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小殿下的贴身侍卫原本需要经过一系列的比试，但先皇念及苏宇是苏裴的儿子，免了他的比试。但苏宇并不愿意，执意要参加。
所有人都知道，不管苏宇比试是输是赢，他都是先皇钦点的侍卫，先皇甚至放了话，等苏宇长大成人后，便将苏裴原先的御君统领之职交于苏宇。
没有人因此不甘心，首先，是苏裴的缘故，其次，是苏宇自身的努力与勤奋。
苏宇参加比试，先皇默许，但苏宇从面圣那一日起，便要开始保护和砺了。平日白天，苏宇跟着和砺去国学院，晚上等和砺睡下后，熬夜去练武场练功。
教他的夫子是苏裴的好友，在练武场任总教练，把苏宇从小一直教到大，十分欣赏他的天资，苏宇也从不辜负他的期望，一点就通，而且自身发愤图强，勇猛精进，夫子教他，从来都不操心。
参加比试的第一日，苏宇对阵与他同龄之人。
结果毫无意外，他赢了。
在练武场时，苏宇能打得过比他长五岁的前辈，他惯用飞镖，但娴熟程度远远不及夫子，其余的武器他也略懂一二，这第一场比试，他便是与人同用的□□。
夫子将苏宇从比武场迎下来，想让他好好休息，准备下午的比试，可苏宇却要匆匆离开，往国学院去了。
他没忘自己的职责，他还是和砺的护卫。
十岁的和砺比苏宇矮了半个头，眼睛一眨一眨，又大又水灵灵，倘若不是跳上跳下太过调皮，单论长相，比姑娘家还招人喜欢。
苏宇到国学院时，老学士正在给大家讲论语，他怕进去打扰，便站在门外。背脊挺直，与守城将士一样姿势。
这时候大雪刚过，天放了晴，但阳光照在人身上，没有丝毫温度。地面上不知是谁在门口洒了一滩水，已经结成了冰。
因为太冷了，连侍读下人们都挤到一处房内取暖，因此苏宇到的时候没人注意，他吹着寒风，双手冻得通红，可姿势一成不变，仍旧笔直站着。
国学院的讲堂内，前中后放了三个暖炉，暖和无比。
讲堂之上，和砺在第一排最中央，捧着书挡着脸，在打瞌睡。不过很快，老学士发现了，把他叫醒，向他提了几个问。
和砺脸红扑扑的，带着睡意打了个哈欠，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老学士叹了口气，不敢责备，再三强调了几句要认真听讲，放过了他。
和砺坐下后，又是一路瞌睡着，直到老学士让他们休息。
三个月前，和砺被人从荒北之地送了回来，有一段时日，他精神恍惚，无论怎么叫他，总也不应。先皇叫了御医，可御医看诊后，一脸疑惑，和砺身上没有伤，像是神智出了问题。
和砺失忆了。
刚开始他不记得他是谁，也不记得去了一趟荒北，甚至连先皇都不认识。后来慢慢想起来一些，却道不真切，只剩下脑海中模糊的一些影子。
三年前先皇让苏裴带和砺去荒北，原意是想锻炼锻炼和砺，吃点苦头方能明事理，成材成器，但怎可料到，和砺变成了这般模样。
可后悔已经于事无补，先皇对和砺要求不如以前严苛，还特意嘱咐和砺身边的人要好生照看，其中也包括了老学士。
老学士拿和砺无可奈何，休了课，一打开讲堂的门便看到了门外的苏宇，微微一怔，心疼这孩子，摸了摸他的手，道：“快进去吧，别在外面站着了。”
苏宇恭敬地朝老学士鞠了个躬，才晃了进去。
苏宇大和砺两岁，先皇特批苏宇跟和砺一同上课。
国学院的生员差不多都是十来岁，是原先跟和砺玩得很好的孩子。和砺回来后，虽说不记得他们，但毕竟爱好相投，熟悉感还在，很快打成了一片。
惟独苏宇，是个例外。
先皇说让苏宇保护他，但和砺却避之不及，连走路都要绕开他走。苏宇跟了和砺几日，两人一句话也没说过，不过倒是给了苏宇不少意外的礼物。
苏宇刚来的第一日，便把他的书桌给拆了，只剩下骨架。
第二日，在新换的书桌上洒满了水，苏宇发现了，一声不吭擦掉。
第三日，给苏宇书卷中夹了一个死老鼠。
几个小孩本想吓唬他，可苏宇没有一次买账，默默地忍受着，履行他的职责。
今日是第四日，苏宇去了一场比试，他们已经上完了一课。
苏宇不知道等待他的又将是哪一出恶作剧，经过和砺桌前时，余光看了看他，和砺趴在桌上睡得正香，长长的眼睫毛扇子一般微微扇了扇，怎么看怎么乖巧。
如果醒来也这么可爱便好了。
苏宇心里偷偷地想着，来到了自己书桌前。
这一次，书卷和桌子都没有任何异样。
苏宇坐下后，还疑惑为何其他人不针对他了，转眼一看，那群小孩聚在一个暖炉旁边，往里掏着东西。
是几个烤得黑乎乎的番薯。
掰开后，香味便散发了出来，馋的小孩直流口水。
小孩子们人手一个，也有和砺的份。可和砺只顾着睡觉，被人戳着嚷着起来吃东西，迷糊说了一句：“我不要，走开。”
便翻了个面，又继续睡着。
于是和砺那份被其他小孩瓜分了去。
苏宇在最后一排看着，却是松了口气，他们忙着吃东西，没功夫来骚扰他了。他打开书卷，慢慢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苏宇当值的第一日，先皇又召见了他，说了两点，一是表示对苏宇的器重，赞扬了一番，二是和砺身体刚刚复原，心绪不稳，要他多加留意。
苏宇知道最重要的是第二点，先皇说得最多，也极为担心的一点。
和砺失忆，像是受过很大的打击，导致有时性情失常，会无缘无故发火。苏宇跟了和砺三日，白日里和砺有些嗜睡，就像现在这样，等睡醒后……
嘭……
和砺书桌上的书卷全被他扫到了地上，苏宇闻声抬头，知道他又要开始闹了。
门外的侍读赶紧过来捡起书卷，一边道：“哎呀，我的小主子，书卷弄脏了，皇上可是要责骂奴才。你有气冲奴才发，奴才皮厚，受得住。”
和砺哼了哼，没有理他，往小孩堆里钻，摊着手道：“我的番薯呢？我闻到味道了。”
一人道：“我方才叫过你，你说不要的。”
和砺气呼呼道：“我几时说过不要，我怎么不知道！”
其他小孩一人一句，都道：“我们都听见了，你说过！”
和砺却仍旧不甘示弱，道：“那方才我不要，现在我要吃了。”
“可是我们已经吃完了，没了。”
“不管，我肚子饿了，我就要吃。”
和砺耍起赖皮，还不死心徒手往暖炉中去掏。
侍读忙道：“小殿下，这可使不得。”
其他小孩也叫道：“不能直接用手，会烫伤的。”
和砺吓了一跳，指尖刚感觉到火的温度，便顿住，回过身，看到苏宇不知何时到了身后，躲到另一边一胖胖小孩的身后。和砺个子小，被那小孩遮了个严实。他偷偷探头，拿眼去瞅苏宇，其他小孩也注意到了出现的苏宇，一下安静了。
苏宇不被小孩子们待见，他见和砺无事，回到了座位上。
和砺这才又站了出来，软糯糯道：“可是我饿了怎么办？”
侍读道：“我带了糕点，马上给殿下端来。”
和砺道：“我就要吃热的番薯，其他的什么都不要。”
一小孩道：“那我让人送几个过来。”
番薯便是这小孩带来的，他家里还有许多，叫了下人去拿，和砺终于满意了，可他又不愿老实呆着，提议道：“我们去堆雪人吧。”
其他小孩附议，可和砺的侍读道：“小主子们呢，宫中没有雪了，都扫干净了。”
和砺不高兴起来：“你们为何要扫雪？”
侍读道：“小殿下，每逢雪后都要扫雪，是宫里的规矩。要是不扫的话，太阳一出来，雪化成冰水，人摔倒了便不好了。”
和砺道：“那哪里还有雪？”
侍读道：“西郊山岭上，那在宫外了。”
和砺兴奋道：“那咱们便去西郊山岭。”
侍读道：“小殿下，不成啊，你不能出宫，皇上可是要生气的。”
和砺颇为自信道：“父皇不会生气的，我们一起走吧。”
可一会儿老学士还要授课，这去了，便是逃课。和砺不怕皇上，但其他小孩怕自己的爹，也怕皇上，他们也不敢逃课，都摇头道：“我们不能出去，会挨骂的。”
只有和砺一人的话，他也觉得没意思，鼓着腮帮子不情不愿放弃了。
上午授课完毕，小孩的下人连跑带颠地把热的番薯带来了，可和砺又不想吃了，随意扔在一旁，去玩自己的了。
他也不怕冷，拿了个茶壶，倒了满满五杯热茶，一杯一杯端到屋外的地上，然后蹲在一旁，想看茶水结冰。
一刻，两刻，三刻……
宫女们看不下去，劝他回屋暖暖身子，可和砺偏偏不听。
苏宇下午去比试时，和砺还蹲在那里看。
然而等苏宇回来，和砺下午还未下课，又在讲堂上闹起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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