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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章 相约欢场


  跑出了十几步,若萤才猛然回过神来,当下不禁脱口骂了句“笨蛋。”

  这声“笨蛋”针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什么叫“与众不同”?什么叫“背道而驰”?说的就是她现在的举动。

  当所有人都朝向一方时,如果她想掩藏形迹,最好的办法就是随波逐流,而不是做那“出林秀木”、“鸡群立鹤”。

  她这边一着恼,腊月几个更加紧张了。

  “四爷、四爷,怎么了?是不是看到杀手了?”

  这是腊月的第一直觉。

  但很快地,他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一推测。

  身后一队人正大呼小叫着追赶过来。

  要真是杀手的话,怕没这个胆子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吧?

  可是,还有什么事能让四爷这么反常呢?

  正当胡思乱想之际,猛然发现冲在最前面的若萤挫住了脚步。

  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一个不小心,钻进了一个死胡同里。

  追兵须臾及到,把胡同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姜汁手撑膝盖,气喘吁吁地控诉着:“四郎,你什么意思?你跑什么?你这样子很伤人,知道不?你当我们爷是什么?你这样做,让小的的们很为难,知道吗?”

  说着,唯恐她飞走了似的,扭头冲着一边大叫:“侯爷,堵住了,这儿!”

  若萤不由得皱起眉头。

  什么叫“堵住”了?这家伙会不会说人话?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跑她的,嫌累就不要追来啊,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岂不清闲!

  回应着姜汁的呼喊,梁从风的声音飘得好像风中的柳条:“让他跑!你这会儿跑了试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要是跑了,爷就去你的老巢守株待兔。到时候,吃你的、喝你的,还要你负责甚佳性命。——这么划算的买卖,爷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若萤拉了拉笠帽的大沿儿,暗中骂声“臭不要脸的”。

  张口闭口要人负责,这人也是投错胎了吗?

  马背上的梁从风居高临下睨着她,声音透过美人春睡的扇子面传递过来,愈发暧昧飘渺:“你跑什么?你也会心虚啊?还道胆子大得能吞象呢。敢情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若萤本来巴不得与他再也不见,但是听了他这几句话,倒像是大有玄机的意思,不由得就有些心痒好奇。

  怕?她所躲避的,跟他所说的,好像不是一种东西呢。

  心虚?她又没干什么坏事儿,虚什么!

  但见眼下情势,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当今之计,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侯爷说的什么,请恕在下愚昧。”

  看他那神定气闲的模样,不像是作假。究竟他又想闹什么夭蛾子?

  听她发问,梁从风反倒卖起了关子:“不知道?小动作太多,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吧?爷不妨给你提个醒儿,你给爷做好觉悟吧。”

  说着,拉马就走,那叫一个干脆利索。

  当然,这可不是放行的意思。

  若萤看看左右,虎视眈眈、一派如临大敌的紧张局势,分明已经没了退路。

  她只得选择硬着头皮跟上去。

  而朴时敏似乎还未意识到事态的复杂性。

  他拉着若萤的手,阻止她前行。

  姜汁暗中翻着白眼,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朴公子,你请吧。这是我们侯爷和四郎的债务。你要不放心,就跟着来做个人证。要不,你就请边上喝茶去。”

  敢管侯爷的闲事?这阴阳生果然呆得出色!

  朴时敏瞪他一眼,却更加坚决地告诉若萤:“别理他们!咱们又没有犯法。”

  在他眼里,别说姜汁了,就算是小侯爷,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人。

  而他,从来就没有跟凡人打交道的兴趣。

  气氛有些僵硬。

  微妙的是,梁从风居然没有吭声,只是扬着下巴看天。

  坐下的雪白骏马不耐地踮着小步,但没有主人的命令,却一步也不敢多走。

  那就耗着吧,看谁先草鸡。

  若萤自他的神情中读出了这句话。

  今天的梁从风很是反常。以往见面,他都会表现得很激动,就跟饿了好几天似的,对她上下其手,一边还会胡言乱语着一些花言巧语山盟海誓。

  今天却老实得过了头。似乎是有些生分了,又好像是在生气。

  算起来,她跟他都很久没见了,彼此之间也没什么摩擦,——难道说,他终于喜新厌旧了?

  上次她写信给他,委婉地托他代为关照“醉南风”,其实就是想成全君四的一个执念,使之能够接纳君四、保护君四。不知道那封信他看得怎么样?

  是否看在她的面子上,接受了君四的归顺?

  两个都有点南风倾向的人,相互之间,是不是摩擦出了火花来?

  到底是什么事,让他的态度出现了这样的转变呢?

  她拍拍朴时敏的手,宽慰道:“侯爷又不会吃了我们,不用担心。”

  “吃你……爷还担心硌牙呢……”

  梁从风不屑地哼了一声。

  沐香风、过长街,受万众瞩目与指点,听千呼万唤与表白,最终,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停在了“晴雨轩”的门楼外。

  梨花院落风细细,笙歌燕舞意绵绵。

  熟悉的气息、耳熟能详的靡靡之音,似乎只为了凸显出此间主人的惊讶与笑语。

  “天哪,这不是四郎吗?”

  下一刻,若萤就被一团温软香甜裹住。

  她站着没动,任由锦绣亲昵缠绵占尽便宜,却在那只手坏坏地摸向两腿之间的时候,张手按在了对方的心窝处。

  大拇指下,是能够要人命的关键所在——膻中穴。

  这个地方若是按得厉害了,便会令人酸麻胀痛,甚至会当场昏厥。

  若萤的这一指头戳得不轻,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锦绣倏地撒开手,后退了两步,纤手覆胸,神色纠结地看着面前若无其事的这个人。

  若萤摘下空顶帽,俨然老友重逢般:“多时不见,姑娘越发出息了。有姑娘当家,晴雨轩定会客至如云、财源滚滚。”

  由姑娘升级为妈妈,感觉想必很微妙吧?

  锦绣巧笑嫣然:“多时不见,四郎还是这么叫人又爱又恨。什么姑娘妈妈,这么见外!还是叫名字显得亲切些。”

  “既为朋友,空手而来,未免惭愧,蒙姑娘不弃,在下十分感激。”若萤煞有介事。

  “四郎可是稀客,肯践足我晴雨轩,已令敝处蓬荜生辉,还说什么礼物不礼物的。”

  说话间,锦绣妙目流波,已不知在旁边的朴时敏身上兜了几个圈子了。

  她简直要好奇死。

  传说中软硬不吃、厌鄙红尘的朝鲜阴阳生,怎么会跟四郎到这种地方来?

  看那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模样,真不知道四郎给他吃来什么秤砣铁丸,让他如此地依赖。

  “锦绣喜欢他吗?”

  耳边突如其来的呼吸让锦绣吓了一大跳。

  她不解地看着若萤。

  喜欢?

  确实有些感兴趣呢。先不说那大孩子一般清新脱俗的气质,我见犹怜,就说一个成天跟鬼神打交道的人,怎么会走进这风尘中来?

  她还真想深入了解一番呢。

  游戏红尘多年,什么人没见过?还就没跟阴阳生讨论过人生呢。这样的机会,错过了,怕再难遇到吧?

  “那么,就拜托姑娘代为照顾了。”

  不由分说,若萤便将朴时敏推给了锦绣。

  两下子的身体甫一接触,朴时敏就跟遭了雷击一般,差点没一蹦三尺高。

  “若萤!”

  这一声叫得,就好像落进了沸腾的油锅里似的,倒把周边的人吓得一哆嗦。

  “没事的,不怕。”若萤拍拍他的胸脯,低声安抚着,“锦绣你也认得的,不认得?那就更应该认识一下了。我跟你说过的那件事,你还记得吧?我跟你说,她可是行家里手。跟着她走,管保你不虚此行。”

  她说得一本正经,而朴时敏则听得一个愣一个愣地。

  锦绣已经咂摸出滋味来了,她愕然地望着若萤,几乎不敢置信。

  四郎,这是领着朴公子来寻花问柳吗?

  看来,这两个人的关系还真是杠杠地呢!

  她有些哭笑不得,因为看朴时敏的神情,显然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若萤招招手,锦绣不得不弯下腰去。

  若萤跟她说的是:“他是第一次,你可千万别吓着他。”

  锦绣不觉莞尔:“四郎厚爱,奴家铭记于心。”

  才刚说空手而来,无以为贺,这会儿却送了她恁大一份厚礼。锦绣觉得,这种四郎实在是个可人,送礼都送得别出心裁。

  盛情难却、冀望深沉,接下来的她,少不得大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好好拆阅这份活色生香的大礼。

  看着泰然自若的四郎,再看看一脸挣扎与不舍的朴时敏,锦绣得使劲儿蹦着,才能保证自己不会笑场。

  四郎此举,实在是善恶难辨、得失莫测。道地也不知道谁吃亏、谁占了便宜。

  这在她十几年的卖笑生涯中,从来不曾遇到过的奇事儿。

  她看不懂钟四郎,以前不懂,现在依然看不透。

  “去吧,去吧。好好听锦绣姐姐的话,待会儿我就过来接你。”

  若萤的话多少消除了朴时敏的一些不安,他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锦绣去了。

  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若萤暗中吁了口气,转头瞧见腊月,正板着脸、全副戒备地紧跟在她身后。

  近旁的花花草草绚烂喷香,他却能保持自制与冷静,可见这人的内心颇有些强大。

  若萤对此表示相当地满意。她的人,总不能太差不是!

  她正要开口,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了些许异常。

  如果记得不错,那个蓄着小山羊胡子、个头矮小的男人,应该是这里颇有些资历的老□□,也是锦绣为姑娘的时候,甚为重用的一个人,好像是叫“宝叔”吧?

  逢人先笑,一对小耗子眼几乎看不到眼珠。瞅着心眼儿够多,但面相上似乎并不奸邪。

  从刚才起,若萤就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有意无意的,似乎是在审视她,又似乎是意味深长。

  被人关注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是给人惦记上的话,多多少少就有些不大舒服。

  因为不能确定对方的那份执念会否给自己带来祸患。

  迎上她的目光,宝叔趋前作揖:“四郎可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只是想请宝叔帮忙照顾一下我的这个家人。”

  若萤一边说着,一边毫不遮掩地端详着他。

  四目相对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宝叔便不由得垂下了眼睛,心下的诧异好比阿香推车,声响隆隆。

  面前这孩子委实有些与众不同。

  相仿的年纪,别的孩子的那眼光,多半都是明清如天空的,飞过几只鸟、飘过几朵云,历历可数。或晴、或阴,不用猜,一眼就能看得明白。

  四郎的眼睛也像是天空,却是夜里的星空,莫名青黑、莫测深远。里头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稍不留神,就会给拖曳进那无底洞里去。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亏心的,可是,对上这双眼睛后,他就不由自主地心生忐忑,感觉灵魂深处似乎有什么最要紧的东西,给对方看了去。

  这种感觉太过诡异,以至于他不敢与之对视。

  垂下头的同时,也收敛起了几分轻视与自大:“后头有粗茶静室,若四郎不嫌弃,就放心把小哥儿交给老奴吧。”

  “那就有劳宝叔了。”若萤从善如流道。

  腊月收到了小主人眼中的暗示。

  宝叔吗?

  人跟人打交道,自然是要相互作一些了解的。

  “四爷快去快回,别忘了,咱们还有要紧事要办呢。”

  “知道了。”若萤状甚无奈地朝楼上瞟了一眼。

  二楼围栏边的梁从风歪了歪嘴。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见过好兄弟结伙逛窑子的,可是,谁见过小孩子当掮客的?

  果然是非常人行非常事,想不服都不行。

  四郎,总是能够给他带来别开生面的感觉。

  PS:名词解释——阿香推车

  《搜神记》:义兴人姓周的人周某,因赶路天晚到道旁一所茅屋过夜。半夜里,听到一小孩在呼唤“阿香”,让她去推雷车。一会儿,天空电闪雷鸣,瓢泼大雨。

  天明后,姓周的客人发现自己睡在一座坟墓里。后以“阿香女、推车女”代指雷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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