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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章 披甲归来 4


  晚饭过后,一行人散步回客店。

  崔玄送出去老远。

  众人见他神情鬼祟,知道他有话要跟若萤说,便很自觉地给二人让出了距离。

  崔玄四顾无人,再次猴急地打听起书稿的事儿。

  若萤嘴唇翕动,道:“明天离城前,我会顺路去你店里买两本书。你那里最近有什么好货,不妨提早给我预备好。”

  听了这话,崔玄喜得露出一口大板牙,搓着手连声称好:“好说、好说!只要四郎一句话,要多少本、在下都能帮你准备下。”

  他吁了口气,小声道:“在下现在最怕的,就是四郎你这边给断了活路……”

  “小心点儿吧。”若萤凉凉道,“吃的太多、太急,指不定几时就要吃坏肚子、丢掉小命。”

  “我知道。四郎你是不知道,就连睡觉,在下都是睁着一只眼睛。这事儿可不能马虎,说句难听的,这可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成败只在一夕间。”

  “但愿你真有这个觉悟。”若萤微哂,“常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掂得清性命和金钱的重要性。不要奢望着好运会永远跟着你。这辈子,谁没有个三起三落?居安思危、防患于未然,方能保得长久太平。这道理谁都会说,但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个人?”

  很明显,这是不相信他。

  崔玄噘起嘴。

  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可是,给一个半大小子如此苦口婆心地说教,他实在是没办法做到麻木不仁。

  他不希望自己表现得太弱智。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影子。

  能够和钟四郎并肩而行的人,太差劲了可不行。四郎不介意他愚笨,他却容不得自己利令智昏。

  “四郎,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希望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听到他这句话,若萤住了脚。

  她的瞬间冷凝,令崔玄全身的筋脉都跟着绷紧了。

  “这次的手稿,不要再售卖了。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说你也是从别处进的货。或者直接告诉对方,你的货都是抄袭的。明白吗?主犯如果有罪当诛,从犯却还有希望免于身首异处。”

  崔玄呆了呆,半天没吱声。

  瞎子都看得出他的不甘与抵触。

  若萤的眸子里黑暗无边。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此时天上落下个惊雷来,炸醒这个财迷心窍的家伙。

  “听说,你家里新修了房子,二层小楼都起来了?”

  一提起这件事,崔玄掩不住地得意:“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四郎。”

  若萤哼了一声:“一片平房之中,就你家鹤立鸡群。隔着三里地都觉得扎眼。瞒?你想瞒过谁去?”

  一听这话味道不对,崔玄不敢乐呵了:“四郎是说,那房子有问题?”

  “房子没问题,是人心有问题。”

  “啊……”

  崔玄有些不解。

  “你一个卖书的,以往十几年一直过得不显山、不露水的,忽然有一天就变得与众不同了。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怎么想?在他们的认知中,就好像是家养的一只黑狗,出门去遛了一圈,回来就变成白狗了,你说,换作是你,你不惊奇?你有没有听到,左邻右舍有没有在背后议论你?”

  “这个……”

  崔玄开始心虚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除了艳羡,你还能从别人那里得到些什么,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你莫不是当真以为,所有人都像是你的爹娘,以你为荣、为你高兴吧?”

  崔玄支吾着,不自觉地捉住袖子擦试额头的冷汗。

  除了眼红、羡慕、奉承和巴结,还有什么?

  他比谁都清楚。

  可问题是,一直以来,他竟然都在为别人的不平与愤恨沾沾自喜。

  是的,就算他们眼馋,又能怎样?难不成敢放火烧他家房子?

  但四郎的这番话,却让他隐隐感到心惊。

  那么,他所想象过的危机,都是极有可能真实发生的,是么?

  要避免遭遇到不测,就得依从四郎的劝谏,是么?

  可如此一来,岂不是意味着往后他的收入将会大幅减少?

  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崔玄咬着嘴唇,呈现出万分纠结的模样。

  若萤却是看透了他的心思。

  她知道,教的曲儿唱不得。像眼下这种情况,不是简单的填鸭子。若是崔玄自己不能醒悟,任她磨破嘴皮子,也无济于事。

  她的神情越发地冷冽了:“你要是不明白,那就别无他法了。今后,你我还是不要再有所往来的好。”

  崔玄倒抽了口冷气,脱口道了声“为什么”。

  若萤嗤笑了一声:“为什么?富润屋,德润身。阁下一夜暴富,首先想到的是鸟枪换炮,今天换新房,明天娶新人。这是人之常情。在下也不能免俗。好日子谁不想过得长久一些?”

  “那是……”

  崔玄嘟囔道。

  “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昨夜红灯帐底卧鸳鸯,今朝黄土陇头埋白骨。阁下你不求一世、但图一时快活,在下却不能苟同。你不怕死,你就情管死去,但想拉着在下做垫背——崔大叔,说句难听的不怕你伤心。你还真不够这个斤两。”

  崔玄彻底哑了。

  对方的话应该是相当难听,简直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可崔玄却没办法生气,因为对方说的都是实情。

  钟四郎前途无量,他就算是脱了鞋子,也没办法追得上去。

  要不是二人之间还有那点交易,他甚至都没有机会看见四郎的真容。

  他和四郎之间,从一开始就只是从属的关系。

  他就像是菟丝子,只有依附在四郎身上,才有改善处境和生活的机会。

  关于这一点,他从不曾否定过。

  他从来就没有过要断交的念头,从来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他只能愁眉苦脸地连声道着不是,“四郎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谁叫你是我的衣食父母呢……”

  若萤没有搭理他话里的醋熘味儿,径直道:“那好。明天出城前我会再来一趟。我要的书,你帮我准备好。等到下次我再来的时候,希望你能够将手稿完璧归赵。”

  “行,没问题,你放心。”

  崔玄虽然仍旧不舍,但也不得不认命。

  他明白若萤的言外之意:会在明天离开前,把他想要的东西交给他。至于该得的酬金,不用说,按照惯例,他会乖乖地兑换成银票,夹在四郎所购买的图书中。

  至于手稿,随便他拿去刻坊印刷。完了,必须得还给四郎。这次,不管别人出多高的价码,他都得舍弃在原手稿上的这部分利益。

  没的说,考验他的时刻到来了。能不能咬紧牙关、能不能顶住诱惑,关系着今后他与四郎的合作前景。

  他必须要守信,守信才能留住四郎。有四郎这尊财神在,他才有的钱赚。

  四郎说的对,竭泽而渔非智者所为。

  看来,他得好生规划一下书坊的生意了。假如哪天有人查账,追问起自家那二层小楼的来历,他要如何自圆其说呢?

  万一他出了事儿,四郎是绝对不会为了保全他而牺牲自我的。而且,为了撇清关系,还很有可能会把他从一个从犯、推到主犯的位置上去。

  四郎不是观世音菩萨。

  从一开始,他就很明白这一点:四郎不是个寻常人。

  与崔玄道别后,若萤一行折向客店。

  转身之际,她听到了一声怯怯的、欢喜的呼唤。

  “是四……四郎吗?……”

  能在这里遇到很久不见的钟若兰,若萤并不觉得意外。

  她的视线当即就投注在了孙浣裳的身上。

  后者怀抱着一个孩子,应该就是他的儿子了。对上若萤的目光,他微微点了下头,算作招呼。

  在其身后,并不陌生的孙大炮则忙不迭地冲着若萤点头哈腰,一脸的谄媚。

  若萤置若罔闻,迎着钟若兰不胜期待的注视,缓步上前。

  “四郎……真的是你?今天听你姐夫说,我还不相信呢。没想到,说遇到就遇到了……你好吗?真是很久很久都没见过你了……回去娘家几次,都没瞧见你。你现在倒比以前变了很多呢……个子长高了这么一大截……”

  若萤微笑着听她絮叨。

  说她变了,其实对方又何尝没有转变?以前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一年到头难得听到个动静,而今倒是有变话唠的趋势了。

  有些女人,会在结婚生子后,情性大变。不知道钟若兰是不是属于这种?

  还是说,成亲后懂得血缘家族的意义了,对她的存在寄予了某种情感,终于有了“同是一家人”的觉悟?

  钟若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她很不好意思地扭捏了一下。

  “若萤,你真的是……男孩子?”

  若萤眨眨眼:“大姐姐看呢?”

  钟若兰窘迫地摇摇头:“你这个样子,我真的不敢确定……”

  她清楚地记得,很久以前,若萤就有些古怪。所有人都当她是个姑娘家,可她却处处学得像个男人样儿。记得那年大病初愈,给老太太她们见礼的时候,居然像个男人似的给做了揖!

  因为这个事儿,还给四太太当场笑话了一顿呢。

  而今回想起来,若萤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觉醒的吧?可笑她们这些人都给蒙在了鼓里;可笑老太太和母亲她们还经常地背后笑话三房是“绝户”,街面上的人都在笑话三叔是没有生育的“骡子”!

  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她并不大明白“颜面”与“世俗”的关系,很多时候,觉得不好听、不想接受,躲着就是了。

  而今,她却再也不敢这么想了。也开始能够体会三娘和三叔这些年来的感受和处境了。

  就算不想帮忙,也好过雪上加霜。

  她时常暗中庆幸,庆幸自己当初远离了这些争斗是非,没有和三房的人结下什么仇怨。

  正因为有了这些不算好、但也不算坏的铺垫,她才能够有勇气和四郎心平气和地说话、聊天。

  听了那么多的传说,印象中,四郎好比天上的星星、水底的珍珠,是她可望不可及的陌生和遥远。

  但眼下看四郎的神情、听四郎的声音,倒是觉得这是个很温和平静的孩子,能够轻易地让人放松下来。

  钟若兰隐约明白,这是什么缘故。

  就好像她有了孩子后,再看其它的母亲,不用说话、便能感知对方的喜恶。

  也就是说,四郎的整个气场是祥和的。

  那些说四郎阴险狡诈桀骜不驯的人,恐怕才是心思阴暗的家伙吧?

  “你出来太久了,是该早些回去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这次回去,三娘三叔定是要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说着说着,钟若兰的眼圈不由得红了。

  若萤倒是微微吃了一惊。以前从来不知道,这位大堂姐居然还是个性情中人。

  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她不禁朝对方多瞅了两眼,却忽然间心头一颤,像是瞬间遭了雷劈,整个人都绷紧了起来。

  就在钟若兰捉着丝帕擦拭眼睛的时候,那个情景诡异地让她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她试图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道亮光时,却已是不及。

  有什么东西,给她错过了。

  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令她浑身冰冷、手足发颤。

  这种感觉远比晚上在乱葬岗撞邪、还可怕。

  “四郎、四郎?怎么了?”

  钟若兰的呼唤充满了忐忑。

  若萤恍然回神:“给大姐姐说的,竟然有些想家了……”

  钟若兰舒了口气,好笑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就算不想家,也得顾念一下父母的感受。”

  “哦。大姐现在可是深有体会呢。”

  钟若兰的脸上不由得泛起光泽,因为若萤恰好提起了一个她最为感兴趣的话题。

  方才还在提醒自己矜持一点,小心言多必失的钟若兰忍不住又开始絮絮不止了。

  若萤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和敷衍。

  而事实上,她确实很想听对方说话。那些很寻常的家长里短中,往往蕴藏着一些重要的信息。

  那是凭借她个人的眼睛和能力无法触及的角落。

  谁敢保证墙角旮旯里,没有蛰伏着要命的毒虫?

  谁又能看清自己在别人心里的处境?

  从别人的说话中,除了寻找自己想要的,她也在寻找别人的所思所图。

  当此时,钟若兰认为她温和无害,而若萤自己也非常确认这一点。

  她必须保持冷静中立,才能正确地看待每件事、每个人。

  是非、对错的判定,必须建立在一个理智而全面的基础上。

  这就像是尽管她视老宅和大房为敌人,但就事论事,她不会全盘否定大房所做的每件事。起码,在对子女的爱护上,天下父母一般无二。

  诚然,站在三房的立场上看的话,大太太实在算不上是个好人,但在钟若兰的心目中,自己的母亲乃是天底下最为可亲、可信的。

  对此,若萤给出了认可的态度。

  得到肯定的钟若兰果然显得很激动。

  “这里距离合欢镇并不远,大姐姐就没想过接大伯母上来住几天?”

  若萤趁热打铁,成全着对方的孝心。

  钟若兰笑着摇摇头:“怎么没说过?可你不知道,家里一天到晚有那么多的事,都需要母亲管理,哪里腾得出空闲来……”

  她忽然住了口。

  当着四郎的面说母亲忙,岂不是等于给彼此两家划定了身份、地位?

  倒是她疏忽了,忘了三房的处境了。

  她不免有几分惴惴,偷眼看若萤,却发现对方似乎并未在意,纯粹的,就是想和她说说话、聊聊家常的感觉。

  是了,四郎应该能想得开的。钟家谁说了算,这个事儿并不是父母这边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太爷、老太太不都还在吗?作为族中家长,他们要怎么安排,做晚辈的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这才叫孝顺,不是么?

  “其实母亲大可不必那么操心,有些事,不妨交给妯娌们来做。趁着腿脚灵便,又有机会,应该像三娘那样,城里头走一走、逛一逛,心里头倒还亮快些。”

  “大伯母走不开,大姐你就经常两头跑着。时常换着水,孩子长得还好些。”

  钟若兰便朝自己的孩子看了一眼,又是欢喜、又是无奈道:“像他这么大,要出个门,锅碗瓢盆都得捎上。虽说路程不远,可也得颠簸两个多时辰,天冷了不成,天热了也不成,不冷不热的时候,还要料理你姐夫的饮食起居……一个人恨不能分成几个人来使,哪有空去走亲访友?”

  若萤就笑了起来:“在家的时候,就属大姐姐最为持重,果然呢!心里头惦记着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事儿。”

  钟若兰谦逊道:“好什么?要真好,表妹她也……”

  她的欲言又止,让若萤跟着一同沉默下来。

  此时再提冯恬,彼此俱有一种隔世之感。

  孙浣裳的咳嗽声适时地打破了僵局。

  好像是小孩子撒尿在他身上了。

  钟若兰赶忙三步并两步上前去查看,转身之际,已然忘记了若萤。

  “四爷,咱走吧?”

  腊月原也没想着要跟对方客气的。

  若萤点点头,才待要转身,却忽然双目如炬,对准了假装看不见她的轿头孙大炮。

  她朝腊月挑了挑眉毛,腊月领会得,直冲冲走过去,大咧咧地抱了抱拳。

  孙大炮显然吓了一大跳,双眼直勾勾地瞪着腊月,生怕他会猝然发难一般。

  腊月哼了一声。

  如此明显的反应,要说不是做贼心虚,至于么!

  “问你个事儿,大叔。”腊月一开口,孙大炮就开始不停地眨眼,“我家老爷,你知道是哪位吧?”

  “是,是钟德韬……”

  孙大炮声若蚊蚋。

  腊月鄙夷地白他一眼,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这个欺软怕硬、趋炎附势的小人。

  “没别的意思。”腊月越是轻描淡写,孙大炮的表情就越接近土崩瓦解,“就是想跟你确认一下,当年我们老爷是为什么给除的名?据说,是因为私藏□□。你当时在场,你怎么看?”

  孙大炮慌张地东看西看、就是不敢看面前的人。

  “当时乱哄哄的,我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种事儿,不是由县老爷说了算么……”

  末一句他说的很小声,并朝着一旁的孙浣裳怯怯地扫了一眼。

  “算了腊月,都过去的事儿了,何必斤斤计较。”

  若萤虚虚地制止道。

  腊月答应着,却没有动弹。明着是跟孙大炮闲聊,但声音之大,连路边的行人都能听到。

  “总有些眼皮子浅的家伙,抱着要饭的棍子,稀罕得跟得了黄金条似的。吃了一顿饱饭,就觉得自己下一刻是不是该做大王了?却没瞧见别人连燕窝鱼翅都吃腻外了。

  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的人,看着别人有妻有妾,就开始眼珠子发红,一天到晚光想着别人炕头上的那点事儿。自己没钱逛花街、找姑娘,就偷偷地弄来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半夜三更藏在被窝里过干瘾。

  完了,拿去栽赃嫁祸给别人。谁干的龌龊事儿,老天爷看着呢,不是不报、时辰没到!千万别欺天,谁好谁坏、谁该过好日子,老天爷自有安排!孙大叔,你说我这些话在理不?”

  “……”

  ……

  “四爷,你是没看到,刚才那个孙大炮和姑爷的脸色,简直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所以,你很得意?”

  “这个哑巴亏不能就这么吞下去。就算四爷你说的,现在追究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但是,得让他们知道,谁也不是傻子!他们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我就是要让他们好几天睡不着觉!”

  “嗯,这事儿你回去说给你们三老爷听,他定会夸奖你的。”

  “那是肯定的!——不过四爷,你还别说,小的还真有点想三老爷三娘他们了呢。我不在家这期间,也不知道他们忙得过来不?小芒那厮也不知道明白过来没有?咱家大姐的亲事也不远了,四爷你这一回去,短时间里可就没什么空闲了。

  还有你这个事儿,不知道前头会怎么说、怎么做?不过,他们再不服气,也没办法了。难不成还敢闹到县衙、府衙里去?最多也就是说说风凉话、耍耍嘴皮子罢了。

  大爷也好,二爷也好,不就是个秀才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等四爷赶他们那么大年纪的时候,兴许连贡士都考上了!老太太再怎么偏心,也该掂量掂量咱们的分量了。要想凤冠霞帔穿上身,除了四爷你,她还能指望谁去?……”

  “说的是……”

  若萤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心下却殊无喜气。

  衣锦还乡么?

  凯旋而归么?

  那都还早吧?属于她的战斗,才刚开始。(第四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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