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说狠话归说狠话，第二天，沈长乐还是乐呵呵赶点坐裴航的车到馆里。
今天馆里来了一个新的小女孩，五岁的年纪，看上去就有些男孩子气，一头短发，见谁瞪谁。
因为是临时插班，所以和谁都不认识，从进入跆拳道馆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带课的教练拿她没有办法，就去找了沈长乐。
此时的沈长乐，正调节一群小屁孩由于一个饼干引发的矛盾，跟他们说大道理，还不许他们睡觉。
沈长乐觉得自己就像是幼儿园看孩子的。
要不要这么辛苦？
正想着，教练便来找她。
沈长乐翻了个白眼，本着自己一回生二熟的态度，挽起袖子就去找对方谈人生。
小女孩名字叫苏萌，虽然她一点都不萌，还特别凶。那眼神，跟小狼崽似的。沈长乐本来想上前抱她离开单独哄的，可是还没接近，她就满脸嫌弃的推拒。
沈长乐看了一下带课教练，本意是为了求助，而对方，却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
沈长乐只能弯腰，伸出手。“萌萌，跟教练走好不好，教练有小饼干哦。”
刚刚跟小屁孩们说大道理，顺便顺了两块，别说，还挺好吃。
苏萌没有搭理沈长乐，只是自己走到换衣间，打开小柜子取自己的小书包。沈长乐一直跟在她后面，看她最后抱着小书包乖巧的坐在凳子上，莫名觉得，还真有点萌。
大概是出现了幻觉。
“萌萌……”
“你不用管我。”
沈长乐还没开始亲切的搭讪，就被人无情的拒绝。
“我就坐在这里等妈妈来接我。”
她还真成幼儿园老师不成？沈长乐坐在了苏萌的身边，苏萌坐着的是小凳子，而沈长乐，只能坐在了地上。
苏萌看着沈长乐，满是不解。“你坐在地上脏死了。”
“什么脏！这地我刚刚拖过！你们不都得光着脚丫子进出。”
苏萌翘起自己的脚丫子看了一眼。“你是这里扫地的？”
刚接受将自己定位是幼儿园老师的沈长乐，忽然变成清洁工……
她这才发现，自己也是有点倒霉。跟着跆拳道馆，又是当教练、又是当幼儿园老师、又是当清洁工的，他爸怎么不给她发三份薪水钱？
问题是，人小孩子说这话的语气还略带同情？
“不要瞧不起扫地的，你这孩子，没有扫地阿姨，能有干净的环境吗？”
“扫地的，你能给我倒杯水吗？”
沈长乐真不知道，当初给这孩子报名的人眼睛是不是瞎了。刺头啊，这很明显就是刺头，招进来就是个麻烦。沈长乐无奈起身，去给这个小祖宗倒水。
苏萌安静喝水，一头短发温顺的贴合在头上，忽然变得十分乖巧。
果然，孩子都是可怕的天使，明明令人头疼无比，却碍于可爱，让人心情愉悦。
沈长乐如此解释自己对孩子的喜欢。
“萌萌，你怎么不跟着大家一起学跆拳道啊？很好玩的，学了以后能一掌劈木板呢。”
“我不要。”
“不喜欢？我们学一点点好不好？教练给你拍照，发给妈妈看啊？”
苏萌忽然有些不高兴，面露抗拒。“我不学！反正学了也没有用！妈妈不会看的！”
苏萌声音忽然有些大，沈长乐诧异不已。她站起身，关上门，怕打扰了外面正在上课的孩子。
“萌萌。”沈长乐来苏萌跟前蹲下。“那你要不要拍给自己看？”
苏萌本来已经扭过头不想搭理沈长乐，却因为沈长乐忽然这么一说，觉得奇怪，小孩子心性，就又跟她说了话。
“你为什么不说妈妈会看？”
“你不是说了你妈妈不会看？”
沈长乐也觉得奇怪，她耳朵没背才对啊？
习惯被人各种哄着的苏萌小朋友，忽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觉得眼前这个扫地的奇怪极了，和其他大人都不一样。
“可是，我教画画的老师、弹钢琴的老师、跳舞的老师，都说妈妈很爱我……”
沈长乐听苏萌努力辩解，满脑子都是这又是一个赢在起跑线上的孩子。她有些走神的想着，自己这个年纪究竟在哪里蹲着玩过家家。
“你为什么不说妈妈很爱我？”
苏萌小朋友的这个反问，将沈长乐从胡思乱想中唤醒。她觉得这孩子有意思，没忍住伸手摸她脑袋，苏萌抗拒的反应很明显，表情凶得很。
“妈妈爱不爱萌萌，萌萌肯定知道？不用教练多说了吧？”
苏萌瘪着嘴，看上去像是快哭了。可把沈长乐吓了一跳，想把人抱起来哄，却因为她抗拒没敢碰她。
她小时候可皮实，从来不是说两句掉眼泪的，她虽然喜欢孩子，但也不大会相处。
“哭什么啊！男子汉、哦，不对，女孩子当自强，我们不掉眼泪，又不是美人鱼，哭两下还有珍珠拿。”
苏萌用袖子抹了一把自己眼睛。“我没哭！”
这孩子，脾气比她还大。
沈长乐抓了抓头发，拿她没办法。
苏萌不肯罢休。“而且世界上根本没有美人鱼，所以也不会有眼泪变成珍珠的。幼稚鬼！”
活了一大把年纪，被一个五岁小孩说幼稚，沈长乐受到打击。究竟是现在的孩子太早熟，还是现在的孩子太早熟？
苏萌见沈长乐不说话，自己也闹着别扭，她从小凳子上下来，把小凳子拖到一边，拉开和沈长乐的距离，然后坐了下去。
沈长乐一脸黑线。“小孩，你学画画、钢琴、舞蹈的时候，也是这么对你的老师的吗？他们是怎么说服你的呢？能不能偷偷跟教练透露一下？”
沈长乐这是真在哄孩子。她本来就不大擅长，举例来说，她偶尔看见一些一岁多的孩子，靠近了猛烈赞美一通，然而无论她多么热情，对方都会默默的将头扭到一边，大有你再说我就哭的模样。
现在，可能也差不多。
“你不要管我，他们也是，只要我坐着等着下课，妈妈就会来接我。”
本来以为这是一个被家长逼迫赢在起跑线上的小女孩，结果人家是赢在叛逆线上的少女。沈长乐反倒觉得这家长有眼光，性格这样，学跆拳道最好了。
既然不温柔乖巧惹人怜，那就走脾气火爆小辣椒路线，还能把自己划分到女汉子行列，紧跟大部队步伐前进。
“萌萌，你付了学费，真的不准备学一点东西？这样是送钱给教练花哦。”
“那更好！”苏萌小朋友对这个还是有怨气的。“花光妈妈的钱！”
沈长乐忽然有点羡慕起这个五岁的叛逆小孩，至少人家有这个底气。
沈长乐起身走出更衣室，就在苏萌以为她不会再来的时候，她却搬来板子，在苏萌跟前坐下，向她展示，什么大板教学。
看着苏萌扭头不感兴趣的模样，沈长乐放好板子忽然笑了。“打赌！猜教练能打多少块。”
苏萌没理沈长乐，沈长乐先给她示范了一块板子。苏萌的眼睛就往沈长乐这转。
“教练觉得，自己打三块好像也也行。”
苏萌头还扭在一边，眼睛却落在沈长乐身上，沈长乐都为她颈椎难受。
“你不是扫地的吗？你也会武功？”
沈长乐自称教练半天，结果人小孩根本不知道教练是什么。“我是老师，专门教你这个的。”
“那我不要学！”
苏萌快速的表态。
“我跟你打赌，谁让你学了？”
苏萌想了想，终于把脑袋扭了回来。“那你有什么赌的？”
沈长乐拿出自己顺来的两块饼干。苏萌犹豫半天，从自己小书包里拿了根棒棒糖放在沈长乐饼干旁边。
“你赌几块板子？”
“两块。”
沈长乐赌三块，苏萌觉得她没有那么厉害，也就赌两块。结果，理所当然的，沈长乐假装很难，打了三块板子。
苏萌小朋友不甘心，又继续跟着赌。沈长乐这个坏心眼的，本意是好的，结果一开始，逗着孩子就给忘了，变着法的骗，把人苏萌小朋友一包棒棒糖都骗走了。
苏萌也不哭，就觉得好奇。她从小凳子上下来，抓着沈长乐的手四处看。见沈长乐都没有受伤，自己就拿了一块板子放好，明显要自己动手了。
沈长乐帮忙按着板子。
“来，这么打……”
虽然变成了单独授课，可沈长乐自信心猛烈往上涨，她觉得自己厉害极了，竟然把这么一个小刺头拿下。下课的时间到了，沈长乐搬来凳子，跟苏萌一起坐在前台等苏萌的妈妈。只是过了时间，沈长乐已经陆陆续续送走了一些孩子，苏萌却还坐在那。
沈长乐本来想安慰，可看孩子好像已经习惯了，安静乖巧得很。
最后来的，苏萌叫她阿姨，问了才知道是苏萌的保姆。说是苏萌的妈妈很忙，以后都是她接。
沈长乐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苏萌一直看着别的家长接孩子，心里头也挺不是滋味。
苏萌走得倒是干脆，都没回头看她跟她挥挥手说再见什么的。
……
裴航接沈长乐回去，沈长乐满是感慨的说了今天的事情。
“所以，你赢了那孩子一包糖？”
“重点不是这个，我是在跟你……哎，等等！对啊！我赢了她一包糖，你要吃吗？”
沈长乐翻着包包，奇怪为什么连一根糖都找不到了。
“等等！我跟你说，我真没骗你。她特别喜欢我，最后我教她踢腿她也特别……”
沈长乐话说一半，裴航忽然拿了根棒棒糖递给沈长乐。
“怎么这么眼熟……”
“我刚刚停好车，看见一小女孩等着倒车，就让她站到安全的地方去，结果她给了我一根糖。”
“我明明已经把她的糖全部赢走了！”沈长乐满是怨气！“啊……真是个坏小孩！输了还赖账！气死我了！”
沈长乐坐在副驾驶座抓狂，裴航看着她，不由得露出个笑容。
她忘了说，每次当她热情的逗弄孩子的时候，他们除了扭头拒绝，一副要哭的样子，还会特别高兴的对一旁冷漠不说话的裴航伸出小肉手。
“我头疼，拒绝说话。”
沈长乐瘫倒在了副驾驶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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