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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章 一人计短


  离开陈府后,李祥廷就以要陪同若萤探望老友为由,跟唐氏的车马分道扬镳。

  若萤坐在前面,李祥廷在后策马,一径往城外而去。

  这时候,李祥廷才问起若萤,才刚跟陈夫人说什么了,竟用去那么长时间。

  若萤并不瞒他:“我只是请夫人坚强一些……”

  若是伤心,关起门来,爱怎么哭、怎么闹,都成。但是,人活着不能只顾自己的感受。

  尤其是为人父母者,理当成为孩子们的屋顶与靠山。

  不要像冯大舅那样,只把孩子当成摇钱树,结果,最终导致了冯恬的绝望与放弃;

  不要像钟家老太爷那样,偏心偏到没天理。视庶出之子如眼中钉、肉中刺,结果导致了父子离心背德;

  也不要像汪屠那样,一味地骄纵孩子,横行乡里、鱼肉一方,受千夫所指、万众咒骂。

  如陈夫人这种,既无力走出去找寻爱子,也大可不必一味地伤心抱怨,而是应该好生想一想,自己能做什么,如何才能控制住事态的发展而不至于趋于恶化。

  “在找到艾清、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首先得先稳住阵脚。别让人以为,陈府出了大事。别让亲朋至交为此担心,更别心怀鬼胎的小人制造出造谣生事的机会。”

  李祥廷笑道:“这些事,伯母不会不知道吧?你就是爱操心。怪不得娘总说你像个小大人似的。”

  若萤一本正经道:“伯母是否知道,你知道吗?说的这么肯定!反正,我不知道。”

  李祥廷给她的一连串“知道”“不知道”给绕笑了:“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若萤给他一个“就知道会这样”的眼神:“灯不点不亮,话不说不明。如果是好意,为什么不传递给对方知道呢?至于对方领情不领情,并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就如同我喜欢祥廷,喜欢姨妈,我就会表达出来。知道姨妈喜欢我,我就感到很开心,很温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我们每个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不就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吗?”

  这番话,听似孩子气,细想来却又极其有道理。

  李祥廷愣怔着,竟不能辩驳:“也对。要是都能这么着,天下早大同了……”

  假如艾清能够说出他的心里话,也许,他就不会这么担心、焦躁了。而他的担忧,艾清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回味着若萤的话,李祥廷的心头有热流在涌动。

  他自后抱紧若萤,恳切道:“你说的对!二哥也喜欢你。谁要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他!”

  “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若萤道,“祥廷对艾清的心意,我也知道。就算他移情别恋了,那也是他的自由。但是我们的心意,还是该由我们自己来决定留守,不是吗?”

  “嗯。我们去找到他,一定要把话说明白。”

  “正是。凡事努力了,未必会得到结果。但是如果不行动,就一定不会有结果。”

  若萤转过脸来,目光湛然。

  给那双深青如碧霄的双眼凝视着,李祥廷的心底不期然地就有一排白鹤正振翅高飞在晴空之上。

  那份辽阔高远,直是用言语都无法表达出来。

  毫无任何征兆地,一记亲吻落在了若萤的眉心。

  像是用心打下一个可以深入到灵魂里的印记,那份感情,虔诚而真挚,刹那令她怦然心动。

  李祥廷是喜欢她的。

  那是逾越了性别的信赖与爱恋。就如同新发现的自身的一部分优秀的才能,总想要发扬光大,信心满满地想要籍此让自己一飞冲天。

  四郎会鼎立助他成功的。

  四郎会自始至终对他不离不弃的。

  四郎是他生命中极为重要的存在。

  “我喜欢四郎。”李祥廷的大眼睛亮闪闪地,像是住进了金乌,“我、喜、欢、四、郎——”

  突然的仰天长啸,震惊了熙来攘往的整条大街。

  迎着若萤惊愕的目光,李祥廷得意地放声大笑。

  笑着笑着,忽然就卡了壳。

  顺着他的视线,若萤看到了附近柳树下的两个人。

  在她的意识中,静言的存在无疑是特殊而醒目的。但是此时此刻,她最先看到的却是郑依依的敌意与轻视。

  轻视……

  若萤顿时觉得有几分滑稽可笑,进而又觉得,李祥廷才刚的表白简直是太合时宜了!

  郑依依怎么会认为,她非静言不可呢?莫不是以为,拥有了静言,就能狠狠地打击她、让她颜面扫地吧?

  她确实对静言存着特别的心思,但也并非如郑依依所想的那么不堪。

  什么该去争取,什么该放手,在这方面,她自忖还是很懂得把握分寸的。

  哭哭啼啼死缠烂打逆势而为,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

  “我们要过去不?”李祥廷问。

  若萤淡淡地笑道:“不,等他们说完。”

  不是她有意作出催促的模样来,而是打定主意要给足郑依依面子。

  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情意吗?那就大大方方地收下四下里的瞩目吧。

  何须表现得那么亲密?任谁都看得出,这是怎样的一段“十八相送”吧?

  若萤假装看天,耳边断断续续飘过来的,是郑依依的细细叮咛。

  不过都是些注意事项,什么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凉了,热了……

  李祥廷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女人怎么都这么麻烦……”

  若萤不觉莞尔。

  但看静言,不时地朝这边投眼,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因为羞涩。

  但愿他不会感到难堪才好。

  郑依依的态度,给出了太明确的信号。静言的婚事,只怕早晚要落到郑依依的手里。

  亲上加亲不是不好,但若萤始终觉得,静言应该有更好的对象。

  婚姻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前途与未来所系。

  郑依依的背后太单薄。说句难听的,将来要生了孩子,伺候月子,都没有个亲娘能够嘘寒问暖。

  柳姓一族,虽为医户,这些年来在静言身上却助益寥寥。静言的父亲、柳医生的族兄族弟并不少,但最终依靠的却是其生前的同事兼好友黄柏生。

  偏偏黄柏生又不是个肯上进的。成日里,得过且过。说的好听,这叫“知足常乐”,其实说白了,就是胸无大志。

  静言自己又是那样无害的性子,若就这么着,少时不努力不争取,习惯形成性格,性格决定命运,这辈子岂不是都要流于平凡?

  好男儿,谁的心里没有一片广袤的天地?岂能安于檐下箦席,庸庸碌碌一辈子?

  终于等到郑依依的交代完结了。

  静言的马车碌碌地驶了过来。

  若萤的目光犹停留在那个远去的曼妙身影上。

  在被人忽略的空当里,她收下了郑依依的一份礼物。

  一记饱含着艳羡与嫉妒的回眸。

  所以说,尽管被排斥、被否认,但是若萤并不生郑依依的气。

  因为她确实拥有的太多了。

  她能够与静言促膝并肩、同行同止,能够伴他左右、长路跋涉,但是郑依依却做不到。

  所谓的幸福,无非就是自己有而别人却企望不到的东西。

  为此,她有什么理由不知足呢?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原本是想微笑回礼的,但是,又怀疑这么做反而会让那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子产生误会,以为她是在嘲笑,抑或是示威。

  索性,她以惯常的漫不经心掠过了这一切。

  有道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就让她的暧昧态度,作为还礼吧。好让依依表姐在空暇的时候,猜猜想想,聊以打发“寂寞空庭春欲晚”的无聊。

  几个人在千佛山守候了一整天,都没有关于陈艾清的消息传来。

  李祥廷便怀疑是他委托的人不济事,便将伴读李文好一个嫌弃,说得李文眼泪汪汪地,又不敢同他争竞。

  莱哲那里的晚饭整治得很粗糙,加上都有心事,因此,大家都没有吃好。

  几个人围坐在灯下,商议着下一步的行动。

  陈艾清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回家了。

  陈松龄不是没有派人去寻找过,按理,以卫所的力量找个人并不难。但奇就奇在这里,前前后后、明里暗里地找了这么久,愣是没有发现陈艾清的踪影。

  不安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好好的一个人,不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吧?

  倘若是遭人劫持了,那么,目的何在呢?报复、还是图财?这么长时间了,总该往陈家送个信儿吧?

  可是没有。

  还能是走着走着,不小心掉进深坑里了?要真是这么着,还真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呢。

  还是说,被人贩子劫掠了?

  但是关于这种猜测,李祥廷首先就予以了坚决的否定。

  陈艾清可不是文弱书生。别看他样子清瘦,手底下却是有真章的。不敢说以一当十,但是对付街头混混来,一个对付一群,还是绰绰有余的。

  “真是烦恼啊……”李祥廷看向黑暗中的某人,“要不,朴兄帮忙给算一卦?”

  “坤: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

  几乎是同步,朴时敏给出了答复。

  一屋子的人都呆了。

  过了好一会儿——

  “你什么意思?这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了,是吗?”李祥廷跟打量怪物一般,瞪着打坐安神的某人。

  知道却不说,这人太把自己当外人了。

  这要是让艾清知道,不知道多伤心呢。

  这种态度,表明了彼此连朋友都算不上啊!

  若萤也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时敏,你也是的……”

  大家都快急疯了,他倒是能沉得住气。

  朴时敏睁开眼,嗔怪地扫视着众人,道:“又没有人问我,我怎么知道。”

  有问必答、尊重事实、有一说一,这还不够吗?还要他怎么着?陈艾清失踪了,又不是他造成的!

  李祥廷忍着一肚子的火,胡乱挥挥手:“算了算了。你倒是说说,这一卦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艾清有没有事?到底他藏在哪里了?”

  朴时敏望向门外:“往西南方走就是了,应该就在外面。你们在这儿坐着不动的话,就是坐上十年八年,也见不着他的。”

  众人面面相觑:出门去么?这么晚?几时艾清变成夜猫子了?

  但是,对于他的神通,倒还没有谁敢质疑。

  “正好我饿了。咱们顺便出去吃点东西吧。”

  李祥廷的这一提议立马获得了众人的一致同意。

  大队人马立时下山,往西南方向行进。

  PS:名词解释——十八相送

  “十八相送”是中国四大传说之一《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一个场景。传说从红罗山书院到祝英台的家,正好十八里路,到和孝镇梁岗梁山伯的家,也大约是十八里。因此才有“十八相送”的情节。

  两人到书院去都要途经曹桥,因此才有“草桥结拜”的情节。

  英台被逼下嫁马文才,前往马庄又必经梁山伯坟墓,因此才能有“哭坟化蝶”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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