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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1章 平息干戈


  若萤眨眨眼,对于眼前突然发生的变故有点茫然。

  她瞪着他,眼神里的责备意味甚浓。

  他这一动作,无异于知错不改。

  “好吧,朱昭葵是个混蛋……”

  说出这句话的他有几分认命。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是我不好,一时糊涂了……”

  “一时?”她却仍不依不饶地鸡蛋里头挑骨头,“打一开始,你就不乐意吧?有句话,我一直忍着没说,你知道是什么吗?你这个人,能不能少管别人家的闲事?我常常怀疑,你我是不是八字不和?怎一次次地你要拆我的台?我就不明白了,就算我丢脸丢到天边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你家的奴婢,你管我?”

  “是是是,是我越俎代庖了……”

  “多管闲事不可怕,无心之错也是值得原谅的。但是、你竟然想要毒害我!亏得我机警,不然这会儿,肯定变成一个废人了!亏得我一直当你是天底下最可信赖的人,这么缺德的事儿你也下得去手?你就不怕夜半鬼叫门?不怕祸及子孙?朱昭葵,你个混蛋,骂你是轻的。你知道不知道,我连宰你的心都有了!”

  “我知道……”

  “知道还敢反抗?你这是想做什么?想吃我豆腐想非礼我?你打错了算盘!”

  她可没忘记他不久前的那一个吻呢。

  最怕年纪再小,在他心里都是足堪比肩的情有所钟。

  虽然目前为止,尚不确定他对她的心意,有几成真、几成假,几成心血来潮、几成执迷不悔,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对她的占有欲望相当强。

  而这,恰恰是她需要的。若想今后的道路走得更加顺畅安全,就需要这样坚实而有力的保护。

  也许他并不知情,其实,她一直都在利用他……

  他的权势、地位,他的敦厚可欺,他的大度宽仁,他的关注,他的喜爱……

  若说报应,像她这种人才会遭到天谴人怨吧?

  娘常说,莫要欺负老实人。举头三尺有神明,小心老天降罪……

  老天何时责罚,不知道。但是却知道,假如不用他来抵挡风雨,她前行的脚步就会受到阻碍……

  “若萤?”

  面对她忽然的泪水涟涟,朱昭葵颇感手足无措。

  “是我考虑不周,伤了你。你若还不解气,胳膊给你,再咬两口?或者再打我一顿,都使得……”

  “人心如此险恶,以后还敢相信谁呢?”

  这话好比当胸一记黑心拳,令他好不难受。

  “我想回家……”

  他一下子怔住了,似乎能听到身体里的力气一丝丝地被抽走。

  最终,他像是一床铺盖般,罩住了她的身体。

  想家……

  这是有多么地无助可怜,才会想要寻求爹娘的庇护!

  说一千、道一万,这毕竟还是个孩子。

  而他,竟然对一个孩子动了杀机!

  “以本王的名誉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不要指望我会原谅你……”

  她抽抽噎噎,他的脑子便莫名地晕晕乎乎。

  “我罪不可赦,罪有应得……”

  越想越后怕。

  倘若不是她反应快,这会儿怕已经成为废人一个了吧?

  如果这个人没有了那双神秘的眼睛,还有什么异常之处值得他珍重爱惜呢?

  “对不起,是我目光短浅、胆小怕事……”

  今天似乎把一辈子的抱歉都说完了。

  “我要考科举,要成为山东道上最年轻的举人。然后是新明最年轻的状元、榜眼或者是探花……”

  她自说自话,眼神迷离而炽热,似乎正沉浸在某个他无法到达的光辉世界。

  “……”

  “为什么不说话?是觉得我痴人说梦不够格?还是嫌我的字写得丑?”

  “不,很好……”

  “我人生的丑,丑过钟馗,考再好也没有用?”

  “哪里,四郎一点也不难看……”

  好看得让那些男人一个一个地全都眼睛发红、发绿,仿佛每个靠近她的人都是仇敌,仿佛随时都会为她开战一般。

  李祥廷是这么着,陈艾清也是这么着。这两个人跟她,很容易让人第一眼便联想到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朴时敏就不说了,依仗那张永远长不大的脸,假装成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公然地粘着她,死乞白赖地吃她的喝她的,甚至还跟她睡在一起。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天真,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年纪跟他差不多,却表现得那么幼稚,真叫人多一眼都不愿看……

  或者可以说,那个人、太不害臊了!

  柳静言的话,倒是个有分寸的。当然了,即便他对四郎再好,别人也无权说三道四。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最不能忍的是梁从风。目前为止,他应该还不知道若萤的身份。所以,一定得保住这个秘密,千万不能让他钻了空子。

  任何人都好应付,唯独小侯爷很棘手。

  那个人,就是一只打不死的蜚蠊。

  “四郎很好,这一点,你真的无需怀疑……”

  “那又是因为什么不愿意成全我?是因为学问不够深、登不了大雅之堂?”

  “不……”

  “因为没上过一天学,没得过名师的指导,所以不入流?”

  “……”

  “假如我去应试,拿个秀才应该没多大问题吧?”

  “……嗯……”

  “举人呢?大概能有几成把握?”

  “就凭着那篇《时弊论》,取个孝廉绰绰有余。”

  “你知道吗?考六艺,哪样我都不怵。”

  “是。”

  “御”的水平尤其高超。估计他的多宝至今还心有余悸呢。再见面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惧怕她而给她跪倒,感谢她当年的不杀之恩?

  “乐的话,可能还差点儿……”

  似乎是心情有所好转了,她竟然开始同他谈论起学问来。

  他不由得暗中松了口气。

  “如果突击补习个把月,大概也能应付过去。好歹,我也能拉上几首二胡。这七根弦能比两根弦难多少?是吧?”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实在不行,就下点血本,请个靠谱的老师,从头矫正一番,相信也能事半功倍……”

  给她这么一说,感觉天底下似乎没有什么难事儿了。

  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说此人的自信心之强超乎寻常?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精气神并不让人讨厌。

  很难再见到这样的人了,浑身充满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和光明,能把每一天都过得精神抖擞、生机盎然。

  每一天、都不许虚度,需要的不光是折不断的脊梁,更需要明辨是非的眼睛,和趋吉避凶的应变之能。

  而这些,四郎全都运用得得心应手。

  “四郎的话,没问题……”

  “世子金口,说没问题,那一定没问题。”

  突然的凝重让他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貌似、她有意要拿他这句承诺做文章?

  有他的“金口”,有他“作保”,无论如何她都会“马到成功”?

  这岂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说来说去,她的目的还是科举!

  “那个……”得想法子绕开这个话题,“你说汤药里有猫腻,不会是蒙的吧?”

  记得她只是舔了一口、嗅了一下。唯一喝到嘴里的那一口,最后全都强行哺给了他。

  他不能确定,到底她有没有在诈他。毕竟,她心眼儿一向不少。

  若萤瞟了他一眼,微哂道:“人人都知道我和静言好,你以为、我和他形影相随这么多年,都干了些什么?我们静言可是很好学的。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世子不会不懂吧?还有一句耳熟能详的,叫‘兵不厌诈’,世子也应该听说过。”

  “……”

  果然。

  “世子?你生气了?”

  “……”

  哪里会生气呢?虽然给诈到了,但是通过这件事,却让他更加地贴近她的心了。

  知道是计却不予躲避,是他心甘情愿,不是她的过错。

  “世子,你近来是不是长胖了?还是我身子太虚的缘故?怎觉得这么吃力呢?”

  想让他起来就明说,拐弯抹角的也不嫌累。

  其实,自己何尝不知,眼下二人的姿势有多么地不雅、不妥。但是,他就是不想起来怎么办?

  真想就这么睡过去,无梦到天明……

  “世子,待明天见过了二舅,我就想出府去。外头还有一大摊子的事儿在等着呢。很多事,就怕迟则生变……”

  “唔……”

  “世子是个好人,世子府、鲁王府的每个人,都很好。很感谢大家长期以来的包容。包容我的任性,迁就我的怪癖。不过,虽然怪癖任性,可我没打算做任何的改变。你们将就我,也许是因为前一世欠了我,所以,这一世就以这种方式来做补偿。所以,我不会感激涕零,也不会诚惶诚恐。佛说: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世子以为呢?”

  “杜先生那头若是追问起来,世子只管不用理他!非要知道结果的话,告诉他,就算他习惯了高看自己,也请不要低估了别人。就说这是我说的。”

  “好。”

  “世子困了吗?让她们进来服侍你就寝吧。”

  他摇摇头,乌发如瀑、兰香馥馥,半遮了她的面目。

  “不走了……”

  若萤侧耳听了听他的动静,无法判断这话是出于无意、还是有心。

  “说什么呢……成家立室的人,哪能连这点信用都没有?关于这一点,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她确实说过会跟他生孩子之类的话,但那是有前提的。

  这是需要双方协商解决的事,不是其中任何一方所能决定的。

  因此,他就有再多想法、再多欲望,只要她说不,就无法进行下去。

  呼吸窒了窒,身上的重压倏地消散了。

  他仰躺在床上,闭着双眼,周身笼罩着楚河汉界一般的萧瑟。

  若萤定定地看着他,就像是打量一件器物。

  有好一会儿,她心里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寂静之外,听到外头细碎的私语声。

  这会儿,不知道福橘她们会有多紧张呢。

  她扬声叫福橘。

  后者应声而入,神情慌张。

  朱诚的声音就在门外,火烧火燎一般:“怎样?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若萤端坐不动,手上拈着一根玉簪,俨然此间主人样,吩咐福橘:“世子念书念累了,今晚宿在哪里,尽早伺候着歇息吧。”

  福橘不敢多看,垂眉上前去,指挥着两个侍女,一边一个搀扶起了似乎半睡过去的王世子。

  “明天,舍下的人大概几时到?”

  “回四郎,安排了午后过来。”

  若萤点点头:“如此,烦请姐姐帮忙拾掇一下行李。应该费不了多少工夫的,毕竟来的时候没有带什么东西……”

  “四郎放心,这些事交给奴婢吧。四郎也请早歇着。”

  “嗯。看完这本书就睡。等出了贵府,可就没机会看了……”

  这时,一只脚已经快要迈出门的朱昭葵忽然顿了一下,告诉福橘道:“四郎想看什么书,列个单子,回头让朱诚整理出来。”

  转过头来,又对若萤道:“回头看完了,让二郎送过来,或者你自己还了来。不是给了你一块牌子么?那个就好使。”

  若萤笑眯眯地冲他点了点头。

  “想看什么书,写信告诉二郎就是了……”

  想来也挺让人伤心,这里那么多的好东西、那么多的人,她通没瞅上,一颗心全都系在了那些书籍文章上。

  而他,尽管很失落,却没有指责或者控诉的正当理由。

  不过、也好,就凭着府中的大量藏书,好歹也能拴住她个三年五载吧。

  三五年能发生不少事儿,到那时,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的策略。

  PS:名词解释

  1、刘关张:至迟在宋代,民间就开始流传“桃园三结义”的故事,宋末元初赫经在《重建庙记》中就有“初,王(关羽)及车骑将军飞(张飞)与昭烈(刘备)为友,约为兄弟”的说法。

  到了元代,该故事越来越完备,并且出现了不同的版本。

  元代《三国志平话》中的“桃园三结义”描写得更为真实。

  2、蜚蠊:俗名黄婆娘、蟑螂、偷泥婆、小强、茶婆子、香娘子、负盘、石姜。

  源起于泥盆纪,是最古老的昆虫之一,曾与恐龙、三叶虫、邓氏鱼等古老的生物生活在同一时代。

  主治症瘕积聚;小儿疳积;喉痹;乳蛾;痈疮肿毒;虫蛇咬伤。

  陶弘景:萤镰,形亦似魔虫而轻小能飞,本在草中,八月,多入人家屋里。

  《唐本草》:萤镰,味辛辣而臭,汉中入食之,言下气。

  《纲目》:萤煽,今人家壁间灶下极多,甚者聚至千百,身似蚕蛾,腹背俱赤,两翅能飞,喜灯火光,其气甚臭,其屎尼甚。

  《药对》云:立夏之先,萤镰先生,为人参、获苍使。

  3、拿着鸡毛当令箭:令箭也叫令旗,旧时军中发令所用的小旗。

  古时传令,常在信笺上插上某种动物的羽毛作为标记,数目越多表示事件越紧急。

  “拿着鸡毛当令箭”这句俗语比喻玩弄权术,以假充真,公开发号施令。

  除此之外,还有小题大做、借题发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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