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最长的一天 四
“看，城楼那边冒烟啦！”
负责望风的图塔游骑兵迅速将这一新出现的情况通知到奥玛·图塔等所在的山丘。一众图塔将领无不欢呼雀跃，以为他们的军队已经攻占了那里。
“胡说八道，那是烽火！”巴瓦布一脸鄙夷的瞪了他们一眼，对身边的传令兵说：“乌代的人呢？清源人肯定是在召唤他们的骑兵。通知他立即带队出击，保护步兵群的侧翼。”
乌代此前受到奥玛·图塔的激将已经提前到沙丘后面去整顿他的骑兵部队了。传令兵听到吩咐后没有任何耽搁，拔腿就往沙丘后面向跑。巴瓦布能够做出这样的调度，应对速度不可谓不迅速。然而清源骑兵的出现之快却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那名带着口令的传令兵才跑到一半，一大群披着青色战袍的骑兵就如神兵天降一般从斜前方距离麦加迪亚大约五里的一座大沙丘后面绕了出来，向城墙飞驰。
这里不得不赞扬沙班的机警。自从图塔人在西面城墙投入大量楼车，他就料定这边会是主攻方向，肯定有能够用到骑兵部队的时候。凭借对地形的了解，他提前把麾下骑兵在图塔人的眼皮底下偷偷运动到最靠近战场的一个隐秘峡谷里，做好了战斗准备，这才做到烽火一燃就立即杀到。
冲出峡谷的清远骑兵展现出良好的作战素养，在行进过程中从容的展开阵型。考虑到是对步兵发起冲锋，且处于冲锋过程中的对手即没有长枪兵也没有阵型可言，沙班让三个轻骑兵大队以一种类似楔形却间隔较大的松散阵型冲在最前面。他自己带着奔流骑士团和另外两个骑兵大队拉开一段距离，从旁策应。
五里路程对于飞驰的骑兵来说要不了多少工夫。图塔步兵尚在惊慌失措，清源骑兵已经杀到了近前。冲在前面的清远骑兵没有理会一开始遇到的敌人，风一般从他们身边略过，直取最远端的目标。跟在后排的骑兵迅速跟进，依次选择猎物。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担任主攻的三个骑兵大队有效规避了相互间的阻挡，就像水渗透进沙子一样，快速的渗透进图塔步兵群中。流骑士团和另外两个骑兵大队则迅速向图塔步兵团的两翼绕行，意图将他们团团围住。
“是清源骑兵擅长的流水冲击。传令下去，赶紧和各自附近的人聚合到一起，组成小圆阵。”
图塔方面指挥这一批次步兵的是老将伊尔汗，一名非常有经验的万人长。此前因为不太认同奥玛·图塔的理念而不受重用，这次是巴瓦布力排众议让他承担攻城重任。眼看清源骑兵已经切入到步兵群中，伊尔汗做出了最正确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指示。就如同“细沙是经不起水流的冲击，而大一点的石头子却可以沉淀下来”，单个步兵面对骑兵往往难逃一死，五到十人背靠背组成小圆阵，刀尖一致对外，却可以让骑兵无从下手。
不过在明晃晃的骑士枪所带来的死亡压迫之下，只有少部分图塔士兵执行了伊尔汗的命令。大部分人还是出于本能的一哄而散、四下逃窜。清源骑兵老远看着自己的城市遭受摧残，都就憋了一口气，得此机会自然是打开杀戒。片刻功夫，麦加迪亚西城墙外的沙地上便血流成河。
“乌代在搞什么？他的骑兵怎么还没有到！”奥玛·图塔见此情景，怒不可遏。
巴瓦布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情。“这次倒真不怪他，是清源骑兵来得太快。我看他刚才离开的表情，已经被您点在了关节上。他这次肯定会拼命的。”
正如巴瓦布所说，一心想要在战场上挽回颜面的乌代已经以最快速度带领四个大队的骑兵奔向了战场。为了节约时间，他选择直接翻越麦加迪亚正西面的大沙丘。而这样做还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大人，看沙丘顶上，是图塔骑兵！”作为沙班的贴身侍卫长，拉斯曼首先发现敌情。
沙班顺着的声音看过去，一排接一排身披紫色战甲的图塔轻骑兵正越过西面高度超过三十尺的巨大沙丘，以雷霆之势直冲下来。
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纵然心里知道图塔骑兵肯定在往这边赶，沙班也还是吓了一大跳。此时距离清源骑兵冲进图塔步兵群还不到一刻钟。由于伊尔汗应对得当，清源骑兵尚未完成对图塔步兵的围剿，这时候如果撤退，依然会有不少图塔步兵增援上西面城墙。
经过片刻的权衡，沙班命令游弋在屠场外的奔流骑士团和两个骑兵大队迎击图塔骑兵。奔流骑士团迅速掉转方向，骑士们在极短的时间里迅速组成密集的楔形阵，迎头向塔人骑兵发起对冲。图塔骑兵虽然凭借以上势下的优势在冲击力上占据上风，但个人战力还是比不上奔流骑士。一个照面下来，流骑士团以牺牲数百人的代价愣是在图塔骑兵的左翼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跟在流骑士团后面的两个轻骑兵大队迅速切入，进一步撕开缺口，把图塔骑兵分割成两部分。
于此同时，沙班策马冲上一座小土丘，立马扬刀，对着尚在围剿图塔步兵的骑兵部队大声喊，“不要和那些小团体纠缠，保持马速，迅速歼灭落单之敌！”他的意图很明确，那就是在图塔骑兵赶到前尽量多的杀死步兵，然后迅速撤离。骑兵之间的对决对当下的战局没有任何意义。
乌代此时也很清楚自己该干什么。虽然在第一波冲锋中吃了亏，他却没有调头再战，而是放弃掉被奔流骑士团咬住的队尾，尽力将被冲散的骑兵汇合，直扑向沙班这边。
“该死的！”沙班赶紧招呼自己的亲卫队，“拉斯曼，亲卫队跟我上，一定要挡住他们！”
“不行啊，我们的人太分散了。”
“那就，”沙班真想痛痛快快打一场，可是现在陷入混战没有任何好处，“先撤退吧。”
既然决定撤退，他便十分果决的掉转马头往相反的方向跑去。跟在他身后的施号手吹响低沉的音调，从战场的这一侧，飞奔只另一侧。清源骑兵在平日的训练中一再强调战场的纪律性，此时听到撤退的命令，就算敌人的首级已经唾手可得，也纷纷调转马头向包围圈外侧。沙班这一撤，一连跑出两里多，然后重新集结。
乌代也没有追击。他麾下的骑兵在解决了少数撤退较晚的清源骑兵后，以稳健的阵型图守住步兵的侧翼，与沙班麾下的清源骑兵形成对峙。乘此机会，伊尔汗将幸存的步兵都收拢到一起，继续向城墙挺进。
***
雷扎伊在城头注视着两股骑兵交锋的全过程，心里大为惋惜。沙班的突袭已经将骑兵最为重要的“迅”、“猛”二字做到了极致，短短十来分钟里斩杀好几千图塔步兵，无奈图塔骑兵的掩护也很迅速，使得大半部队保存了下来。这余下的一万多人依旧对守城士兵构成极大的危险。为今之计，只有让哈雷·杜伊率领城内的三支骑兵大队从西门冲出去，和沙班里应外合，再打一场歼灭战。
就在雷扎伊准备下达这一命令的一刹那，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的爬上城楼。“大人，南门外的图塔骑兵，全部都，撤走了~”他跑得很急，已经严重透支，一下子跪倒在地，最后几个字说得很模糊。旁边的士兵赶紧把他搀扶起来。
“什么？你再说一遍”
“敌人，骑兵主力，撤退了？”
“撤了？”不！肯定不是撤走了这么简单。雷扎伊的头脑里飞速的思考着所有的可能性，突然闪出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什么时候的事情？”
“照您的吩咐，我们眼睛都不眨的盯着他们。他们一动，我就往这边赶过，只是路上太乱，我摔了马。我又跑了一段，所以…”
“直接说，到底多久？”
“大概有有半个多小时，快一个小时了吧。”
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骑兵围着麦加迪亚跑上大半圈。也就是说，如果这次的调动也是巴瓦布事先预谋好的，图塔骑兵主力已经来到了这附近，随时都可能出现。
“快，快把烽火堆浇熄。放三声响箭，通知沙班撤退！”雷扎伊大惊失色，赶紧招呼招呼周围的士兵一起动手，又命人通知已经整装待发的哈雷·杜伊，原地待命，不得出击。
***
重新集结的清源骑兵主力再一次逼近麦加迪亚城墙下的图塔兵团。沙班仰头眺望城楼的方向。他知道自己的好友雷扎伊多半就在那里。在从克罗埃回来的路上，他们就预见到图塔人在损失了所有粮草的情况下必然会发起搏命的总攻，并且仔细讨论过在对抗过程中的各种应对和变化。这其中就曾约定，一旦他率领的清源骑兵主力在进攻中受挫，雷扎伊将派城内的三支骑兵大队会出城接应。目前乌代率领的骑兵全部以密集阵型挡在步兵的外侧，看起来丝毫没有考虑过有骑兵从城内杀出来的可能性。此时执行这一方案，一定能够里应外合歼灭这一批敌人。沙班相信，雷扎伊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骑士团突前，其余大队从两翼跟进。主意保持间隔和冲击力。等我们发起冲锋后，城内的骑兵也会冲出来。步兵交给他们，我们专心对付骑兵就可以了。”沙班对汇集到身边的几位万骑长布置着战术。
拉斯曼这时观察到了麦加迪亚城头的烽火变得断断续续，而后完全熄灭，提醒道，“大人，城头的烽火熄灭了。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三声响箭。”
三声响箭是事情约定好的撤退信号，沙班不敢怠慢，问其他万骑长，“我什么都没听到，你们呢？”
几位万骑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把握的摇头。
沙班又抬头看了一眼城头。西斜的红日在城头正上方火一般燃烧着，距离天黑还有接近三个多小时的时间（注3）。图塔人的攻势非常猛烈，城墙上的守军已经陷入死战。这个节骨眼上，完全没有理由让他撤退啊。
“现在是这场战争最艰苦也是最关键的时刻。我们骑兵决不能退缩。胜利属于清源！”大喊了一声，他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清源骑兵们跟着蜂拥而上，直扑向城墙。
雷扎伊看到这一幕，大呼“糟糕，沙班没听到撤退命令！”可是骑兵一旦启动就收不住，此时再放响箭提醒他们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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