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沈长乐的这次跑步，不敢说路程最远，但绝对是最累的一次。因为是卫生服务站，也是上班时间，看病的人并不是很多。
里头只有一个医生坐诊，挂的是全科的牌子。沈长乐是个学医的，加上赶来的助教，问答还算针对。
只是先付钱再拿药配针水，这让全身只有一百块的沈长乐十分窘迫。助教着急之余，竟然不靠谱到连钱包都没带。
这还是沈长乐第一豁出去脸，软磨硬泡的跟医生说道。要不是医院里没什么病人，医生还真是懒得搭理她。
沈长乐最后说押上手机，医生看她也不像耍赖的人，自己付钱垫上药费。让苏萌把针给打上。本来如果体温要再下一些，沈长乐或许还会首先选择非药物治疗退烧，只是烧成这样，而且助教也说，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烫了，也不知道烧了多久。
当时保姆把苏萌送来，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助教也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沈长乐到底是担心，所以还是选择最稳妥的办法。
苏萌吊了两瓶针，原本她昏昏沉沉浑身无力，睡了一觉，出了点汗，醒后人就精神了。
助理赶回去拿钱，沈长乐就抱着苏萌，跟她说话。
“萌萌，怎么样？好点了吗？”
苏萌也是难得乖巧。她一手拽着沈长乐的领口，眼神还有些涣散，只是点头。
“萌萌，你怎么发烧了啊。什么时候难受的，下次要再这样，要告诉大人知道吗？”
沈长乐以为苏萌是一个人不懂偷偷忍着，就开口教她。没想到，苏萌当场就哭了。她低声抽泣着，缩到沈长乐的怀里。
沈长乐不解的犯迷糊。“萌萌，不哭。教练没有骂你的意思。只是这样多危险啊。如果烧坏你小脑袋瓜了怎么办？你自己摸摸，烫手不？”
苏萌一个劲的抽泣，对沈长乐的话反应越来越大。沈长乐就抱着她安慰，好久苏萌才开口。
“我说了。”
因为苏萌哭着，沈长乐听得不大清楚。“什么？”
“我说了。我跟阿姨说，她不理我，还骂我。我给妈妈打电话，妈妈都不接……”
“她骂你？她骂你做什么！”沈长乐当场便气着。
她看过一些不负责任保姆的新闻，立刻就往那边联想。
“她说我骗人，说我是谎话精。”
苏萌才五岁，原本小短发的帅气模样，让她看上去聪明又坚强。可如今她生病了，正是脆弱的时候，有沈长乐这么抱着她哄，她当然就什么都往外说。
“她怎么可以这样！”
“教练，你给我妈妈打电话好不好，我想见妈妈。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妈妈了。”
沈长乐心软一大片，只是苏萌的妈妈就是不接电话，她也没什么办法。沈长乐为了不让苏萌失望，当着苏萌的面，再打了一通。
只是刚好，这一次却接通了。
“喂，你好。请问是苏萌妈妈吗？”
“你是谁？”
“我是苏萌跆拳道馆的教练，是这样的……”
沈长乐正想解释，却被对方用十分不善的语气打断，说话冲得很。
“我把孩子送到你们那去学跆拳道，就是为了让你们教孩子东西照顾孩子。你们却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你们知道你们这样的行为已经可以算上是骚扰了吗！我可以告你们，你信不信！为了多拿点钱，没脸没皮了是不是！”
沈长乐还没见过那么无耻的家长，她甚至想着自己是不是大错电话了。她移开手机，低着头看见苏萌正用期待的大眼睛看她。算是为了孩子，沈长乐强行忍着脾气。
“苏萌妈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打电话给你，是为了……”
“说我女儿不听话是不是？告诉你，我早就看透你们这些培训班的样子了。我自己女儿我自己知道，乖得不得了。你们照顾不好孩子，自己课程安排得差，就赶忙找家长。要是这样，我还把女儿送到你们那里做什么！还给钱给你们做什么！”
沈长乐真是一肚子火。
对方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个花钱丢女儿的。因为没人照看，随便找了些培训班，让别人帮着看孩子。顺便，打着为了孩子的称号，还能让孩子学些东西。
他们跆拳道馆，明码标价，绝对不多收她一份钱。就觉得自己交了学费就是大爷，张口就怼她们。难怪苏萌的教练都怕苏萌妈妈。
这不讲理的模样，谁不怕？
沈长乐深呼吸，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在孩子面前说她妈妈。“苏萌妈妈，苏萌现在是生病了，所以我们才给你打电话……”
“什么！生病了！”
苏萌妈妈大声惊呼，一看就是慌了手脚。沈长乐想着这妈好歹还有点人性，想要让她不要担心，好好跟她讲道理。结果对方劈头盖脸的开骂。
“怎么生病了？为什么生病了？你们跆拳道馆是干什么吃的！连个孩子都看不好？你们怎么照顾的孩子！我告诉你，我女儿要是有什么事，我告到你们倒闭！”
沈长乐面上带笑，手却抓着手机，青筋暴露。沈长乐性格比较大大咧咧，因为不计较什么事，所以显得也特别好相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一个不会反抗的人。要不是苏萌在她怀里，她能直接跟这泼妇骂上三四小时。
沈长乐默默点了录音按钮，将微笑服务进行到底。
“苏萌妈妈，苏萌没事，现在正打针呢，烧已经退了一些。往后再继续吃药，就是可能不好上课了。你看是不是先把苏萌接回家，当然，该退的费用，我们都退给你。”
“打针！你带我女儿打针了！”
“苏萌已经烧到38.8度了，而且我们联系不上她的保姆，也不知道她烧了多久，是什么情况。及时就医是最好的。”
“不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当然不心疼！现在孩子发烧，不能立刻打退烧针，弄点退烧贴，暖身子，实在不行才能吃药！我女儿身体很好，从来都不生病的。你坏了她体质，这件事你要负全责！”
沈长乐的笑不是笑，但想想还在录音，沈长乐继续用甜美到虚伪的声音回答。这一刻，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老好人。
“苏萌妈妈，我学医七年，知道这个情况。主要是烧得温度有点高，加上我们也不了解孩子发病的情况。这样的情况下，我相信我的判断是没有问题的。”
“你是学医的？那你还是不要当医生了，祸害人你！现在的教育是怎么了，就教出你这样的庸医，以后害死人的你！现在国外的报道，专家，全都说了，孩子发烧，不要随便送医，这样会破坏孩子体质……”
“苏萌妈妈，你不能以偏概全，这也要看看实际情况。”
“什么实际情况！你就是害我女儿！我今天晚上就飞回去，萌萌要出了什么事，你给我负全部的责任你！”
沈长乐觉得自己耳朵快聋了。苏萌的妈妈，真是刷新了她认知的三观。
“苏萌妈妈，你女儿发烧，现在正在医院打针，你晚上再飞回来……”
说得好像有多在意女儿，不说立即动身，可晚上再回来，这个话，让人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我现在还有一个会要开。三千万的单子，错了你能负责吗？我晚上谈好了就飞回去。至于你们，不许再这么随便给我打电话。我谈着事，你们电话一直响，这给我客户的印象很不好。”
奇葩。
沈长乐只能想到这个名字。
沈长乐低着头去看苏萌，苏萌此时已经没有了那期待的大眼睛。她低着头，看上去是在玩沈长乐的衣领，实际上是满满的失望。
或许，苏萌已经从沈长乐的三言两语中窥探到了什么。
沈长乐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苏萌会因为她妈妈爱不爱她的一个小问题哭起来。
孩子的内心总是脆弱而敏感。想必苏萌很没有安全感吧。
“还有，你现在跟萌萌在什么医院？我告诉你，不是省医院至少也要去市医院。先开一个住院病房，我晚上回去，一定要让医生给萌萌做全身体检。有什么问题，你们就死定了！行了，我还忙，就这样。”
全身上下现在连仅有一百块都没了的沈长乐正想抗议，对方已经嘟嘟挂了电话。沈长乐看着手机，满脸不可置信。
她怎么这么想骂人呢？
无数脏话在沈长乐脑海里浮现，话到嘴边，为了不教坏小朋友，沈长乐强行咽了下去。
沈长乐苦中作乐，觉得自己特别的善良。跟这妈相比，她抱着孩子跑两公里就医，更像是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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