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谁跟你说孩子打了
＂谁跟你说孩子打了？江瑜宛微微睁开眼，声音有些沙哑。
顾佑成瞪大了眼睛。
她好像从没见过这么吃惊的顾佑成，忍不住微微笑了，透着些虚弱。
“那你……”他的眼底隐隐浮现出喜色，又有些担忧。
“在手术台上打进去一点麻药，所以有点晕……”江瑜宛坐起来，靠近他怀里，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宝宝还在这儿……你看那B超图了吗，真的难以想象，现在不过一厘米的小东西，以后竟然会变得这么大。”顾佑成摸着江瑜宛仍然平坦的肚子，却觉得里面有些不一样了，他的动作轻柔，像是怕弄坏了什么稀世珍宝。
猜到她怀孕的一刹那，他的心被巨大的欢喜填满，这种欢喜不同于她打电话骗自己那次，而是实实在在的。如果没怀孕，她干嘛要跑这么远的地方不让他知道？而她所做出的决定，也说明了她对这个孩子的态度——绝不会留下。
来不及埋怨，来不及愤怒，他只想尽快找到她，将她和孩子一起搂到怀里，紧紧的抱住。当看到她一脸虚弱的下了出租车，走路虚浮的进来，悲痛渐渐浮上心头，晚了，一切都晚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竟是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陌生他乡送了命。
而现在她告诉他，孩子还在？！
“当时打进去小半管麻药，我突然挣扎着起来，说不做了，要把孩子留下来。医生护士都吓了一跳，还有人按住我，问我是不是想好了，我拼命点头，说留下来，他们才放开……”江瑜宛把手放在顾佑成的手上，轻轻的摩挲着，“一个护士扶着我出来，给我倒了杯热水，问我家属怎么没来，我没说话，让她帮忙扶着我上出租车。”
“你这是何苦？！”他攥住她的手。
“佑成……当时我躺在手术台上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肚子里的宝宝觉得还没见自己爸爸一面，不能就这么去了。”
“你是不相信我能养好你跟孩子？非得采取这样的方式自己来受罪？”
“不是，我……我不想让孩子在不恰当的时机生出来，一旦决定要这个孩子，就要怀胎十月、分娩、坐月子、照看孩子……那我就要荒废一年多的学业，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到学校。你可以养我们，但我不想做一个只会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我也想有自己的小事业，而不是现在这样一无所有什么都没准备的就决定生孩子。”
“我可以给你办理暂时休学，你怀孕期间也可以看点书，等生下孩子身体养好了，就去学校，直接按照以前的进度来，周末我会请专人给你补课。”
“你觉得这样合适吗？我去上学，就没有时间陪在孩子身边，你又处于上升期工作忙，而且我爸妈去世，孩子只能让你爸妈或者请阿姨看着。等孩子长大些人家问他，你妈妈干什么的啊？他说我妈妈还在上大学。这些你都想过吗？”江瑜宛又开始焦急起来。
顾佑成刚要说什么，江瑜宛又道：“我理想中的样子是等我大学毕业，找工作，跟你结婚，然后再考虑生孩子，而不是现在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把孩子生下来。我想给孩子一个正常温馨的家庭，不想给他做不好的榜样……”
“什么叫不清不楚？这是你跟我的孩子，他来到这个世上不是他的错，是我们，不，是我，是我犯的错误产生的意外！但是你是他的妈妈，这个小生命在你肚子里待了这么多天，也跟我们一样有感觉、有意识、知道疼痛！我在来的路上看了个纪录片，人流过程中胎儿也会因为疼痛而蜷起身体，但是他的四肢、脑袋，最终会被钳子夹碎，变成一摊血水……”
“你不要再说了！”江瑜宛猛的从他身上跳起来，已是泪流满面，“你以为我没有心吗？我何尝不知道这些！这肚子里是你的孩子，难道不是我的孩子？我一个人千里迢迢的跑到这儿，一个人跑去医院流产……我内心的痛苦纠结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可是我能怎么办？如果再拖的话结果只能是更差！还不如我狠下心来去流了……我们以后谁都不要提起忘个干净！可是我不忍心啊，因为不忍心我才从手术台上挣扎着下来，以前打死我也想不到自己会在19岁的时候怀上一个孩子！”江瑜宛不停的在房间里踱步，然后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顾佑成，她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到卫生间去洗了把脸。
随后外间的顾佑成听到一阵干呕声。
他急忙跑进去，看见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扶着洗手池低头干呕的江瑜宛。
他的眼角有些湿润，从后面抱住她，觉得几天不见她好像瘦了不少，后背的骨头都有些硌人。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他轻轻吻了吻她的耳朵，“孩子现在不是还在肚子里吗，别生气，既然你也不想打掉，那咱们慢慢分析，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江瑜宛点点头，顺从的任他给自己洗了脸，又拿毛巾给她擦干。
平复完心情的二人重新回到床上，顾佑成给江瑜宛脱了鞋袜和病号服，盖好被子，然后自己也脱下外套进来，半躺着搂住她。
“中午是不是没吃饭？瑜博说你早上也没吃饭。”
“嗯，有点饿了，定外卖吧。”江瑜宛拿过手机。
“孕妇少接触手机。”顾佑成将她手机夺过来，放到床头柜上，“我来定，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猪蹄，黄瓜拌猪头肉，五香鸡爪……再来碗面条。”
几分钟后，他说订好了，“要的凉拌黄瓜、清炒菠菜、豆腐蒸香菇片……再来一份水果沙拉。怀孕不能吃太过油腻的，猪蹄就免了。”
江瑜宛突然觉得自己要是真留下这个孩子，肯定会被他管的死死的。
外卖到了之后二人吃了饭，这次江瑜宛倒没有出现恶心的反应，一大碗米饭全吃上的了。吃完饭她要收拾东西，顾佑成忙制止了，“你去一旁坐着休息，我来。”
难得他这么贤惠，她便靠着桌子看着他。
顾佑成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后笑着一把将她抱起来，抱的老高，他的脸颊正好贴在她肚子上，对着肚子道：“小海马吃饱了吗？老爸给你定的饭菜香不香？嗯？香不香？”
江瑜宛：“……”
“老婆，咱跟儿子下去走走吧，消消食。”他放她下来。
“……”
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老婆”，之前有时候他会“小媳妇”“小媳妇”的叫着，但玩笑轻松的意味居多，这么郑重又理所当然的叫她“老婆”还是头一次。可是他怎么知道肚子里的会是儿子？
“你怎么知道肚子里的是儿子？”
“不知道，就是一个称呼嘛，我觉得叫‘孩子’不太顺口，不管宝宝是男是女就先叫着‘儿子’吧，哈哈……”
“……”江瑜宛心想如果将来生下的是个女儿，她一定要告诉她，她爸爸曾经对着肚子叫了好几个月的“儿子”……随即又摇摇头，说什么生下来，她还没决定要不要留呢。
……
本来以为在楼下逛逛就行了，但顾佑成说这里离束河古镇并不远，那里夜景很美，可以去看一下。
下了出租车，出乎江瑜宛意料的是，这里并不像大多数景区那样繁华喧闹，反而有种宁静的氛围。往里望去，夜幕下的长街曲折，街道两旁是古朴小楼，有串串大红长灯笼发出滟滟光亮，红橙色灯火同漫天星子交相辉映。
沿着长街往里走，两旁民居里有卖吃食和当地特色纪念品的。
一小店内，两人正在做鲜花饼。
在一陶瓷容器内揉好面，放到面板上，娴熟的揪下来一个个大小均匀的面团，擀成薄皮，把另一种面团包进去，再擀成椭圆形……
江瑜宛看的入迷，便拉着顾佑成走近了，看舀了一勺红色的馅料放进去。
“老板，这是什么馅的？”
“鲜花饼都是玫瑰馅的！很好吃的嘞！小伙子买一份给女朋友尝尝吧！”约莫五十多岁的大叔笑着瞅了他们一眼，又专注于手里的鲜花饼。
“这里边有什么辅料？”顾佑成想问明白。
“玫瑰、玉兰、冰糖、芝麻、核桃仁……很健康的！”
“孕妇可以吃吗？”
江瑜宛一听忙拉他的胳膊，老板果然又抬头多看了她一眼，在她肚子上迅速的转了一圈后，笑道：“能吃，能吃！我们这个没有任何化学添加剂的！之前也有人来买给孕妇吃的，没问题！”
“好，那来一包，等你刚做的这锅出炉吧，我们要最新鲜的。”
“好，没问题！”
江瑜宛靠近瞅了瞅顾佑成手机上正要关闭的网页，搜索栏上写着：“鲜花饼孕妇能吃吗？”
她不由得轻笑，这厮真是谨慎的可以啊！
拿到刚出烤箱热乎乎的鲜花饼后，老板冲江瑜宛笑道：“蜜只，你老公很贴心啰，你有福气歹！”
前面那句称呼她没听清，但应该是“美女”或者“小姑娘”之类的，但后面是听懂了，便十分灿烂的冲他笑笑。
刚要拿鲜花饼去吃，他把袋子夺过来，往里吹着气，“热，别烫着。”
“顾佑成！”江瑜宛终于忍不住，哭笑不得道，“我是怀孕了，又不是智障了，你不用这么小心！”
他愣了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第一次当爸爸……有些激动，不知道该怎样去照顾你……”
她心里有些感动，但面上没有表露出来，拿过鲜花饼袋子，道：“你不用这么照顾我，反正……”说到这儿停下来，又道，“等我有需要会告诉你嘛！”
“好。”顾佑成拉着她的手，二人拐进一个临渠小巷，小巷两旁花木扶疏，暗香浮动，朦胧月色透过树枝撒到五花石铺就的小路上。背着月光，两个人的影子一高一矮，她调皮的踩上他的脸，在他身体上蹦哒。
“你慢着点……”那句“别颠着孩子”他没说出口。
两个人都是各怀想法心思一团糟，但面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完全沉浸在这清雅古朴的美景里。
上了木桥，又是一条人比较多的街道。
一家照相馆门口一个大招牌，用毛笔写着：“古装快照，立等可取，一张二十。”上面还贴着给游客们拍过的照片。
“我们去拍一张吧，拍张这样的。”江瑜宛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一对男女穿着苗族服饰，并排坐在椅子上相视而笑，而他们的中间，是一个赤脚站在凳子上穿开裆裤的小孩，眼睛瞪的大大的，张着嘴巴，一手指着镜头，十分有喜感。
画面十分温馨，江瑜宛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肚子。
顾佑成将她这一动作看在眼里，道：“我们也是一家三口。”
店家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忙出来迎接。二人也换上苗族服饰，坐在凳子上，背后是深红色的绒面幕布，三脚架相机正对着他们，倒有种复古的感觉。
因为头饰比较复杂所以没有戴。江瑜宛穿着彩色交领上衣，蓝白蜡染裙，脖子上戴了个银色流苏颈圈；顾佑成是深蓝色对襟，袖口和胸前都有彩色的苗绣图案，同色长裤。
“好，微笑……三、二、一！”镁光灯闪了两下。
江瑜宛看了看相机，觉得还不错，让店家洗出两张一样的，她和顾佑成一人一张。
“你们这张照片我们能不能多洗一张，贴在外面当宣传照啊，这简直太美了……”
“可以。”江瑜宛笑着点点头。
话说日后来古城游玩的人经过这家照相馆，看到这一对璧人的照片后总是忍不住驻足欣赏、赞叹……
照片里男女都极为年轻，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男子俊美深沉，露出淡淡的笑意，一手搂住女子肩膀，一派呵护宠爱的姿态。而女子是标准的素颜，甚至还能清楚的瞧见脸上的一两颗痘痘，但并不妨碍她的清爽秀美，一手随意搭在膝盖上，一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笑容温婉。
最重要额是，照片上那一对男女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无比的登对，甚至让人忍不住想起“天作之合”“才子佳人”这类美好又心生向往的词语。
二人出来时，江瑜宛又看了一眼门口那张照片，对送他们出来的店家笑道：“我们也是一家三口。”
店家一愣，有些吃惊，“你……我看你们这么年轻，你都怀宝宝啦？”
“对，等过几年我们再来的时候，带着孩子再拍个这样的照片。”
顾佑成心下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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