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归来的境遇 三
“太阳之子”仔细打量着拨开阴影走到前台来的五人众。站在最中间的是一位身材匀称男性的战士，暗金色的头发、四方脸，是典型的帝国人。如果不是他左脸上有一道刺眼的伤疤，也能勉强称得上是英俊。可有了这道疤，就显得很过于狰狞。伤疤男人的腰两侧各插着一柄单手长剑，看来还是个双剑士。
在刀疤男的右手便站着一个身高过两尺的大块头。从大块头那发扎成细小麻花辫的头发样式看来，他应该来自艾尔迈先王国。那个山地王国的男男女女都长得非常高大，男性也喜欢扎辫子。这不协调的品味也引起拉大陆其他民族嘲笑。大块头的右手提着一柄巨大的剑，背后背着一块超大的金属盾牌。不论是剑还是盾都是远远超越标准尺码，重量也可想而知。仅仅从武器上看就知道，这是一个以力量见长的战士。
大块头的脚下蹲着一个人，不，不是蹲着，是他本来就不到普通人的一半高，站在大块头脚下就显得更加矮小，说得难听一点，他是一个侏儒。麦伦·格雷罗没有看到侏儒小子有什么武器，可他那种身材也不像是能够徒手战斗的样子。匕首或者是暗器的使用者，这是身经百战的“太阳之子”的判断。
刀疤男的右手边站在一个妩媚的女人，前凸后翘的身材在加上那高开叉到大腿根部的裙子，让人看的眼直。不过麦伦·格雷罗还不至于被她诱惑，比起“帝国的花冠”，这女人庸俗得不能再庸俗。女人腰间插着把短剑，但这种杀伤力低下的武器应该不是她的主用武器。麦伦·格雷罗看到她的背后还背着一团东西。光线很暗，麦伦·格雷罗看不清楚，只能从轮廓上判断是盘在一起的长鞭。
五人众的最后一个人，也是“太阳之子”最在意的一个人。他瘦瘦高高的，站在妩媚的女人旁边，耳朵和平常人不一样，是尖尖长长的形状，让麦伦·格雷罗想到了一个古老的，现在却很难见到的智慧种族，“妖精”族（elf）。但眼前这个男人却不是妖精，甚至不是半妖精（注3.）。相传真正的妖精不论男女都是纤细娇小的美人儿，可这个男人的身高太高，相貌平平。麦伦·格雷罗估计他只有四分之一的妖精血统，或是更少。不过只要体内流有妖精血液的人就是天生的弓箭手。这个瘦高男人背后就背着一张木质长弓。麦伦·格雷罗对他的评价要高于其他四个人。
“他们五个人现在已经加入光辉骑士团了，其中这位罗威尔（lowell）先生将取代你成为光辉骑士团的团长。”马里昂指着站在五人众中间的刀疤男人说道，“你以后要服从他的命令，不论你的外号是什么，光辉教会是个讲规矩的地方。”
“久仰大名，伟大的‘太阳之子’。让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同伴，分别是‘小狐狸’塔德（todd）、‘大力神’华特（walt）、神箭手依福斯（yves）、和‘荆棘玫瑰’丽贝卡（rebecca），他们将辅佐我管理骑士团，请你以后也得服从他们的命令。”罗威尔的手依次指向身边的人，声音中满是轻蔑，让麦伦·格雷罗听起来很不舒服。
“马里昂，这些人是祭司吗？”麦伦·格雷罗根本没把五人众放在眼里，他盯着玉石座上的马里昂。
“当然，虽然他们前不久刚加入教会。”
“就算这样，如此轻率就将光辉骑士团交给一个来了没多久的人，符合规定吗？”
“这你就不用操心。他们对神明是虔诚的。”
“骑士团的精英因为你的错误指挥全部葬送在了克莱茵，你好有脸指责教会吗？”
“拜你所赐，这样是无奈之举。”
“已经决定的事情，你最好安分一点。”
见麦伦·格雷罗的不服换来其他元老七嘴八舌的数落。“太阳之子”头皮发麻，心中的烦乱已经有些抑制不住了。他突然一翻眼睛，“哼，暂且就依你们。不过我累了，要修养一段时间。”
麦伦·格雷罗斜着眼，看着身侧的五人众，放在“黑翼天使”剑柄上的右手死死攥着剑柄。如果马里昂再敢为难他，他便干脆将着来路不明的五个人废在这里。“或者我现在就检验一下他们作为光辉骑士的实力！”
“太阳之子”彰显杀机的眼神让罗威尔等人不禁倒退两步。马里昂也只能无奈地摆摆手，“准许！”
一抖披风，麦伦·格雷罗走了。要知道，他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太阳之子”。
***
高斯帝国的王子葛里菲兹和挂着公主头衔的伯伦希尔（喂，喂，什么叫“挂着公主头衔”，本小姐也是真宗的！）以及他们一干好友从帝国都城千山万水地跋涉到光辉教会的圣地，南茜·琼斯侯爵夫人作为帝国派驻这里的大使自然不敢怠慢，葛里菲兹等人入住领事馆所享用的第一顿午餐便足见她所花费的心思。摆在餐桌上的各色菜肴一共有十来种，但都不是大油大腻的荤菜，一准是荤素结合的清淡口味。而且懂得医理的人看到这桌菜还应该能看出做菜用的食材也经过了精心的挑选和搭配，在加上少许的草药做佐料，这些菜具有很高的滋补作用，对刚刚经历了长途旅行，身心俱疲的格林希尔等人来说有极大的好处。饭桌上所摆的酒是圣伊莎蓓蒂本地产的低度葡萄酒，多喝几杯也不会伤身体。夏洛特偷偷将菜肴中的奥秘告诉给葛里菲兹。王子殿下带头举杯对琼斯夫人的体贴表示感谢，随后很长时间没有吃到大餐的年轻人们风卷残云一般将全部的食物一扫而光，一点汁水都没剩下。
待王子殿下等人享有完了美味的午餐，琼斯夫人又安排他们泡药澡，睡午觉。按这位经验丰富的大使的话来说，关于政治和冒险的事情都统统放到一边，目前最重要的是恢复身体的疲劳。
帝国设在圣伊莎蓓蒂的领事馆是一座带有大花园的三层豪华别墅。别墅中的房间很多，各种设施也一应俱全，不过因为之前已经有塞西莉亚公主和她带来的一小队共十二位帝国皇家骑士入住，如今葛里菲兹等人再住进来，房间便有些不够，只能两个人共用一间。夏洛特是以巡礼者的身份来到圣伊莎蓓蒂的，教会给她安排了零时的住所，不过葛里菲兹却坚持让她也住在领事馆里。除了因为思念，王子殿下更是为了“月之恩宠”的安全着想。一向遵守教会规定的夏洛特本想谢绝，但拗不过格林希尔和塞西莉亚的软磨硬泡，还是留了下来。其实她也舍不得葛里菲兹啊。
要住下来的人员确定之后，塞西莉亚自告奋勇地担任起分配房间的重任。公主殿下的安排是原先入住的骑士全部由两人一间改成四人一间，然后葛里菲兹和夏洛特住一间，休伯利安和格林希尔住一间，冬焰和尼尔住一间，蓝斯和还没来约修亚共用一间，她自己一人独占一间。塞西莉亚的这种分配方式只有尼尔一个人拍手支持，格林希尔红着脸声称她和谁住一起都无所谓，但夏洛特则坚持要和“彩云琉璃”住一起，冬焰也拉着休伯利安的衣服不放。一阵打闹之后，霸道的格林希尔为她和夏洛特抢到了一间带阳台的大屋子，还安排休伯利安和冬焰住隔壁的双人间，王子殿下和法师先生被赶到面积最小的客房里。虽然觉得让王子殿下住在最差的房间不是太合适，但对于年轻人之间的嬉闹，琼斯夫人也不好插手。
午觉起来已经是下午茶的时间，除了夏洛特待在房间补写日记，冬焰还在赖床以外，其他人都坐到大厅的沙发上，一边享受精致的茶点，一边漫不经心地聊着一些事情。葛里菲兹和蓝斯下起了西洋棋，尼尔和休伯利安在一旁观战。当然，这种贵族游戏亚麻色头发的少年是看不懂的，尼尔只好小声跟他解释。格林希尔在向琼斯夫人讨教做衣服的心得，虽然在维内姆市买了一些衣物，云岭的大小姐觉得还是定做的要好些。贵族在衣着方面都是很讲究的，特别是女性。塞西莉亚也兴致盎然地参与其中，和格林希尔已经琼斯夫人商量衣服的样式，期间还穿插对几位男士身材的评介，银铃般的笑声不断。
没过多久，使馆门口站岗的骑士带着一个人走进了大厅。葛里菲兹等人见到他便立刻起身拔出了各自的武器。精神满满的尼尔快速地聚集起“风精”和“水精”，也顾不得在房间中就酝酿起大魔法。和睦的气愤瞬间凝固成冰霜，在场的帝国骑士全都抽出长剑，一致对外。这个踏进大厅的人便是急切想见到塞西莉亚的麦伦·格雷罗。太阳之子手中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可没想到一进门先看到了殊死搏斗过的敌手。
休伯利安站的位置距离客厅大门最近。他手持战斧目光直视麦伦·格雷罗，麦伦·格雷罗也毫不畏惧地盯着他。不久之前那场血战还历历在目，两个人都对对方记忆深刻。
“你怎么会在这里？”麦伦·格雷罗同休伯利安一样吃惊不小，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怎么回事？格雷罗先生，您可以解释一下吗？”琼斯夫人到底是领事馆的主人，这时候最有发言权。
“请问夫人，您府上的这些是什么人。之前是他们在克莱茵帮助过教廷要肃清的伊西斯人，还伤了我麾下的骑士？”面对数十把寒光闪闪的兵器，“太阳之子”毫无惧色的抽出腰间的“黑翼天使”。
“不得无理！这位是我国的葛里菲兹·乔·高德佛里王子殿下，其他人也都是王子殿下的朋友。全都在我国的庇护之下。”不论事实如何，琼斯夫人都会义无反顾地维护葛里菲兹等人，这是她的责任。
“是啊，麦伦。肯定是你误会了。”塞西莉亚也赶忙跑过来伸手挡在站在“太阳之子”和休伯利安的中间。
“是吗，是这样!”麦伦·格雷罗也没有料到葛里菲兹会是高斯帝国的王子，也就是他所爱之人的哥哥。“抱歉，塞西莉亚，我无意冒犯你哥哥，我只想请这位休伯利安先生随我向教会高层就发生在克莱茵的事情做出解释。”
“你是说，你要将休伯利安哥哥从我身边带走吗？”二楼的楼梯口传来一个青涩和稚嫩的声音。麦伦·格雷罗听了却全身一搐。他抬头看着从旋梯上走下来的冬焰，手已经有些发抖了。
天哪！这男孩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让“太阳之子”为之颤抖。塞西莉亚不可自信地看着麦伦·格雷罗的表现。
“格雷罗先生，教会和伊西斯人之间的事情是误会，不用你说，我休伯利安会也向教会澄清的。既然你和公主殿下相识，不如一起喝杯茶！”休伯利安率先将战斧收起来，但其他人都不敢放松。
“麦伦，你今天先回去吧，我过两天便去找你。至于其他事情，教会和帝国之间会协调的，你不用太操心。”塞西莉亚解围道。
“好吧。塞西莉亚，我相信你，能再次见到你真的很高兴。”麦伦·格雷罗悻悻地转身离开。
***
月之主祭司维拉妮卡轻轻推开篱笆上的栅栏门，走入幽静的别院。靠在躺椅上老者闻声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过头来。“你来了，见到她了吗？”
“是的，她比我们想想的还要出色。”维拉妮卡走到靠椅旁边，将一大包茶叶放到月之司教伊诺克的手上，“韦尔瓦家的商队总是很及时，你的茶叶罐子已经见底了吧。”
伊诺克对维拉妮卡的来到早有准备，他身旁花坛的石头边缘上摆着茶壶和另一支空茶杯。老司教倒了一杯茶递给维拉妮卡。“是吗？每次都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你是说这茶叶还是夏洛特·菲利丝？”维拉妮卡戏谑地一笑，端着茶杯在花坛的边缘上坐了下来。“说真的，你也该出去走走了。”
“我只希望这次神明不要再挑错人。像我这样的懦夫从来都没有承担大任的勇气。我只是因为逃避和其他兄弟争夺家族继承权才加入教会的，其实根本就不想坐到司教的位置上啊。连想喝上一口伊尔昆佳的花茶都不敢自己去买。”
“我会一直帮你买的。”维拉妮卡握紧伊诺克的手，“可是菲利丝祭司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这个我知道，让我想想。”伊诺克低下头。
“见到她，你自然会下决心的。”
***
注3.：妖精一族的定义看过指环王或是罗德岛战记的人都应该了解吧，但要强调一点。Elf这个词按照罗德岛战记的翻译者的译发被翻译为“妖精”以区别魔法设定中的“精灵”，本书也是这样。半妖精：妖精和人类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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