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的目光
爱情也有指向性，就如我爱着你，你却永远仰慕着他。
——《徐氏日记第十三页》
尽管两人心中做了各种猜测，可事情在没有到来之前，所有的猜测预想都只能是一纸空文。
唐山海耐心的等在办公室里，一直到徐倾城处理完宰相的伤口后，两人才结伴一同走路归家。昨天回去时因着采买的东西太多，所以处里专门派了辆车子送他们回去，可今天大晚上还下着大雨的情况下，一步一个小水坑的艰难行路，徐倾城才突然意识到没有专车的麻烦不便之处。
“我原本想着，下了班我们三人一起结伴回家，然后顺道拐去市场买点菜，再和附近的邻居聊聊天混个脸熟。哪成想，原来随便来一场大雨都可以把我们步行三人组集体淋成了三只落汤鸡，没有私车，果然还是不方便啊。”
“那明天我同毕处长申请辆车吧？”
“得了吧，处里就剩下那么几辆敞篷吉普，与其被那个死抠门用这种车随意打发，还不如我去找舅舅要点救济钱买辆全新的私家车呢。”
“我们才来两天就找舅舅要车，回头会不会让毕处长以为我们这是偷偷找舅舅告他的小状？”
“告他状怎么了？”徐倾城不快的撇了撇嘴，“那也要他有状，我们才能告啊，难道我们上班两天了依然没配车是我们的错觉么？”
“可我们毕竟是在他的管辖下工作，万一因为这事得罪了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啊，就是活得太谨慎了，毕处长在上海怎么着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找我们麻烦，那他的心胸未免也太狭窄了。总之呢，我不管最终找谁申请，最迟在这周内给我配置一辆专属小洋车不让我吹风挨冻就行。”
唐山海揽着徐倾城一步步谨慎小心的往前走着，夜里大雨中的一把黑伞下，像隔绝出了一方小世界，他眼角余光时不时关注着怀里“妻子”多变的表情，在某一瞬间的空档，也关注着身后鬼鬼祟祟尾随的盯梢人员。
“阿嚏！”
徐倾城刚进屋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冷热交替，伤风感冒的罪魁祸首，一会儿我煮点姜汤我们两个都要喝点预防下。”
“你身子弱，还是我来煮吧，你赶紧上去冲个热水澡换身衣服，不然回头生病了，你舅舅可要怪我没把你照顾好了。”
唐山海站在门口用力甩了甩沾满雨水的黑伞，然后左右望了望才关紧了一楼大门。
“行，冲着你‘明为胆小怕事，实则爱护妻子’的好相公份儿上，我就大大方方的，享受一回我家相公的伺候吧。”
徐倾城一把脱掉半湿的白大褂，拎在手上“噔噔噔”的就往楼上跑去。
“你慢点，穿着高跟鞋呢，小心别把脚给崴了。”
“崴脚怕什么，我是医生预备役啊，崴脚了我自己就能给它正回来。”
徐倾城嬉笑着爬上楼梯，还未抬头便听到二楼隔壁的开门声。
“姐，你回来了？”
徐倾城看着一身睡衣装的徐妹子从她屋内走了出来，“嗯，你怎么还没睡？”
“山海是有打过电话回来说会迟，可我眼见着天一点点黑下来，外面又下那么大的雨，心里忍不住为你们担心。”
一个人孤零零待在宿舍的徐碧城，头一次感受到了离家的孤独。以前在军校时有同宿舍的好友陪着，后来去重庆任职后，依然还是有女同事陪着，徐家也为了她更是迁居到了重庆与她同住。被照料得精细幸福的徐碧城，独自面对着屋外的雷雨交加，她害怕得一刻都不能停歇下来，她宁可将所有的精力花费在打扫打扫房屋上面，也不愿蜷缩在软床上胡思乱想。
“傻妞，担心什么呀，你也不想想你姐当年可是军校著名的一朵霸王花，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哪里轮得到别人骑到我头上来。”
徐倾城笑着揉了揉自家妹子的头发，尽管这个便宜妹子做事不靠谱，可在关心体贴人这方面却是无师自通的擅长，“肚子饿不饿，我让山海给你做碗夜宵？”
“不用了，我平时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徐碧城跟着自家姐姐一同走入了屋里，看着姐姐一身的湿漉漉，连忙柔声催促道：“姐这样会感冒的，快去冲个热水澡吧，我屋里刚好有烧了热水，我去提过来给你。”
“行，你帮我送到浴房去，我回屋拿下换洗衣服。”
有人帮忙就是方便，徐倾城脚步轻快的往卧室走去，刚挑选好衣服出来，就见自家妹子连洗澡水都给自己兑好温度了。
“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去楼下帮山海也烧一些热水，一会儿他煮好姜汤，你记得也要喝一碗再睡。”
“好，那我下去帮忙了。”徐碧城温顺的点点头，转身往楼下走去。
行动处提供的这套民居，一楼为公共厨房和餐厅，二楼是对门而设的两套起居室和卧室。当徐碧城从木质楼梯上下来时，透过长长的玻璃窗户很清晰的看到唐山海在厨房来回忙碌的身影。
“你怎么下来了？”
唐山海警觉性高，徐碧城刚踩上楼梯没走几步，便被他察觉到了。
“姐让我下来帮你忙，有什么可以让我做的吗？”
“你肚子饿吗，要不要煮点宵夜给你？”
唐山海微笑地注视着徐碧城一步步走近自己，突然间有种错觉，好像他们两人才是新婚夫妇，丈夫在厨房忙碌着，而妻子不放心的走过来看望。
“不用，刚我姐也问过我，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徐碧城扫了眼不算宽敞的厨房里，已经烧起了两个炉子，一个上面架着一个大汤锅，明显是在烧热水，一个上面则放着小汤锅，很有可能是在煮红糖葱白姜汤，那这样看来，好像没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地方了。
“热水和姜汤都在烧了？”
唐山海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炉子的方向，点了点头，“嗯，热水快好了，姜汤还要等一会儿。”
“哦。”
徐碧城“哦”了一声后，呆愣愣的杵在厨房里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可不做事又觉得两人待在一起有点尴尬，毕竟对方可是自己未来的“姐夫”啊。自古以来姐夫和小姨子什么的，话本里经常提到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万一回头让自家姐姐误会自己可就糟糕了。
“你要不先上去休息会儿，这里四处透风，你穿着不多很容易着凉的。”
唐山海本想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对方身上，可自己一路护着对方姐姐不被雨淋到，自己反倒被雨水打湿了半边身子，这会儿这套半干半湿的套装穿在身上自己都嫌它冷，更别提献殷勤送给对方取暖了。
“没关系，我不冷。”
徐碧城老实的摇了摇头，她虽然看着身娇体弱，可实际上她的身子骨健康得胜过许多时下的青年。徐家虽然宠爱这个女儿，可越是书香门第越是家教严，在吃食上面素来讲究少食多餐，不过即使再多餐，也是一日规定好的定时定量的三餐，荤素搭配合理，所以多年来她很少有生病的烦恼。
“况且我姐让我下来等喝姜汤。”
唐山海无语的点了点头，转身重新回到炉炤前，掀开小锅看了眼里面红糖融化的情况，估摸算了算时间，抬头温声道：“姜汤还要再等十分钟，要不你先把碗勺拿上去，等汤好了，我端上去给你们？”
“那也行。”
徐碧城思量着以自家姐姐懒惰的性子，要她下楼喝汤委实不太可能，原本她计划着自己喝过一碗后，顺便给她姐端一碗上去。唐山海虽然是自己的“姐夫”，可始终隔着一个“名义”的标签，她不知道姐姐怎么想的，反正她不太好意思奴役对方做事。
“碗筷在这里，这些我都用开水烫过了，你们可以放心用。”
唐山海体贴的从橱柜里取出三个白瓷碗和瓷勺递给徐碧城，“哦，对了，你姐回来前说她有新发现，一会儿记得提醒她下，我怕她忘了。”
“新发现，什么新发现？”
徐碧城怀里抱着碗，瞪大眼睛看着唐山海问道。
唐山海摇了摇头，随手关掉大汤锅的炉火，“我也不知道，等她洗过澡出来问她吧。”
“行，我记得了。”
徐碧城见提前打听不到什么，便干脆转身抱着瓷碗往楼上去了。可她不知道的是，唐山海站在厨房里默默的注视着她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三个人的生活比两个年轻单身男女更来得自在，起码在心思敏感的徐碧城看来是这样。她满足的小口小口喝着碗里的热汤，看着自家姐姐一口气干掉一碗姜汤的豪爽劲儿，忍不住也跟着放弃了小汤勺，端起瓷碗头一仰，热辣辣的姜汤水顺着食道进入了胃里，瞬间暖和了半个小时前还觉得冰凉难受的身心。
“姐，山海说你有新发现要对我们讲，可是我们的任务有线索进展了？”
徐倾城起身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将叠好的碗勺随手丢给唐山海，重新坐回到沙发里，懒洋洋的看着他们道：“任务呢，目前还是毫无头绪，组织派我们来也没说明具体是要我们执行什么任务，只敷衍的丢了句深度潜伏，有重要消息就发电报传回重庆。这种漫无目的、大海捞针的命令，摆明了是要我们这辈子扎根在敌方阵营里，一直耗到敌人死绝为止。所以说啊，按我的意思呢，我们赶紧在这里男婚女嫁，早生贵子，省得多年后两手空空的回去，一把年纪没法面对家中的父老乡亲。”
“……”徐碧城：姐，你这样确定不会被组织判定为玩忽职守吗？
“……”唐山海：徐倾城同志，我有预感组织的大刑在遥远的重庆正向你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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