,上车,我们送你。”

  时简眼圈通红,上车之后什么话也没有。年轻的警官赧然一笑,对她说:“对不起,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们的人身安全。不过请你放心,我们会努力,做得更好。”

  时简更加羞愧不已,温暖感受还是一点点注入了心底。年轻警官又笑嘻嘻地看着她,然后说了好几个出行注意事项。警车停在a城的第一医院,一个警察去办事,另一个还帮她挂了一个急诊,最后接到电话,才离开。时简包扎之后,取了药,快速离开了。医院那么大,不一定会撞上。

  是没办法撞上,叶珈成十分钟后赶下来,已经找不到人了。

  叶珈成不是a城人,不过在a城呆了多年,其中人脉关系查点事情还是不难。易钦东私下找人办事那一拨人,叶珈成刚好有个朋友牵线搭桥,可以认识认识。

  然后,他发现查易钦东这边人。除了他,还有易霈。

  叶珈成查易钦东,时简被抢包只是一个怀疑,主要还想知道易钦东会不会有什么动作。他在易钦东那里吃不了亏,就怕有人会吃亏。所以该留的底不能少,该防的万一更是不能少。

  叶珈成跟着朋友一块过来,在九街一个老酒吧见了大名鼎鼎的“丁哥”,午后的酒吧基本没有人,丁哥自己的酒吧,里里外外都是他们的人。不过叶珈成从小不怕事,只要他在意的事,更不会嫌事多。

  包间里,他给丁哥倒酒又点烟,将别人对他那一套路数全部熟练地用来招呼着丁哥。

  丁哥面色还算满意,加上朋友打了包票,悠悠开口:“给人办事,钱多钱少都不是事,最重要还是投缘。”

  叶珈成陪着笑,同样点了一根烟。太烈,“不小心”呛了出来,他拧断了烟头,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没办法陪丁哥抽了,真不会。”

  丁哥哈哈作笑。

  在什么角色面前扮演什么角色,叶珈成不在话下。他今天找丁哥,更多想探探易钦东那边动静,然后丁哥将一段录音放给他听。

  “易少,还是像上次那样,吓唬吓唬,还是真做啊……行,我知道了,不过有些难下手……哈哈哈,你别急,急了容易出事……”

  包间光线晦暗,叶珈成的脸隐藏在灯光下有些看不清,即使绷着一张脸,面部轮廓看着照样温润隽永,眼底神色更是掩在那一片黑幽深邃里。

  过了会,他挑出了录音里的重点,低低问了问:“迷——奸?”叶珈成控制着语气,还是显露了情绪,丁哥察觉了怪异,挑了挑眉毛。

  朋友连忙安抚,实话实说:“易钦东要……那啥的女孩,是我们珈成的……心上人,心上人。”

  气氛微妙地迟疑了下。

  “对不住,这个我们真不知道……”丁哥连忙开口,同时交代说,“叶少放心,我们还没动手,没动手。”

  丁哥笑着说,作为道歉之意,说起另一件事:“这可不是易三少第一次做了。之前对付那个嘉仕铂弹琴的女孩,易三少也是找我们办的,那个女孩也奇怪,被害成那样反而跟易钦东好了……”

  叶珈成压着情绪,一时没有说话,心里想着一件事:如果他晚点过来,如果他没有查易钦东这条线,小狐狸会不会就受到伤害了?他之前只是有顾虑,怕时简会得罪易钦东,没想到易钦东真动了心思。易钦东要怎么伤害小狐狸,迷——奸?叶珈成握了握发颤的手……想杀人的心情不过如此,他更想杀了自己。

  要伤害小狐狸的人,不是别人,是他捣鼓房产的投资人,是他选择同流合污之人。他还扯什么与世沉浮。

  叶珈成面色泛白,猛地灌了一口白酒下肚,浑身冷不丁地激灵一下,他紧紧抿了下嘴角,还是说不出话来。事情还没有发生,后怕的感觉已经狠狠折磨着他,控制着他。当然,事情肯定不会像他想得那样糟糕,易霈应该会将小狐狸保护好,那个男人一直都比他好。

  不像他,伤了她,还要气她。

  随后,丁哥把时简的包放在了桌上,特意开口说:“叶少,你看看,有没有少了东西?”

  叶珈成拿回了这只白色女包,一起过来的朋友又是一顿笑:“丁哥,你这话见外了,是不是,珈成?”叶珈成同样点了下头,顿了下,把带来的钱送上,比起易钦东给的,只多不少。

  不过,丁哥拒收了。

  民不与官斗,丁哥又不傻,混久了也会看人。叶珈成不是易钦东,更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即使在他面前装得文雅无比,身上那股气骗不了人,玩大了真得罪不起。刚刚叶珈成对他客气是有求于人,意思一下就好了,可不能真将自己当根菜。

  “都是熟人,叶少别客气了。我这边可以给你打包票,不会再动那位时**半分,有消息也会及时告诉你,不过……”丁哥把烟头到茶色烟灰缸里,把话说明白,“易钦东还会不会找别人做这个事,不一定了。”

  ——

  a城的海川大酒店,名字听着挺正规,海纳百川,却不是什么干净的酒店,是有些有钱男人喜欢消费的高级场所。夜色已经深了,易钦东洗了澡穿着睡袍出来,见人还没有过来,忍着脾气打电话过去催。

  猴急猴急的。

  电话刚挂断,门铃立马响起,易钦东过去开门,立在门口有些发憷:“珈成……”

  外面下着雨,淅淅沥沥,叶珈成穿着一双黑色皮鞋进来,还潮湿着的鞋底踏在柔软的花色地毯,静寂无声。

  “我过来给你送份文件,你看看。”叶珈成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把文件丢掉在桌面。易钦东迟疑坐下来,不明所以,还是看了起来。

  越看,一张脸越是绷不住的难看。

  叶珈成解释起来:“你在叶茂的股份,我全额高价回收。可以现在签字,或者等你律师过来,再签字。”

  易钦东丢了文件。

  叶珈成一副料定的样子,还是好心开口说:“我建议你现在签字,不然就没有这个好条件。”

  “叶少,你这不是过河拆桥么?”易钦东问,样子很生气。

  “生气了?理解。”叶珈成倾了倾身,对着易钦东一字一句说,“我告诉你,我现在只比你更生气。”

  “珈成……”易钦东尽量笑起来,好脸色地问起来,“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何况一下子那么多钱,你哪儿来。”

  叶珈成无需一一解释:“钱不需要你担心,你签字了,该给你的,我一分不会少你。”

  叶茂现在势头那么好,易钦东肯定不会签字,他直接丢了笔。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叶珈成想过河彩桥,没门!心里更加怪起了自己妹妹,连个男人都抓不住。

  易钦东不想签字,叶珈成也不急,就等着。

  “珈成,我们肯定有误会,是不是易霈对你说了什么?”易钦东琢磨了一番,猜想叶珈成肯定和易霈联手了,一定是!他见叶珈成照样是面不改色,讲起了法律,“叶珈成,你这是逼迫,是犯法的!”

  “犯法……哈哈。”叶珈成直视着易钦东,冷冷问出声,“你跟我*?”

  易钦东咬咬牙:“叶少,就算你是市长公子哥,咱们做事还是要*律。”

  “可以。”叶珈成还算平静回易钦东,“既然你喜欢*,我们就讲——法——”

  猛的,叶珈成站起来,心中的戾气已经窜了出来。他卯足了劲用皮鞋地踹倒了易钦东的椅子。易钦东措手不及,连人带椅,一块倒在了地上。

  易钦东姿势难看地躺在地上,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时爬不起来。

  叶珈成蹲下身,然后将手机的里录音给易钦东听,一句易钦东自己说的话:“有本事她们去告我强——奸啊!”

  易钦东明白过来了。

  叶珈成丢掉手机,更是靠近说话:“易钦东,她们不敢告你,我敢。”

  “叶少……”

  “a城法院我很熟,你喜欢哪一家?”

  “或者我们可以换个方式,既然你那么喜欢上法庭,你也可以上法庭告我,当个被告多没意思?”叶珈成扯着嘴角,真心给了建议,“比如可以告我违反合同,恶意胁迫。”

  “或者……”叶珈成丢开易钦东,用皮鞋踩住易钦东的手,接着说:“故意伤害什么,会不会更好?”

  chapter 74

  张恺好几次这样评价叶珈成:“那可是一匹来自南方的狼啊,易少一定要慎重考虑呀……”

  易钦东躺在地上,起不来。叶珈成不吃亏他知道。他会选择叶珈成合作,也是在给自己下赌注,毕竟两人之间他比叶珈成更怕撕破脸。不过叶珈成一直是按合同条款办事之人,外界对叶珈成有个评价非常高,尊重合同。只要叶珈成签了合同根本不用担心会中途翻脸不认人。所以之前叶珈成将条件开得苛刻,易钦东也签了,赌的就是以后叶茂能成为和易茂匹敌的房地产公司,现在叶珈成要踢走他?易钦东就算明白缘由,也不想轻易认栽。

  的确,叶珈成非常尊重合同,不会轻易变卦。叶茂独立经营权在他这里,原本他对易钦东完全可以选择眼不见为净,不过现在真不行了。他也没那么天真,以为说几句话易钦东就会发怂地签了合同,毕竟法院真不是他家开的。

  该留的底不能少。叶珈成松开易钦东,顺势还拉了易钦东一把。

  易钦东:“……”

  叶珈成直接把合同往易钦东手里一丢,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说起了两件事。两件易钦东万万没想到他会知道的事。叶珈成说得很慢,似乎在给易钦东时间反应,以及选择。

  “……如果**罪你不怕,后面的呢?当然易少胆量过人,你们易家更有钱,可能也无所谓。”叶珈成挂着笑,语气却带了两分疾言厉色,“不过你既然喜欢用法律解决问题,我们先以法论法。”

  “你对何欣那事不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真不好定义,我也不会无聊到管你们那档子事。不过后面那些数额加起来,咱们算算可以判多久?噢,再加上几个故意伤人罪,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挺大……”

  易钦东身体已经坐直,架不住浑身冒汗。但面色仍有怀疑。

  “不信我都知道?”叶珈成瞧着易钦东神色,讥诮着,“本来我是不知道,不然也不会跟你合作,不,是狼狈为奸。即使我自认清白,个人形象也大打折扣,是不是?”

  易钦东:“叶少……”

  “怎么,这样就害怕了?”叶珈成嘴角翘着,眨了下眼睛,酒店房间雅白的灯光照着他澄清贵气的眸子里,看起来无害又无赖,“易钦东,你知道我怎么知道吗?本来我也不想多事,你可以说是自己——找死,打什么恶心的主意……时简是你能动的人?”

  叶珈成说到这,眼底的寒气骤然升起。他话已经到位了,如果前面都只是铺垫,后面才是他今晚过来的真正目的:“千万别去惹时简,你惹不起。”

  易钦东喜欢女色,在女人这里栽过很多跟头,无疑这次跟头是最大的,他妈的一个破鞋破助理!他对时简起了那种心思,一方面看不顺她那股矜傲气,一方面他父亲越来越喜欢她了,真怕她又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所以他先找人吓唬吓唬她,想再找时机做那事,也尝尝叶珈成和易霈都玩过女人。当然易钦东也不敢光明正大来,事情安排好谁知道是他。到时候那位助理**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自认倒霉。

  结果事情还没有做,他先阴沟里翻了船。易钦面如土色,心里不是没有害怕。

  叶珈成冷声发问:“明白我的意思么?”

  “叶少,我真没有,我没有……”易钦东自然明白意思,更加急着解释说,“我什么都没做……”

  “别着急。”叶珈成看着易钦东,顿了下,反而和颜悦色地开口,“我知道你还没下手,所以你现在还好好的,不是吗?”

  易钦东气息不自主地加重。

  叶珈成轻轻一笑,语气带着两分真诚:“我们怎么都是合作一场,我不至于一点情面都不给你。但是钦东,你这次真踩到雷区了。”

  “珈成,真是误会一场。”易钦东见叶珈成脾气真有些下来,赶紧扯了扯笑,“我是看那位时助理和易霈,我替你气不过,所以我……”

  叶珈成面色再次凝结下来。

  易钦东不再作声。

  ……

  该说的话说明了,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了。叶珈成站起来准备走,临走前不忘贴心地将两位年轻**给易钦东叫回来,然后拍拍易钦东肩膀,说一句:“夜晚愉快。”

  夜晚愉快,这样的夜晚如何愉快,不糟心就谢天谢地了。叶珈成走出酒店,将易钦东签好的文件丢回车里,狠狠关上了车门,然后用力地踢了两下车门。

  有些气,他始终没办法消除,因为那些都是他生自己的气。

  小狐狸……他的小狐狸,是他自己丢了她,还能怨谁?他还祝她找一个更好的人,她也找到了。

  如果他现在愿意为她成为那位建筑师先生,她会愿意回来吗?

  ——

  “你最近会生气吗?”心理医生问时简。

  时简摇摇头,然后说:“……可能最近没有事情可以生气。”

  “……时**,虽然我还没有完全清楚你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建议还是像上次那样,不要压抑自己。”

  时简微微垂眸,无奈又不知道怎么办。

  “其实你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你根本不是感受不到情绪,而是你在刻意压抑它们。你潜意识里希望通过压抑情绪的方式来控制心情和想法……时间久了,身心自然会奔溃,觉得自己失去了感受情绪的能力。允许我冒昧地问一问,你是不是想控制自己的……感情?比如你有一个非常深爱的人,但是他不爱你了,甚至爱上了别人?”

  世间那些令人痛苦的感情问题,大多都是庸人自扰。心理医生猜对了,时简没有什么难堪,事实差不多是这样。

  她是在控制自己感情,控制自己不要爱叶珈成了,控制自己不要再想叶先生了。她强行告诉自己,所有事情都已经改变,叶珈成和易碧雅在一起了,他遇见了更好的女孩,他成为了地产新贵,他会更成功家庭更美满……他真的不是她的叶先生了,所以她真的应该快点放下。

  放不下怎么办,那就控制自己感情,感情控制不住怎么办,那就控制情绪。只要控制好自己,她不会打扰叶珈成,也能让自己解脱,开始真正全新的生活……

  只要她放下,什么问题都解决。所以她想法设法控制自己感情,忘了叶珈成,忘了叶先生,忘了满天繁星的誓言,忘了点点的遗憾,忘了她和他一起改的《致爱丽丝》,忘了那些所有甜蜜的记忆和想要弥补的遗憾……

  她之前急于求成为了叶珈成能爱上她,现在急于求成为了让自己放下。她知道有些事快不得,可是她真的太痛苦了。她好怕自己,不小心,又会控制不住去找叶珈成,哭着告诉他一切。逼着他相信自己是她妻子,逼着叶珈成承受不属于他的感情负担,逼着他回应她的爱……

  他是她的叶先生,曾经那样爱她疼她呵护她,她怎能自私地逼他?她又拿什么逼他,她已经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大宝贝,甚至从来都不是。

  她不能逼他,她只能逼自己。终于,把自己逼出了问题。

  “我们是人,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不管存在什么样的感情,都是合理的。”心理医生看着她,“可能有些感情你觉得不合适,哪有怎么样?你应该接受它,而不是否定它。感情更是无法控制,它由心不由人,你越想控制它,说明它对你影响很大。适得其反。时**,你何不自私一点?”

  “当然我不是建议你破坏别人感情,我知道你非常善良,只有善良的人才会逼着自己逃避感情,这样折磨自己……有没有一种方式,尽可能表达出你的感情?即使你打算出国,我也建议你先将自己感情宣泄出来,不要再藏着。即使你不说,我也可以感受出来,你不是一般地爱一个人,你非常爱他,所以才会这样痛苦……”

  “爱一个人是美好的,就算两人没办法在一起。你病了,不是因为你爱对方,而是你逼着自己不爱他。你为什么要这样为难自己?相比看心理医生,我觉得你更需要倾述,或者是发泄……”

  她可以倾述或者发泄吗?

  时简抽空的时候,收拾了下行李。叶珈成送她那对水晶小狐狸,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和那块名贵的女表放在了一起。记忆里叶先生也送她很多块表,一方面她喜欢戴,另一方面“时简”寓意“时间”,时间很宝贵,时简更宝贝。

  “呵呵……”时简坐在行李箱面前,轻轻低笑出声。如果记忆也可以打包就好了,可是如果记忆真可以打包,她会打包丢掉吗?

  答案是否定的,她很清楚。

  这两天状态好了不少,她真的不应该压着自己感情。她会有放下的一天,不过需要时间。

  否极泰来。

  时简被抢了女包回来了,警局小哥对她说:“你看,你运气多好,一般人可没有你这个好运气。”

  时简感谢了一番,包不止回来,基本完好无损。

  警局小哥笑眯眯,提醒说:“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包能回来就很好了,即使少了东西她也认栽。时简在警局小哥要求下,还是大致检查了下,重要东西都在,除了一包证件照。她前不久刚照好,打算申请出国用。

  ……也有可能她记错了,照片不放在这个包里。

  “东西没少,谢谢你们。”

  ——

  时简开始办理离职手续,她真的特别羞愧,所以做事的时候话更少了。最后一个星期,她越发把手头的工作都处理好,交接她工作的人还没有来,张恺说不需要。

  不需要,是易霈的原话。

  时简要走了,总经办的气氛也微妙地变了。张恺莫名伤感,又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时简看着已经很愧疚了,何况她只是出国读书。易霈都同意,他更不能留人。

  舍不得,是肯定的。

  时简不只是总经办重要员工,更是易总心里那个重要人。同样的,张恺和时简共事一年多里,就算没有师徒之情,用Emliy的话来说,也是姐妹情深了。

  咳,不是他和时简姐妹深情,是Emliy和时简姐妹情深……算了,越想越舍不得。

  某人那么重要,她自己知道吗?

  时简在办公室整理文件,张恺走过来,忍不住,拍了下时简后脑,毫不留情。

  时简揉了下后脑,望了望张恺,没有生气。

  “这脾气,怎么那么好了。”张恺笑嘻嘻,然后靠着桌边问,“真要走啊?”

  时简扯唇轻笑。

  哎,看来真是心意已决了。张恺摊摊手,悠悠道:“……英国不错,易茂在那边也有业务,以后我跟着易总出差,记得请我吃饭。”

  时简点点头:“没问题啊,你想吃什么都行。”

  “算了,到时候你一个穷学生,不敲你。”张恺开着玩笑,顿了下,提出一个贱贱主意,“不过没关系。易总肯定会帮忙付钱,你请客,易总出钱。”

  时简笑笑,望了望易霈的办公室。

  时简最后一次到易家弹琴,亲自告别易老先生。易霈陪她一块到易家,易老先生依旧在主宅的书房等她。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来易家了,可能也是最后一次见易老先生。书房里,易老先生没让她弹琴,反而和她聊起了易茂服饰。易茂服饰是易老先生的心结,既然易老先生主动说起,时简实话实说。

  易老先生问:“你怎么知道阿霈会做好易茂服饰?”

  时简用易老先生之前的话回他:“我是易总的员工,当然给他说话。”

  易老先生先是笑了下,然后叹叹气:“你既然那么信任阿霈,你还要走?”

  “我……”时简一时想不出应答的话。好多人都问她为什么要走,可是很多事情根本没办法交代。易老先生看了看她,眼睛浑浊又老于世故。

  “阿霈非常喜欢你。”易老先生开口说,“不过看得出,你不喜欢他。”

  易老先生这话,时简低了低头,很是汗颜。

  “时**,阿霈那么优秀都要不到你的心,易家的富足也留不住你。你的心还要往外飞。我真的很好奇,你想要的是什么?”

  时简抿了下唇。她觉得易老先生弄错了一个问题,这跟心大不大有什么关系,冒着胆,时简反问易老先生一句:“难道易大**的心很小吗?”或者林大**。

  易老先生不说话,望着她,目光如炬。

  时简微微颔首,以示抱歉,她没有任何冒犯意思。

  时简走出书房,刚好撞上易碧雅进来,似乎找自己父亲商量事情。易碧雅对她笑了笑,看她的目光又有些退缩。

  时简直接走了。她不讨厌易碧雅,但也不喜欢每次易碧雅对她的样子,仿佛想求得她的和解。两人本身没多少交情,有什么可以和解的。

  客厅,外面郭太太正在打麻将,和一帮贵太太聊天说话。时简听到一句话,已经清楚易碧雅进书房找易老先生商量什么。

  “哎,老实说两家早该见面了,如果不是叶市长做手术,事情一拖再拖。”

  郭太太抱怨的话里透着卖弄。用张恺的话来说,找到市长儿子当女婿,郭太太炫耀十年都没问题。

  人之常情,叶家的确是很好的亲家。

  那边郭太太话音刚来,奉承话接二连三地响起。郭太太客套地应答,然后又说起:“……你们说我明天穿什么好?等会你们给我一些主意,我听人说珈成妈比较朴实,如果我穿得比较隆重,反而不太好……”

  “小狐狸,其实我是不婚族。”耳边想起去年情人节温存结束,叶珈成对她说的话。

  骗子,真是一个大骗子!

  时简走出易家,吸了吸气。突然很生气,真的很生气,恨不得当面质问叶珈成。管他情面如何,只要一个痛苦。

  意外的,时简发现自己情绪回来了,她还是可以这样生气,算是一个欣慰发现吗?

  耳边,易霈的声音突然响起,不疾不徐,像是给她建议说:“时简,既然你决定放下出国,可以把事情完完全全告诉叶珈成。”

  时简怔了下,看向易霈。

  易霈嘴角挂着轻松笑意,侧头回视她。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大衣,脖子围着一条围巾,说出的话带着白气,眼眸明亮的神色仿佛问她为什么想那么多。

  “如果叶珈成真爱碧雅,就算他相信你的话,也不会受到影响。如果叶珈成还是不相信,那就痛快地骂他一顿,不用留情。”

  时简转过头,有点不相信。易霈在怂恿她,以他的方式,真心又诚意。

  易霈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居然会给出这样的建议。原本他已经没什么胜算了,现在真是断了最后的可能。可是他怕她难受,即使选择出国。一个人黯然离开,还不如痛痛快快说出来。

  “时简,你可以自私一点,真的。”

  易霈劝人自私,可是真正爱一个人,是自私不起来。他希望她幸福,可是她的幸福对他来说也有两种,他给的,和别人给的。

  ——

  叶珈成来医院给叶父办理出院手续,然后安排了酒店让父母入住。叶父叶母要见面易家人,叶珈成知道后没有脾气,而是耐心地听他们说了原因。

  儿子这段时间改变很大,叶母看在眼里,猜在心里。

  酒店套房外面,叶母温温柔柔开口说起来:“我们要回去了,易**说请我们吃个饭,我们呆在A城那么久,也得到他们的一些照顾。于情于理是应该见个面,不过我们到时候是感谢,还是道歉?你父亲让我问问你,你到底怎么想?”

  “易碧雅什么时候来找过你?”叶珈成没有回答,只是问了这句。

  叶母:“……前两天。”

  叶珈成:“我和她上个月就分了。”

  叶母先是诧异,然后叹气。原来易**想要她和珈成爸爸来当说客。

  叶珈成拉了自己妈妈的手,动作带着一份安抚。叶母看着自己儿子不开心的样子,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偏着自己儿子,说不出什么气话来。

  ……

  A城的君合酒店是一家颇负盛名的老牌子酒店,郭太太选在这里见叶父叶母也是有原因。这家酒店已在易霈的收购计划,据说已经在洽谈。郭太太对易霈不顺眼,不影响她将这些全当做易家资产。在自己家酒店请客吃饭,面子和里子都大大满足了郭太太。

  君合酒店十九楼高级宴会厅,易家人差不多到齐了。易碧雅穿着一件白色外套等在外面,电梯开了,叶珈成从里面出来。

  叶珈成是一个什么人,斯文於外表,祸心藏内在。

  这样的高级酒店,会有侍者跟着过来。电梯出来除了叶珈成,只有一个侍者,侍者礼貌要帮叶珈成脱掉大衣,叶珈成同样礼貌拒绝了。

  叶父叶母没有来。

  易碧雅扯着笑问:“珈成,叔叔阿姨呢?”

  “他们不会来了。”叶珈成回答,然后轻飘飘地扫了眼易碧雅,再次开口,“我以为上次说得很清楚了。”

  “珈成……”不好预感强烈席卷过来,易碧雅面色泛白,“只是吃个饭。”

  “是吗?”叶珈成望望里面,“那可能是我误会了。不过既然是误会,大家当面说清楚会不会更好?”

  72、

  挂上手机,张恺给自己压了压惊。

  叶珈成把镯子砸了,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本来阿霈出面赔偿理由是公司连带责任,是他有意把话说变味了。谁能想到那么贵的镯子,叶珈成说砸就砸?实诚的说,他这个助理是做得越来越不专业了,难怪阿霈都让他让位给时简……厚着脸皮,张恺又给叶珈成发了消息解释,厚颜无耻到极致。

  “叶少,刚刚我是开玩笑的,其实这个镯子……”巴拉巴拉,张恺把赔偿理由说清楚,主要为了后面的话,“希望叶少大人有大量,这事就不要和时简提了,也不要找她赔了,往日情意值千金啊,谢谢谢谢谢谢谢。”

  这世上,最难对付的人,就是厚脸皮之人。叶珈成收到短信,难以置信地扯了下嘴,呵……靠着医院外面的长椅,叶珈成晒了一会冷太阳,寒风吹进眼睛里,十分干涩。

  去年冬天,今年冬天,全然不同。

  叶珈成给易碧雅打了一个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个饭。易碧雅在电话那边默了一会,说:“珈成……这段时间你太忙了。我们的事,可以晚点再谈吗?等叶叔叔手术之后。”

  易碧雅性格胆小,却不笨。相反,还有一股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和坚持。

  这点,和时简意外很像。

  分手这档事,叶珈成一直自认为处理得很漂亮,除了上次他和时简的分手,实在不堪。他真只是承受不起时简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深情么?不是的,他像是一个在赌桌玩乐的玩家,遇上了小狐狸,牌底还没有揭晓,他已经担心再玩下去会输了自己。为了保全自己,他选择及时离场。如此没品的行为,他还故作潇洒。

  他清楚自己,如果那时候不分掉,可能再也分不掉,最后输的伤的那个人一定是自己。可惜他了解自己,却不了解自己的感情。男女感情不就是那样么,会有什么不一样?事实就是不一样啊,真的不一样。就算以后再出现一只小狐狸,都不会是陪他一起吃榴莲的小狐狸了。

  叶珈成还是约了易碧雅吃饭。易碧雅一如既往迁就他,要选择斋菜馆陪他吃素。叶珈成挑了一家日本料理店,他难得知道这家餐厅是易碧雅喜欢的。

  餐厅的卧榻区靠着窗,墙上的两幅画,色彩鲜艳,很有禅风味道。

  叶珈成喝了两杯清酒,易碧雅望着他,眼睛红红的,她问他:“珈成,我是哪里没做好吗?”

  “没有。你挺好的,是我不好。”

  易碧雅低下头,似乎能想到他这样说。

  “我在病房的说的话,你听到了吧。”叶珈成继续开口,“那些话,都不是气话。”

  易碧雅又抬起头,看着他,轻轻说了一句:“我都知道……”

  叶珈成靠着榻榻米,外面月色清冷,夜空显得特别湛黑。他谈过几次恋爱,高中女友,系花,宋晓京……小狐狸,以及易碧雅。谈得最投入是和时简;最没办法投入,是和易碧雅。当然问题不在易碧雅这里,是他目的不纯粹,导致谈个恋爱像演戏一样,也不知道演给谁看?

  易碧雅哭了。叶珈成双手握十,手肘搁在案前,有些抱歉。有些事情,他以前一直没觉得自己伤害了谁,谈恋爱嘛,你情我愿,彼此给对方带来快乐,兴趣,以及新鲜感。所以他从来不自诩是什么好男人,也不说誓言,甚至好听的情话,他说得也少。他也不需要多说,她们都会爱着他。

  他唯一许下的誓言,陪小狐狸到柏林看雪,可惜他失约了。归根到底,他还不是仗着自己条件好,为所欲为。

  “……我爱你,珈成。”易碧雅再次开口,眼里噙着泪水。

  叶珈成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想伤人,还是伤了人。只是这样的话,他真听多了,每次听到都是无趣很多,感动很少。她们都说爱他,爱他什么?大概只爱他的好吧。当然,她们也恨他。

  分手的时候,恨他的无情和坚决,仿佛他是一个没有心的人。难道她们爱他的时候,没有发现吗?只是她们在他身上找不到希望了,失望了,可是他从来是这样一个人。

  “我知道啊。”易碧雅又重复地说了起来,她看着他,“珈成,我从来都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爱的,只是你这个人。”

  ……

  时简这两天情绪很不对,她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反而更担心自己。预约了一位心理专家,结果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

  “你是我接触到最了解自我病情的患者,时**,你说你以前有过患病经历,可是病历并没有写……”

  “每个忧郁症患者都渴望自我痊愈。不过时**你的情况,我还是建议服药治疗。”

  “如果你觉得是生活圈子加重了病情,你父母都在国外,要不要考虑出国?自我调节很重要,但是人的承受能力就像一个气球,我们一开始想到的都是自我调节,自己帮助自己,但是如果产生抑郁的原因一直没有消除,自我调节只是一种逃避行为,郁症状只会加重和顽固。”

  “你之前之所以觉得没事,不是因为你好了,而是你了解症状。比其他病人更擅长自我调节。简单来说,一直以来,你一直压抑自己病情,以及你的感情。”

  ……

  时简离开了心理治疗室,她应该是被心理医生说糟糕了,她连自杀念头没有,怎么会是重度病患?

  初雪过后是响晴。周六的太阳依旧很好,不过外面气温太低,窗沿剩下的小撮积雪都结成了冰。雪可以化成了水,也可以冻成冰……时简坐在房间里发着呆,一个人不想说话不想做事。外面传来三下礼貌的敲门声,tim走了进来,以商量的口气对她说:“jane,你可以陪我聊个天吗?”

  时简望向tim,时家的孩子好像特别喜欢聊天说话,她以前也是这样……叶先生之前还说笑她和tim俩姐弟是俩话唠。时简收了收烦乱的思绪,叶珈成既然不让她赔镯子,那就不赔了吧,不要再想这事了。

  “你今天都没怎么理我。”tim又说话了,瞅着她。

  “对不起……”时简漾了一个笑脸,“我们聊什么?”

  tim:“我们聊……”

  tim要给她介绍一个男朋友,介绍男朋友没关系,可是对方只有十六岁,真的可以吗?tim还特意强调地说:“已经十六岁了。”

  是tim在伦敦学滑轮的时候认识一个朋友,两人算是好朋友了,也是tim崇拜的偶像。知道想找一个中国女孩当女朋友,tim就想到了她。所以两人刚刚网上聊完天,tim立马跑来问她了。

  “谢谢你,tim.”时简转了转口气,遗憾说,“……不过我真觉得有点小。”

  tim叹叹气,仿佛知道她会拒绝。时简将手放在tim的肩膀,认真地问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没有……”tim被问得有些心虚,诚实说了起来,“jane,我希望你可以到伦敦陪我,像我们之前说好的。”

  原来是这个事……所以他想出给她介绍伦敦小男友的办法?时简想笑,又笑不出来。算起来是她一直放了tim鸽子,她不去英国读书,除了留在易茂实习工作,更多的原因,她心里很明白。

  她之前非常坚决,她不会出去。只是曾经那些坚持的、相信的、笃定的都被否定的时候,她也变得不那么坚定了。

  “tim,你让我考虑一下。”时简回答。

  tim惊喜:“great!”仿佛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时简捏捏tim的鼻子,另一方面她也不好继续留在易茂工作了。等叶珈成和易碧雅结婚了,叶珈成也算半个易家人了。她能接受这一切,可是接受是一回事,留下来继续给自己找虐又是另一回事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忘不掉记忆,就离叶珈成远一点吧。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因为格兰城一份报告,她和易家人都牵扯了起来。周日,时简还要去一趟易家,给易老先生弹琴。

  易老先生手术之后,身体大不如从前,时好时坏。偶尔精神恍惚,比如她弹琴的时候,易老先生会出神地叫她“小君”。易霈的母亲就叫易碧君。偶尔,易老先生又像一个无奈老人,仿佛知晓了一切。他会犹豫不决地问她:“……时**,你说我可以相信阿霈吗?”

  时简帮易霈做事,却不敢帮易霈说太多好话。有些事情,易老先生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只是,拘泥易霈的外系身份。

  “小君不相信我,她气我……”易老先生又赌气地说了起来,“所以,我为什么要相信她的孩子?”

  时简愣了愣,回易老先生:“如果易大**不相信你,又怎么会将易霈留在你身边?”

  易老先生哼哼有声:“你是阿霈的人,自然帮他说话。”

  瞧,果然不能多说好话。

  时简在易家弹的琴,是易老先生书房里一架白色老钢琴,不是原先客厅里新买的三角钢琴。这家钢琴应该是易大**的,年份久了,上面黑白琴键都有些磨花了,琴音也有些沉郁。

  时简从易老先生书房出来,易霈正坐在外面客厅。他对她笑了下,似乎问她今天感觉如何。正巧,易家人要开饭了。易碧雅,易钦东等等易家人都在,郭太太对易碧雅说话,声音有些高:“小雅,有时间记得带珈成回家里吃个饭。”

  “等他有空吧。”易碧雅小声地应诺了下来,回答自己母亲:“他现在很忙……”

  郭太太又操心上了:“公司的事,可以让你哥哥帮帮他啊!虽然公司珈成在管,你哥哥也是大股东啊,以后大家还是一家人……”

  叶茂地产,时简听张恺说过,叶珈成拥有叶茂独立经营权利,难怪郭太太会这样说。不过……以后有这样的丈母娘和哥哥,叶珈成那性子会不会逼疯?不过他对家人一向大方,以及爱屋及乌。

  易家人的谈话,时简尽量避着不听,偏偏有道视线特别令人不舒服,是易钦东。

  时简准备告别,郭太太客气地留她用饭,口气依旧不冷不淡,无疑是客套之词。这段时间她每周过来给易老先弹琴,以郭太太的性格和为人,哪会真心留她吃饭,不恨她就好了。

  时简同样客气地拒绝了。同时,不远处易霈站了起来,走了过来。

  “时**,一起吃吧。多个人多双筷子,热闹。”热情的是易钦东,还帮她拉椅子,“难得阿霈也回来吃。”

  “易少,真不用了。”时简话音刚下,易霈手里搭着西装外套,已经走到她旁边,对易家人说,“我们出去吃。”

  易钦东作罢。

  易霈这样说,时简心里也有些懵,易霈直接对她道:“走吧,时简。”

  时简跟着易霈出了易宅,她刚刚还以为易霈是会留在易家吃饭的……转而想到,今天是周日,是易霈的……生日。

  易霈在易家的身份,她这个外人都可以感受到那份不融洽。

  “想吃什么?”易霈问她,亲自开着车,车子沿着公路一路向下。两边树干光秃秃的,路旁停着一辆私家工人的红色皮卡,正在维护这些树,阳光清透地洒落下来。

  时简想了想,开口:“易总,今天应该我请你。”

  “嗯?”易霈似乎一愣,转头看了她一眼。时简也已经转过头:“生日快乐。”

  一声生日快乐,易霈眼睛漫上了温润的笑意,眼底透出了淡淡的光。“谢谢。”易霈笑了笑,随即说,“没错,今天理应你请我。”

  难得,易霈这样不客气。

  易霈生日和叶珈成生日只相隔一个星期。时简打算请易霈吃饭,一时也想不到请吃什么,港式餐厅?太随意,泰国菜?不好,她和易霈吃过不少顿饭,知道易霈的口味比较清淡,要不……

  时简还是没有头绪,请老板吃饭,真不是容易事啊。

  她这样为难,易霈一边开着车,一边和她讨论起来,仿佛帮她解决这个难题。

  “生日应该吃什么?”易霈问起来,兴起地加了一句,“时简,你小时候生日吃什么?”

  “长寿面……”时简回答,不过更为难了。她难得请易霈吃一顿饭,总不好只请易霈吃一碗面条吧。

  车子平稳地开着,易霈面色愉快地看着前方。他什么东西没吃过,即使她请他满汉全席又如何,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饭局。他不缺饭局。“我以前也吃过生日面,不过很久没吃了。”易霈回味地说起来,停顿了片刻,问旁边的人,“时简,你会做吗?”

  时简:“……”

  易霈抿了下嘴角,等回答。

  “会……”时简应着,接下易霈的话,然后以玩笑的口吻自夸道,“那就这样,我做碗长寿面给易总吧,聊表一下心意。讲真,我厨艺还算不错……毕竟当了五年的太太。”

  五年的太太,非要这样提醒他吗?

  “……是么?”易霈心中无奈,笑了两下,过了会说,“那我真应该尝尝了。”

  时简买了食材回到公寓。她说自己厨艺不错,绝对是自夸。她厨艺绝对算不上好,相反,她特别不喜欢下厨。以前阿姨不在的时候,常常也是叶珈成拿着食谱折腾美食,每次他还故意将分量做得极少,她求一下,他给一口,最后两人抢着吃。

  再不会下厨,她也当了五年太太的人。公寓厨房里,时简用心地做了一份双蛋长寿面,汤料是熬过的小排骨。卖相不错,至于口感如何,还不知道,要等易霈尝过才知道。

  易霈尝了两口,给了她评价:“很不错。”

  时简坐了下来,打算和易霈说她决定辞职出国读书的事。既然她要辞职出国,于情于理都应该当面和易霈谈谈这个问题,不止因为易霈是她的老板,易霈还是这个世界知道她秘密的人。

  “辞职理由,是打算继续出国读书吗?”易霈问。

  时简点头,还有一个理由,她不能说。她后面出国,可能需要接受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她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心理有疾病。即使以后她能时时面对叶珈成和易碧雅在一起,她的心理状态也不适合当适合做助理这份工作了,工作强度和压力都是问题。

  “时简,我会考虑你的辞职请求。”易霈放下筷子,望着她,“给我一些时间……你应该也不会马上走,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时简有些难过,“……谢谢易总。”她明明可以有拥有更好的人生,她却无能为力拥有它。她病了,最重要已经不是活得多出彩,而是好好活下去。

  “别难过。该难过的人,是我。”易霈面对面地坐着,自嘲地说,“一碗面,我失去了一个好助理。”

  易霈的轻松安慰,时简努力配合,笑了下。

  易霈也是,嘴角扬起,又笑不出来。他失去的,真的只是一个好助理吗?有些事情,易霈想得很明白,只是不愿意一直想。比如她对他的感情,只有敬没有爱;比如他和她好像真没有一点可能。两人若能在一起,必须翻越千山万水,他可以一个人走完所有的路,也不能要求她等他。现在叶珈成还和他易碧雅在一起,他更没办法勉强她。

  易霈吃完了这份生日面,看着时简收拾碗筷,还是不甘心。易霈忍不住叫住了转身的人:“时简,我们……”

  “我去洗碗。”时简回易霈。

  易霈要说的话,时简多多少少有些知道。她心里很抱歉,也有遗憾,可是她真的回应不起。时简来到厨房,立在水槽旁洗碗。不小心开错了水龙头,出来是冷水,冻得她一双手立马缩了缩。瞧,这就是本能反应,人都是害怕伤害,她真的不想自己再挤身到易家风云里了。

  洗好了碗,时简又擦了肥皂洗手,满手泡沫。

  易霈过来了,站在厨房门口,没有说话。沉静的气场也能震慑人心,易霈什么都没有说,时简心里已经升起一些压力,她低着头洗手,没有回过头。

  空气也静默,又流动着,仿佛藏着一股股暗涌。

  这世上,更多的感情是奔腾流动着的小溪河流江水,它可以涓涓细流,也可以波澜壮阔。而有些感情,只是暗涌一样的存在,即使汇聚着强大的力量和漩涡,表面依旧平静,永远不会兴风作浪。

  易霈静静地看着,依旧找不到感情的出口。

  想了很久,也犹豫了一番。时简回过身,突然一笑,然后慢慢开口:“易霈,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关于……”

  易霈这样的男人,他以后即使没有结婚,身边也不可能没有红颜。她以前不认识易霈,不过以后网络社交那么强大,各国总统的私生活都可以扒出来……易霈是她崇拜的企业家,每次看到他的新闻,她也会关注一下。相比赵依琳在书里透露那种似有似无的暧昧,易霈后面正式交往过一位女友。易霈身边难得出现女性,那位女性很快被大家讨论。据说是一位独立创业优秀女性,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

  她之前没有提这个事,一方面太八卦了,另一方面,她已经破坏了自己姻缘,不想破坏易霈姻缘。不过易霈和她不一样,所以时简打算提前通知一下易霈。

  他以后会遇上一个非常优秀的女人,与他真正并肩而战,看更好更远的风景。他会拥有非常好的人生,他想要的,奋斗的人生和相爱的伴侣,他一定都能拥有。

  她的话,易霈听完了,非常平静,看不出信还是不信。“谢谢。”易霈对她说。

  “不用客气。”时简眉眼一弯,松了一口气,轻轻道,“易霈,你加油。”

  “嗯。”

  “我以后有钱了就买易茂置业的股票,不要让我赔钱。”

  “好。”

  易霈来到沙发坐着,时简给易霈倒了一杯茶,轻轻放下。

  “那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易霈开口问,同时加了一句,“除了买的我的股票。”

  治病算吗?时简放下茶,抿抿唇角,想了想这个易霈问题,语气平实地说了起来,“我后面要做的事情很多,不过目前只想换个专业读书,然后我……呵呵呵,事情要一件一件做,不能心急。”

  她说一连串废话,易霈不打断她,礼貌听着,没有发表意见。过了会,易霈又问她一个问题,直接得令她反应不及。

  “还会结婚吗?”易霈逼视她的眼睛。

  时简吸了吸气,下意识逃避这个问题,可是对着易霈的眼睛,她说不出谎话。“我不知道。”她回答,答案非常诚实。

  ……

  晚饭,打来电话,提醒她别忘了。时简回到杨家,大家已经整装待发,只等她了。

  大餐地点选择a城的高级食府,一家高档宴请和商务饭局的餐厅。不过在这里吃饭,很容易遇上熟人,时简远远看到假山假水那边,一**商务男人走向包厢,叶珈成和易钦东都在里面。叶珈成是里面穿的最温雅,高领毛衣搭着西装外套;头发又剪短了,直到耳畔,更衬得面如冠玉。样子没有什么好脸色,易钦东照样贴着他往里面走。

  时简走到了另一边,杨建涛不明白地问:“好端端的,躲什么……”同时,他也看到了人,咳嗽了两下,对她说:“好吧,一起走快点。”

  “珈成哥……”不懂事的tim要喊,时简连忙捂住了tim的嘴巴,叶珈成没有听到。

  时简之前不理解叶珈成为什么和易钦东合作,一方面她有着先入为主的记忆,觉得叶珈成不喜欢捣鼓房地产,一方面更希望叶珈成还是那个爱建筑爱她的叶先生。

  归根到底,自私的人是她,不想要太多的改变。

  耳边还记得她劝叶珈成不要投身地产时叶珈成对她的话:“小狐狸,你别看高了我,没有人不爱钱,我也一样;你也别小看了我,难道我做去房地产就放弃了建筑设计么?梦想和钱,我都要,我也要的起。”

  她当然相信,梦想和钱叶珈成都要得起。今年叶茂在a城地产圈惹人关注,不只是资源好,更多是两个项目设计图都是叶珈成亲自操刀。

  她当时阻止叶珈成,更多原因,还是为了自己吧。因为那句叶先生说过的话。“梦想和钱哪个重要?”“我家宝贝最重要。”

  晚饭丰盛,吃着吃着,要上c;时简带着tim到卫生间,还没有出来,易钦东出来了。时简侧了侧身,打算视而不见。

  她不喜欢易钦东这个人,刚开始存在着一定的偏见性;现在不喜欢易钦东,单纯是易钦东看她的眼神。时简不想和易钦东碰面,结果易钦东还是看到了她,直接晃了过来,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目光油腻,撒了她一脸酒气后开口说:“咦,这不是时助理吗?”

  有些感觉是相互的,时简不喜欢易钦东,易钦东也非常不喜欢时简。格兰城的事易霈压了下来,难道他查不到是谁害他么?妈蛋,之前他忍她,因为她是叶珈成的女人,现在她算什么?!一个破助理傲什么傲,仿佛赶明就要成为易家女主人……不过长得真不错,难怪被叶珈成甩了,还能找到易霈来接手。

  “易霈给你多少工资,我三倍,给我做事怎么样?”

  时简没回应。

  易钦东更加不屑地笑了两声:“哦,看样子舍不得,难道爬上了我外甥的床不想下来了……”

  何曾受到这样的侮辱,时简猛地回过头,瞪向易钦东。

  “你他妈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易霈安的什么心!我劝你们,省省心,易家一切都是我,易霈他妈算什么东西!”

  时简还是平静了怒气,收了收眼底的愠色,提醒易钦东一句:“易少,你喝醉了。”

  “呵呵,还横着呢。”易钦东靠近时简耳边,本想恐吓一句“信不信,老子能弄死你”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改成了:“你以为你是谁,一只没人要的……破鞋。只不过易霈现在需要你,才稀罕你。”

  “jane……”就在这时,tim的声音传来。

  时简不想tim看到她被这样对峙着,一个用力的踢腿,易钦东一个不注意,直接被她踢折了腿。前头的跆拳道不是白学的,时简立在易钦东面前,看着蹲下来的易钦东,一字一句道:“易少,走路要小心。别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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