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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5章 交通事故


  午饭由唐氏领席,若萤和陈艾清几个小辈依序而坐,做大嫂的严氏则在席间伺候着。

  因为李箴和李祥宇不在家,这顿饭尽管与素日一般,嗽声不闻,但却吃出了几分轻松的气氛。

  饭毕,丫头们伺候着漱了口、擦了手,众人转至里间小坐。

  唐氏在罗汉床上坐定,左右奉上热茶,娘儿几个便唠起了家常。

  唐氏最为关心的,是若萤的行程。

  若萤明白她的心意,便详细地告知了自己的安排:

  齐鲁商会徐会长的府上是一定要去拜访的。

  之前若萌上来的时候,在徐家叨扰许多,而且,徐老夫人和徐夫人都曾再三询问过她的情形,结果因为那阵子她太忙,分身乏术,便一直没有过去。

  这次不同了,生员也已经考上了,时间空下来了,再不去露个面、道声谢,实在是有失礼数。

  “陈世伯府上,按理也该走一趟的,只是……”若萤顿了一下,歉疚道,“姨妈兴许已经听说了,上次我去的时候,因为说话不慎,冲撞了严老先生,至今都提心吊胆的。说句实话不怕姨妈笑话,这会儿就算是陈世伯下帖子相请,外甥也不敢去……”

  一句话,说得唐氏笑起来:“说你这孩子胆大,不想也有这么畏首畏尾的时候!他既能下了帖子来,自然不会同你计较以往的事儿。我就没听说过,有谁想报复,会提前下帖子的!”

  一旁的严氏笑着安抚道:“四郎当真是多虑了。祖父他哪里是因为四郎病倒的?那阵子他才刚从曲阜过来没多久,长途劳顿的,别说老人家了,就算是年轻人,也吃不消。加上这边的饮食跟曲阜又有些不同,就有些水土不服,也属正常。那个年纪的老人家,本来就是该多加小心看待,稍有个不留神,一句话、一口水,都有可能让人出个事故。”

  唐氏连连点头:“正是呢。要不然,为什么从小爹娘就教导你们,对待老人家要和气细声。往往是你们觉得不怎么样的事儿,那些老人家就招架不了。上了年纪,什么都变了,做事会变慢,口味也会跟从前大不一样。这个没什么值得笑话的,等到你们老了,兴许还不如他们呢。人啊,迟早都会有那么一天的……”

  “所以四郎千万不要自责。”严氏补充道,“父亲和姑父姑妈之前都曾交待过,说要是遇着四郎,千万把这事儿说清楚,省得让你的心一直悬着。四郎的为人,我们都知道,才不是那种说话没数儿、办事儿不牢靠的。”

  若萤便吁口气,面上露出释怀的笑容来:“大嫂这么说,若萤就明白该怎么做了。恩师先前说过,会在合适的时候,领我去拜见严老,既这么着,我就耐心等恩师的消息吧。有道是有缘自会相见,大可不必急在一时。”

  “既是仪宾说好的事儿,你就听他的就是了。”

  唐氏转而吩咐严氏:“四郎要去徐家,不能空着手去。你给他打点一下。”

  严氏躬身称是:“这事儿交给媳妇儿,母亲尽管放心好了。”

  若萤赶忙起身道谢:“在姨妈这里又吃又喝的不说,临走还要大包小包背着扛着的,外甥实在是不好意思。真怕长期以往,把姨妈家搬空呢……”

  唐氏“咳”了一声:“跟别人客气就客气吧,跟姨妈也来这一套!姨妈可不是你娘那种,自己吃糠咽菜不要紧,别让别人家的孩子受磕巴。姨妈就是这么个直肠子,有什么、没什么,不怕给你看见寒碜笑话。真要是穷得只能吃稀饭,临走送你根稻草,你也得当成金条给我揣着。知道不?至于出了门,是丢了烧了,别让我知道,随便你折腾!”

  “怎么会!”若萤郑重其事道,“就算是根草,外甥也会保存起来,搁上个百八十年,那就是一段历史,一段佳话,足以教育后人。”

  唐氏顿时笑眯了眼:“姨妈就喜欢听你说话!听着像是耍贫嘴,可仔细品品,又那么地有滋味。不像二郎,就会惹人生气上火。”

  众人禁不住都笑了。

  李祥廷害臊地扭了下身子,道:“娘你说什么呢?”

  “说什么?实话啊!这儿的都不是外人,有什么我不能说的?”

  “好好好,是是是,您老人家最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祥廷磕头虫似的连声称是,再不敢提出任何异议。

  唐氏满意地瞥他一眼,转而又跟若萤说道:“说起仪宾,这就是咱娘们儿说话,你记得就行了:他虽然是个好人,但是有时候实在是有点撑不起架子来。凡事,你也不要总依赖他。你是个极其明理的,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自己心里头还是得有点数才好。你明白姨妈的意思不?”

  若萤点点头:“姨妈的话,若萤明白。”

  看她如此通晓世故,唐氏由衷地舒展了眉头,但随即却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这次的事儿,安平府那边出力不少。就事论事,你该念着他们的好,但是,世子和仪宾这厢,该说的话、该道的谢,你也不能省下。那一家子都是好人,老实人……”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无人应答,几乎是在同时,在场的诸人俱领会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一家子”指的是谁?

  谁是好人、老实人?

  谁不好、不老实?

  所谓“好”与“老实”,总是相对而言的。这个参照物又是谁呢?

  唐氏的这番感慨、浙话里有话的谴责,究竟是针对的什么人呢?

  此时此刻,众人心里能够想到的,无非是朱梁二姓的恩恩怨怨,想起了王世子和世子妃之间旷日持久的矛盾,想到的是作为亲戚的李、陈二姓的两面为难、欲说还休。

  短暂的死寂后,若萤笑微微地开了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姨妈无需替古担忧。就有些疙瘩解不开,也只是暂时的。所谓泰山不是一日堆成的,海水不是一天能填平的。姨妈还记得这句话吗?置之死地而后生。真到了彼此退无可退的境地,再怎么不想解决的问题,也须有个说法。天底下的事,大抵都逃不出这个路子。”

  唐氏深瞩她一眼,不胜欣慰道:“其实仔细想想,自己何尝不明白这个理儿?倒是要别人说出来,自己这心里才敞亮些。说到底,都是自己在给自己下套子。”

  娘们儿几个又说了几句话,唐氏渐渐显出疲态来。

  大家就知道,到了她睡子午觉的时辰了。

  李祥廷早巴不得溜之大吉,唐氏的那声“你们去吧”还没说完,他的一条腿就已经迈出去了。

  因为陈艾清答应过,午后会带若萤去验收礼物,李祥廷便十分好奇,好友究竟送的是什么稀罕物。

  出得大门,早有李文几个牵着马等候在此了。

  炎日当顶,晒得地皮冒气腾腾,却丝毫阻挡不了这几个少年的精神抖擞。

  李祥廷处处都能体现出做大哥的模样,上马之前,他仔细地检查了若萤的纱帽。然后握住她的细腰,将她发到马背上。

  等她坐稳当了,他才腾身而起,如同一只鹞子般落在她的身后,绕过她前胸拽住缰绳的同时,也将她牢牢地护在了怀里。

  他心无旁骛,并不觉得怎的,可是若萤在与他背心相贴的刹那,不自觉地红了脸。

  不过还好有纱帽遮掩,并不会给人瞧见。

  不过,瞧见了也无妨,这么热的天,出汗脸红很正常不是么?

  府城人烟阜盛,即便是锦衣夜行,也不愁无人惊艳。而光天化日之下,鲜衣怒马招摇过市,则更是宛如丝绸缠树,想不招眼都不成。

  很快的,就有人认出了若萤几个的身份。一时间,侧目纷纷、指指点点,宛若一股子狂飙,随行一路。

  更有大胆的遥遥招呼、注目微笑。

  对此,李祥廷表现出了一贯的亲和与大度,不厌其烦地跟两侧的行人挥手示意,礼貌而周到。

  然而,意外却总是不期而至。

  最先看到那只蹴鞠的,是若萤。

  当她的警告声才刚冲到舌尖的时候,身后的李祥廷即已察觉到了异常,当时就作出了反应。

  他猛地勒转了马头,堪堪地擦过一个斜刺里突然冲出来的身影。

  马蹄从天而堕,震天动地。

  这一刻,若萤双目紧闭、呼吸骤停,一种即将被抛上半空又重重摔下来的巨大恐惧,瞬间席卷了她的身心。

  她觉得眼前黑了一黑,因为来自胸前的那股巨大力量的压迫。差一点,她就要怀疑自己的骨头要被压碎了。

  然而却并没有。

  也正是这应时而生的强大的反击力,遏制住了她白日飞升的趋势,将她最终紧紧地按在马背上。

  李祥廷的喝斥被随即而来的混乱吞没。

  哭喊声、斥骂声、惊叫声、扑地声……连绵不绝。

  耳边嘈声大作,似乎是墙倒屋塌,又像是遭遇了兵荒马乱,令毫无防备的人禁不住心惊肉跳。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快得让若萤来不及作出任何的思考。

  但等着脚踏实地后,她才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梳理出了这一连串事件的前因与后果。

  肇事的正是她看到的那只脏兮兮的蹴鞠,而紧随着蹴鞠冲上路面的那个孩子,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一个约摸□□岁的男孩子。

  因为他的贸然出现,惊到了李祥廷。

  也正是因为李祥廷反应迅速勒转了马头,方才避免了一场血溅五步的惨剧发生。

  这是一个十字路口。

  正对着若萤一行的方向,恰好也有一队车马迎面而来。

  原本可以轻轻松松擦肩而过的两帮人,就这么在猝不及防地躲避情况下,最终导致了一场人仰马翻的严重交通事故。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的时候,那个被从马车里摔出来的小胡子“蹭”地从地上爬起来,挣开左右惶恐的搀扶,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去,左右开弓,噼啪作响,狠狠地赏了那肇事的孩子两个耳光。

  当他的第三个巴掌顺势落下来的瞬间,一条人影蓦地掩盖了那个被吓傻也被打痴的孩子。

  “啪”的一声,挨打的没吱声,李祥廷却暴怒地大叫一声:“若萤!”

  他原本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落在若萤背心上的那一掌,仿佛击打在了他的心上,当时就让他痛得跳起来。

  几乎是出于本能,也是倚仗着人高腿长,他当即一脚飞过去。

  打人的那个小胡子男人登时就给踹了个四仰八叉。

  街面上轰然又是一阵大乱。

  对方人多势众,见吃了大亏,哪里肯咽下这口恶气、这股明火?个个揎拳捋袖,招呼不打一个,群起冲向李祥廷。

  这一举动无疑点燃了李祥廷骨子里隐藏的那个巨大火药库。

  到了这个时候,还谈什么斯文道理?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是不将对方招安剿灭,那就等着自己被铲平镇压吧。

  一场彼众我寡却毫无惧意的群殴事件就此上演开来。

  半盏茶的工夫不到,就将几乎半个济南城的人全都吸引了过来。

  孩子的号啕大哭就像是吹响了前进的号角,更加助长了这场殴斗的气势。

  而动静恼得如此之大,成天没事儿遛街的巡警却迟迟不见踪影。

  这未免有些令人诧异。

  而最终结束这场混战的,是陈艾清。

  他只用了一句话,便成功地让圈里圈外的众人瞬间石化。

  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他钳制住了打人的小胡子。一把攥住对方的背心,一手横剑在其颈间。

  “谁再动,小爷就砍下他的脑袋。”

  这个“谁”是否也包括好兄弟李祥廷,就不得而知了。

  三尺青锋耀日灼灼,似嗜血的冰蛇,晃得人心肝发颤、手脚害冷。

  却还有人试图挑战一下他的底线。

  “好小子,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是吧?你知道你挟持的人是谁吗?那可是我们安平府的梁稳,稳叔。”

  他着重了那个姓氏,似乎不如此,便不足以彰显出小胡子的特殊性与唯一性似的。

  四下里不约而同地起了波动。

  安平府自是梁姓。安平府里姓梁的,除了主子,还有一类人,那就是世代的家奴家婢,因忠诚或者表现出众,受到主人赏识、器重,因而被赐予了同姓。

  说白了,能与尊贵的主子同一姓氏,这本身就是莫大的荣耀,在同属奴婢的等级中,是绝对优于其他人的存在。

  得与主子同姓,这是一种权力与地位象征。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投过来的目光中,不乏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一边是世袭罔替的郡侯府,一边是登州卫指挥使大人的独子,还有个皇亲国戚的李家,再加上一个新晋的、有“百年山东第一天才”的儒学生钟四郎,哦,对了,是“拼命四郎”,这两下若是干起架来,相信济南城今后半年下酒佐餐的话题,可就不愁了。

  PS:名词解释

  1、子午觉:每天子时和午时按时入睡,其主要原则是“子时大睡,午时小憩”。

  《黄帝内经》云:阳气尽则卧,阴气尽则寤。

  睡眠与醒寤是阴阳交替的结果。子时阴气最盛,阳气衰弱;午时阳气最盛,阴气衰弱。子时和午时都是阴阳交替之时,也是人体经气“合阴”与“合阳”的时候。睡好子午觉,有利于人体养阴、养阳。

  2、蹴鞠:原始社会后期出现了用脚踢的石球及镂空的陶球。蹴鞠传说为黄帝所作。战国帛书有黄帝杀死蚩尤以后,“充其胃以鞠,使人执之,多中者赏”的记载。

  “鞠”最早系外□□革、内实米糠的球。类似今日的足球。据史料记载,早在战国时期汉族民间就流行娱乐性的蹴鞠游戏,而从汉代开始又成为兵家练兵之法,宋代又出现了蹴鞠组织与蹴鞠艺人。

  明代出现了专门制作鞠的手工业作坊,出售各式各样的鞠(时名为“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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