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爱之女 一
哭泣之地克莱茵的雨停了，太阳在云中也会偶尔露出脸来，而北方的天边更像是被熊熊烈火灼烧一般赤红耀眼。光辉骑士团的副团长里瑟按照约定带着休伯利安、莉迪娅、约修亚和尼尔四个人去找被封印在克莱茵深处的伊西斯神器。法耶也跟着来了。他的右臂被变成怨灵傀儡的阿里折断了，行动有些不方便，但他觉得一个人穿过淤泥沼泽去找失散的教廷卫队实在太危险，还不如和休伯利安等人在一起来得安全。况且，光辉骑士和伊西斯人为了这件神器都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他很想亲眼见识见识所谓神器到底是件什么东西。
白带弯刀武士阿里的去世对莉迪娅的打击很大。即便伊西斯少女在石歧之海的顶峰一战之后已经料到阿里活下来的希望非常渺茫，但眼睁睁看着自己敬爱的老师自刎在自己的面前，莉迪娅就像是自己的心也被阿里的黑色弯刀狠狠剜去了一大块。那种难受说不出来，也哭不干净。一路上她都低着头，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她的脸和那时断时续的泪水。
尼尔推了推休伯利安，示意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去安慰一下轻声抽泣的伊西斯少女，可休伯利安却没用丝毫的表示。不是休伯利安不明白尼尔的意思，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如果将莉迪娅换成是格林希尔，休伯利安倒不会顾忌太多。跟格林希尔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木讷和笨拙都被银发女孩包容着，相互之间的默契和信任让彼此没有距离。可是面对莉迪娅的时候，休伯利安总有些放不开。他想想还是算了，经历了情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惨剧，或许莉迪娅更想自己单独安静一会儿。不过休伯利安还真是把莉迪娅和阿里的关系搞误会了。
尼尔和休伯利安之间的小动作，莉迪娅其实从眼角都看到了。阿里对她的培养无疑是成功的，她已经养成了每时每刻都留意四周的好习惯，或者说已经将此变为了一种的本能，即使在最难过的时候也始终保持着。看到休伯利安犹豫不决的样子，莉迪娅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失落。她确实想一个人待着，但如果能扑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哭一场，心里是不是会更好受一些？
比起休伯利安和莉迪娅之间的事情，尼尔更关心的是北方天边大团巨大的红云。对于克莱茵的变化，其他人只是惊讶于连绵不断的雨水居然会停下来的表象，但法师先生却可以凭借自身对魔法元素灵敏的感知能力，发觉了一个让他自己也震惊不已的事实。就在他和休伯利安等人进入地下岩洞讨伐死灵法师那短短的几个小时里面，克莱茵原本被压制得几乎感觉不到的火元素发生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爆发，欢快的“火精”充斥着这片空间。几个淘气的家伙甚至把自己挂在尼尔的耳垂上，兴奋地对年轻的法师大声喊叫，“我们的王回来了！”
尼尔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火元素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了。活跃而不暴躁，炙热却懂得内敛，比以前容易亲近了很多。被大量的“火精”包围着，尼尔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挥动魔杖，念了“火球术”的咒文。在魔杖的前端真的出现了一团小火球。火球虽然小，却是尼尔除了借助超级魔法香料槟艾以外做得最好的一次。
“各位，不如休息一下吧。吃点东西，把衣服烤干再上路也不迟呀。”法师先生指着魔杖顶端的火球略有些得意。
约修亚和尼尔认识的时间最长，他知道以前尼尔是用不来火系魔法的。“尼尔，你的魔法又变强了？！”
“不，应该是火元素变强了。”尼尔看着天边那团赤红的云认真地说道。
***
休伯利安几个人砍来树枝，升起火堆。由于有莉迪娅这位不太熟的女士在场的缘故，几个大男孩都不好意思打赤膊。其实在酷热干燥的伊西斯沙漠，裸露上半身的男人随处可见，莉迪娅早就习惯了，并不觉得那是对女性的不尊重。但伊西斯少女也总不好意思自己开口让几个打男人把上衣脱光吧。因此，看着休伯利安先是面对火堆烤干了胸前的衣服，再转过身接着烤背后的衣服，莉迪娅觉得亚麻色头发得少年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反倒很滑稽，心里得阴霾也散去了不少。
“休，可以这样叫你吗？”莉迪娅向休伯利安挪了挪。这是从地下岩洞中出来以后，她说的第三句话。前两句分别是“就将他葬在这里吧”和“谢谢了，让我再陪他一会儿”那样惨淡的语句，而这一句无疑显得有活力多了。伊西斯少女清楚地记得格林希尔是管休伯利安叫“休儿”的，那幸福的模样让她无比羡慕。但她本身的性格却并不会让她喊出那样甜蜜可人的语调，她也不觉得自己在休伯利安心里能够和格林希尔相比较。喊他一声“休”就好了。在泽维尔大陆上，亲密的朋友之间可以只喊对方名字的第一个音节。只当普通的亲密朋友，是不是就能够心满意足呢？
“嗯！”休伯利安笑着点点头，“这样方便。”
“你知道阿里他是我的启蒙老师，一直以来我都是我在依靠他。是我请他跟我一起出来找神器的。他结婚才不久，出来的时候他妻子刚刚怀孕。本来回去的时候他就可以……，可是为了我却……”莉迪娅说着说着又哽咽了。
“这样啊～”休伯利安也叹了口气。他学着以前格林希尔安慰他的样子伸手轻拍着伊西斯少女的后背。“你也别太难过了。他走的时候，并不没有怨你的意思。”
“我知道，所以才更……好了，不说，我怎么变成了一开口就哭的小孩子。”
“我的弯刀老师也是一位伊西斯人。”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莉迪娅好受一些，休伯利安用缓缓的语调讲起了他自己的师父。“他很严厉，嗓门很大，看起来很凶。有些方面又很古板。比如说他不喜欢跟女人讲话，也从不走进光辉教会的神殿。可是我知道他一直都很关心我。吃饭的时候，他会多分些肉给我，半夜里他会起来给我搭好毯子。他去世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都觉得孤单无力，走在街上都会心慌。但我记得他跟我说过，人活在世上就必须向前走，必须学会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过了一段时间，我就学习惯了，虽然有时候还是非常地想他。真的，很快就会过去的，不要太伤心。”
“谢谢。”莉迪娅的声音很小。她撇断一根树枝扔进火堆了，然后抹掉了眼角的泪水。“是他教给你抛刀技的吧。”
“嗯。在遇到他之前，我的母亲也教过我一些剑术和格斗的技巧，但比起他教我的刀术，那都只是些皮毛。”
“他跟你说过他是一位白带弯刀武士吗？”莉迪娅抬起她的手腕让休伯利安看。伊西斯少女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白色的头带。休伯利安知道那原本是属于阿里的。头带上弯弯扭扭的文字应该是古伊西斯文里“阿里”的意思。休伯利安一直将他师父留给他的白色头带放在最贴身的上衣口袋里，从来不让它离开过自己。那段师徒感情是他想永远珍藏的一份回忆。“是的。我知道。他给我看过他的头带，还说如果我有一天去到伊西斯，也要争取得到属于我自己的。”
“是啊，他把你教得很好，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不，他从没告诉过我。”说到老师的名字，休伯利安一直都觉得很惭愧。他保留的白色头带上同样也有古伊西斯文写的他师父的名字，可他却不认得。古伊西斯文是一种非常难学的象形文字，在现今的伊西斯能读能写的人也非常少，其中大部分是蛮荒教会的祭司，再有就是古老家族的传人。休伯利安不知道他的师父会不会，反正他的师父从没教过他。
“哦。这不奇怪。在我们伊西斯人的天性中都是不情愿离开那片沙漠的。虽然沙漠里的环境很恶劣，但看管了连绵千里大气磅礴的隔壁和沙丘，就不再习惯看其他地方的小景色了。你的师父既然选择离开伊西斯去浪迹天涯，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也有隐姓埋名的理由。”
“是的。这我也想到过。他能收我为徒，能让我叫他一声师父，我已经很满足了。他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想多过问，”休伯利安摸着自己的胸口，他师父的白色头带现在就放在那里。
“他是不是也从不给你讲伊西斯的一些情况。”
“不，这倒是讲过一些。像蛮荒教会的教义、大暴风神殿，还有一些伊西斯的生活常识都讲过的。”
“唯独没告诉你不能去看少女面纱下面的脸！”聊着聊着莉迪娅的心情渐渐转晴。她想借机揶揄休伯利安一下，自己却先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
“我，那次真的是无心的呀。”休伯利安羞得都快把头低到地底下去了。
“好了，我已经原谅你了。别提这事情了。”明明是莉迪娅自己先提起来的，她却羞红了脸赶忙转移话题。“他肯定没跟你说过伊西斯三大部族的情况吧。”
休伯利安不解地摇摇头。伊西斯的三大部族？他可真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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