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封大人此言，恕方某不敢苟同，为君者，当心系黎民苍生，怎可求百姓报恩。”
“哼，若无圣上，百姓何来安居乐业。”
“可这道圣旨一下，百姓只会民不聊生！”
御书房里，只有两位大臣的争执声。
一位是封裕封宰相，另一位则是方钦方太傅。
苏哲给她的名单上，第一位，就是这方太傅。
而上官玄烨，就坐在桌案前，一手撑着脑袋，不停的打着哈欠。
看上去，像是因为劳累之后疲乏了。
可秦南音知道，这家伙，是犯了瘾了。
当下心中便是冷冷一笑，这才拎着食篮跨进了御书房。
“皇上，臣妾给您熬了点燕窝。”进了御书房，才装作不知道书房内还有旁人的模样，略吃惊的道，“这……皇上可是在议事啊？”
见到秦南音，上官玄烨自然是认为她是为了昨晚的那笔交易来的，于是会冲着封裕跟方钦挥了挥手，“尔等先退下吧，此事明日再议。”
“是。”封裕跟方钦行礼退下。
秦南音这才拿着食篮上前，就见上官玄烨打了个哈欠，这才冲着秦南音不耐烦的道，“你可是为了幻魂香而来？”
“恩。”秦南音一边点头，一边将食篮放在了桌案上，“臣妾想了一夜，觉得那几百条性命，更重要些。”
“那幻魂香的秘方呢？”
“皇上别急，显喝点燕窝，您看您连着打了怎么多哈欠，如此眉精神，又怎能与臣妾斗呢？”秦南音使出了激将法，将那燕窝放在了上官玄烨的面前，“皇上放心，臣妾还没有傻到在宫里毒害皇上的份上，这碗燕窝里，最多就是放了点幻魂香。”
说话间，她掀开了盅盖。
燕窝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飘至上官玄烨的鼻尖，一下子就让他的眼睛为之一亮。
那罂粟的气味，对没有食用过的人来说，并不特别，可对于已经有了瘾的人而言，份外吸引。
想着秦南音也的确不敢怎么明目张胆的毒害他，这里是皇宫，他是天子，他有事，秦南音也绝逃不出这宫去。
眼下，也的确是受不了那碗燕窝的诱惑，这才拿起一旁的调羹，舀起燕窝喝了起来。
没多久，一盅燕窝便见了底。
上官墨宸心满意足的将调羹放下，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的确好喝，朕也觉得精神多了。”
秦南音心中冷笑，这犯了瘾的人吃下这盅加了东西的燕窝，自然会精神的。
并不应话，就听上官玄烨道，“那幻魂香的秘方？”
“那皇上答应给的圣旨呢？”
“早已拟好。”上官墨宸说着，便起身从一旁拿出一道圣旨，在桌案上缓缓摊开，也令秦南音清楚的看到了圣旨上的内容。
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跟苏哲交给她的那些，一模一样。
“满意了了？”上官玄烨挑眉看她，这才伸出手来，“秘方。”
秦南音这才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这就是秘方，臣妾自然刻意将它交给皇上，只是，这道圣旨上，怕是还要再加上几个名字才行。”
闻言，上官玄烨很是不悦的皱了眉，“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这张秘方如果给了你，就表示我再也没有可以牵制你的东西了，到时候，蜀香楼怎么办？所以这道圣旨上，必须加上苏妈妈她们的名字。”
上官玄烨恨恨的看着秦南音，却早已料到她会有这样的要求，于是乎便提笔在圣旨上加上了‘蜀香楼余众’这五个字。
“满意了？”上官玄烨放下了笔，还未来得及看向秦南音就听她轻声一笑，“既然加都加了，不如皇上再加上一个姓名。”
听她所言，上官玄烨转过了头来看她，眼里已是染上了几分阴戾。
她却仿若未曾瞧见，淡淡一笑，“上官墨宸，把他的名字也加上吧。”
“你休想！”上官玄烨一声厉喝，秦南音自然也收敛起笑意，“那这秘方，皇上也别想要了。”
说着，她转身便要走，就听他在她身后发了狂般怒吼，“你敢跨出这扇门，朕就即刻派人屠杀！”
“杀啊！”秦南音回过身来，亦是冲着上官玄烨怒喝道，“只要那些人少一根毫毛，我便保证你今夜就会彻底成为一个疯子！”
“好啊！疯啊！”上官玄烨怒喝着，将桌案上的物件全都推到了地上，“朕在接你回府的那日就该疯了！朕不该救你性命，该一早就杀了你，更不该让你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否则，他今日就不会受制于她。
闻言，秦南音冲着上官玄烨淡淡一笑，“怎么皇上不知道当初为何您不杀我吗？那不如让臣妾来告诉你啊，归根究底，不过就因为一个利字，因为臣妾有利与皇上，所以皇上才会让臣妾一步一步走到今日，不是吗？臣妾呆在皇上身边这么久，多少也学到些本事的，您要杀那些人是吧？好啊，您杀啊！您杀了他们，不出三个时辰，臣妾就能对外宣称皇上重病，需呆在宫里静养，而到时，这黎国的天下该如何，就全都是臣妾做主了！皇上放心，臣妾断不会要那么多的苛捐杂税，不但不会，还要将秦府的银两都分发出去，到时，民心所向，就算臣妾要废了你做大黎国的第一位女皇帝也无不可！”
她，故意亮出了秦家的底牌。
果然，上官玄烨愣住了，“秦家，在你手里？”他还以为，是在秦家大小姐的手里。
秦南音挑眉轻笑，甚为得意。
“朕若放了上官墨宸，你便将秦家的家财全都给了他，让他能够兴兵作乱，如此一来，朕岂不是自讨苦吃？”
上官玄烨当然会顾忌，秦南音却是笑意更浓，“我若想让上官墨宸继位，那一早便将秦家的家财给他了，何必多此一举？更何况，难不出皇上您看不出来，盗印国玺如此低劣的举动，是上官墨宸故意所为？”
闻言，他细细思索，终于败下阵来。
“好，好！”上官墨宸说着，便俯身拾起那被他推在地上的圣旨跟笔，龙飞凤舞的在上面加了四个字。
上官墨宸！
秦南音这个才满意上前，拿着幻魂香的秘方，换来了上官玄烨手里的圣旨。
拿着那张秘方，上官玄烨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太好了，太好了！
他提心吊胆怎么久，被秦南音拿捏在手里怎么久，如今，终于不用在怕了！
至于秦南音……
上官玄烨的一双眸看向她，瞬间染上了杀意，正欲开口下令，却听她率先开了口，“怎么皇上不去找人研究研究，这秘方的真假吗？”
眼下，她手里的圣旨是盖了印的，可上官玄烨手里的秘方，却还不知真伪呢！
当下，上官玄烨的脸色便是一僵，而秦南音却是轻笑出声，甚为从容的行了礼，便要离去。
岂料上官玄烨突然喝道，“站住，自今日起，没有朕的命令，皇后不得踏出正乾宫一步！”
他这是，要软禁她？
秦南音转身回眸，“皇上拿到了秘方，就要对臣妾下手了？那倘若一会儿验明了这秘方的真伪，岂不是立马就要杀了臣妾？”
“哈哈哈……”上官玄烨大笑三声，一步一步朝着秦南音走来，“皇后放心，朕自然舍不得杀了你，你折磨了朕怎么久，朕怎能不好好回敬回敬你呢？当然，朕也绝不会用对付梅儿的法子来对付你，那太残忍了，朕不忍心。朕要你亲眼看着你最在意的人一个一个在你面前死去，朕还要带你去看朕如何灭人九族！对了，朕已是查明了，方太傅府里，正巧有一名刚满月的孩童，朕要握着你的手，拿剑，亲自剖开那孩童的胸腹！至于这圣旨……无人颁出去，就等同于废纸一张！”
你看，她还是被他算计了不是！
只要想到秦南音那愤怒跟害怕的神情，上官玄烨就觉得好开心，他要让她知道，敢与他作对是何等下场！
可，他在她的脸上，却并未看到哪怕一丝的愤怒与害怕。
反倒是带着笑，“在此之前，不如皇上细细思忖一方，为何您今日打了一上午的哈欠，疲累不堪，可喝了方才那碗燕窝，却是怎么精神了。”
闻言，上官玄烨的笑意僵在唇角，“你，你是何意！”
“皇上要幻魂香的秘方，用这道圣旨换去了，至于另外的解药，不如皇上好好想想，能拿什么来换。”她说罢，转身离去，再不顾身后那人，如何疯癫。
看着秦南音离去的背影，上官玄烨的一颗心已是跳动不安。
他实则一早就在疑心自己身子可是出了问题，否则一大早起来，怎就会哈欠连天，就连上朝时都是如此，连着大臣们的议论都听不进去，这才会让封宰相与方太傅前来御书房继续商议。
而喝下那碗燕窝之后，他的精神头真的好了许多，思路清晰！
难不成，那贱人在他的吃食中，又加了别的东西？
“来人！”一声厉喝，立刻便有内侍迎了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速传御医！将御医园的那些人通通叫来！”
“是！”
内侍应声退下，独留上官玄烨一人在御书房里惴惴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来了那些御医。
上官玄烨只觉得救星来了，便是连礼数都免了，只急匆匆的将手里的幻魂香秘方交给了御医们传阅。
“你们仔细瞧瞧，这可就是幻魂香的方子？”
御医之中，几个年纪略大的一边看着那秘方一边捋着胡须，好一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回禀皇上，依照此方，的确是能制出迷惑人神智的药来，但是否就是传言中的幻魂香，还得臣等试过之后才知晓。”
“试，现在就拿去试！”上官玄烨显得急不可耐，挥着手就要将人都赶出去试验这秘方的真伪。
御医们纷纷行礼告退，可正要出门时，又被上官玄烨唤住，“等一下！”
只见上官玄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众御医们也是面面相窥。
就听上官玄烨问道，“尔等，可知这世上，有什么药让人吃了会没精神，再次吃过之后，又会精神焕发？”
一个问题，问得御医们一脸茫然。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这世间，哪儿有那么神奇的药，一会儿令人没精神，一会儿又令人精神十足的。
见那些御医们一个个都摇头的模样，上官玄烨突然笑了出来，“没有吧，就是江湖中有所传言的，也都没有听说过吧？”
御医们点头，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见状，上官玄烨便又问道，“那，会不会是因为长期服用幻魂香的缘故？”
看着上官玄烨那一脸殷切的渴求着一个答案的模样，御医之中，有人开了口，“幻魂香本就有影响人神智的效果，若是长期服用，的确会让人精神恍惚不定。”
“是幻魂香的缘故吧！”上官玄烨的声音，因为方才那御医的答案而欣喜起来，便是连笑声都有些抑制不住了，“哈哈，朕就知道，一定是幻魂香的缘故！那个贱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药！不可能的，绝不可能的！哈哈哈哈！敢吓唬朕，真当朕是被吓大的吗！来人！”
笑过之后，表情便染上了阴郁。
屋外内侍进了来，行礼应声，“奴才在。”
“传朕的质疑，麟王盗印国玺，假传遗旨，论罪当诛，即日起，削去王位，明日午时，宫门外斩首示众！”说到这儿，仿佛又想到了什么，表情染着嗜血般的兴奋，“对！还要让皇后监斩！”
她不是一心只惦记着上官墨宸吗？
那他，就要她亲手断送上官墨宸的性命，亲眼看着她最爱的人死！
真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开心，哈哈哈哈！
他的表情变得异常狰狞，不复从前那人前淡然儒雅的模样，可一旁的内侍却是一脸为难。
“皇上，您不是尽早才下了旨，要放了麟王吗？”
一句话，便让上官玄烨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猛的转头看向那内侍，眯着眼问道，“你说什么？”
“麟王，早已离开地牢。”
“不可能！”上官玄烨一声厉喝，猛然间又想到了什么，“皇后呢？皇后在何处！”
“皇后离开御书房后便回了正乾宫未曾踏出半步。”那内侍回完了话，不由的小心翼翼的看了上官玄烨一眼。
软禁皇后的命令，不也是这位自己下的口谕吗？
怎么就这么会儿时间，已经给忘了？
听完内侍的话，上官玄烨不由的一声冷笑，“既然人呆在正乾宫，那朕的甚至，又是如何传出去的！”
“……皇后娘娘离去时，遣了奴才将圣旨交给了宣旨官……”内侍回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只觉得上官玄烨身上阴戾的气场正越发强大。
果然，等他话音落下，上官玄烨毫不客气的就是提起一脚，将他重重的踹倒在地。
“混账东西！这宫里到底是朕说了算还是那贱人说了算！你是朕的内侍，去听那贱人的作何！狗东西！朕今日砍不了上官墨宸，那就先砍了你！”上官玄烨厉喝着，转身便去了一旁，拔出一把长剑，便要朝着那内侍刺去。
可面对面的一剑，狠狠地刺下，竟是完美的避开了那内侍的身子，刺了个空。
这一幕，让一旁那群一直都还未来得及告退的御医们，看傻了。
就连上官玄烨也似乎是不相信似得，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那已是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内侍，举剑再次刺去。
这一次，长剑刺穿了那内侍的手臂，惹得那内侍仰天哀嚎起来，而上官玄烨也扔了长剑，连连后退三步，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圣上！请容老臣为圣上搭脉诊治！”有御医开口，语气急切。
这么近都刺不准，必定是出了问题！
而此时的上官玄烨已是惊慌失措，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任由御医上前为他请脉诊断。
可连着四五个御医都一一搭过脉象，却都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御医们束手无策的样子，上官玄烨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都退下。”
“可是皇上……”御医们俨然还想再努力努力，至少不能什么都诊不出来就走了。
可上官玄烨却是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都给朕滚出去！”
见上官玄烨动了怒，御医们才齐齐行礼告退，连着方才受了伤的内侍也跟着退下了。
等人都走了，上官玄烨才缓缓站起身来。
他知道，他身上的这些问题，只有一个人能解。
秦南音！
当上官玄烨来到正乾宫时，已是午时之后。
此时的秦南音正坐在院子里，做着女工。
要说她做的女工，实在是不怎么样，虽说是苏妈妈亲传的手艺，可是到了她这儿也只能做几个简单的小帽子，小袜子。
听到宫外的通传声，秦南音也是一丝反应都没有。
她手里的这只小袜子该收线了，忙着呢！
看着秦南音低着头，认真的做着手里的女工，上官玄烨便是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怎么？做给你肚子里的野种的？”
秦南音看都没看上官玄烨一眼，只冷冷一笑，“幻魂香的秘方不都已经给了皇上了，您还来臣妾这儿是做什么？”
仿佛是经了她的提醒，上官玄烨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似得，猛的皱了眉，“贱人，你又给朕下了什么药！为何朕连一把剑都刺不准了！”
“刺不准？”秦南音终于仰起头来看向上官玄烨，“不会啊，那东西应该没有这效果啊！”说着，却又想到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状，“哦，会不会是皇上服用幻魂香太久，所以出现些副作用了？”
她就说嘛，毒瘾发作的时间还没到，他怎么这么早就来找她了，原来是为了其他的事儿。
听着秦南音的话，上官玄烨微眯双眸，“副作用？”
“恩，”秦南音点了点头，继续做起手工来，“幻魂香本就是会影响人的神智，说不定是吃了太久，使得皇上您脑子里的某根神经罢工了。不过也没关系啊，只是刺不准而已嘛，大不了日后不要拿剑了就是。”
刺不准？
当初梅儿可是连双手都被砍了！
如今他只是刺不准而已！
很快，她就会让他知道，刺不准这事儿，真的只是小事一件！
她说的云淡风轻，上官玄烨却已是怒不可遏，冲上来就想对秦南音动手。
可殷澄却是从天而降，拦在了他的面前。
“皇上，请自重。”秦南音自顾自的做着女工，冷笑着瞥了上官玄烨一眼，“您如今连剑都刺不准，再冲上来，可讨不了好。”
上官玄烨被气得后退两步，“贱人！这里是朕的皇宫，岂容你放肆！来人！”
一声厉喝，却是无人回话。
正乾宫外分明有侍卫看守，如今听到他的厉喝，却毫无反应！
而秦南音依旧是一派悠闲之色，“皇上此言差矣，此处，乃是正乾宫，是臣妾的正乾宫。”
而这正乾宫内外的人，都已经换上了她蜀香楼的人，所以这正乾宫上下，只会听她一个人的！
任他厉喝上三百遍，没有她的应允，也绝不会有人敢闯进来！
“你，你这是要造反！”
上官玄烨指着秦南音，连着整只手臂都在颤抖。
而秦南音终于做完了手里的女工，抬眸冲着上官玄烨淡淡一笑，“本宫如今就是要造反，皇上您又能奈我何？”
“你！”上官玄烨一声怒喝，却惊觉自己整个人都在抖。
冷的发抖。
见状，秦南音浅浅一笑，“怎么？皇上您冷啊？早些时候，臣妾在燕窝粥里加的料确实不多，怎么，您这么快就犯瘾啦？”
“幻魂香呢！”上官玄烨只以为自己如今这样子，仍是因为幻魂香。
秦南音耸了耸肩，冲着殷澄使了个眼色。
只见殷澄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扔给了上官玄烨。
接到药包，上官玄烨立刻迫不及待的将药包打开，也不管剂量大小，一下子就将那一包幻魂香都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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