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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第116章


当晚,何君至将和砺送到小院。

        和砺问道:“何公子,你在如意楼跟小涟姑娘说的那番话,不是真的吧?”

        和砺三人在包房外,虽说听他们的谈话听得不是很清晰,但模糊中,还是听了个大概。

        “半真半假。”何君至道,“我只不过不想看到一个姑娘在我面前流眼泪。”

        和砺道:“那真正的故事,应是怎样的?”

        何君至深深叹了口气,道:“厉公子快进屋吧,晚上天凉风也大,当心风寒。”

        何君至并非转移话题,他与和砺一同进了屋,随后,点上烛灯,在桌旁坐下。

        和砺抬了抬眉,道:“秉烛夜谈?”

        何君至笑道:“是。”

        那个姑娘是何君至的青梅竹马,长何君至三岁,如花似玉,且冰雪聪明。

        何君至一开始并不知自己的心意,直到那次误食寒食散,他竟然首先想到她来发泄。

        何君至冒出这个想法时,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他艰难地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在被他爹折腾清醒后,溜到了姑娘家中。

        姑娘听说了何君至的事,并没有嘲笑他,反而关切道:“冲了两个时辰凉水,当心风寒。”

        她说着,柔夷般的手搭在何君至的额头。

        何君至感觉她手上冰凉,而自己脸颊滚烫,就好像真的发烧了一样。

        论年纪,何君至要唤她一声姐,可何君至一直不愿意叫,每次都直呼其小名,姑娘也不计较,毕竟已经他们互相看生见长,很熟悉了。

        那时,何君至还稍显稚嫩的嗓音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说起他耿耿于怀之事:“你……他们给你说的亲事,你同意了?”

        姑娘面色一红,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需我同意。”

        何君至还不会察言观色,道:“那倘若你不同意,你爹娘也拿你无可奈何。”

        姑娘道:“大逆不道,那怎么行!”

        何君至道:“你就听我的,准没错。”

        姑娘摇着头,道:“君至,此事我爹娘已经定了,上门送的礼金也收了,我们是万万不能做出悔婚这种违背常理之事。”

        何君至道:“可是……”

        他还想劝姑娘,但余光看到了床边叠起的红色喜袍,一下噤了声。

        姑娘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微笑着说道:“这是夫家差人送来的袍子,你帮我看看,好看吗?”

        她将袍子拿起,抖了抖,比在身上,转了一圈,又道:“君至,你觉得如何吗?”

        何君至看到姑娘眼中盛满的喜悦,忽然明白,对于这亲事,她甘心乐意,甚至是极为期待的。

        何君至一时不该怎么回答,心里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钻心地疼。

        姑娘没注意何君至的失态,又一次问道:“好看吗?”

        何君至这才幽幽道:“这喜袍若是穿在你身上,天下第一,无人能比得上。”

        姑娘笑道:“夸大其词,不过我爱听。”

        她抱着喜袍,轻抚着,仿佛抱着的是她出世的孩子。

        忽然,她哎呀了一声是,说道:“这里滑线了。”

        何君至忍着心疼,道:“一丁点,看不出的。”

        姑娘却执意道:“不行,我得拿针线补补。”

        那个时候,已是黄昏,屋中光线暗了下来。

        姑娘先点燃了烛灯,随后找出针线,在烛灯下,全神贯注地缝补起喜袍。

        何君至觉得自己不该再呆下来,可他又舍不得走,于是,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

        因为靠得太近,姑娘的脸被烛光烤得通红,她却浑然不觉,专注于手上的一针一线,生怕错了一丝。

        何君至实在忍不住了,问道:“那位公子,你可曾见过?”

        姑娘仰起头,眼中是温柔的光,她道:“其实,他上门提亲时,我偷偷在门外看了一眼。”

        何君至道:“那人如何?”

        姑娘禁不住脸更红上一分,道:“温文尔雅,是位风度翩翩的公子。”

        何君至捏紧了掌心,有些负气道:“等我再长几岁,也将会是英俊潇洒的男子,你……”

        你要不要等我几年时日?

        后面的那句话,何君至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不想看姑娘为难。

        而且,姑娘的选择,不消明说,便已昭然若揭了。

        烛灯下,和砺似乎看到了当时那一幕,甚至体会到了何君至的心痛。

        和砺道:“后来呢?”

        何君至道:“她在半月后,远嫁了。至此,我再也没见过她。”

        和砺深深叹了口气,道:“如今,你还没有放下?”

        何君至道:“不是放不下,是埋藏在心中太久了,也太早了,让人难免生出旖旎的幻想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没有遇到比她跟好的女子了。”

        顿了顿,何君至又道:“或许,有过,但我还没做好准备去了解。”

        和砺似懂非懂,说道:“但你也不能守着这个想法,度过漫长的余生。”

        何君至道:“再过几年吧,我会让自己做出改变,可能会接纳其他女子。”

        和砺顺口问下去:“会是什么样的女子?”

        何君至想了想,道:“跟她一样,秀外慧中,温柔可人。”

        和砺笑道:“还是她。”

        何君至道:“是啊,还是她。”

        小涟各方面,确实与何君至心中所想的女子相去甚远。

        不过,也不知何君至与她坦诚后,小涟会不会放下。

        何君至与和砺聊到这里,就有些收不住了。

        何君至道:“厉公子也还未成亲,是为何?”

        和砺道:“我一心在公务,极少考虑儿女私情。”

        何君至道:“那也不可能没有。”

        和砺道:“我都说不清的事,你为何这般笃定?”

        “厉公子。”何君至道,“你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和砺道:“你说。”

        “既然如此,那我便断言一番,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厉公子见谅。”何君至道,“厉公子自小便被人保护得十分周到,从未有过繁琐杂事的烦恼。你可能天生爱玩,放纵本性,也不会有人指责一分不是。可能除了你爹,周围的人都护着你,甚至整日围着你转。”

        何君至说得一点没错,要不是先皇逼着和砺,和砺还是一无所知,只知道捣蛋的顽童。而和砺周围的宫女们,都待他像亲弟弟一样疼爱。

        不过,只要知道和砺的身份,自然了解这一方面,因此,何君至能说中,并不奇怪。

        然而何君至道:“这些不是我听来的,是这几日,我看出来的。”

        和砺讶异道:“你是如何看出?”

        何君至道:“那日在繁荣街上,你摸了布老虎,花灯以及陶响球……那些都是小孩子喜爱的玩意儿。虽然你当时没说买,但苏公子把你摸过的所有东西,都买了一份。我想,是送到你手上了吧。”

        确实没错,那些物件正搁在衣柜上的抽屉中。

        和砺豁然开朗道:“原来如此。”

        何君至却道:“不仅如此。那日无数人前来与我寒暄,我还收到几位姑娘赠送的香囊。而两位姑娘,想赠你物件,可是被苏公子挡开了。”

        和砺愕然道:“还有此事?”

        何君至道:“我亲眼所见。因此,我猜想,或许以前也有姑娘对厉公子你脉脉传情,只不过被苏公子拦住,你不知罢了。”

        苏宇做的这些事,和砺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要说苏宇这人,别看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管他管得比先皇还多。不过,苏宇做事风格,从不让人知道,都是在背后默默地做着一切。

        对此,和砺也不好责怪。

        何君至又道:“不过,厉公子到了年纪,应该会有人教你儿女之事,为何,你似乎对此懵懂无知?”

        和砺并非无知,宫中流传的小黄书,他无一没看过,但是要是实践,却有一定难度。

        其实何君至也说到了关键,在和砺正当年时,先皇是考虑到了这方面,但是,没过多久先皇去世,宫中大乱了一阵。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那事便被所有人遗忘了。

        何君至继续道:“心智成熟,爱人便是本性,即使懂事得晚,也该开窍了。厉公子,你就没有遇到一个,让你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人?”

        加上何君至,已经有三人这么问过他了。

        然而和砺像是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一难题,又沉默了。

        何君至道:“厉公子,不论男女,你就从未有过?或者,是没有考虑过?”

        和砺摇了摇头。

        何君至道:“那我再问你,最近,可曾有挂心之人?”

        和砺想了想,终于道:“有位与我们同路的居公子,刚到凌阳,就莫名其妙不辞而别。我最近一直在想,他为何还不回来?”

        何君至像是抓住了关键,问道:“那位居公子,对你如何?”

        和砺道:“无微不至。”

        何君至道:“比如苏公子呢?”

        和砺奇道:“这有何好比较的?”

        何君至道:“你能回答吗?”

        和砺道:“差不多吧。”

        和砺确实无法从中分高下,因为他们二人对人的方式不一样,苏宇是默默无闻,而居榭是细致入微。当然,两人都体贴周到。

        何君至道:“那对别人又是如何?”

        和砺道:“苏宇嘴硬心软,对下属严厉,但也关怀备至。居公子,常常面无表情,很多人说他阴冷,似乎很怕他。”

        何君至道:“那他便是对你一人特别?”

        “何公子!”苏宇忽然推门而入,沉声道,“够了。”

        何君至笑了笑:“苏公子何必如此紧张,让厉公子认识到自己的想法不是很好?”

        苏宇道:“厉公子不需要。”

        何君至道:“这世上没有人会舍弃别人带来的温暖,即使是厉公子,也同样。”

        和砺还有些难以相信,问道:“居公子,他真有这种心思?”

        他也是真的迟钝,被何君至提点后,才幡然醒悟。那个时候,居榭问起爱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望。

        但是和砺想不明白,为何居榭会对他有这种想法。

        他的问题,何君至当然答不了,不过,从苏宇的态度,便看出其中蹊跷。

        苏宇扭过头,一言不发。

        何君至道:“苏公子,都说到这个份上,继续瞒下去,可就欠妥了。”

        苏宇顿了片刻,才道:“居公子曾说过,他是因卦象出山,寻有缘之人。而那人,便是厉公子你。我一开始很反对居公子留在你身边,是因为看出他的不真诚,他并非真心为你着想。不过……后来,你受了伤,他确实全心全意为你熬药,顾着你。”

        和砺点着头道:“这些我都知道。”

        何君至道:“你知道?”

        和砺道:“只是我不明白,这些就是爱?那苏宇对我也是这样,也是爱?”

        何君至:“……”

        懵懂无知的少年天子,在情爱上,真是无知到了极致。

        苏宇低着头,用垂下的发丝将自己的表情盖得严实。

        何君至玩味道:“这恐怕得苏公子亲自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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