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去流产
到了晚上十点多，江瑜宛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顾佑成打电话过来。
“现在才得空，睡了吗？”
“还没有，快要睡了。”
“寒假有什么安排？”
“打算找个兼职，然后多看点书。”
“嗯，想不想学车？我给你报个班。”
“学车……好啊。”
“那行，那等我回去就安排。”
“好。”江瑜宛答应着，下意识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佑成，我……”
“怎么了？”
“没事，我有点困了。”
“那睡吧，晚安。”
挂断电话后的江瑜宛渐渐睡着，却到半夜两点多突然醒来，起床去上厕所。
五点多自己又被尿憋醒，再次去了卫生间。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自己睡觉前也并没有喝太多水。
她索性不睡了，起床去换了身运动装，围着院子跑步。
七点多江瑜博醒来，看见院子里仍在做运动的姐姐，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
“我一直很勤快啊！”江瑜宛一下下的做着腹背运动，下弯时双手毫无压力的够到脚尖，心想自己肚子里不可能有个小东西。
然而这一天她尿频症状却越来越明显。
她以为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每次都有很明显的尿意，而且自从早上做了那一通运动之后，她整个人就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样，不管做什么都感觉异常疲惫。中午吃完饭后跟瑜博看电视，自己却靠在沙发上忍不住睡着了。
她查了查怀孕的早期症状，停经、疲劳、尿频、体热……自己好像都有，心里更慌，想尽快查证，偏偏那避孕棒迟迟没有发货。但面对弟弟还要做出正常的样子，就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并无大碍，江瑜博毕竟是男孩子，神经多少会有些大条，并没有察觉出异样。
就这么忐忑的一天半，第二天中午终于接到快递。
她快速跑到卫生间，拆开包装，按照上面的要求使用后，一条杠迅速显现出来，她松了口气。
随即，另一条红线也缓缓显现出来——
江瑜宛足足盯了那两道红线三四分钟，心里一寸寸的凉下去。
两个人每次做的时候防护措施都很谨慎，没想到自己还是怀孕了。
她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纠结到最后只剩下唇间的一丝苦笑，这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
顾佑成刚到机场，便接到江瑜宛的电话。
“喂——瑜宛，我在机场，还有两个多小时就飞回去了，直接去你家吧，想你。”
“佑成，我想出去旅行。”
“好啊，你想去哪，我来做攻略，带着瑜博也行。”
“我想……自己去。”
顾佑成一愣，随机道：“你想自己去哪？”
“不知道，还没想好，我就想自己一个人出去玩一下，散散心，你放心，我几天就回来。”
“等我回家再说。”顾佑成的语气渐渐严肃起来。这小妮子又在搞什么鬼？！
“我已经在飞机上了，等你回来，我应该也到了目的地。我把瑜博送去了姑妈家，你也不用管了，他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江瑜宛，识相的话你就赶快下飞机……”
“挂了吧，要起飞了，不用担心我。”江瑜宛挂断了电话，将头靠在后座上，闭上眼睛，轻抚着肚子。虽然自己突然出去旅行的理由有些荒唐，但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适的方法。等到Y城之后，她就可以找家医院把孩子打掉，然后在旅馆里休养几天，拍一下风景，一身轻松的回去。至于顾佑成……等她回去会好好安抚他的。
……
下了飞机的顾佑成当即就给江瑜宛打过去电话，仍然提示着对方已关机，那种心头好像要失去什么东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突然想起那次两个人去S市把她弄丢那天下午，她的手机钱包全在自己这儿，他只能坐在出租车里强装淡定，凭着直觉挨条街的搜寻。当时自己心里蹦出过可怕的念头——再不快点找到，可能会永远失去了。
而他现在的感觉，竟也是如此。
他又给江瑜博打了个电话。
“你在姑妈家？”
“不，我在家。”
“你姐姐去哪了？”
“不知道。”
去停车坪开了自己的迈巴赫，一路疾驰向江家，进了门，看见江瑜博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有些呆呆的望着一棵落光叶子的石榴树，神情落寞。
“怎么不进屋？外边冷。”原本想开口就问关于江瑜宛的事情，然而在看到这孩子不终于露出符合自己年龄的脆弱时，顾佑成还是尽量把语气放软，尤其是看到那双和江瑜宛极其相似的乌黑而有灵气的眼睛。
“‘我出去玩几天，就不带你了，你在姑妈好好学习，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她就说了这些。”江瑜博有些失落的撇撇嘴道，“不知道怎么就想出去玩了，还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我才不去姑妈家。”
顾佑成皱着眉头，顺着少年的目光也看向那棵光秃的石榴树，同样有些失落，还有深深的疑惑，“她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没有，很正常。”
“你怎么没问她去哪？”
“我问了，她没说。”江瑜博将自己手里一片干枯落叶揉成碎末，又低头盯着地上发呆。
“你既然不想去姑妈家，就在家吧，我陪你。”
“真的？！”少年眼眸中透出一丝欣喜，随即又暗了暗，“姐姐说你很忙，叫我不要打扰你。”
“没事，你教我英语，我跟你打游戏，怎么样？”
“好！”
“那你再好好回忆一下这几天你姐姐都干嘛了，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还说过什么话。”
正当江瑜博坐在沙发上向顾佑成回忆这几天的事情时，江瑜宛坐上了机场前往城西的大巴。
她把手机开机，看到来自顾佑成的未接电话后，又调成了飞行模式。
到了早就定好的旅馆，房间内还算干净整洁，然后她上了个厕所，躺在床上，轻轻按着太阳穴。头有些痛，可能是她长途奔波又没吃早饭的原因，早上恶心呕吐的最厉害，所以还不如不吃东西。
她早就在当地医院网上预约挂上了号，等会可以先去做一个妇科检查，确定怀孕后，就可以做人流手术了。手术很快，无痛人流，几分钟就好了。但是术后一个月内要禁止性生活，这点她可以跟顾佑成说自己来了大姨妈或身体不舒服，总能糊弄过去。
江瑜宛突然想到，那晚弟弟从邻居二胖家回来，一脸兴奋的说二胖的妈妈又给他生了个小妹妹，白白胖胖，见他还会“咯咯”的笑，十分可爱。如果她不打掉孩子……是不是可能也会生个香香软软的女儿？都说儿随母女随父，那这女儿就会像顾佑成多一点，也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她鼻头一酸，却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在额头和眉心处还冒出了两个痘痘，她是中性偏干的皮肤，一向不怎么长痘，这可能是因为怀孕了身体激素分泌失调。都说如果怀的是女宝宝，皮肤就会更加细腻光滑，难道自己怀的是男宝宝？她因为这次怀孕可是在网上查了许多资料，做足了功课。
随即她使劲摇摇头，想这么多干什么？反正今上午这孩子就要从自己肚子里打掉了！
深吸了一口气，在脸上喷了喷丝瓜水，扎起辫子背起包，出门打车。
坐上出租车，说了医院名，到门口后，江瑜宛付了钱，对司机道：“师傅，您给我个电话号码呗，等会我出来怕打不到车，如果您方便，来接我一下。”
“好嘞！”司机从给她拿了一张名片，“这上面是我的电话，等你出来给我打电话，要是我离得远了，我就帮你找附近的出租车来接你。”
“好嘞，谢谢您！”她接过名片放进包里，转身进了医院。
到医生那问答了几句，然后拿着单子去做了尿检和B超，等一个多小时结果出来后，她接过病历单，看到清清楚楚的那几个字——“孕期46天”。
最下面一张纸是B超检查报告单。
上面有两张图片，下面的字她看不太懂，也没心思去看，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两张黑白照片上。
怀孕天数太少，胎儿还没有形成完整的轮廓，但是她好像依稀能瞧见头部和身体的起伏，小东西静静的躺在羊水里，和她的身体相连。
这照片不知被放大的多少倍，按现实来说的话，这应该是个小胎芽，不到一厘米，形状跟个小海马一样。
“小海马，你跟妈妈竟然一起坐着飞机跨越了两千多公里到了这儿呢……”江瑜宛看着那两张照片，情不自禁的摸着肚子心想道。随即她又一阵心酸，不停的告诉自己肚子里的不是一个完整的孩子，只是一个小肉瘤，但当看到那两张照片，原本要找医生去做手术的她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她突然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多想给顾佑成看一看这张照片，看看他们两个人的第一个孩子……那时的他会是怎么样的表情？欣喜、惊讶、感动……还是跟她一样还掺杂着难于言说的纠结和无奈？
终于，江瑜宛站起身来，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医生反复确认她要不要通知身边亲属，她说不用，自己已成年，一切后果可以自己承担。纵使见惯了这种情况，但看着面前年轻女孩一张素净秀美的小脸，平淡又透露出坚毅的神情，还是忍不住轻叹。
四十分钟后，换上病号服的江瑜宛躺在移动病床上，由护士推着，准备手术。医生反复告诉她别紧张，她现在的天数正适合做人流，不会太痛，然而看到一个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医生、手术室里亮起的大灯，还有那一个个冰冷坚硬的器械时，她突然就慌了神。
“别哭别哭，等会给你打麻药，不痛的，一会就好了。”一个护士轻声安慰她，给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自己流泪了？为什么要流泪？是因为等会她就要张开双腿，任由那冰冷的器械进入自己的身体，把自己的孩子搅成碎片搅成血水？！
“顾佑成……”她流着泪喃喃道，突然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对是错。
护士没听清，以为她有什么要求，微俯下身来，她依然重复着：“顾佑成……”
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自己这样叫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下身没穿衣服，感觉空荡荡的有冷风刮过，江瑜宛好像听见一句“注射麻药”，紧接着自己的手背被固定住，有针尖刺入，她脑子里突然闪过那B超图片上静静的躺在自己肚子里的小海马。
……
一辆出租车停在夕明旅店门口，江瑜宛付钱下了车，走路有些摇晃，她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些，往旅店里走去。
进了大厅，右拐去按电梯，突然一个男人从她背后冲过来，猛地将她圈到自己怀里。
她下意识挣扎，却在感受到对方气息的一刹那僵住，然后抬头，看到一脸愠怒和痛惜的顾佑成。
随后她就晕倒了。
……
房间里的顾佑成把暖气开足，将她的长款羽绒服解开，看到里面的蓝白色病号服，心下一痛。他终是没忍心去查看她的下体。翻了翻她的包，里面是几张对折起来的纸，他隐隐猜到是什么内容，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B超检查单。图片上，有他们尚未成型的孩子静静躺在那里，他一只手颤抖着摸着单子上的小海马，又把手轻轻覆在江瑜宛的肚子上，她的眼皮动了动，似乎想努力的睁开。
“你怎么忍心？！”努力同睡意作斗争的江瑜宛突然听到来自顾佑成的这一句话。
“你怎么忍心就这么打掉我们的孩子？！”他一遍遍的质问她，声音却越来越低，最后她感觉自己被抱起来，落入温暖的怀抱中，“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你……你怎么忍心让自己这么受苦？！”他微微颤抖的吻轻落下来。
江瑜宛心里又挣扎又庆幸，终于，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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