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人神共愤
“我说你就那么想要钱？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呀！”第二天午餐的时候拉斐尔责怪他的好友奥利弗。为什么不是早餐呢？当然是因为他起晚了。
“哪能呀！我想得到那把剑是因为传说第一批新款的莎芭丝提安中隐藏着高斯帝国的一个秘密哟。”奥利弗啜了一口杯子中的红茶。“虽然只是个传说，但很多人都尝试研究过。当然，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人有任何收获。不过据说解开这个迷题的人将会获知高斯帝国开国之初的一个超级大秘密！”
“真的！怎么样，休儿？我们来研究一下吧。”好奇的银发少女对神秘这类字眼是没有抵抗力的。
“算了，下午就要还给科斯蒂尼亚了。”休伯利安断然拒绝了。奥利弗和格林希尔也只能叹了口气。
午餐过后，格林希尔便陪着休伯利安前往圣弗洛伊丁东城门外的高斯帝国皇家骑士学院。休伯利安本来是跟格林希尔说他自己去就好了。他觉得一路上由于他的缘故，银发少女常常要浸泡到那种用悲凉的水冲泡痛苦而形成的伤感溶液中，实在是太对不起这个天生的乐天女孩了。
这次就一个人去吧，再也不想看到她也跟着难过！
不过格林希尔可不答应，死命地也要跟来。银发少女的理由很难让休伯利安接受，因为她对亚麻色头发的少年说，“没有我，你会在圣弗洛伊丁里迷路的。”
到底是谁不认识路呀？休伯利安哭笑不得地想，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他发现格林希尔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似乎变得更坚强、更安心。
当休伯利安和格林希尔再次经过圣弗洛伊丁广场的时候。他们非常可惜的没有看到葛里菲兹?乔?高德佛里王子正陪着采完草药的月之女祭司夏洛特?菲利丝从他们的斜后方走向神殿。
“今天采的药草应该可以用上好些时间了吧。”站在神殿不远处葛里菲兹依依不舍地将装满药草的篮子递给夏洛特。为了避免流言蜚语，夏洛特坚持不让葛里菲兹送她到神殿下。葛里菲兹每次都只能站在这里看着心爱的女孩离开。
“谢谢你能抽空陪我。今天的确收获很多。”自从上次在城外的小溪边被葛里菲兹救了之后，夏洛特对待葛里菲兹的态度已经不像刚刚知道他是王子时那样冷漠了，不再固执地用冷色调的敬语来称呼葛里菲兹。一不注意也会对他微笑。王子的心思女孩看得出来，可她知道自己和葛里菲兹之间是没有可能的，因为她已经决定将自己的一生都将献给月之神。即使自己明明觉得和葛里菲兹在一起是那么轻松那么快乐，她也能保持这份坚定的认知。可有时，情不自禁地，话还是说出了口。“不过春天来了，各种疫病爆发得急，到神殿求药的人也多，可能过不了几天就还需要去采集，那时候……”
“我有时间，就看你几时去了。”看到祭司小姐在犹豫，葛里菲兹连忙将行程定下来。
“谢谢，”夏洛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她的笑容可以打动每一个人，至少王子殿下是无法抵抗的。“那么，后天吧！我们可要早点出发哟，因为我想去一趟哈克蒙村。”
“哈克蒙村？骑马来回也需要大半天的市时间呀。知道了，我会早些来的。”王子殿下欢天喜地的样子更让绯红攀上女祭司的脸颊。
“我想向那里一位熟识的花农买些亚朵兰。这种花是配制退烧药的必备药草，可惜圣弗洛伊丁附近已经很难采到了。”
“亚朵兰吗？哦，我记得妹妹的小花园里也有一些，我帮你先要一点，虽然可能不会很多，但至少可以凑合着先用。”
“那多不好呀，塞西莉亚公主殿下(Cecilia?Jo?Godfery)辛辛苦苦种的。”
“没关系，她会理解的。”葛里菲兹嘴上是这么说，可他的确是想去私下偷一些出来。这倒不是因为他怕妹妹不给他。而是因为，即使他想跟塞西莉亚当面要也是不可能的。塞西莉亚昨天已经启程去圣地圣伊莎蓓蒂了。
只好去偷了。为了喜欢的女孩，王子心中的小恶魔挥舞的拳头。
***
墓地是怨灵流魂的洋，墓碑是孤魂野鬼的塔。
这里是冥界在人世间的小小殖民地，普通人没有特别的理由决不会靠近。即使现在是阳光明媚的正午，墓地里阴森森的氛围也不是一般人忍受得了的。不过今天却有个例外，一个娇小的身影正靠在小山坡后面乱葬岗中的一块墓碑上。
“白黑，这就吃饱了呀？”女孩从一大块有些发霉的面包上撕下一小点喂盘在脖子上的那只有着黑白相间毛色的鼬。那只鼬懒懒地偏开小脑袋，看样子是吃饱了。
“哼，都不陪我多吃一点，要知道女孩子在青春期不多吃店东西的话，那里是长不大的。”女孩低头看着自己尚未发育完全的胸部，反手将面包粒扔进自己的樱桃小嘴里。又逗了鼬几次，那只名叫白黑的鼬还是不搭理女孩，女孩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紫色的尖顶大檐帽子遮挡了她墨绿色的半长头发，紫色的斗篷包裹着她娇小的身躯，地上放着一个破旧的篮子，还缺一把扫帚，女孩就会像童话中才有的女巫。蜜莉恩（Miriam）的确是自称女巫的少女，尽管从没有人相信她。
这世上女祭司很多，女魔法师少有，而女巫则只出现在无聊小说家的荒诞作品中。现实中是没有这个能骑着扫帚满天飞的职业的。蜜莉恩在这个世界中赖以为生的技能是药学，如果按冒险者工会的标准给她归于一个职业，那么她应该归于药剂师这一类。不过蜜莉恩是那种从来不在意别人想法的女孩子，或者说她是一个生活在自己世界的女孩子。旅行时一定走人少的小道，休息时也喜欢身处荒凉的墓园，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似乎就认定自己是个女巫。她行走在人世间似乎只是为了静静地站在角落看着熙攘的人群，却不想置身其中。
今天蜜莉恩不想接着走下去了，原因之一是她认定自己进入了青春发育期，觉得青春发育期中的少女只有多吃少动才能把该发育的位置发育良好。原因之二是今天她很难得地找到了这片墓园。也许其他人都会认为这片坟冢散乱墓碑残破的地方只是个乱葬岗，还够不上墓园的标准，可在蜜莉恩眼里这里挺好的。在艳阳下，躲在树阴里，靠在一块墓碑上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远方的小村落，蜜莉恩就能很享受地度过一下午的悠闲时光。
这会儿，那块发霉的面包已经都在她的肚子里了，蜜莉恩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站了起来。前方的树枝很不和她心愿地挡住了她远眺的视线，于是她寻思着要挪动到山道拐角的那座孤零零的墓碑那里去。在那里她应该就可以看清山下那片绿葱葱的水稻田。
“吱，吱……”还没走到那座孤碑前，伏在蜜莉恩肩头的鼬就狂躁地叫了起来。
“我也闻到了，找了好久，想不到是在这里！”蜜莉恩轻轻抚摸着趴在她肩头的好朋友，语气突然便得认真起来。缓缓走到墓碑前，她伸出苍白的手抚摸着碑壁。
“好干净！三两天就会擦拭一次，你遇到了一个善良的人呢！”蜜莉恩冲着墓碑说着，似乎那里有人存在一样。她暗红的瞳发出淡淡的光彩然后消失。整个眼眶里只剩下深不见地漆黑一片。
“吱，吱……”
“是的，是的，不要催。我知道的。这不就动手嘛。”蜜莉恩从斗篷内侧变法术似的拿出几支小小的装着各色溶液的药剂瓶，并熟练地将各个瓶子中的溶液相互倾倒。很难想像女孩那双白得让人怜惜的小手可以做出如此杂耍般的动作，六七个瓶子杂耍似地在空中上下翻飞一通后女孩抖开斗篷的一边。这些瓶子一落进去就不见了。最后，女巫的手中只剩下一支装有黑色药剂的瓶子。
蜜莉恩甩手将这种黏稠的黑色药剂洒在墓碑上。那黑色的药剂在墓碑上缓缓地爬动最后渗入地层的墓室里。做完这些之后，蜜莉恩静立在墓碑前，双手合在胸口，口中低吟唱着哀伤的曲调。好长时间，孤墓上冒出白色的蒸汽，还闻能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哟，干得不错，已经可以将毒素净化到这种程度了，难怪这么久还没有传开。”
“吱，吱……”白黑又在尖声叫着。
“请问，”一个稚气未脱的男声。“你是来带她走的吗？”
出乎意料的听到一个人类声音，蜜莉恩惊诧转过头。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男孩。他喘着粗气，依靠一棵松树他费力地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金色的短发，单薄的身体，三月并还不是暖春的天气里，男孩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衣衫，露出起满脓疮的胳膊和腿。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刚刚从床铺上趴起来的。
“你能看见她吗？”蜜莉恩觉得男孩很特别。他这个样子就像深陷泥沼的天使，即使深陷痛苦，眼神依旧是那么清澈和执著。
“不，但我，能感觉得到，莉丽蕥。”声音还很稚气，男孩每说一句话都是那样的吃力，他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了。
“是你常常来看她吗？”
“嗯。”的，男孩点了点头。
“墓碑是孤魂野鬼的塔，墓地是怨灵流魂的洋，当灵魂不在牵挂和期盼时，他们便会离开这里去沧魂之海的彼岸。她就要走了，她让我感谢你，说下辈子想和你在一起呢。”
“好高兴！我就是怕莉丽蕥她太孤独。要不，你也带我走吧。我，我似乎就要像莉丽蕥那样死去。”说着男孩闭上眼睛靠着树坐下来，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就是为了最后看一眼心爱的女孩吗？如此痛苦，你居然还走来了这里，在明知自己已是将死之身后！
蜜莉恩走近男孩，蹲到他身前，有手轻轻刮着男孩的鼻梁，又双手捧着男孩的脸，怜惜的表情少有地出现在女巫脸上。
“我还是怕，怕在那边见不到她。”男孩头一偏，沉沉地睡着了。
看着男孩惆怅的面容，听着男孩均匀的呼吸，蜜莉恩也笑了，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孩子的脸颊，直到白黑又一次“吱，吱……”地提醒她，她才将又一次取出黑色的药剂泼到男孩身上。黑色的药剂聚成团在男孩长满脓疮的地方爬过，然后脓疮就消失了露出白嫩的肌肤，而黑色的药剂也被漫漫耗尽。当最后的脓疮愈合也消失后，蜜莉恩从她的篮子里取出一支艳丽异常的花放在男孩的鼻子下。男孩立刻皱了一下眉头，眼皮也微微抖动。
“喂，醒醒啦。”小心将花收起来，蜜莉恩捏住男孩的鼻子，男孩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终于被憋醒过来。
“不带我走吗？”他忽闪着眼睛看着女巫，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蜜莉恩，旅行中的女巫，这家伙叫‘黑白’。”女巫指着肩上的鼬说道。
“好直接的名字！我叫拉比（Lucky）。”
名叫黑白的鼬从蜜莉恩肩头跳到男孩手上，丝毫不在意男孩对他名字的评价。男孩对他的抚摸让他很舒服。
“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吗？”
“不知道，你会惩罚他吗？女巫姐姐？”
“啊，你叫我‘女巫’！嗯，嗯，再叫一遍，真乖巧啊！”蜜莉恩白皙的脸都兴奋得红润起来，满足感就挂在脸上。多不容易呀，终于有人承认她是女巫了。
“女巫姐姐，请你惩罚那个害死莉丽蕥的坏人吧！莉丽蕥是那么善良，竟然被……呜呜呜呜……我要惩罚他，我不能原谅……”逃过鬼门关，拉比却哭了出来。不再强装坚强、不再故作镇定，男孩哭得那样伤心，毕竟他还是十一岁的年龄。
“好了，好了，不要哭！”莉丽蕥抱着拉比。她的安慰却显得有些笨拙。“当然，当然要惩罚他。”似乎是被男孩感染，蜜莉恩的声音也在颤动，她同仇敌忾地说着，“的确是人神共愤，我向你保证，这家伙就死定了！不~！是不得好死！”
等拉比哭够了，蜜莉恩一把将他拉起，“带我到你们村庄去吧。收拾那家伙之前，我得先去把其他的毒素也清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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