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黑手雾中出 3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就在“游狼“向韦尔瓦商队发起猛烈反扑，而夏洛特命悬一线的时候，休伯利安这边的情况也变得相当不妙。

　　由于尼尔是在商队营地里用魔法造出雾气再吹向四周的，因此商队营地的雾气肯定要比四周浓一些。这样算来，当护卫队队长萨列吉发现商队这边的雾气开始消散的时候，更远处的雾气就该散去大半了。事实上的情况也正是如此，面向马贼营地再次整顿好队形以后，休伯利安等人发现雾气已经淡得不能再起到遮蔽的效果了。被冲散的马贼们趁着护卫队调整阵形的空隙再次聚到一起。休伯利安大致的目测了一下，依旧还有两百人左右。

　　“有些麻烦呀！”说话的这位是真正的葛里菲兹。看到严阵以待的马贼，王子殿下知道已经没有便宜可占了。

　　“最后一次冲锋，就让我们以实力决胜负吧！”反正指挥官是个业余的，这支护卫队中有能者便可以下指令。高举弯刀，带着面具的伊西斯少女莉迪娅用她清冽的声音渲染起决死一战的气势。除了格林希尔白了她一眼，其他人都以“胜利，胜利”的口号来响应。

　　前几次冲击中，护卫队依靠大雾的遮掩和良好的阵形占了大便宜，不过自身也有些损失。包括皮埃尔在内的三十几个人已经从队伍中脱离，估计是九死一生。休伯利安很担心随着阵亡人数的不断增加，有些护卫队的队员会出现动摇。不过看到队员们依旧精神抖擞，亚麻色头发的男孩也信心大增。

　　“杀！”休伯利安平举手中的大剑，遥指远处的马贼。他没有在正规军中服过役，也不知道该如何用标准的命令语来下命令。为了将自己的意图表达得简短清晰，休伯利安选择用最简洁的词语来发号施令。这短促有力的一个“杀”字给这场发生在双色大草原上的遭遇战定下的基调。在他的带领下，护卫队以决死博生之气势冲向马贼。

　　参与战争的是人力，引导战争进程的是人智，而最终决定战局的是人势。说来有些讽刺，当大雾笼罩时，即便商队护卫队打了马贼们一个措手不及，在马贼营地中四进四出，战果辉煌，可在那种视线不清的情况下，一些侥幸没有和护卫队正面接触的马贼并不能洞察整个战局，也就不明白那时他们的处境有多危险。相反等到大雾散去了，马贼们又得以聚集到一起，只要他们维持住一个还算不错的阵形，就很有机会在决战中利用人数上的优势一举扳回劣势。可就在这样的一个有利的情况下，很多马贼却动摇了，究其原因却是马贼们能够清楚地看到护卫队优异的表现和遍布四周的自己人的尸体。

　　整齐的阵形、昂扬的斗志，商队护卫队以如虹的气势冲向马贼，那种排山倒海的压迫感马贼们喘不过气来。一些只打算跟在其他人屁股后面混点好处而并不情愿拼上性命的马贼在看到无利可图后，自然不打算也成为地上的尸体，于是马蹄摸油开溜了。起初“棕熊”还指望以杀一儆百的方式震住了场面。可当护卫队的越来越近，逃亡的马贼也变得越来越多。知道大势已去了，“棕熊”最后有看了一眼商队的营地以及那些曾经近在咫尺的财富。他无奈地挥挥手，带着剩余的手下人调转马头开始撤离。

　　狂风中的沙堡，看似雄浑实则内虚。从一粒粒的沙砾被风剥离，到一块一块的沙壁顺风倾倒，最终整个沙堡也免不了坍塌流散，风过无痕。

　　“啊？跑了！”看着背对自己开始逃散的马贼，休伯利安一时还有点不能接受。一场激战最后却变得虎头蛇尾，年轻人的心中都多少有些失落。就好想铆足力气要大打一场，对手却突然跪地投降。这样的胜利实在让人窝火，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赢了也浑身不顺畅。

　　“我们赢了，这是最重要的。再追下去只会造成更大的牺牲。不如就此结束吧。”伊西斯铁塔很明白休伯利安等人的心情，但作为整支队伍中唯一的年长者（其实他也才三十六岁），在关键的时刻以自己的经验给年轻人以指引的是他的责任。阿里故意抬高声调将自己的意见讲了出来，不但是在给零时指挥休伯利安提个醒，也是让其他人都听到。大多数人对他都点头同意伊西斯人的提议。不过也有人不满意这样的结果。

　　“为了以防万一，我看还是斩草除根比较好。至少应该杀手马贼的头领以防他们卷土重来。”年轻的王子殿下是这样考虑的。

　　“也好。”阿里稍稍考虑了一下便点点头。

　　商队的行程才刚刚过半，而以目前商队的状况的确是经不起再次的打击了。若是放走了“游狼”，让他再次集结起一批马贼，那么下一次的胜负就很难断定了。你是这样想的吧？阿里欣赏地看了葛里菲兹一眼。如此年轻，居然能考虑的这样深远，前途一定是不可限量的呀。

　　“营地那边好像还有打斗的声音！”约修亚突然插了一句。

　　“可能有小股的马贼过去占便宜去了。我们最好分一部分人回援。”休伯利安有些担心商队那边的情况，毕竟他们把全部的护卫队都带出来了。仅仅依靠商队的伙计们来抵抗马贼，人员伤亡一定很大。

　　“阿里，我们几个人追过去。让休伯利安带护卫队回去吧，可以吧？”莉迪娅小声争求着同伴的意见。

　　“行。但是杀掉游狼以后就要立刻撤退。到时候你可不许恋战哦。”

　　“不用麻烦了。”伊西斯人之间的谈话格林希尔也听到了。“还是交给我吧。”云岭公主卸下背在背后的云竹弓，又从挂在角羚侧身的箭囊中取出一支箭矢。张弓搭箭，亮银色的箭头直指一百尺外“棕熊”的后背。

　　“那个大个子应该就是‘游狼’吧。”说这话的时候，格林希尔的嘴角勾勒出一个颇具邪气的弧线。休伯利安、葛里菲兹和约修亚看了都会心一笑。他们都知道银发少女的弓箭技巧犹如神技，曾经在瑟瑞瓦的城头上射断四百尺外蛮族的战旗，三百尺的距离上绝对是百发百中。现在护卫队和马贼相距不过百尺。在这样的距离上，“游狼”是绝难逃脱的。

　　“棕熊”的好运气看来已经被他消耗完了。自从和“游狼”联手后，他也觉得诸多不顺。真当马贼开始溃散以后，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在和“游狼”来往。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游狼”的替死鬼。这可不能怪格林希尔认错了人，实在是他之前的举动太嚣张。他杀掉第一个企图逃跑的马贼的行为被格林希尔等人看得真真切切，把他当场马贼的头领也是理所当然的。

　　“砰。”格林希尔那如玉一般的纤细手指放开弓弦。谁能想像“死神的召唤“竟然如此清脆悦耳。前方马贼群中的“棕熊”应声栽倒，对于他来说痛苦其实很短暂。格林希尔的箭矢准确地从他的后脖颈扎穿了他的咽喉。

　　看到头领毙命，马贼们顿时炸锅一般四散奔逃。好几个慌不择路的家伙居然回头装上了护卫队，也成为了休伯利安等人的剑下之鬼。

　　赶跑了马贼，整支队伍开始减速并爆发出胜利欢呼。

　　“好了。我们回去吧。”休伯利安对护卫队下达了他作为零时指挥的最后一个命令。护卫队减速掉头，向自己的营地凯旋而归。

　　韦尔瓦商队的营地这边，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将近一百名的马贼已经攻入了营地的里面。虽然西塞·韦尔瓦带着几百名商人和伙计在奋力抵抗，无奈这些马贼都是跟随“游狼”多年的老手，决不是“棕熊”带领的那些酒囊饭袋可以比拟。他们那种以杀人为目地的战斗技巧更不是普通人光凭勇气和蛮力就可以弥补的。加之营地里面障碍物很多，商队这边人数上的优势也难以体现。西塞等人打得极为艰苦，每杀死一名马贼，都要付出好几个人伤亡的代价。

　　此时，年轻的商队负责人已经被逼到绝路了。他的对手，一个独眼马贼将单手剑用得出神入化，打得他疲于招架，毫无还手的余地。西塞很难相信一个马贼的武技造诣居然有如此之高，更何况这个家伙还是个独眼龙。

　　独眼！记得大名鼎鼎的“游狼”好像就是个独眼，为此他还特意用独眼孤狼作为自己的旗号。难道这个人就是“游狼”！想到这里，西塞的心情陡然一落。如果“游狼”在这里，想必跟随他的人也都是马贼中的精英。自己和休伯利安等人精心策划的偷袭行动不但没有给予“游狼”以有效的打击，反倒是将自己这边的正规的作战力量全部调离了营地，给了对手一个绝好的机会。失策呀，失策！虽然之前葛里菲兹先生也考虑到马贼会以小股的人马过来袭营，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游狼”亲自过来。

　　西塞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的对手“游狼”看得是清清楚楚。独眼马贼的经验何其老道，自然是不会放过对手一丝一毫的松懈。他加紧攻了几剑，心乱如麻的西塞果然出现了破绽。

　　完了！看到在自己全力一击下被刺破的只是“游狼”的虚像以后，西塞已经预感到了死亡。“游狼”的剑芒果然就从他出击后留下的空档直刺他的心房，可他却因为发力过猛而不能及时的撤剑回挡。完了，全完了！这位年轻商队的负责人，韦尔瓦家族最小的子孙在那一刻看到了“游狼”脸上得意的笑容，心中的刺痛感可能比紧接着被刺穿胸膛的痛楚更加强烈。

　　是我太不成熟了！西塞·韦尔瓦的脑袋中闪过对自己的责难和悔恨。他甚至觉得这就是他的遗言。他已经放弃了闪躲和反抗，因为他很清楚，即使做了也没有用。在那短短的一瞬，他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可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足以让他考虑清楚。

　　“噗”的一声响。西塞以为是剑刺入他胸膛的声音。可本应该跟随而来的疼痛感却久久没有到来。再看眼前，一个伟岸的身影站挡在他前方。是萨列吉队长！中年骑士用自己的左臂替西塞挡下了致命一击。

　　顾不上肩头的伤口血流如注，萨列吉摆剑对“游狼”进行着近乎疯狂的冲杀。也许骑士的头衔对于人到中年的萨列吉已经成为光荣的虚位，可帝国一级骑士的实力却分毫不减地被展现出来。刚刚还把别人逼上死路的“游狼”在眼前这个受了伤的中年人出手以后立刻陷入被动。

　　“并排，拿长棍将马贼向外顶，那剑的协防。”手中的攻势不减，萨列吉还在大声地指挥着其他人。看到护卫队长将马贼的头目打得节节败退，商队这边的人一下子都精神起来。他们按照萨列吉的指示站好位置，开始一步步将马贼们向外压。

　　“你是谁？”没想到会突然杀出这样一个人坏了自己的好事，“游狼”也有些懊丧。但他更想知道的是这个人为什么不在战斗开始之初就站出来呢？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可能连攻进商队营地的机会都没有呀。

　　“护卫队长萨列吉。”挑开“游狼”的剑，中年骑士一个突刺在独眼马贼的箭头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捂着伤口，“游狼”连退几步和萨列吉拉开距离，样子有些狼狈。反观萨列吉，韦尔瓦商队的护卫队长却对自己箭头的伤口毫不在意，他大踏步压向众马贼。满身鲜红的血迹，配上那肃杀的面容，他无所畏惧的气势让人胆寒。

　　“厉害！”“游狼”这么说完全是出于对对手的敬佩。“阁下不但想到借助雾气对立足未稳的我方发动突袭。还能在关键时刻及时回防，以一人之力抵挡我百人之势。是我输了。我们撤！”看到形式不妙，“游狼”当即对手下人下达了撤离的命令。正是他如此果决的判断，使得他和手下人能够抢在在护卫队返回之前逃走。

　　冲这游狼远去的背影，萨列吉大声喊道，“‘游狼’你错了！率领护卫队突袭你们营地是一群不满二十岁的少年。这片双色大草原已经是年轻人的舞台，你我都到了该退出的时候～！”说完，中年人转身走回他自己的帐篷。看来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原来是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呀！”在逃逸的路途上，“游狼”繁复念叨着这句话。从这以后双色大草原上少了一匹桀骜不驯的独眼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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