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苏萌的妈妈果然很难缠，难缠到，她一出现，就打了沈长乐一巴掌。
苏萌妈妈的航班，比她所说的还要晚。她是晚上九点才到的医院。苏萌非常害怕待在医院里，病床紧张，左右都睡了人。分别是一个五十几岁的阿姨和七十几岁的老大爷。帘子隔开，中间分了一个非常小的空间。苏萌一个小女孩，一听到自己可能会被抛下，缩成一团哭了。
助教即使有心，但也总不能让她一晚都待在这，沈长乐没办法让她回去，自己则是留下来守苏萌。
病了一次的苏萌整个人乖巧了不少。原本的假小子，忽然话也不多，变成柔弱的小可怜。不过，总算比刚入院的时候好多了。
沈长乐看着心疼，伸手去摸她脑袋。
“萌萌，你想见妈妈可以开口跟妈妈说啊，为什么要让自己生病呢？如果不小心，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我说了，妈妈不会陪我的。”苏萌看向沈长乐，伸手抓住她的衣角，有点撒娇，又有点求助的感觉。“教练，你能让妈妈不要走吗？一直陪着我。”
沈长乐果断抓开苏萌的手。“我哪能有这样的本事。如果你怎么说妈妈都不答应，你就找点别的事情做啊。你看，你练跆拳道，认真点不是也非常好玩吗？放学以后有件事做，平日就得到小区跟同龄孩子玩，这样也好不是吗？”
“你不帮我吗？”苏萌抬头，眼睛充满诧异。
“我凭什么帮你，那是你妈妈，你都叫不听她，我有什么本事？”
苏萌眼角泛起泪花，委屈的哭了。她用袖子擦拭眼泪，本来就是小孩子，身子缩在一块就一个小团团。
沈长乐到底是心疼，嘴上怎么教训小孩，心里头还是不忍心。“教练也有一个朋友。”
沈长乐忽然开口道。“他呢，比你还惨。小时候一个人放学回家，家长会从来没有出现，小区小孩子玩成一堆，他就每次坐在角落里看着……”
“他妈妈也不陪他吗？”
“没办法陪他啊。他爸爸妈妈工作都很忙……但是他从来没有蠢到故意让自己生病来引起注意啊！”
“你在骂我。”苏萌人小鬼大，听出沈长乐绕弯子的画外音，当场就皱起眉头。
“我说的完全是真的，对天发誓。而且他从小特别的乖，成绩一直超级好。”
“骗人。”
“骗你干嘛？虽然我觉得也是挺逆天的，但是如果妈妈真的不能陪你，你也可以自己找些好玩的事情啊。不一定非要到这种地步吧。你看看你，病成这样，哦，现在就住在这，很好玩？”
苏萌低下头，明显的心有不甘。“我只是想要让妈妈陪我，教练，妈妈是不是不爱我。”
“我又不是你妈妈我怎么知道。”沈长乐耸肩。“但是我个人决定应该不会有母亲不爱孩子的吧。”
沈长乐这个人，对着孩子也不肯撒谎。直白得让人想打她，可苏萌偏偏就吃沈长乐这套。苏萌听过很多安慰，每次听完，她都知道那是假的。然后，一点点的期待出现，再被重重打击消失。
苏萌的爸妈离婚，她就一直跟着妈妈。她羡慕那些放学后有家长来接的孩子，羡慕他们周末可以跟自己的爸爸妈妈一起出去玩……她每次都只能在补习班里，每次都只能看见妈妈的背影。
哪怕妈妈在家，好不容易说上话，妈妈也只是说她累了，让她乖乖的别闹。
她觉得妈妈并不在意她，并不爱她。甚至，妈妈有可能，根本不想有她。
可是苏萌不甘心，她还是希望能得到妈妈的注意和疼爱。就像保姆说的，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却是第一次真正的成功。
苏萌仍然觉得，至少妈妈回来了，会来看她。
苏萌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只要找到一个像教练一样愿意帮助别人的人就好了。笨一点的，傻一点的……
苏萌正这么想着，帘子忽然被人拉开。正在看沈长乐的苏萌吓了一跳，沈长乐自己也吓了一跳。
下班后一直陪着沈长乐在等的裴航，他从办公室倒了点水，递给沈长乐。
“谢、谢谢。”沈长乐接过去，想着裴航应该是才来。
她好像没说他什么坏话吧……应该没有，她本意明明是夸他。
“她妈妈还没来？”
沈长乐觉得裴航是不耐烦了。“快了，之前联系说下飞机了。哎呀，你别这么不耐烦嘛，你先回去也行。”
沈长乐怕裴航的语气伤害到苏萌，推着他暗示他注意些。可是裴航很奇怪，他人冷漠这也没假，但是对着孩子，裴航多少还是有些耐心的。这么对苏萌，很奇怪。
“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待在这里，她妈妈马上就要过来，而且你也不过是一个培训班的老师而已。”
裴航拉来椅子坐下，大有累了准备闭目养神的意思。沈长乐给他做鬼脸，苏萌见了觉得好玩，跟着笑起来。沈长乐顿时被萌化，开口问起苏萌。“萌萌要不要上洗手间，你挂点滴又喝了那么多水。”
“我怕黑。”
“陪你。”沈长乐站起身。“人小鬼大的还怕黑。”
沈长乐嘴上嫌弃，却把苏萌从被子里抓出来，苏萌朝她张开手，她就下意识的要抱她。
还没来得及闭目的裴航见了，也跟着站起身。“这楼洗手间没水，我带她去下一层吧。”
“你又不能进女洗手间。”沈长乐一边帮苏萌穿鞋，一边不解。
“她难道连自己上洗手间都不会？”
沈长乐彻底败给裴航。
“好啊，哥哥陪我。”
到底是看脸，苏萌看上去还是挺愿意的。沈长乐坐着陪了苏萌很久，她不像苏萌，还能躺着，现在腰酸得很。不用抱着小屁孩找洗手间，她还是很乐意的。
沈长乐就这样任由裴航带走苏萌，自己趴倒在苏萌的病床上。她一整天了，午觉都没睡，想沾床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裴航走到前面，他步子大，苏萌小跑追上。苏萌伸出手，想要让裴航牵她，可是裴航却做了一个很明显的躲避动作。
苏萌愣住，傻傻抬头看裴航。只是裴航面无表情，比之刚才，好像更加冷漠。
因为只下一层，裴航带苏萌走了楼梯，楼梯道没什么人，就苏萌跟着裴航。好在裴航还知道体谅一下，没真一个劲的往前走。
“她是我女朋友。”
“啊？什么？”
“回答你上次的话。”
苏萌回想，上次她故意逗教练。她看到教练和这个哥哥好像很好，她觉得教练应该是叔叔的女朋友，但是她觉得好玩，故意问了。哥哥上次没有回答，却故意在这次回答她。
苏萌忽然有些害怕这个长相帅气的哥哥。
“她没有骗你，我小时候爸妈很忙，确实没怎么陪我。”
两人下了楼梯，苏萌对裴航的话十分好奇。她快步跟上裴航，主动牵了裴航的手。“你不想妈妈吗？我很想妈妈。”
“没什么好想的。”
“……”
裴航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的冷静，换个正常人来看，大概都会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当然，如果是赵医生，大概就会心疼的捂心脏，叹口气说自己没尽到家长的责任。而沈长乐，大概会顺手拍裴航脑袋。大骂他怎么对得起赵医生什么什么……
相处久了，到底是更了解这个人，还是更会理所当然的忽略。没人知道。
“你想你妈妈，那是你的事情。你不应该麻烦到别人。”
“她是我的教练！”苏萌忽然非常生气，站在原地不肯走。
因为是晚上，楼层只有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倒没什么人在楼道上面。裴航这会变得非常的有耐心。他对面苏萌，蹲下身子，直视她。
“跆拳道馆的学费，可能也就五千多块钱，我可以亲自把这些钱退给你妈妈。那样她就不是了。”
“你、她是我教练！她就得管我！”
苏萌忍着眼泪没哭，两个小拳头紧握，倒是不服输。只是她没想到，裴航却忽然笑了。裴航长得真的很帅气，以至于他忽然笑起来，对于小朋友来说，只有亲和。
“我就知道她爱管闲事的毛病，会给自己惹来麻烦。”裴航低头嘟囔了一句。
裴航再次看向苏萌。“我看你不是那么的无可救药，所以才耐心跟你说废话。没人规定必须帮你，你想让你妈妈陪你，自己想办法，别随便拉人下水。”
“我没有办法。”苏萌的妈妈是她的软肋，一说到妈妈眼泪就掉了下来。
“之前你保姆找过来，我私下跟她聊了一下。你妈妈是什么人你也知道。你的钢琴老师为什么不肯管你，你幼儿园班主任为什么被逼辞职。你自己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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