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天一亮，大雨便停了。

        李玉珍就着接的雨水洗了衣裳，一件件摆在院中晒。

        隔壁朱长远挑着个担子出了门，李玉珍立马小声地凑到门边，透过门缝偷偷打量，看着人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街口，李玉珍才重新回到院子。

        李老太蒸了一笼馒头，叫唤着李玉珍过去吃，两人回屋中坐下，李老太乐呵着道：“李姑娘啊，我总算明白你为啥要搬我这里来住了。”

        李玉珍来李老太家一日多时间，她们谈论最多的便是隔壁朱长远。李玉珍有心想要多了解朱长远的事，不由自主便将话题引到他身上，而且还时不时听着隔壁的动静。

        李老太起初并未多心，不过李玉珍实在太过明显，李老太才得以下出结论。

        李玉珍诧异的表情一闪而过，紧张道：“大娘，你……”

        她也知道自己心里急切，行为难免有些控制不住，可到底还是不想让李老太看出来。

        李老太塞了一个热乎乎的馒头到李玉珍手里，说道：“李姑娘，虽然以前你老说为了舍弟李望，不愿成亲，可如果要是有心上人，也别委屈了自己。这朱长远虽成过一次亲，岁数也不小，但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给你们说说媒，搭搭线。”

        李玉珍一愣，没想到李老太误会成这样，张大了嘴：“啊？”

        李老太道：“这可是喜事，要是哪天你出嫁了，大娘都替你高兴。”

        李玉珍面色一红，道：“大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什么儿女私情，一心只想快些找到李望的下落。”

        李老太道：“李望当然要继续找，不过你要是能成亲，也不耽误事儿。多一人帮忙多一线希望，你说是不是？”

        李玉珍把一口未咬的馒头放下，认真道：“大娘，可能在你眼中，朱长远此人温和有礼，值得托付。但对我来说，他面黄肌瘦，眼珠凸出，光相貌便让人感到不舒服，而且，内里是否真如表面那般，还尚且不知……”

        这一番话说得十分无礼，但却是李玉珍心里真实所想，大概是一想到朱长远便被恶心到了，所以一点不留情面地当着李老太的面就这么说了出来。

        李老太见她说得一脸严肃，似乎极不情愿跟朱长远扯到一起，只好说道：“既然你不乐意，便依了你，大娘不说了。”

        李玉珍道：“大娘，我并无别的意思，我之所以搬到这里与你同住，除了昨日与你说的心里为李望担忧，辗转难眠外，还有就是想陪陪大娘，你身体不好，前两日又帮了我的忙，正好我过来也能照顾你。”

        李老太身体有些小毛病，总会突如其来地发作，连续不断地痉挛，甚至无法呼吸，控制不住流口水，也正是因为她这个毛病，两个出嫁的闺女都不愿接她同住。李玉珍也是偶然见她发作过一次，才知道她有这个病症，平时李老太从未与人说起过。

        就在昨日，李玉珍来李老太家时，李老太又发作了，好在李玉珍及时请了大夫，为李老太针灸后，她才缓了过来。

        “幸好昨日有你在，要不然我这条老命还不知能不能挺过来。”李老太感叹了一句，又道，“不过，为何你老是问朱长远的事，刚才还在门口偷看，大娘没看错吧？”

        李玉珍心虚地低下头，过了半晌，才道：“大娘，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无意中人，满脑子都是李望的事，也无过多心思去胡思乱想。”

        李老太叹气道：“知道了，不过要是哪天你有意中人了，给你大娘说，大娘给你说媒去。赶紧吃馒头吧，过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馒头吃完后，李老太有些不舒服，躺床上休息去了，而李玉珍在院中扫积水。

        不多时，门环被人敲响了。咚咚咚……很有节奏的三声响，与其他人的敲门声小有不同。

        昨日李玉珍听了不下三次，瞬间便清楚来者是谁，开了门，果然不错。李玉珍道：“苏公子，厉公子可是有消息了？”

        苏宇摇了摇头，他和十七找了一夜，也淋了一夜雨，方才回客栈换了一身衣服，便又出来继续找了。苏宇道：“厉公子决不能出事，也不会出事。”

        他其实并不是笃定，只是想借说出来的话宽慰自己的心罢了。他做了和砺十一年的近身侍卫，头一回出了这样的事，心慌意乱在所难免，而且，经过一夜，他已经内心以及身躯早就已经精疲力竭了。

        李玉珍算是过来人，十分能体谅苏宇的心情，安慰道：“苏公子，厉公子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苏宇脸上毫无血色，眼睛耷拉下来，高大的身躯尽显落寞神态，他却强打起精神道：“多谢李姑娘关心。我此番前来，是想问问朱长远的事。”

        李玉珍下意识往屋内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道：“难道你怀疑厉公子失踪之事与他有关？”

        苏宇道：“事情未明了时，不能放弃任何可能。”

        李玉珍点头，表示认可：“我家李望失踪，我也是这般想的，哪怕是一丁点希望，也能让我高兴半天……昨日，朱长远回他住处时已经戌时了，比平常晚了一两个时辰，回来后在他屋里好像敲着什么响，一声一声，我在这里听得很清楚。不过没敲多久，那边便没了动静。”

        苏宇问道：“他在敲何物？”

        李玉珍道:“这朱长远已经出去了，人不在家中，我们可以趁此进去看看。”

        朱长远家中一如既往凌乱不堪，大概是长久独居，一人也不爱收拾，杂物又摆放得乱七八糟。

        苏宇抱着李玉珍的腰从围墙上跳下，两人在朱长远的屋中检视了一圈，并无特别之物。他们还试着敲了敲墙壁、桌沿、灶台等等，皆不像是昨晚李玉珍所听见的声响。

        苏宇道：“可否看看那日你发现平安符的地方？”

        等了一会儿，李玉珍没有回应，苏宇转头看去，她的目光有些呆愣，脸色还微微发烫，不知在想什么。苏宇以为她又发现了异样，问道：“李姑娘，可是找到了什么线索？”

        李玉珍回过神，连忙晃着手道：“不……不是。实在抱歉，苏公子，方才我走神了。”

        苏宇道：“你无事吧？脸这么红，莫非是得了风寒？”

        李玉珍把手揣进袖中，低着头道：“苏公子，我……你说要看水缸？”

        苏宇道：“是。”

        朱长远家的水缸四周长了些绿色的青苔，应是长期未清洗的缘故，而缸里水已经见底了，只剩下凹进去的部分积下最后一滩水。

        李玉珍道：“那日我来看时，便在此缸底发现了李望的平安符，起初还是完整的，但由于被水泡着，一拿起来便烂了。”

        苏宇点点头，又围着水缸查看了一番，未有其他不妥之处。

        也是奇了，昨夜朱长远到底是在敲着什么东西在响？

        两人正要离开之时，李玉珍望了望围墙，低声问道：“那个……苏公子，还是要翻墙吗？”

        苏宇道：“正门未上锁的话，倒是可以从正门出去，不过就怕让旁人看了去。”

        毕竟他们未经朱长远同意，便擅自闯进门。

        李玉珍脸越来越红，见苏宇伸手过来，又要扶住她的腰，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踢到了身后被朱长远随手丢下的榔头。

        苏宇后知后觉，终于明了，他道：“李姑娘，男女有别，方才多有冒犯，还请李姑娘见谅。”

        翻墙进朱长远家时，苏宇未提前打招呼，便揽着李玉珍的腰一跃而上，然而李玉珍还未出嫁，从未与男子这般亲近过，心里早就起了波澜，十分尴尬。

        苏宇懊恼不止，他也是因为心里急切，一时才忘了礼仪。

        李玉珍却道：“苏公子，这个声音……”

        她弯腰拾起不小心踩到的榔头，拿着往地砖上敲击了两下。

        哐哐……很清脆的响声。

        苏宇问道：“昨夜你听见的便是这个声音？”

        李玉珍道：“正是，一模一样。”

        这朱长远戌时不沐浴休息，为何要敲击地砖？

        苏宇跟李玉珍二人皆是疑惑不解，沉默了半晌，开始分头找朱长远敲击的地砖。这被人动过的地砖，颜色必定与周围不太一样，有过痕迹，就不难被发现。

        过了差不多一刻，苏宇在内屋道：“在这里。”

        李玉珍闻声过去，苏宇手下所指的几块地砖，看起来并不突兀，但仔细分辨，要比周围高了一点点，还有泥土散落在上面。

        李玉珍道：“地砖下会不会藏着某物？”

        苏宇手掌一翻，一枚飞镖便被他握住，他蹲下身，一块一块地把地砖敲起，翻了出来。

        李玉珍还拿着院中找到的榔头，本想帮忙，可苏宇三下两下便把那几块地砖都翻开，把下面的土也刨了个坑，然后伸手下去，拽出了一个打了死结的布包裹。

        苏宇抖了抖包裹上的土，感觉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居然全是金条。

        李玉珍震惊道：“这朱长远哪来这么多金条？”

        按理说，朱长远做泥货买卖，一月最多挣一两银子，而被他埋在地下的金条，一数，共二十一根，这可是他几辈子也挣不来的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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